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大黑天·拾壹

清晨,天還隐隐泛着黑,顧淮被嗓子裏似火灼燒一樣的疼痛感擾醒。

他撐起身下地,四肢的關節處帶着些許的酸脹,隐隐的頭疼非但沒有減緩反而有隐隐加重的趨勢,他有些昏沉地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下,冰涼的液體順着喉管緩緩流下暫時清涼了一下煩躁的心髒。

顧淮剛放下水杯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時不言手裏端了碗清湯,見他醒了幾步過去把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又從門外端了盆熱水卷了毛巾遞給他。

顧淮垂下眼皮看了眼毛巾,又擡頭在時不言臉上盯了盯,神色有些猶豫地說:“我不是殘廢了……”

時不言一噎,抿了下唇,一把把毛巾糊到他臉上:“我幫你擦、擦!”

說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生怕別人聽不出他氣得都要翻白眼。

【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麽絕世大直男】

【綠茶要氣死了】

【明顯故意!堅定故意的!】

……

擦着擦着,時不言手一頓,總覺得這對話似曾相識,但又忘了到底是什麽時候聽過。

擦完臉,時不言又親手把清粥端給他,看着顧淮喝下去,又幫他擦擦嘴。

顧淮:“…………”

宛如一個智障。

“什麽時候出發?”顧淮放棄治療,把碗遞給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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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言接了碗,“剛才他們說半小時後開車去另一座山上的喇嘛廟找人帶路。”

順便還把這輪玩家人數的不同跟他大致解釋了一下。

顧淮了然地點了下頭,披上他帶來的厚衣服裹着走了下去。

·

“吱呀——”

門被人推開,一早上人都起的七七八八了,各個裹着個棉襖縮在爐子前取暖,這會兒顧淮進來,全都停了動作看過來。

他一打眼就對上了雙熟悉的眼睛,兩人都是一愣,孟江還沒說話顧淮就先移開了視線。

孟江悟了,這是要裝還沒記起來。

沒一會兒孔玲和丁檸也起來了,吃了飯後圍着取暖。

葛楠問:“任務讓我們歸還大黑天,這大黑天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一尊佛像。”顧淮說着,取了背包從裏面拿出那個盒子。

丁檸皺着眉:“怎麽在你這裏?”

顧淮道:“我家傳下來的。”

他打開盒子,掀開蓋子露出裏面通體黝黑的詭異雕像,周圍連着幾個人紛紛一臉嫌惡地別開了眼。

孔玲好奇地問:“這雕像有什麽不對勁嗎?”

孟江一手捂着眼,一手跟她擺了擺:“我們不對付。”

孔玲:“……”

你他媽跟一個佛像不對付???

您怕不是有個大病。

【哈哈哈哈哈佛道互相看不上】

【大黑天嚴格說是個外國神了吧,不愧是我們的本土客服,嚴重排異反應】

【各位都非常敬業了】

【等等等等,我忽然想到,如果綠……不不不,時不言真的是閻王,閻王有老婆嗎?顧淮又是誰啊??】

【看你們一個個慫的,外號都不敢叫了】

……

“這東西看着咋這麽邪門兒?”葛楠目光在大黑天上掃量了半天,就是不敢上手,生怕染上什麽更邪門兒的東西。

孟江“呵呵”笑了一聲,“能不邪門兒嗎,這會兒藏區的這些神鬼祭祀都是拿活人血祭的。”

這話一出,殺遍全場。

沒人再敢碰那雕像了,一個個避之不及生怕撞邪。

【他還是這麽幽默】

【他還是這麽愛說相聲】

【他還是這麽……想不出來了!】

……

休息了有一會兒,大家見外面天徹底大亮,這會兒的雪雲還沒聚集起來急忙收拾了東西準備趕路。

外面走一段路後還停着一輛車,是屋內剩下的人來時坐的。

為了不出亂子,大家安排的還是來時的樣子。

顧淮和時不言跟着葛楠上了車,時不言把從房間裏抱着的毯子遞給他,又坐回了副駕駛。

民國這會兒,汽車才剛剛發明沒多久,車裏更是不可能有現代車那樣的空調等設備,僅僅是一個只能稱作“車”的移動工具。

在雪地裏停了一夜,車又是塊兒鐵皮子拼起來的,處處都散着寒意。

顧淮這一會兒就好像又起了高燒,渾身發起寒,改了毯子就在車身輕微搖晃中又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悠悠轉醒時天又下起了雪,他摸了下額頭燒還沒退但比早晨醒來時滾燙的額頭要涼上一些,頭還是疼而且嗓子像被硫酸蝕過一樣話都說不出來了。

時不言餘光瞥到他的動作,回頭看了眼,“好些嗎?”

顧淮點了下頭,面色有些白,神色恹恹說不出話。

車又在雪中咯吱咯吱扭了半小時左右。

所有人在山頭上看到了一間半大不小的喇嘛廟。

葛楠謹慎地跟在前一輛車後寸着油門一步一步開上了山,才小心翼翼在喇嘛廟前停穩。

顧淮一下車就被風吹的打了個冷顫,時不言走過來跟他站在一起,等後面的車都停穩,才跟着去廟門口敲了敲門。

最後一個輛車上坐的玩家是個翻譯,就是藏區人,也不知道有多巧又把他送來了藏區的副本,活生生诠釋了什麽叫學以致用。

·

吱呀——

廟門被人拉開,露出個老喇嘛。

老喇嘛目光警惕地在這群圍着家門口的人臉上掃了一下,嘴裏叽裏呱啦說了一串話。

翻譯也叽哩哇啦地說了一通鳥語,老喇嘛又在他們臉上掃量了眼,才緩緩讓了路,翻譯回頭說:“他說腳夫們準備好了就可以走,讓我們先進去等一下。”

一群人一窩蜂魚貫而入。

小小一座喇嘛廟登時被撐得都要炸了。

房裏也沒有任何電燈,只是點着一根小小的白蠟燭。

喇嘛們背對着的牆前似乎擺着個祭臺,上面好像供奉着一尊佛像,但太黑了,也看不出到底是個什麽佛。

喇嘛廟裏還坐着幾個更年輕的小喇嘛,看到生人進來也沒有什麽大的動靜,只是圍繞着一個金帛碗,嘴裏不斷用藏語念着什麽。

有人好奇地問:“這是在幹什麽?”

翻譯解釋道:“在準備祭祀的用品。”

“怎麽去墓地還要準備這些?”

“進了墓就要驚擾墓裏供奉的神明了,要準備一些祭品聊表歉意。”

孔玲看着那碗裏紅稠稠的液體,忽然想到孟江早上說的話,問:“這裏面……該不會是人血吧?”

翻譯的人一下被問懵了,他雖然懂點藏語,但實際從小就遠離了藏區,沒有接觸過這裏的喇嘛文化,此刻她這麽一問,心裏也止不住發起毛。

頓時一圈人,一個感染一個,都進化成了鹌鹑一聲不敢再吭。

廟裏燒着香,一直有股說不上來的香氣讓人有點想吐。

顧淮走出去站在喇嘛廟的小院裏換氣。

這間喇嘛廟的位置很高,在山頂的最高處,一眼便能把遠處絕大多數的地勢都望盡。藏區常年大雪封山,正值雪季,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的亮色,完全看不出哪裏有大黑天墓的蹤跡。

身後的門咯吱地響了一聲,顧淮沒回頭,等着時不言走過來。

“怎麽不在屋裏坐着?”顧淮問。

時不言指了下身上的道袍,說:“犯沖。”

顧淮知道其中緣由,被逗得極輕地笑了一聲。

“這廟裏供的東西有點邪門兒。”時不言回到正題。

顧淮一蹙眉,“什麽東西?”

時不言搖搖頭:“看不清,但跟你帶着的那東西差不多。”

顧淮正要說話,猛地往左一避,咚——地一聲,避開了一塊從身後砸來的石頭。

兩人齊齊轉身看過去,不知道從哪裏來個老太天,胳膊上挎着個脫線的竹筐,裏面裝了一竹籃石頭,此刻正撿了一個握在手上又要砸過來。

老太太溝壑縱橫的臉上不帶一絲生氣,兩只眼珠都白透了,一點黑眼球都不見。直直望那抹白裏去,透出一股令人心顫的恐惶。

她正要再砸,就被人從身後捏住了手。

老太太掙紮着,嗓子眼兒不斷說着些聽不懂的藏語,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在罵娘。

孟江實在待不下去,出來透風就見有人想砸老板,身為下屬,這不得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現?

想着他就一把鉗住老瘋子,誰知道自己挨了頓打。

老太太一邊扔石頭,一邊又對着顧淮和時不言罵罵咧咧叫了幾句。

外面的動靜把裏面的人都吵了出來。

老喇嘛快步走過來,那老瘋子就不敢說話了,慢吞吞一步一彎腰,有些踉跄地從地上拾起石頭放回自己的竹籃裏,跟着老喇嘛挪回了喇嘛廟裏。

顧淮走到翻譯旁邊問:“她剛才在說什麽?”

翻譯剛剛出門聽到了最後幾句話,一臉懵逼地說:“讓我們快走。”

顧淮聽完臉色一沉,朝廟裏望了一眼。

時不言說:“問一下剛才那是誰。”

老喇嘛黑着臉走了出來,翻譯照着他們說的話對老喇嘛翻譯了一邊。

老喇嘛說了一串話,很快又從廟裏出來了幾個人,全都茫然地看着他們。

翻譯回頭跟他們說:“他說不管你們的事。”

兩人臉色均是一冷,孟江察覺到不對勁,悄聲問:“怎麽了?”

時不言握成拳的手翻過來,在他眼皮子下攤開了兩秒:“剛才她砸人的不是石頭。”

孟江都驚了,這尼瑪何止不是石頭,竟然是一筐還沒拳頭大的頭顱骨!

看這樣子,似乎是還沒足月的小孩就被殘忍殺害,從頭上剝了下來。

【卧槽,細思極恐】

【所以我是可以理解為剛剛那個瘋婆婆是在提醒他們嗎?】

【天哪,那一筐怎麽說也得有二十個了吧?!怎麽死了這麽多孩子!!!】

【臉上都麻了,這到底什麽地方???】

……

老喇嘛又對着翻譯說了串藏語。

翻譯對着衆人道:“他讓我們下山,路他一早告訴了帶頭的腳夫,腳夫都在山下等着了。”

衆人這才動身。

離開喇嘛廟前,老喇嘛站在門口送他們,嘴裏叽裏呱啦念叨了一句什麽。

翻譯臉一下白了,沒敢翻譯出來。

顧淮和時不言是留在最後上車的,聽到了這句話,問他:“剛才他說了什麽?”

翻譯快吓尿了,哆哆嗦嗦道:“他,他說:這都是絕佳的貢品……”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其實碼了一萬字,發了六千,剩下的四千全是我碼的番外,我真是太積極了,還沒完結,都開始碼番外了感謝在2021-06-2520:16:51~2021-06-2618:10: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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