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蛇柱重新打量起這個有他一半責任在的‘繼子’。

常被同伴們提及其在‘某領域’的才能,寄予厚望,又在真正修習時不得章法。少年‘偷襲’胡蝶忍的當晚,他不在場,從同伴事後的描述中理清事情經過,一直認為只是胡蝶的大意,或者胡蝶根本沒防備這個少年。這種事常有。

只是當他自己切身體驗一番,才明白胡蝶忍口中“不帶殺意的殺意”是何等意思。

就好像被蜜蜂蟄了揮揮手,或者被一只野貓扒腳回頭瞧,少年的行為再自然不過,連他本人都尚未回過神來,全憑着肌肉記憶和潛意識行事。毫無殺意,毫無存在感,別說防備,普通人或許等刀卡進脖子鮮血湧出才能明悟發生了什麽。

蛇柱這才知道,青向佑康無論如何都學不會十型的原因。

“炎之呼吸的潛臺詞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真誠以待,敞開又有力的揮刀,像烈焰一樣熊熊燃燒,釋放足以占據敵我雙方視線的光芒。

蛇之呼吸和炎之呼吸八杆子打不着,但蛇柱看的很清,他蹙眉。

“你根本不适合炎之呼吸。”

以速度為傲的音之呼吸,悄然而至後轟轟烈烈的風之呼吸,如影随形一擊必殺的蛇之呼吸,哪個都比炎之呼吸适合青向佑康。

對尋常劍士來說,即便學錯了呼吸法也無所謂,因為種種呼吸法有條殊途同歸的‘線’,只要手握那條線,就能以自身性格和天賦為基礎,衍生創作出真正适合自己的呼吸法。

從雷之呼吸衍生的音之呼吸,從炎之呼吸衍生的戀之呼吸,諸如此類。

但這小子……

十型學不會任何一型,如此徹底的抵觸,若以現代游戲做比喻,就是全點了敏捷和感知的天賦點,力道沖力一點不加。

單看感知和敏銳,自然是無出其右的天才。

所以才沒拒絕我的教導嗎,煉獄。

蛇柱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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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向緩緩收起進攻的架勢,也蹙眉看向不聽使喚的右手。

剛剛那一擊他也沒想到,但本就沉浸在抓兔子的情景世界中,身後突然冒出來一人,別說他現在一人分飾兩角,平時大抵也會來個一刀,就是沒這麽狠。

“別看了。”

既然找出問題,自然要對症下藥。

“走,去附近的山上。”

“山上?”

青向警惕後撤,像只炸毛的貓。

夜半時刻,村中的獵人都回家了,現在的山林是殺人抛屍的好地點。怎麽怎麽,要讓我無聲無息地去世嗎?

“想什麽呢,那出眼神。”

蛇柱對這眼神再熟悉不過,當初青向背向他們後邁時,露出的就是這幅警惕的目光。

“隐蔽性和敏捷性訓練而已。鬼殺隊附近,我能對你做什麽?”

能做的多了。

青向在心裏吐槽。

這時候是不願意青向離開視線的千壽郎出身攔下。

“青向桑傷勢未愈,還需靜養,更深露重,要做訓練就在這裏吧。”

“……”

蛇柱稍蹙起眉。

青向精神頭太好,氣色也不錯,纏繞左眼的繃帶被額發擋住,幾乎沒有疲憊的跡象,讓他以為前者現在狀态尚好,下意識忽視其才從生死一線中回歸。而且這傷還有他一半的責任在。

多了蛇柱不認,不多不少,只有一半,但他不是逃避責任的人,這一半的傷就是他現在的義務。

“毒,是不是。”

蛇柱從蟲柱那裏詢問過情況,這時切身處地的思考。他是‘蛇柱’,雖不似蟲柱那樣了解,對毒也有多分了解。

“曬過太陽了嗎?”

這傷就是太陽曬出來的,驚不驚喜。

青向含糊其辭,随便嗯了幾聲。

“先做個體檢。”

從沉思中回過神的蛇柱四顧尋找自己需要的器材。

“首先确定毒素影響和身體的掌握程度,從你剛才的動作來看,敏捷度和感知力沒受多少影響,或者以前更好,雖然不太可能。”

系統訓練沒多久的情況下有此等感知力,已經是天賦異禀。

即便有心裏預期,花費幾小時進行的簡單檢訓仍然讓蛇柱詫異。

砍擊力道低的不行,宛如剛剛那擊是個幻覺——或者只是高速甩出的花架子——這力道,還不如千壽郎在旁邊嘗試的全力一擊。沖力低下,所有涉及手臂肌肉的項目通通低到可憐。

因為傷的主要是手臂?

蛇柱見過蟲柱遞過來的病情表,說實話,兩人對着那封病例認真探讨過一陣。從肌肉紋理看得出,基底恢複速度快的不似人類,本來早該反常地痊愈,偏偏不知緣由地被多次撕扯,多方博弈的結果是傷勢恢複緩慢。

經過大量讨論,兩人才最終達成共識,提出大膽推測:青向體內有一種檢測不出的‘毒’,順着血脈流淌,能夠刺激細胞再生,也在同時破壞。

只是猜測,不過,合情合理。再結合竈門‘恐怖殺意,似乎有第四者’在的證詞,也許那晚發生的事比他們預想的複雜。

但這和青向無關。

綜合實力評定甚至不如竈門炭治郎的青向佑康顯然不會是事件的中心。

“你喜歡炎之呼吸嗎?”

蛇柱問青向。

“啊?”

青向擦掉額頭的虛汗。

“喜歡啊。”

“放棄吧,練成的可能性很小。”

話雖直白,但沒惡意,只是把事實擺在案上。

本在力道上就無甚天賦,開始還有機會搏一搏,現在中了‘毒’,臂膀肌肉是重點攻擊區域,徹底沒了可能。

千壽郎一愣,随即小心地去看青向。

他曾經也被人直言沒可能成為劍士,當然知道這是種怎樣的心情。将心比心,尤其是青向桑這樣要強的人。

“你說話真夠直。”

青向反而沒什麽想法,本來就是他‘曬’出來的‘毒’,雖然一直挂着個‘毒’的debuff,他已經不耐煩了。

“這幾天勸我從鬼殺隊退役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

結果反而是蛇柱皺眉。

“我什麽時候叫你從鬼殺隊退役了,我只是說你練不成炎之呼吸。”

“……?”

青向露出困惑的神情。

“雖然力道只有一般人水平,需要腿部肌肉的跳躍性,肺腑配合的隐蔽性通通沒丢。”

蛇柱點點手臂背,“并非完全沒有重歸戰場的可能,等着吧,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找你,到時候告訴你該怎麽辦。”

但‘毒’仍是個問題。

最後,蛇柱要了一些青向的血液,裝在一個透明小器皿中,轉身離開。看他蹙眉深思的樣子,應該是全心全意地思考如何解決。

本不存在的‘毒’愈發被鬼殺隊所知,青向越心慌,他默默看着蛇柱幾個跳躍間消失的背影,在心中盤算如何讓‘毒’合情合理理所當然地消失。

即便不能合情合理消失,也得找個理由‘煉化’咯,不然這號還是得沒。

不過蛇柱說的‘辦法’是什麽……?

列車轟隆轟隆向前。

巨大的鐵皮怪物在伸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前行,聲勢浩大,照亮一小片沿路的軌道。

夜深了,車上的乘客大多窩在座位中入眠。

煉獄輕輕推開在自己肩膀睡着的竈門頭顱,悄悄起身,他解下新羽織,将之蓋在安穩入眠的竈門身上。空檔的車廂只有他一人站立,很是顯眼。

沒有人類交談的聲響,只有列車車輪與汽笛的鳴叫。有種詭異的‘靜’。

煉獄在原地站了半晌,仔細嗅聞鼻下的氣味,随後目光堅定,向認定的方向踏步,日輪刀就在他後腰,随手可以夠到的位置。

和他的身影一同行動的,是他頭頂一齊邁開步子的‘鬼’。

時間正好,附近百裏荒無人煙,正是讓整車人類永遠沉浸在睡夢中的好時候。

混沌氣味在車廂中和人類汗液一齊彌漫,籠罩列車前後的所有人,睡着的,沒睡着的,看窗外風景,或者在搖晃的燈下沉沉入眠的。

煉獄一一越過他們,和車尾的那節越來越近。他走進這最後一節車廂,穿戴整齊的‘人’就在車尾,背對他,只露出一小半頭頂,漆黑的車窗反射阖起的雙眼。

車上也許有食人鬼。

煉獄沒有十成把握,但這股混沌的氣味一直萦繞在鼻下,隐隐約約的。他不能确定一定是‘鬼’,但只要有可能,就要來确認。

車上仍有沉睡的人,煉獄按住身影肩膀的同時,輕聲叫他。

“先生。”

就在那瞬間,眼中有‘一’字的身影張開手臂,扯開一個陶醉的笑。

‘夢境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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