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寶貝,收拾好行李了嗎?”視頻畫像還沒出來,許臣風雀躍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還伴随着拖箱滑過地板的響動。
“我感冒了。”簡檸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尾音似乎都因為她的難受而拉長。
許臣風透過視頻都能看出她病得不輕,臉上沒點血色,唇色都發白。
“怎麽搞的?”
“病毒性感冒,就病了一天我就成這樣了。”簡檸一點也沒誇張,她的病情是肉眼可見的嚴重,“今天被我姐抓去打針了。”
許臣風直皺眉:“明天你還去嗎?”
“就不去了吧,待會你幫我把票退了。你們好好玩,你攻略都做好久呢。”
放假前許臣風就做好了這幾天的攻略,包括預訂酒店,挑選餐館,做了厚厚一疊的文件,看起來和标書似的。
“等會要不要我過來看看你?”許臣風捏緊了拳頭,整個人氣壓都低了下去。
簡檸咳了幾聲,然後笑着說:“你不怕被我傳染得我們兩個人都出不去?”
“哪能那麽容易被傳染的。”許臣風孩子氣地鼓了鼓臉頰,“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去吧去吧,你行李都收拾好了。”簡檸能看到他背景裏面床上放着好些衣服還攤着,“我回來吃了藥,現在還挺困的,你也別來了,打算睡覺了。”
許臣風挂斷視頻,往後躺倒到床上,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也會有點怨念簡檸生病了就不去,但是理性上知道她這種狀态不是能出門旅游的狀态,強行出門也玩不盡興。
可是……可是……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出去旅游……她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遺憾呢?
許臣風伸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一點點遮掉頂燈的光。
不能對病人苛求什麽……
他伸手從被單上面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悠悠,明天一起去雲南玩吧。”
國慶節假期長,過得也快,眨眼就快要收假了。
簡檸感冒早就好了,就連小豆在連續打了幾天針之後,現在也基本要好了,她今天剛去看了看小豆丁,只有幾聲咳嗽了,想着康複估計也就這兩天。
這天,她起了個早床,精心挑選了一套海濱情調的服裝,化上充滿夏日氣息的妝。最後對着鏡子确認自己狀态完美,背上一只背包,就出發去了機場,前往雲南。
雲南是個好地方,這個時候氣候還和春天一樣。
按照行程,他們今天就該去洱海了。得虧林裕因為她生病沒去,一直都給她發游玩的照片,希望給她看看風景,就算沒來也能體驗下,所以她對他們的行程了如指掌。
洱海雖然叫海,其實只是一個湖泊。
沙灘在太陽光下發出銀白的光亮,又被起伏的水波打碎,整個湖面被熏成明媚的色調,連帶着人的心情都變得舒爽起來。
簡檸站在高處,她憑着尋找iPhone這個功能,輕易就找到了脫隊的許臣風和秦悠悠。
說來搞笑,當時這個功能還是許臣風說怕她一個人住出什麽事情,兩個人才互相綁定了,可以輕松看到對方所在位置。
甜蜜又便利的功能,只是沒想到現在被她用來做這種事。
簡檸兩手比劃了一個框,将兩人框在裏面,她覺得這個場景很适合做個特效。
當!場!抓!獲!
這種。
秦悠悠長得很乖巧,穿的也是很秀氣的一字肩白裙子,黑發被她編了個魚骨辮,垂在肩頭。
兩個人不知道耳鬓厮磨說着什麽。
風吹亂了她的發,她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撥通了許臣風的電話,并眯起眼看着他接聽。
“猜猜我在哪?”簡檸唇角随着她的語氣自然而然地向上翹起。
“在哪呀?”許臣風語氣一絲不亂,她甚至看到了他對秦悠悠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而秦悠悠就在旁邊捏住他的帽子,感覺都要捏變形。
“猜。”
許臣風随口猜道:“不會是過來找我了吧?”
“對啊,我到了洱海。”簡檸的語氣充滿了無辜和惋惜,“不過沒找到你們。”
許臣風明顯沒預料到這個答案,他空着的手收到唇邊,看不清是咬了下還是碰了下。
簡檸聽到他深吸一口氣,他問:“你在哪?酒店嗎?”
簡檸舔了下嘴唇,才說:“你離得近的話,我們酒店碰頭。”
“好,你別亂走了,等我過來找你,就在大堂,可別亂逛,到時候錯過了。”許臣風不放心地又補了句,“我離得不遠的,很快就到。”
“好哦。”
簡檸挂完電話,就開始看戲,甚至想在內心給兩個人來段配音。
許臣風自然是要過去找她的,這麽多人在,他不論出于什麽考慮,都只能找她。
秦悠悠抓住許臣風的手,可能是撒了會嬌,或者別的什麽,兩個人抱了會,又分開。
許臣風接到一個電話,就跑走了,簡檸看到他閃身上了一輛網約車。
簡檸沒忍住用舌尖彈了下牙,然後才施施然走到秦悠悠面前,她正垂着頭坐着,頭上飄了烏雲一般。
“嗨!”她甚至用極其燦爛的笑容打了個招呼,“你認識我吧?”
眼前人的臉色一下就變得非常精彩,充滿了震驚意外,還摻雜了些嫉妒憤怒,跟着她的反應就是起身要走。
“走什麽,我們聊聊嘛?”簡檸直接坐了下去,她支着下巴,繼續說,“給我發那麽多信息,當面聊聊都不敢?”
秦悠悠頓住腳步,隔了一會才回過頭,怒氣沖沖地坐了回去:“你根本不喜歡許臣風!”
“你很喜歡啊?”簡檸表情都沒變,就這麽看着秦悠悠,語調輕慢,“但是他好像不怎麽稀罕啊。”
他們的關系極易看穿,愛而不得的,彌足深陷的,都是秦悠悠。
“那是因為你吊着他,對他又不好!”秦悠悠正一肚子氣沒處發,看到簡檸一臉輕松愉悅,怒意更盛。
簡檸捧着臉,她習慣性吹了下自己的劉海,才說:“我不找他他就找你,我一過來他就放你一個人。他對你很好?他沒吊着你?”
說完還要配上一臉的笑意盎然。
秦悠悠氣急,憋紅了臉,語速又快又急:“那還不是因為你死抓着他不放手,你為什麽不能和他分手?”
“你為什麽不敢這麽和他要求啊?不要求他和我分手,反而來要我分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我呢。”
“你應該知道是我不來玩,他才去約你的吧?”簡檸看到秦悠悠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說中了,“沒猜錯的話,你本來要過來,也是他不讓你來吧。”
“搞地下情很快樂嗎?讓你這麽,”簡檸故意頓了頓,撩起眼皮看着她,“沉溺其中?”
簡檸的話語像一根刺,把秦悠悠心中的氣球一下紮穿了,只留下支離破碎色彩鮮豔的塑膠。
“我喜歡他!”秦悠悠“嚯”地站起身來,對簡檸怒目而視,“比你喜歡多了!”
“哦。”
感情是什麽鍋配什麽蓋,是她浪費時間浪費表情了,她是人家真愛的絆腳石。
“那你好好繼續喜歡哦,地下情也很刺激的嘛。”簡檸露出無辜的表情,保持着懶洋洋的坐姿,漫不經心地繼續說,“像今天這樣格外刺激是不是?”
秦悠悠完全被“地下情”三個字戳傷,她也不願意這樣,像一個備胎似的,可她偏偏就是,永遠都是許臣風的第二選擇。
她不知道簡檸是有哪裏特別好了,她的陪伴和付出絕不會比簡檸少,但是,每次,每次,結果都是這樣!
“你都不在乎我們這樣了,你為什麽還不分手啊!”她都發了那些照片了,今天又被撞到,簡檸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心早不在許臣風身上了。
她早就知道,簡檸根本不是那種柔弱的,會允許自己男朋友劈腿的人,可是為什麽,她還沒有和許臣風分手?
她反而覺得……許臣風好像有點疏遠自己了,要不是這次簡檸不來旅游,他已經躲她很久了……
“他也不是真的喜歡你,不然怎麽會背叛你……”秦悠悠的聲音小了下去,不知道是在問誰。
許臣風不是沒有對她好的時候,她會有種他在和她戀愛的錯覺。
直到簡檸過來之前,他們兩個人就像出來游玩的普通情侶。
簡檸一過來,她就像一個賊,必須藏進陰影裏。
“我為什麽要如你的意?”簡檸頗有閑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還拿出鏡子來照,她也站了起身,“走了,那麽想要倒是自己争取一下啊,對我張牙舞爪有什麽用。”
“你!”秦悠悠氣得胸口都在痛。
她沒有争取嗎?她不是一直在争取嗎?
“怎麽?”簡檸站起來比秦悠悠要高,她俯視過去,口氣毫不客氣,“要不要我教教你,你把這些事都說出去,我們三個人的關系馬上破局。”
秦悠悠嘴唇抿了半天也沒吐出下文,最後更是連眼睛也垂了下去。
簡檸覺得沒意思得很,掏出手機叫了輛網約車,慢慢就晃到了馬路上。
簡檸知道秦悠悠什麽都不敢,所以她才會輕易被人拿捏。
有膽子早就逼着許臣風分手了,還來找她做什麽,不就是端的個清清白白的人設。
把她這些事說出去了,秦悠悠發照片的事情也藏不住了,看着就沒這個膽。
是善良單純,柔順可愛的乖女孩子,卻只敢對同性出手。
簡檸突然只覺得林裕有點瞎眼。
等她回到酒店,許臣風果然已經在大堂等着了,見到她就立刻迎上來,把她緊緊抱住。
“寶貝,太驚喜了!”許臣風的臉埋進她的肩窩,“怎麽過來也不說一聲。”
“說出來就沒驚喜啦!”簡檸笑得胸腔都在小幅振動,然後不動聲色地掙脫了出去,問,“你一個人脫隊了嗎?”
“嗯。”許臣風自然将手插入她的指縫,十指緊扣,“下午我們兩個就在這附近轉轉?去半島那邊看看好不好?”
“好啊。”
“你感冒好完全了?”“什麽時候買的票?”“你累不累,不行我們坐一會。”“前幾天我和沈淙淮他們……”
許臣風一路都很絮叨,似乎和她有說不完的話,把這幾天的行程幾乎從頭到尾說了遍。後面去各處游玩的時候,俨然一個向導,就這麽說了一路。
簡檸心不在焉地敷衍過去,許臣風還在賣力地聊着洱海的人文歷史,直到偶遇他們系的大集體,她才終于找到解脫。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林裕像狗勾一樣蹦跶過來,“感冒好全了嗎?”
“好啦好啦。”簡檸朝他揮手,“也就能趕着過來玩個尾巴了。”
這是他們旅途的最後一天,當天下午的飛機,回去再休整一天就要準備繼續上課。
在返程的路上,許臣風特地和她旁邊的人換了票,挨着她坐了下來。
許臣風小心地牽過她的手,與她耳語:“我們下次就兩個人出來玩。”
“好,下次一定。”
大抵是玩了幾天過于疲累,許臣風沒說幾句話就靠着她睡着過去。
簡檸靜靜地看了他幾分鐘,終于無聲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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