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老太太屋內無人,貼身丫鬟英鳳見着李沨,笑語:“三相公賀喜啦。老太太在後院看臘梅呢。”李沨颔首,一言不發,朝後院走去。英鳳在後頭瞅他,見他器宇軒昂,今日盛裝,越發惹眼,一時有些看呆了,回過神來,自責:“糊塗”,趕緊上前帶路。

李沨極少到李老太太住的小院,他每次出現,英鳳都覺得似乎又英俊了幾分,比政相公還要好看。

院中臘梅盛開,樹下一陣笑語聲,李老太太坐在亭上,周圍五六個年輕女婢,見到李沨一個男子過來,立即羞赧斂笑,退到一旁。

“你們都過去吧,把小軒收拾收拾,我媛孫女明兒要過來了,別耽誤啦。”

李老太太支走女婢,英鳳在一旁伺候,沒有離開。

李沨跪拜請安,李老太太彎身撫起,欣慰說:“阿沨,你一旁坐,我有話跟你說。”英鳳搬來椅子,放在李老太太身側,李沨坐下,李老太太執住他的手,懇懇說:“腳傷好了吧?”李沨回:“讓太婆擔心,已經好了。”李老太太早年也是個人物,精明程度遠超文氏,好在她沒問怎麽受傷。“我聽覃說,過兩日院試,今日喚你過來,就是要為你做兩身衣服。”李老太太有私房,這是要拿自己私房錢給李沨添置衣物。“今冬做了兩身,穿不了那麽多。”李沨一向樸素,對衣着也從不講究,像李政那樣的花裏胡哨衣服,他看了都頭疼,更別說去穿着。

“就你這身?這料子,我看也不好。”

李老太太金枝玉葉,什麽上好的錦緞沒見過。

“你先等等,裁縫一會過來,量一量,你竄高不少,去年的衣服,也都丢了吧,我跟周兒說,多支些銀子給你。你比往年不同,身上沒有銀兩使喚,可怎麽行。”

看來文氏這個管賬的,克扣李沨的銀兩,李老太太早有耳聞。李沨不好說什麽,李老太太什麽時候對他這麽親切過,這都是因為他考了案首。

“別嫌我老人家唠叨,你是我李家的孫子,自打出生,李家就虧待你,可往後,這個家,你還是要多擔待些。”

李老太太撫着李沨的手背,她說得誠懇。李沨手被執住,無法躲避,也只得點頭。

“你這孩子,說兩句吧。”

李沨為難,他隐隐覺得這老太婆是打算日後将李家交給他,他現在一應諾,日後便不好毀約。

見李沨困擾,李老太婆搖頭嘆息。這孫子,打小,就知道留不住他,果然是白養了。

“飲水思源,知恩圖報,我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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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有恨,縱使在這個家過這些年,始終抑郁寡歡,備受欺淩,然而這些年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李家的銀子。

我的報,也就是将功名考來,名聲歸于李家。至于李家日後的興衰榮辱,與我何幹?

小輩裏,大概也只有李沨,才覺察到,為何太婆如此不喜歡李政,為何李政如此憎惡他,因為李政才是這個家族真正的繼承者。

自打從杭州回來,李政便足不出戶,終日卧床不起,外人只道他,在杭州染病,哪裏知道底細。他往日在李府是個陰沉狠戾的人,對下人,動辄打罵,就是他爹李沿,娘張氏,他也頤指氣使。此番回來,據說垂頭喪氣,哪還有往昔跋扈的模樣。初春,一片平靜,李家沒上文家興師讨罪,畢竟理虧,就連文佩,往常開春必然要過來小住幾日,今年也無消無息。這表面的平靜下,暗潮湧動。

一早,丁靖過來李家,自然是找李沨,不過在見李沨前,他先去探看李政。李丁兩家的婚事,據說日子已訂好,連襟真是當定了。

丁靖年內将文小姐的事告知兄長,兄長卻說無礙。年初,丁靖又将李政被文佩往胯間狠砍幾刀,只怕不能人事告知兄長,兄長又說,李家早先已派人來議事,說能傳宗接代。

咄咄怪事,作怪的不過是利字,兩個家族連親,雙方獲益。

丁靖快步進李沨書房,李沨人在院中踱步,書童寶兒認識丁靖,招呼他過去。李沨一見丁靖的面,便說:“可是來通知院試的日期?”丁靖搖頭,說道:“自有人通知,我過來喚你登山探幽。”李沨回頭對寶兒說:“把東西收拾一下。”寶兒離開。丁靖看着書童離去的身影,低語:“這書童信得過嗎?”丁靖無事不愛上李家,稱李家是黃鼠狼窩。“并不帶他過去。”李家上下百來口人,哪個信得過。

李沨帶上筆紙,和丁靖外出,寶兒站在門口遠遠看着,嘟囔:“幹麽不帶上我,一定是去吃花酒。”

兩人兩馬,前往城郊踏青,終日待在李宅,整個人陰郁籠罩,見到這天大地大的山林藍天綠水,李沨臉上才有了笑容。

“秀才對你而言,已是囊中之物,若是考上廪生,你該不是要搬出李府?”

丁靖躺在草地上,把手中的馬鞭舞動,李沨坐在他身邊,眺望遠處的城郭。

“是有此打算。”

兩人多年朋友,心思藏不住。

“你說此地偏僻,我倆在此結廬居住,讀書耕種如何?”

丁靖這人一直有遁世的念頭,只是他家族中的長輩們,怎麽會同意。

“還得往山中去,你看那山頂有一平臺,在那裏結廬甚好。”

李沨心情大好,才會應和丁靖這些不切實際的話語。

“下山擡水還不累死。”

丁靖躍身坐起,仰頭看李沨所指的山頭,皺着眉頭。

“世家子,也就不要妄想隐居這些事了。”

李沨呵呵笑着,盤腿而坐,晨風吹拂臉龐,心中惬意。

見李沨笑,丁靖也笑了。對李沨而言李家是個籠子,對丁靖而言,丁家也是個籠子,兩只囚鳥,明兒自當飛出天地,翺翔寰宇。

“子川,你說我秀才考取後,離家到遠遠的地方去當個教書先生如何?”

丁靖這次,說的不再是玩笑話,一本正經。

“也要有人聘請,也要要財資坐館,你可想好了?”

“自是想好了,我要跑遠點,讓他們找不着。我一路走一路游玩,銀兩花完了,就去當教書先生,掙了錢,繼續游山玩水。“

“可行。”

“那你呢?”

“我嘛。。。。。。”

李沨躺下,曲肢做枕,仰望天際。

“我打算去杭州,賃處偏僻寧靜的住處,安心讀書。”

即是要安心讀書,在蘇州也有偏僻安靜的地方,何以要到杭州去,想來是為見娘親和妹子。丁靖了解李沨的心思。

“夜黑風高時逃出李宅嗎?”

李家人哪裏會同意。

“無需如此,李家也就太婆與我爹會阻擾,不讓他們二人知道便是。”

腳長在自己身上,想走,誰人留得住。

何況,自己這一走,無數李家人外家人要額手稱慶了,

“子川,你說我二人,一人一路,往後還能見着嗎?”

丁靖朋友不多,李沨是最知心的一位,雖然他天性淡薄,終究也會悲別離。

“鄉試時,必然還要見面。”

“我無心功名。”

“務必見一面。”

李沨并不是個沒有情感的人,如果丁靖往後音信查無,他必然會去尋找,這人是他一生的交好。

“好。”

握手承諾,考不考得過是對家裏一個交代,仕與不仕,則是自己的事。

日上竿頭,文佩慵懶趴床,小燕端水進來,說道:“公子,起來吧。”文佩年少秀麗,此時長發披肩,中衣松寬,病弱妩媚,要是壯年男子看了,要生出幾分邪念。小燕平日看慣,漠然拿過外衣披在文佩身上,扶文佩起床。自回蘇州,路途颠簸,文佩的病情加重,兼以被文長清一頓痛責,羞愧難當,初春咯血,縣試自然也沒去考,沉綿不起。

“今日晴好,到院中走走可好?”小燕啓開門窗,讓房中藥味随風散去。文佩恹恹在一旁攏系中衣,小燕過來服侍他穿衣梳洗,喃喃:“公子,前兩日縣試放榜,不知道孟公子考過沒有。”文佩聽到孟然的名字,這才擡頭微微一笑:“他自然是過了,小燕你去打探下,是不是案首。”小燕歡喜說:“公子,不如我們一起出街,去書坊那裏問下。”伺候文佩多年,小燕熟知文佩的性情,他終日關房中,正因對周身一切人與物厭倦,厭世郁結。

“也好。”

穿戴整齊,步出寝居,文家女婢歌姬如雲,見着文佩,個個殷勤,文佩雖厭煩,對女子倒也還溫柔,快步走出文府,小燕喚上轎夫,一頂轎子擡着文佩到書市中書坊。

文家公子,這番沒去參與縣試,抵達書坊,讀書人衆多,都湊過來問,文佩疲倦,也得一一笑答:“病了。”待人要恭謹文雅,本是文家的家訓,并非文佩本性,他憤世嫉俗不亞于丁靖,也是因此,在書館時,他能和丁靖成為朋友。

“子玉沒去考最是可惜,本該是吳江年紀最小的秀才。”

書軒掌櫃姓周,待衆書生散去,這才停下手中的算盤,擡頭對文佩說道。

“未必,興許去考也沒能考上呢。”

子玉去年心思全沒在讀書上,天道酬勤,本縣文風極盛,天賦高的學子不少,這一考,名額有限,自然得有人失利。

“無妨,先把身體調養好再說。”

文佩病倦消瘦,臉色蒼白,任誰都能看出,文家公子元氣大傷。

“是如此。掌櫃,可有餘杭縣考的名單?”

“名單倒沒有,案首我知道名字。”

周掌櫃正要說,文佩制止,狡黠笑着:

“可是姓孟?”

“正是。”

“那我知道是誰,孟然,孟燃之。”

周掌櫃不驚訝,興致勃勃問文佩:“你認識他?”

“認識。”如何會不認識呢。

先前,毫不在意年初這場縣考,此時心裏竟生幾分失意,我與他越發遙遠了。

“子玉如何不問鄰縣的案首呢?你姑媽家可是出了一位。”

李沨。

不意外,縣考對李沨而言,不過是小考。

勤奮的人,未必有李沨的天賦,而天賦高的人,也未必有李沨的勤奮,這人,就是只攔路虎,與他同科,必然要敗下陣來。

“意料之中。”

丁靖,想必也通過了縣考,唯有小芷,懸之又懸,可憐他雖勤奮,卻天資有限。

返回路上,文佩念叨:“該送份禮去賀他,卻也不能貴重,怕他不肯收。”

如果不是考慮到孟然的性情,文佩真想封上20兩黃金贈去,這樣孟然往後幾年的讀書資費都有啦,不必去花他丈人的一分一毫。

這次外出,到金石店裏,購上四五枚珍貴章材,捧在懷裏,愛不釋手。回到文府,和小燕細細封包,附上書信,喚府中仆人送去。

自此便日夜等待孟然的回函,心思全在孟然身上。多時不見,滿滿思念,竟到魂牽夢萦的程度,無奈身體不濟,又兼被爹禁足,文佩無法前往杭州訪友。

一早,文長清返家,家中歌舞笙簫,一并跟來幾位名人,長清先生讓歌姬去喚文佩過來,文佩住在別院,他卧榻多日,一向在外的父親,并不知道一度嚴重到咯血,而文佩也從不與他說。

“公子,我回他你病了吧。”

小燕将歌姬攔在門外,在文家,他只對文佩盡心,對文長清也是頗多不滿。

“沒事,你去端水幫我梳洗。”

文佩爬起身,坐在床上,瞥眼外頭張望的舞姬,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拿過外衣披上。大概也只有小燕才知道,文佩厭惡濃妝豔抹的女子,有歌舞妓的酒宴,文佩那是坐立不安,如坐針氈。

“先發付她,讓她走。”

文佩颦眉,側身入屏穿衣。

文家初春給男丁做了幾套衣服,色彩绮麗,光澤綢滑,穿在容貌姣好的文佩身上,簡直雄雌莫辯。

站在鏡前端詳,文佩不悅,喚小燕将一件素白氅衣取來,把一身的華豔遮擋。

文家的宴會,除去歌舞,還有詩賦,除去溫香軟玉,也有儒雅才子。文佩端坐在席位上,與身邊的一位老者談詩,貌美如花的舞姬,他一個眼神也沒抛過,更不像一些風流才子那樣,懷裏摟抱一位,嬉笑把玩。

文長清知道兒子的習性,以往欣喜他不近女色,近來漸漸生出擔慮,文佩今年十六,已成年,壓根不是個呆若木雞的人,對于女子竟沒有一絲喜愛。文家衆多女婢歌姬,他毫無興趣,有違常理。

小燕侍候在文佩身旁,文佩差遣他去拿筆墨,小燕蹭蹭又跑回來,筆墨也沒拿,湊在文佩耳邊說着什麽。文佩驚喜起身,對在座衆人躬禮離席,全無平日的矜持,大步流星往堂下趕。

“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主人座席上的文長清囑咐身邊的女婢,女婢聽從,快步跟上,一會返回,笑道:“玉公子去收信。”

孟然的字真是好看,端正剛毅,很有神韻,他寥寥幾字,話語誠懇關切。文佩想他是不知道我病了,要不肯定會多寫幾句。好在他沒有拒絕那幾枚價值不菲的章材,他肯收便好,不是當我一般的交好。

“公子,幾十字,你都看了一晚上,收起吧。”

小燕将暖桶擱在床頭,過來把文佩手上的信取走,折好,放書桌用鎮紙壓好。

“公子,孟公子贈送的一封山棗茶,要拆開看嗎?”

“不必了,別拆它。”

“我知道你不舍得喝。”

小燕戲弄,一并把那封茶收到書案上去。

文佩并不申辯,他确實不舍得喝,他熟讀醫書,知道山棗有行氣活血,養心安神的功效,蘇浙并不産山棗,此物雖不名貴,卻也不常有,孟然有心。

文佩坐在案前,提筆給孟然寫信致謝,不覺越寫越長,拿起一讀,啞笑自己何時呱噪如是。也就在此時,聽到父親文長清的聲音。

起身開門,文長清進來,身後跟随一位女婢,女婢端着盤子,盤中一盞補湯。

“先趁熱喝。”

文長清落座,女婢将瓷盞遞給文佩,文佩順從服飲。

“你天資過人,年紀也還小,科考不急一時,先把病養好再說。”

對于功名,文長清一向淡薄,否則他也不會辭官歸家,十餘載逍遙人世間。

“我近來身體好上許多,不礙事。”

父子間雖有隔閡,但文長清一對子女,僅餘一子,對文佩痛心又憐愛。

“可有想游玩的地方?登山涉水,正好強身健體。”

“游玩的地方?”文佩沈思。

“今日客座中有位宦游南京的世家子,品學俱佳,你跟随他一路往南京去,長長見識。”

“我。。。。。。想先去杭州一趟。”

“可是探訪你在溪山就讀,結交的好友?”

文長清想,這也是好事,文佩孤傲,在溪山似乎還交了幾位朋友。

“是如此。”

這好友中,有位孟湲之子,爹,你可知道。

“務必請他們到家中住幾日。”

是什麽樣的朋友,文長清想瞧瞧,文佩在書館就讀多年,也就認識丁靖一友,近來丁靖疏遠,不再過來。

“好。”文佩欣喜應答。

“你今日在宴上唐突,是何事?”

文長清熟知兒子的性情,文佩的性子像他娘親,冷淡矜傲,他從未見文佩有過輕浮的舉止。

“沒什麽,只是一封信。”

文佩在父親面前,不敢造次,問什麽答什麽。

“拿來,我看看。”

文佩的聰敏傳自父親,文長清不是個簡單人物,他心中起疑,必然是瞧出倪端。

雖然不願意,文佩也只得将孟然的信交給老爹過目。

逐字讀閱,文長清看出這是封尋常的友人書信,寫信人字跡蒼勁陽剛,文字精簡端和,荦荦大端,把署名落目:孟燃之。

這人也姓孟,怪哉,竟有幾分當年孟雙溪的風骨。

“孟燃之,燃之可是字?”

“是。”

“名喚?”

“單字然,孟然。”

文佩不打算将孟湲提起,這是他和孟然之間的秘密。

文長清将書信放下,起身說:“我明日予你三十兩,銀子花完回來,務必将人帶來。”

文佩起立躬身,應聲:“好。”

自謝芷縣考後,平娘人前人後得意說:“就知道他考不進,考進那還得了,往後更沒我母子的歸處。”她私下說倒不要緊,偏偏聽進謝老爹的耳朵,一耳光招呼過去,平娘嚎哭,謝茂看娘哭跟着哭,謝老爹左右不是人。謝芷無心在家,終日待在紙鋪,俨然是位小掌櫃,看他意思,似乎真得不想再讀書。如是數日,孟然找上謝芷,那是個清早,謝芷獨自一人開着鋪子,紙鋪生意不好,轉賣又談不攏。

“往後做什麽打算?”

孟然往櫃臺上一坐,看着謝芷忙碌。

“不知道。”

謝芷丢掉手裏的雞毛撣子,拉椅子在孟然對面坐下。

“這可不行,我問你,你可喜歡當個小掌櫃?”

“不那麽喜歡。”

“可還打算繼續學業?”

“燃之你知道,我讀書不行。”

“我知道的是,心誠所致,金石為開。”

孟然用手指敲了幾下櫃臺,擡頭繼續對謝芷說:

“你天性淳厚,商人這途不合适,你家基業也所剩無幾,此時不将日後的出路打算,往後,只得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謝芷低頭搓手,他已經許多日沒有碰過筆紙,終日過得混混沌沌。

“人有各自的極限,你曾問我,你讀書多年,考個秀才可得嗎?”

“你所求的是秀才,如何不能得到?最不濟也就是別人花十年,你花十五年。”

“那我還是繼續讀書吧?”

謝芷喜歡求學時安靜單純的生活,但又擔心自己枉費銀兩。

“小芷,院試過後,我打算去雲南掃墓,我的人生已有方向,而你,也該好好想想。讀書的方法,我可以手把手教你,這兩日,再給你拟一份課業書。”

孟然的父親孟湲谪死雲南,便也葬在那裏,孟家人有個心願,就是等孟然高中後,撫棺歸鄉,和母親合葬。

“燃之,我爹前日,要我去大姐夫家一趟,說大姐想我。我想大概是要贈我讀書的資費,便沒答應去。”

謝芷的二姐夫至今還在牢裏,大姐嫁得不錯,多年來受娘家拖累,往娘家丢下不少銀子,謝芷本不想增加她的憂慮。

“你大姐向來疼愛你,你該過去訪親,收不收她的贈銀,是另一回事。”

孟然摸摸謝芷的頭,這小子,曾經那麽多人疼愛,誰想殁的殁,嫁得嫁,孤零零的。

數日後,朝廷學政來監主持院試,通過縣試的學子參與考試,試後張榜,孟然仍是案首。自此也就定下去雲南的日期,孟大要看店鋪不便,孟然打算獨自前去。謝芷終于決定去太倉,探訪姐夫家。

文佩前來杭州時,謝芷人已不在,孟然正為雲南之行做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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