32 千裏追蹤蠱

更新時間2013-2-1 13:08:20 字數:3933

忽然一股強風卷來,将衆匪手中火把燈籠熄得幹幹淨淨,突然的黑暗讓衆匪措手不及。匪群突然混亂成一片,慘叫連連。

“不好!有人偷襲!”

“快!大家快撤!”

“點上火把!”

隐隐約約蘭若看見一個黑影在人群中跳竄,快如疾風閃電。

“阿遷——”蘭若輕喚。

黑影一個跟頭翻到她面前。“噓——別出聲……”冰冷的手拉起她躍上屋頂。

“不行!小白……”蘭若驚呼,卻一低頭,她已在小白背上。小白撒開四蹄風一樣跑起來。

“阿遷,謝謝你。”蘭若向身後道。

“……不用謝!”帶笑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他口中呼出的氣息拂得她耳朵癢癢的。

這麽近!這樣被一個男子困在臂彎中,真的很……不妥……蘭若只覺兜頭兜臉一陣火燒般燥熱。所幸的是黑漆漆的夜,掩住了她滿臉赧色。

因為夜裏黑漆漆的慌不擇路,也不知東南西北,有路就跑。天明時,他們來到一個小小城門前,兩人一馬疲憊不堪。

“餓了嗎?”阿遷問。

蘭若這才想起自己從昨日晌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肚子餓得都覺不出餓了。

“我們找家店住下來,補充一下水跟幹糧。”阿遷利落地跳下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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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這兒有金子!”蘭若從荷包中摸出一錠黃金,這是臨行時藍天罡給她的。

阿遷接過來揣入懷中,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我真不知道,你若一個人闖蕩江湖,能活得了多久。”

“你——好好的幹嘛咒我?”蘭若怒目而視道。

“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謹慎,處處提防。住店要住生意興旺的老店,有時露宿荒野比胡亂寄宿來得安全。你可倒好,什麽店都敢投,稀裏糊塗送了命都不知道。又道錢財不可露白。你知不知道,這種小地方,你這一錠夠買一整間酒樓了,你說賊人不惦着你惦着誰?”阿遷輕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遷,對不起……”蘭若啃了一口燒餅,忽然低垂着眼簾一臉抱歉地說。

“為何突然說這個?”阿遷斜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

“就是……那個……沒什麽啦!總之謝謝你。”蘭若臉上忽一熱,趕緊低了頭。她發現想跟阿遷坦然地對上眼真的很難,那雙桃花眼太會魅惑人了。

阿遷盯住她紅紅的耳朵半晌,笑一笑。可惜蘭若不曾看見,那一瞬,他的眼神有多柔軟。

“你打算去哪兒?”阿遷問。

“我……”蘭若低頭猶豫了一會,又擡頭看向阿遷的眼“你知道後能不能不告訴老頭子?”

阿遷微微一楞,随即點首。

蘭若遂将華山論劍崖下的所見所遭告訴了他。“我暫時還不想讓他知道這事,他若是得知一定會想辦法将她帶回黑月教。可是我想,娘那麽辛苦才同心愛的人一起逃出來,她肯定不願意回去的。還有我答應了池前輩,誰也不告訴的。”

阿遷定定地看着她一會兒“蘭若!你太善良了,也很傻!”

“為什麽又說我傻?”蘭若嗔道。

“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還總是把人往好的方向想。”

“啊?”蘭若眨巴着眼,愈發不解。

“藍天罡說你是他外孫女,你信了。在你看來他只是一個孤苦可憐的老人,縱有什麽古怪不通情理之處也皆因失去親人傷心過度之故。那個什麽池水月說的話,你也深信不疑,還為她一句話就準備只身一人不辭萬裏去昆侖山。你可曾想過,藍天罡認你真的只單純是尋親嗎?他也可能是想利用你實現他複仇的願望,他的深度絕不僅僅是你看到的。池水月也有可能只是利用你去尋黑玉棺,甚至她就是害死你娘的兇手也說不定。”阿遷環抱着臂笑笑地望着她“還有我,你就那麽肯定我答應你的一定就算數嗎?”

蘭若沉默了,過了良久忽幽幽道“阿遷,你有家人嗎?”

“……沒有……”阿遷的眼神一黯。

“我也沒有,爹爹死後,我就沒有親人了……你說的那些我不是沒想過,可是,我不願意想太多,我好不容易才尋到家人,好不容易才見到娘親的樣子,就算是一場夢,我也不想太早醒來……我真的很怕一個人孤伶伶的感覺。”

“蘭若……”阿遷輕輕地用手掌包住她的小手“無論什麽時候,只要你需要,我一定會幫你。”

“謝謝!”蘭若雙手緊握住他冰涼的手“我也一樣。”這一刻阿遷的長眸很清亮。

最後,阿遷花了五十文找一家客棧,兩人歇息了一宿養足了精神。次日一早,他們就又出發了。

…………………………………………

一處避風的石谷,蘭若拾來柴火壘了個簡單的竈,今天只有半只瘦山雞外加三顆鳥蛋。

随着他們愈往北,天愈寒冷了,路也越發的崎岖難行,山連着山嶺挨着嶺,他們在這山中已轉了好幾日了,卻仍然沒有出山的跡象,這幾日都是靠阿遷獵來幾只山雞野兔的來當食物。

阿遷不知是否因為體質陰寒,加上天氣寒冷,幾日來。他似乎越來越虛弱了。對此蘭若很有負罪感:若非她連累,他就不用受這些苦了。而且要沒有他,她就算那日逃過一劫,恐怕也餓死在這荒山野嶺了。

“阿遷!山雞烤好了!很香吧!來……”蘭若撕下相對肥美的部分,來至阿遷身邊“你怎麽了?你……臉色怎麽變成這樣了?”

阿遷的嘴唇變成藍紫色,指尖也一樣,面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身子輕顫。憶起當初雪的中毒的模樣,分明也是這個樣子。

“阿遷你別吓我!怎麽會這樣?剛剛還好好的……”蘭若快哭起來了。

剛剛他只說有點累,她就讓他靠一會兒。蘭若輕觸了一下他的額角,冰冷的觸感讓她心中一寒,當年爹爹身子就是這樣的冰冷,她怎麽捂都捂不熱……是她害了他,她早該想到,自己是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誰對她好就會害了誰。

“是……毒發……藍天罡……”阿遷的喉頭發出細微的聲音,嘴唇的開合也幾不可見。

你想要說什麽?”蘭若俯首到他嘴邊。

阿遷淺淺地喘了兩聲,緩緩地擡起左臂,擡了幾寸,就軟軟地垂下了。

蘭若擡起他的手臂,撩開衣袖。

“這是什麽?”只見他的手臂上,一條黑色的滿是觸角的長線從脈門一直向上延伸入臂根,酷肖一只巨大的蜈蚣。蘭若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扒開阿遷的領口,果不其然,蜈蚣的頭已經漫至肩窩,暗紅的頭猶在隐隐向上蠕動。

“銀針……釘住蜈蚣的頭,可暫時阻其行進……”蘭若艱難地捕捉着阿遷斷斷續續的每一個字。

“銀針——銀針……哪裏有銀針——”蘭若幾欲抓狂了,渾身摸遍也無可替之物。怎麽辦?怎麽辦?手忽然觸到那把匕首。蘭若一把拔出,用指頭試一下鋒利“不知這可否一用”心中正想着,一走神。

“哎呀!”蘭若痛得一抽氣,手指頭被鋒利的刀鋒割出一道口子,鮮血一下子湧出,一滴血不偏不倚正好滴在阿遷肩窩的蜈蚣頭上。

奇怪的現象出現了,蜈蚣暗紅色的頭竟扭動着慢慢向後退了些許。

這蜈蚣怕她的血!蘭若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匕首的鋒銳紮破皮膚釘在蜈蚣暗紅的頭部,阿遷臂上的黑線居然也像真的蜈蚣一樣抽搐着扭動起來。

“……啊……”阿遷發出痛苦的呻吟,額上滾動豆大的汗珠,面色愈加灰白。

“你要挺住!”蘭若的手抖得厲害,她用力擠壓受傷的指尖,讓鮮血順着匕首的血槽慢慢滑入阿遷的傷口。

“茲——”匕首下蒸起一縷綠煙,一路消褪去,醜陋的蜈蚣線消失不見了。

阿遷面上漸有些血色了,他忽然劇烈地嗆咳起來,只見他嗆咳着坐起來“嘔——”吐出一塊灰白色牙齒狀的東西

“這是什麽東西?”蘭若好奇地意欲拈起。

“別碰!”阿遷已經醒來,只是仍蒼白虛弱。

“阿遷!你沒事了!”蘭若驚喜地喊。

“蘭若,謝謝你。”阿遷輕聲道,蘊笑的長眸綻放着栗色的柔光。

“阿遷!你中的是什麽毒?怎麽這麽詭異?”

“是藍天罡……你外公下的蜈蚣蠱。”

“蜈蚣蠱?”蘭若好奇地瞪大眼。

“是毒蟲蠱中的一種,毒蟲蠱有蛇蠱,蜈蚣蠱,蠍蠱,螞蟥蠱不一而同。中蠱者縱使逃到天涯海角,下蠱者足不出戶也可操縱他的生死。此蠱本是一苗疆女子用來綁縛出遠門的丈夫苦心泡制的,一經附身就無計可脫,故取了一個極其變态的名字——情意綿綿。只有下蠱者自己的血液方能解之。”

“未必吧,我的血也行呢。”蘭若不以為然道。

“那麽我要恭喜你了,看來你确是他的外孫女無疑了。”阿遷笑道。

“為何這麽說?”蘭若詫異。

“這蠱毒本來只有教主藍天罡和聖女藍蘭的血液可解,這也是為什麽黑月教現任教主處心積慮想要除掉藍天罡的原因,聖女藍蘭已經死了,若再除掉藍天罡,她魔焰兒操縱的天蠶蠱就再無顧忌,天蠶蠱就可助她稱霸武林了。而你的血居然也能化解蠱毒,可見你真的與老頭子血脈相連。”

聽了他的話,蘭若并沒有多麽震驚意外,她低頭沉吟半晌,忽擡頭道“可他為什麽要對你下蠱?你可是他的弟子。”

阿遷苦笑着搖搖頭“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人。”

蘭若沉默了。他說的沒錯,老頭子連她這個外孫女都不相信,更何況他。

見蘭若在聽,阿遷就繼續說下去“我從記事起就是跟他一起,他說我爹娘雙雙餓死在路旁,我是他從他們的屍體旁救起的,若沒有他,我就喂了野狗了。小時候我對此深信不疑,但是通過這麽多年的相處,我反而對此半信半疑了,他的行事風格讓我很難相信,他會有那樣的好心腸。蘭若,我這樣說他,你不生氣吧?”

“不會。”蘭若笑道。這是實話,對那老頭,她确實沒有多少好感。

阿遷笑了笑,又道“至于他是何時對我下的蠱,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對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不管你對他做什麽,都沒有反抗之力的。我也曾試圖擺脫過他,但無論我躲到哪,他都能把我抓回去。吃了很多苦頭後,我知道逃不了也就不逃了。看來這千裏之外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那他派你跟着我做什麽呢?真的是因為我是他的外孫女他不放心我嗎?”

阿遷輕笑出聲“我倒是認為他更不放心的是你手中的琴。”

“琴?不會吧!可這是他親手送給我的呀!”蘭若不解。

“那是因為除了你,其他人誰也用不了,魔琴只認一個主人。不過我這一路走來,卻聽到一個奇怪的事。”

“啊?”蘭若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時沒聽真。

“我是說,我這一路走來,聽江湖中人人都在傳這把琴落在了歐陽鴻慚之手,引得無數塞外高人異域奇士紛踏中原。你說這歐陽鴻慚的用意何在?不管他用意為何,此人都太不知深淺了。”

“啊?他……他為何要這麽做!這不是自找麻煩嗎?”蘭若急道。

“是啊!搞不好還能惹上殺身之禍。不過他就算不招殺禍只怕也不長久!”阿遷似喃喃自語道。

“你為何這麽說?”蘭若心中一顫。

“你想,依你外公的性子,他會輕易放過風舞揚的弟子嗎?對這個人,他可是恨之入骨的。上次為歐陽鴻慚療傷,那可是個絕好的下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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