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
眼睛慢慢适應黑暗, 視線中漸漸浮現牆壁和窗子的輪廓。
靜谧無聲的玄關裏,鐘擺的聲音異常清晰, 指針機械擺動,像鼓槌一樣一下一下敲擊在心上,與心跳的頻率漸漸一致。
溫予白的目光從天花板移開,最終落到身前的地板上,被破壞的燈管碎片還有殘留,大部分被清理在一旁,就好像有人用腳, 随意往旁邊掃了掃。
只有一秒鐘而已,溫予白按下門把,有人卻比她更快!
鞋櫃旁突然蹿出的人影飛快撲過來, 重重的身軀将溫予白抵在門壁上,發出“砰”地巨響,溫予白嘴被捂住, 呼叫聲也變成悶悶的“嗚嗚”聲,她用力一怔, 卻感覺到有冰涼鋒利的東西抵上自己的脖子。
“沒想到你會回來。”
男人緊緊扣着她的嘴, 手中拿着刀, 劇烈的呼吸混雜着笑意, 像個瘋子一樣。
“跨年這麽重要的時刻, 不跟時硯在一起嗎?”
他發出第一道聲音的時候, 溫予白就徹底安靜下來,與其說安靜, 不如說她完全被這個聲音震驚到了,身體裏的血液都凝固住,渾身叫嚣着冷靜卻冷靜不下來。
不是因為緊張, 也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激動。
溫予白擡起雙眸,森冷的眸光中倒映着按捺不住的興奮,她渾身一松,不僅不反抗,甚至連緊繃的感覺都沒有了,任憑男人控制着。
男人一怔,似乎有些詫異,手上的動作松了松,溫予白終于能說話,嘶啞的聲音即出:“孫建民?”
空氣一靜,萬籁俱寂。
良久之後,身後發出一聲冷笑:“知道是我?”
溫予白大口大口地呼吸,雙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語氣喜怒不明:“我一直等着你現身。”
孫建民呵地一聲笑開:“等我?等我過來弄死你,殺你滅口嗎?”
“你現在被警方通緝,滅不滅我的口你都是害死自己女兒的殺人犯,殺了我又有什麽用?”
“就是因為沒用,所以我不怕再添一條人命,別耍花招!”孫建民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溫予白兜裏的手機,狠狠扔到牆上摔得四分五裂,“你今天走不了的。”
孫建民話音篤定,勾着溫予白的脖頸往裏走,溫予白一步一步倒退,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我沒說要逃走,我還有話問你。”
“你倒是膽子大!”孫建民啐了一口,沒有繼續傷害她,只是帶她到客廳。
溫予白已經适應了黑暗,看到客廳和閣樓上都被人翻了個底朝天,東西散落地哪都是,一片狼藉,她閉了閉眼,壓抑着越來越重的呼吸。
“那場大火,白忱到底是怎麽死的?”
孫建民腳步停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溫予白的後腦:“你想問的就這件事?”
半晌後,他笑道:“告訴你也沒有關系,反正你也離死不遠了,那天我本來想借意外把囡囡摔死,誰知道他多管閑事把孩子搶了過去,要是被他逃出火場,他肯定要報警抓我啊!我就跟他打了起來,那時候不知道他是消防員,小看了他,沒想到他還挺厲害,我打不過他。”
“結果巧了,他掉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鑰匙鏈的東西,一分心的時候,被我逮着機會,将他推下了電梯井,本以為他會跟囡囡一起死,誰知道他臨死都把囡囡保護得好好的……真是個好人,你說是吧?”
溫予白閉着眼睛,耳邊都是孫建民的聲音,他說什麽鑰匙鏈,溫予白瞬間就想到白忱臨死時還攥着的遺物。
那是她送給他的,他一直貼身保存着,到死都不撒手。
溫予白常常問自己,白忱那樣好的人,為什麽要落到這種下場,是她的錯嗎?是她不該送他禮物?也不該在那天過生日?更不該跟他談戀愛嗎?
不,不是。
白忱之所以會死,都是因為有這種人間敗類!
因為這樣的惡魔還存在這世上,才會害得他英年早逝,讓含辛茹苦将孩子拉扯大的母親黑發人送白發人!
都是因為身後這個人渣!
溫予白突然睜開眼睛,握着孫建民的手腕飛速後退,孫建民猝不及防,踉跄着步子向後,想要用力掙開溫予白的手,割她的喉管。
就在刀面快要碰上溫予白肌膚的那一刻,他小腿碰到後面翻倒的茶幾,人被腳下東西一絆,整個身子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失衡的時候,人會下意識用手撐地,握刀的手就離了脖頸,溫予白卻始終沒松手,她跟着孫建民一起摔下去,掌心用力,以最快的速度翻過身騎在孫建民身上,奪了他手中的刀,高高揚起——
“等等!”孫建民慌了,看着溫予白居高臨下的眼,和她手中不分青紅皂白的刀鋒,兩個人身份轉變,而溫予白好像從始至終都很冷靜。
其實溫予白不冷靜,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殺了眼前這個人!
噩夢一樣的聲音不停在耳邊回響,多少個午夜夢回,溫予白最怕的都不是夢見白忱死不瞑目的臉,而是孫建民。
她心底裏有個聲音不停說,殺了孫建民,為白忱報仇,不要心軟,也不要猶豫。
“等等!你殺了我沒用的,你還是走不了,不如我們商量商量?放了我,我也放了你?”
身底下的人,寧願□□越貨都不願意進監獄,他怕死,非常怕死,就是這麽惜命的人,殺自己的孩子時沒有猶豫,害死救他出火海的人也不知悔改,他怎麽就不想想別人性命一樣珍貴無比?他為什麽不給別人留一條活路!
溫予白片刻松懈的眸光,又瞬間變得鋒利,孫建民在地上不停求饒哭嚎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刀尖,不管他說什麽,那刀鋒的方向一絲不動,某一刻,他瞳孔驟縮,因畏懼而閉上雙眼的同時,感覺到肩膀傳來刺骨的疼痛,
是真的刺骨,刀尖狠狠戳進骨頭裏,連帶的動作幾乎挑開軟骨和筋。
“啊!”
孫建民忍不住喊出聲,但極其短促,因為太疼了,後面的呼號都是無聲的,他張大了嘴,臉色瞬間漲紅。
刀拔.出來,又是一聲痛呼,孫建民蜷縮着身子□□出聲,眼珠子快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他不僅小看了白忱,他還小看了溫予白,本以為一個弱質女流任他威脅,誰知道竟然遇見了一個真的瘋子。
君子報仇要十年,溫予白給他三年已經夠夠的了,她一刻都停不下來,想要讓面前的人知道人命珍貴,想讓他後悔,想讓他感受跟白忱一樣的疼痛,再揚起手中尖刀的時候,孫建民終于大叫出聲。
“再不出來我真的要死了!”
溫予白心頭一震,動作頓時停滞,屋裏瞬間陷入無休止的安靜之中,再次只剩下空寂的鐘擺聲。
下一刻,門被大力拉開,伴随着急促的腳步聲,有些淩亂無措,溫予白心跟着提起來,卻看到玄關處飛奔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時硯。
溫予白看到是時硯,提在嗓口的呼吸瞬間一松,心也跟着墜地。
時硯看到屋裏的情況,黑暗中視線不明,卻能聞到血腥味,溫予白騎在一人身上,手中拿着刀,刀身顏色發暗,是帶血的,時硯大腦飛速運轉的時候腳步沒停,眼中驚愕一閃而過,他快步走過去。
時硯不是一個人上來的,後面還有賀彬和其他保镖,孫建民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像一攤爛泥一樣躺在地上,時硯把溫予白拉起來,保镖困住孫建民,報警,撥打120,一切井然有序地安排妥當。
只有時硯面色蒼白,滿眼都是後怕地看着溫予白。
他進來後一直沒出聲,臉色難看到吓人,溫予白知道他害怕什麽,忙說:“我沒有事,受傷的是他。”
心裏一直不安定,她跟時硯道:“孫建民剛才好像在跟誰說話,這裏可能還有別人。”
沒時間安慰他,溫予白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孫建民,拉着時硯想走,可天不遂人願,她看到時硯驟變的眼神,眸光漸暗,陰忖地盯着她身後。
下一秒,時硯拉着她的手臂,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
卧室的走廊裏,賀彬高舉雙手,一步一步向後退,他身前,一個穿着土裏土氣,精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頭上戴着包頭帽,臉上橫豎都是疤痕,看起來年代久遠,陰狠如鷹一般的眼,寫滿了殺人如麻的冷血。
而真正讓人忌憚的是他手裏拿着的東西。
“狗三,你他媽狗娘養的,現在才出來,我都快死了——”
保镖架着的人終于有了動靜,孫建民大聲罵道,肩膀上流着血,恨得咬牙切齒。
可下一刻,他就沒了聲息。
“砰”地一聲,吵醒了整棟公寓,樓下有車噌噌地響,此起彼伏的聲音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孫建民頭耷拉下去,額頭上一個大洞。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應對不及,時硯面容冷肅,緊盯着那個危險的男人,将溫予白的身子再次擋了擋。
“你應該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我已經報了警。”時硯開口,面無表情地說着事實。
狗三揚唇一笑,胡子也跟着動:“我知道,所以我得拉幾個墊背的,能拉多少就多少。”
時硯沉默兩秒,語氣改變,聽起來有幾分漫不經心:“放他們都出去,你用我做人質,我保證沒人敢動你。”
狗三微怔,看了看他身後變了臉色的溫予白,笑道:“你這麽說,後面的溫小姐能同意嗎?你要是受傷了,她恐怕會傷心死,要不還是送你們兩個一起走吧。”
“狗三!你敢動他們兩個,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賀彬一成不變的臉上終于有了幾分表情,眼中驚怒參半,眼底沉着難以察覺的陰狠。
狗三不害怕:“哦?那也送你一程?”
“你不是來找東西的嗎?”
僵持中,溫予白忽然開口,她站在時硯身後,向右邁出一步,時硯心發慌,忙将她控制在自己的範圍,溫予白不慌不忙地看着狗三:“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狗三冷笑:“想拖延時間?”
“其實我知道你找什麽,是沈家讓你來找我媽媽留下的有關沈家違法犯罪的證據吧?”溫予白不為所動,将話題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狗三面色微變:“你知道是什麽?”
“當然了,我爸媽留給我的東西,我知道有什麽奇怪嗎?”
狗三道:“可你上次來沒找到。”
溫予白很快接話:“你在我家安了竊聽器?”
狗三不置可否,溫予白疑惑不解:“我家的門,破壞會有警報發到我手機上,暴力是沒法開鎖的,你怎麽知道我設置的密碼?”
狗三忽然笑出聲:“744926,很難猜嗎?我只試了兩次就對了,下次記得設計一個複雜點的密碼,不要用愛人名字,很容易破解。不過,你應該沒有這個機會了。”
時硯和溫予白同時怔住,都在思考着狗三話裏的意思。
用愛人名字?誰的名字?
數字又跟名字有什麽關系?
電光火石一般,時硯突然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744926,密碼的九鍵鍵盤上,當你打出這兩個字,出來的名字是——時硯。
溫予白也想清楚其中關鍵之後,覺得荒唐得想要發笑,在此之前,她一次也沒聯想到這層關系,她的确是無意識地随機設置了一串數字。
可是無意識是不是潛意識呢?
她不知道,只知道手指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她打了太多遍他的名字,所以下意識打出744926的數字。
也許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經潛移默化地住進她的心裏了,只是她自己沒有察覺到。
時硯有些欣喜若狂,盡管他知道不是時候,掌心控制不住地握緊溫予白的手,他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巧合而開心滿足,就好像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禮物。
溫予白沒法解釋這件事,只能裝聽不懂,看着狗三道:“你要找的東西,其實就在你身後不遠處,想不到你們兩個潛伏這麽多天,東西就在手邊都沒有找到。”
狗三向後退了一步,飛快地低頭略了一眼,擡頭冷笑道:“地上是一堆樂譜……你在騙我,你根本不知道秘密藏在哪,想轉移我的注意力?”
溫予白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你不知道我媽媽是幹什麽的吧?她是一名鋼琴演奏家,會自己譜曲,這些樂譜都是她生前創作的,這些樂譜裏就藏着沈家作惡的罪證,不信你自己看,上面都有标記,是媽媽特意留下來的暗號。”
狗三當然知道溫予白母親曾經是鋼琴演奏家,但他不知道樂譜還能藏暗號,伸腳踢着寫滿樂譜的硬紙,他低頭想要看看上面是不是有溫予白說的所謂的标記。
就是現在!
狗三低頭的空當,一直尋找機會的賀彬一步上前,高舉狗三的手放了一聲空槍,将他狠狠撲在地上,槍也應聲落地。
所有都發生在轉瞬之間,也許是反撲計劃太過順利,大家都沒有考慮更多,就連賀彬也沒想到,他撲倒狗三壓住他拿槍的手之後,狗三會在落地的瞬間,用左手從胸口內側掏出來另一把槍,傷口對準的是溫予白的眉心。
溫予白映目是狗三扭曲的臉,然後快速被另一道黑影取代。
子彈出膛的巨響,還有雙耳失聰的轟鳴聲一起出現。
她感覺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連時間也停止流動,在她來不及喊出那個名字的那一刻,她看到身前的人踉跄一下,而眼裏,竟然只有抱歉和不舍。
她記得某天傍晚,落日餘晖透過寬闊的落地窗投落到男人的頭發上,他擁她入懷,在她耳邊克制而珍視地說。
他說,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希望她能記住她。
可是如果她因為記得他,而把自己弄得很狼狽,每天都很傷心,哪怕提到名字就會哭。
那他寧願她把他忘了。
她曾以為那個“他”永遠只會是她心裏埋藏的那個人,她從沒想過還會有另一個可能。
時硯會想到自己的話有一天會一語成谶嗎?
溫予白睜大着眼眸,想要抱住男人,可他半閉着眼沒了意識,身子向下跪去,溫予白扶着他後背,掌心卻摸到自上而下流出的鮮血,粘稠而滾燙。
她抖着唇一聲聲喊着什麽,好像是他的名字,她想說,時硯,怎麽辦,太晚了,我好像忘不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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