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血債血償
更新時間2013-2-19 21:58:35 字數:4340
說話者是一個顴骨高高的中年漢子,此人袒着胸,腳趿草鞋,手拄扁擔,肩上挎一圈麻繩。看樣子應是一個挑夫。
“你如何知道?”
“什麽內由?”
圍觀人群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了過去。
“我家住王家坳,與他的小孤村不遠。我聽他莊子人說,前陣子曾幾個陌生人到那裏打聽個什麽書生,他村子人就說,除了十多年前那個教書先生,這山裏人識的字加在一處也裝不了一籮筐。那些人就問那先生下落,還舍了幾個小錢與他,這村人見了錢就将些細事一五一十說與那些人,還指了那先生墳茔給他們,不幾日那先生的墳就被人撅了,傾了多年的茅屋也翻了遍。”
“這又與這家人的死何幹?”
“你們不知道,那教書先生遺有一女,就是由這家人養了幾年,後聽說投奔了親戚。此女下落只這家人知道,你們說這事與此事有無關系?”
……
是她害死了桂花嬸一家,所有對她好的人都被她害死了……
蘭若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掌心已經被掐出了血,可她渾然不覺。人們誰也沒有注意,人群中這個弱冠少年模樣的男子,此時面如白紙,單薄的肩在微微地顫抖。
“小弟!你害我好找!我大小酒肆都找遍了都不見你的蹤影,原來跑來這湊熱鬧來了,快走吧,一車貨在等着呢!”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一掌拍在她肩上,拉了她就走。
“啊……喂——!”蘭若尚未回過神,就被拖出了人群。
如有鬼趕般,這人拖着她跑了好幾條小巷還不曾減慢速度。
“朋友!你認錯人了,我并不認識你!”在一個幽僻處,蘭若掙開這人的鉗制。
“小弟……”
“住口!不要裝了,你到底是什麽人?”她忽然注意到這人面容粗糙黧黑卻有一雙與這張臉毫不搭調的手,這雙手修長細致且白皙。一個走南闖北風裏來雨裏去的商販,不可能有這樣的一雙手。所以這人的臉,是易過容的,且是倉促間完成的易容,以至于他都來不及給手上妝。
這人望了她半晌,忽抹了把臉笑了“真是好心沒好報,我好心救你,你反和我怒目相向。”
“救我?什麽意思。”
“我若不拉你走,你就一步步走入人家為你設好的陷阱裏了,你當自己不露聲色?那幫人眼睛比鈎子還尖,你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有人看到。走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
“阿遷——!怎麽會是你?你如何到這裏來了!”當來人緩緩揭下面上的人皮面具,蘭若驚叫起來。
“我來尋你。”阿遷道,長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蘭若,仿佛再也移不開目光。
“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裏?”蘭若詫道,她來此只是心念一轉,并無事先安排,更沒人知道她的行程。
“我不知道,但是它知道。”阿遷從背上解下一個長長的包袱。
“這是……”蘭若心一跳,心頭忽然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悸動。
果然,包袱一層一層地被打開,一張古琴映在她眼中。
“九曲……這怎樣可能,我親眼看到它化為一堆灰燼的。”蘭若詫道。
“它若已化灰燼,你只怕也活不了。”阿遷輕笑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投入爐中的琴是假的?”
“不,投入爐中時是真的,但燒掉的假的。還記得你突發的心痛嗎?是歐陽鴻慚一劍揮斷煉丹爐,放出受煎熬的龍魂,我趁亂将琴掉了包。”
“那……他知道嗎?”蘭若的語氣沉了幾分,眸光飄移了一下。
阿遷盯着她的眼睛,頓了頓道“知道,他自己仿制的琴不見了,他怎會不知道。”
蘭若垂下眼簾,突然好想哭。她本以為,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執着,在他的心中,她永遠是排在道義和雪兒之後的。可是他為了她竟可以不顧一切……可是這又如何?他們愛得越深只能是越痛苦,兩顆心越是糾纏得緊越是牽扯得痛啊!
她不能愛他,她是個不祥之人。想到桂花嬸一家橫在院中的情景,她的心如被刀剜火炙。
“阿遷,血手黨是些什麽人?”
“你是要替他們報仇嗎?”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蘭若眸光一寒。
“他們是江湖中一個黑暗的殺手集團,是由一群最冷血,最無人性的殺手組成。有人形容那些殺手就是一群無知無覺的行屍,他們的标志是每每殺人後都會在死者臉上打上一個血手印。但是蘭若!問題根源不在這裏,而是操縱這些殺人機器的幕後者。被滅門的這家子并無背景,唯一牽扯到的就是你,那個挑夫說的都是事實,因為有人付錢讓他這麽說的……”
“啊?”蘭若又吸了一口涼氣。
“沒錯,就是受人指使,這人的目的就是要引出你!”
“可是我這次回去除了桂花嬸和大牛哥,并無第三個人知道啊!”
“這些人不是傻瓜,你桂花嬸家素來一貧如洗,怎的忽而就有錢往城中買商鋪購宅?”
“這麽說來,還是我害了他們……”蘭若哭了起來。
“不是的!”阿遷輕輕撫了撫她的背“就算你不給他們錢,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們。只會早點死,那些人是先尋到村中的不是嗎?”
“那些人為何要尋我?為了九曲龍吟琴嗎?”
阿遷沉默了片刻“可能不是,這幫人似乎是奔着你爹爹去的。”
“到底是什麽人?有何目的?”蘭若恨道。
“何目的暫時不清楚,卻有一點可以斷定,這幕後黑手與官府有莫大牽連。”
“阿遷!我想回小孤村看看!”蘭若的表情冷然而堅定。
“你最好考慮一下,到時你能否冷靜地面對眼前的一切。”阿遷想了想道。
“我不用考慮了,那是我爹,我不可能放任他被別人……”刨屍撅骨這四個字她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蘭若!你冷靜一點好嗎?人死了就是一堆白骨,與泥土沒有區別……”
“不要說了!”蘭若厲聲打斷了阿遷,随即又低下聲音慢慢道“阿遷,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不想再忍了!”
………………………………………………………………
墳果然被刨開了,腐朽的棺木被砸得粉碎丢在一邊,可憐那伶仃白骨被拆得七零八落,在慘白的月下顯得格外凄慘。
“爹啊!女兒沒用,讓你死後都不得安寧……”蘭若跪在滾落一旁的顱骨前,淚如雨下。
“蘭若,林中有人!”阿遷忽蹲下身,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
果然黑沉沉的山林中傳來沙沙的聲音,不一會兒,幾名黑衣人出現在了樹林邊緣,遠遠看不真切,卻可見他們手中的利刃在月下閃着寒光。幾乎沒有腳步聲,下一瞬,八名蒙面人已呈扇形将他二人圍住。
“主公真是神機妙算,叫咱們在這兒等,還真來了!”一個蒙面男子冷笑一聲道。
“要死的還是活口。”另一個平板無情的聲音問。
“要活口。”
幾人自顧商量,似乎眼前的兩人已為刀俎上魚肉。
“我說幾位!敢情你等當我們是死人嗎?”阿遷立起身,将蘭若擋在身後。
“這又是個什麽東西?”又一人道。
“這會兒還不清楚,不過下一會兒,肯定只是一具屍體。”
“口氣不小!誰死還說不定呢!”阿遷話音未落,身形已暴射而出……
八個黑衣人自動自發,五人迎上阿遷,三人慢慢向蘭若攏來。
“快走——!”阿遷回頭向蘭若喝道。
蘭若仍然垂着頭,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都是維持着這個姿态一動未動。
三個黑衣人也奇怪地互望一眼,最後,站在她背後的一人一記手刃朝她後頸切去……
“蘭若……”阿遷大呼,一時忘了應對圍攻的五個人。
“嗖!”一道寒光朝他頸間削來,阿遷一側身避過了要害,也顧不得返擊就向蘭若的方向撲過來。刷——!只覺背上一痛,一種凜冽的寒意切入皮肉,阿遷就勢向前撲倒,急速向旁邊翻去。刷!刷!刷!亂刀如急雨般向他剁來,每一下都堪堪貼着他的汗毛,刀刀都是要人命的,根本不留人喘息的機會。
蘭若!阿遷心裏還在掂着她的安危,他手忙腳亂地應附着死咬不放的五名殺手,眼角的餘光探向蘭若的方向。
什麽情況?他只看到三個黑衣人慢慢倒地的身影。
而蘭若……她是蘭若嗎?月下長發飄飄,輕衫欲飛的身影真是蘭若嗎?她的臉隐在月之暗影中,看不見表情,手臂還保持着揮劍的姿勢,而那柄黑沉沉的劍似乎猶在滴血。
殺氣!阿遷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殺氣。不止是他,他身後的五人也感覺到了,他們也停止了對他的攻勢。
“你們是血手黨的殺手嗎?刨我爹爹屍骨、殺桂花嬸全家都是你們對不對?”她輕輕問道,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這時,她的臉迎着月光,阿遷看得分明了,是蘭若沒錯!可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蘭若,那雙靈動的,時而閃着狡黠時而又充滿憂傷的眸子,此時因仇恨而寒如極冰。
幾名黑衣人互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不确定的怯意。
“一起上!”一人發出命令。
五道黑影如閃電般縱身而起,很有默契地兩人壓頂,兩人鎖其下盤,一人攻其後。
阿遷見之大吃一驚,才要出手相助,就聽一聲慘叫,欲從身後襲擊之人慢慢倒下。
抽劍!掄劍!“噗!”“噗!”劍鋒從兩人頸側锉了過去,血光飛濺。祭劍!一名黑衣人的刀被蕩飛了出去,落在十多尺開外,上頭尚連着一截手臂。飛劍!一道向林中撲去的黑影被釘在一棵老樹上。
天啦!一眨眼的工夫,八個黑衣人全交代了……不對!是七個,這一個被斬去手臂,人還沒死。
蘭若一探臂,劍又回至手中。她慢慢地走向地上掙紮的那個人,手中的劍揚了起來——
“慢着——!”阿遷疾呼。
蘭若的身子一震,回過身來,仿佛大夢初醒一般。“什麽?怎麽……”她仿佛被面前的一切吓壞了。
咚!劍掉在地上。
“我……我殺人了……”她的肩在瑟瑟發抖。
“別怕,他們都死有餘辜。”阿遷拉起她的手柔聲道。
“說!是誰指使你們的!”阿遷走過去,踢了踢地上的蒙面男子“說出來或可饒你不死,不然的話,我可是有很多手段對付你的!”
“呵……呵哈哈哈!你永遠都沒機會知……道……”男子兩腿一伸,脖子一歪,死了。
該死!一定是牙關中藏了毒藥。
阿遷定定地望着對面失神的女孩子,她正在守着一堆柴火出神。短短幾個月,她恍如變了一個人,不止是她精進的武功。對于她武功激進的原由,她不說,他就不問。相對此,他更介意的是她的性格也變了很多,她變得沉郁了。年前他偷偷目送她跟着歐陽鴻慚離去,到底發生了什麽?歐陽鴻慚如何又棄她于不顧了?他但願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太多打擊,他真的不願意她清亮的眼眸從此被仇恨遮掩。
“爹,我會想辦法将你和娘葬在一處,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你等着……不會等太久的。”蘭若小心地将一捧白灰裝入一個小小的木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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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城開棺材鋪的孫老板今天遇着一個大主顧。
黃昏時分,他的店裏來了兩個男人,一個高挑一個瘦小。
“兩位是要看壽材?小店中不管是高檔楠木棺,還是一般的黃松黃楊都有。不知兩位想看哪個檔次的。”
“只給送過去就好,我們要六口棺材。”小個子男人道。
“六……六口?”你家一次死六個人?還是買來當禮送人?孫老板最終也沒敢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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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什麽人?我們是奉知縣大人命令在此看守,你們再不走就是擾亂官府辦案,形同造反!”官差口中官話一套一套的。
“死者是我的家人,屍骨要入土為安,再不讓開休怪我們不客氣!”
“好大的膽子,看我不——”一官差拔刀洶洶而來,忽發現脖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黑沉沉的木劍。這人多少也見過些世面,知道對方惹不起,就乖乖地噤聲了。
六具屍首被斂入棺中,六輛馬車往西邊絕塵而去。
葬下桂花嬸一家六口,蘭若不想流淚了,再多淚也換不回已逝的親人。眼淚是流給愛你的人看的,可為你博得更多的憐惜。而面對另一些人,流淚不如流血——讓你的敵人流血!
“嬸嬸!蘭若對不起你們,如果我此去能活着出來,我會再回來看你們的!”一壇酒澆于墳上。“啪——”酒壇被摔得粉碎。
…………
“阿遷,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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