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玲珑棋局4
這回換江蘊睡不着了。
等身後氣息綿長均勻後, 他轉過身,于昏暗中打量對方俊美冷峻的臉。
方才議事完畢,隋帝單獨留下兒子,說了很久的話,隋衡才出來。
江蘊想,隋帝應當是窺破了些什麽的。
畢竟外人不了解隋衡性情,隋帝身為父親,應當多少有些了解的。拿自己的小妾去口口,多荒唐離譜的理由,虧他也想得出來。
但應付那些外臣,已經足夠了。
他不知道隋帝都說了些什麽,但想來,即使再信任再縱容隋衡這個太子,也應當是有些警告之言的,所以他回來後, 又變得心煩意亂了。
他揚言要審他。
雖然不知道又打得什麽主意, 可江蘊有些不确定,能不能在他這反複無常和一次次軟硬兼施的威逼中保持冷靜清醒,不露出絲毫端倪。
唯一令江蘊感到欣慰的是,這兩日,他感覺經脈內不時有細細的熱流淌過,雖然很輕微很細弱,但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随着沁骨香藥力逐漸消解,他的內力,終于有恢複的跡象了。可能會很緩慢,但總歸是一個希望。
江蘊忍不住伸出手指,悄悄戳了下隋衡的鼻尖。
很輕的一下。
免得吵醒他。
他們真是世間最詭異的關系了,前一刻可以摟在一起睡,後一刻,可能兵戎相見,成為死敵。
隋衡心煩意亂,自然不僅是因為文官們的攻計,隋帝的警告,更多的是因為,随着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把之間忽略的一些事,重新撿起來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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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孟輝家眷之事。
田猛的死,孟輝家眷憑空丢失,幾乎都發生在同一個時間段。
若是沒有發生田猛的事,他不會心神大亂,也不會集中所有兵力去搜山,興許,孟輝家眷不會那麽容易逃脫。
他下意識地回避這兩者之間的關系,但又控制不住的去想。
次日一早,隋衡直接将陳麒召來,問;“關幹孟輝家眷被劫一事,軍師有何看法?”
東麒愣。
奇怪隋衡前兩日還是漠不關心的态度,為何忽然又提起此事。
換作平常,陳麒自然會毫無保留的分析事件的起因經過和可疑之處。但這回不一樣,一定程度上來說,孟輝家眷“被劫“屬于監守自盜,他也有扯不清的關系。
他并不想将樂師身份暴露。
即使隋衡再信任他,也不一定能容忍他藏着一個青雀臺的細作在身邊。
而且,那個楚言,已經窺破他的秘密,他雖然不知對方為何要搭救孟輝家眷,是否和江國有一定聯系,還是昔日受過孟輝恩情,可眼下此人正得寵,他不敢冒風險與對方撕破臉,既然對方守着“君子之約“沒有說出樂師身份,在做足萬全準備前,他不想主動挑起矛盾。
陳麒選擇跪下請罪。
“是臣疏忽,沒做好防備。”
隋衡看他一眼,忽笑道∶“這可不像軍師行事風格。
陳麒一愣,後背滲出汗,道∶ “臣願領罰。
“不用了。”
“孤不是不講道理之人。”
隋衡擺手,讓陳麒退下。
陳麒心中控制不住的有些煩躁,再一次忍不住想,這個楚言,到底是何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他的大計,偏他還拿對方無可奈何。
樂師沉默立在馬車前等他,見他臉色難看的出來,低聲問∶“可是我給大人添麻煩了?”
“你說呢?!。
陳麒低聲罵了句,閉上眼,冷靜片刻,道∶“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早朝回來,隋衡讓人擡着口箱子去了西院。
江蘊起得晚,正在吃早膳,見他來了,還讓人在地上擺了口金絲檀木的箱子,隐約有些眼熟,便放下勺子,問∶“殿下有事?”
隋衡讓所有人退下,自己在椅子裏坐了,反問∶“你說呢?”
江蘊想了想,看他正襟危坐,一臉要找事的架勢,試探∶“殿下是來審我的?”
“知道就好。”
“快些吃,孤可沒多少而耐心。”
他冷着臉,彰顯無情。
江蘊起身,直接把碗推到一邊,道∶“我豈能讓殿下等,殿下打算如何審?”
隋衡看了眼那剩了大半碗,根本沒吃幾口的粥,皺了下眉,但他最終沒說什麽,而是挑眉掃着那口箱子∶
“挑—樣吧。”
江蘊不解,走過去,打開箱子,看到裏面的東西,耳根騰得一熱,難以置信的望着他。
隋衡很欣賞他的表情∶“怎麽?還沒開始審呢,你就怕了?”
這口箱子,正是隋衡讓人從陳國王宮裏帶回來的那口,陳國國主獻上的,稱是“用具“他當時以為是簡單的生活用品,也沒多想,就讓人裝上了車,誰料這兩日宮人收拾房間時,又給翻出來了。
他才知道,那老色鬼口中的用具不是普通生活用品,而是一些特殊用具。
江蘊把箱子合上,道∶“我不喜歡這些。”
隋衡冷笑∶“是孤審你,又不是你審孤,你喜不喜歡,與孤有何關系,必須選一樣。”
江蘊轉身坐回案後,不理他。
隋衡皺眉。
“這種時候,你覺得孤會慣着你鬧脾氣麽?”
江蘊淡淡道∶“你可以審問我,但不能羞辱我。”
隋衡一愣。
上一回在江蘊面上見到如此冷淡的表情,還是在山間初遇時。
他有些氣悶,覺得這個情人在他面前根本沒有半句實話,還絲毫沒有體諒過他的難處,他冷笑聲,忍不住嘴欠∶ “孤知道你怕什麽。”
江蘊便擡眸看他∶“我怕什麽?”
隋衡沉着臉∶“這些東西,你恐怕都熟悉得很吧,你是怕孤知道,你很擅長使用,也難怪在陳國王宮裏,能指導孤打開機關。”
“…”
江蘊沉默了下,道∶“沒錯,我都很熟悉,都很擅長,殿下要不要我一件件告訴你,該怎麽用。”
“不用了!”
隋衡面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叫來宮人,指着那口箱子,讓他們不許打開,直接連箱子帶東西一道銷毀,渣都不要剩。
他沉着臉坐在椅子裏,好久不說話,也不走。
江蘊看着他,忽道∶“你不必勉強自己的。
隋衡愣。
“什麽意思?”
江蘊平靜道∶“你還是很介意那件事,不是麽?不用把自己僞裝得寬容大度,你介意,是很正常的事。畢竟連我自己,都不想和外人提起。”
隋衡又好一會兒沒說話。
江蘊以為他應當惱羞成怒要走了,隋衡又突然擡頭,道∶“但你告訴了孤,是不是意味着,孤對你來說,不是外人?”
江蘊一愣。
沒想到他腦回路如此奇葩。
江蘊起身,走過去,縮進他懷裏,伸出手,慢慢環住他頸,輕聲問∶“殿下只想到了這個麽?”
隋衡腦子轟一聲。
好一會兒,他重新板起臉,道∶ “手拿開。
“不許誘惑孤。”
江蘊沒有松,而是接着和他咬耳朵∶“殿下不要用太嚴厲的方式審問我,好不好?”
隋衡幾乎要立刻答應了。
但他竟沒出息的問∶“那你想讓孤如何審你?”
“我也不知道。
“但我不喜歡嚴厲的方式。
江蘊賴皮道。
隋衡簡直要失笑,他挑眉,問∶“你是不是想,孤不審你,就最好了?”
江蘊擡眸,眸光瑩潤,羽睫纖而長。
“可以麽?
“不可以。”
隋衡冷面無情。
隋衡想到了更無恥的方法。
他讓江蘊坐到他腿上寫供狀,寫得不好,或寫得令他不滿意,他便要脫江蘊一件衣服。
整個下午,江蘊都被他按在案前寫東西。
從出生、家鄉、親裏鄰裏關系到這些年的經歷,每一項,都要一條一條的仔細寫清楚。他還橫挑鼻子豎挑眼,各種找茬,江蘊還沒編完童年的事,就已經被他脫得只剩下一件綢質裏衣。
江蘊只能裝可憐,道∶“我有些冷。”
“冷就靠孤近一些,孤不是摟着你麽?”
“我坐着也不舒服。”
“那你想如何,讓孤現在就寵幸你麽?”
江蘊回頭,咬牙望着他。
隋衡指腹無恥地劃過那兩片寫滿誘惑的唇,道∶“再不好好寫,孤讓你挨着親孤的手指。”
“寫錯了。”
他挑眉,盯着江蘊無意掉在紙上的一點墨痕。
江蘊對書寫有些自己的嚴格标準,但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執行這個标準了,伸手,想直接把墨痕擦掉,隋衡道∶“不許擦,重新寫。”
“再敢心猿意馬,孤真的要把你脫光了。”
江蘊只能重頭再寫。
沒寫幾個字,對方手便探進他領口裏,胡亂使壞。
江蘊不得不停筆,耳根紅透,羞惱地望着他。
隋衡厚顏無趾道∶ “既然是審問,怎能讓你如平時一般舒舒服服地寫,孤沒有給你用刑,上刑具,已經夠縱容你了,你不要不知好歹,快點寫,再磨蹭,孤真要執行懲罰了。”
剛開始還能強忍,但很快,江蘊便被他折騰地使不上力氣。
隋衡還在說風涼話∶“原來阿言如此喜歡孤的審問方式。”
江蘊∶……
江蘊臉頰也染上了一層緋紅。
“你……”
“別說話。”
隋衡沒停止使壞,他另一只手也伸過來,直接覆住江蘊的手,語氣依然冰冷無情∶“阿言沒力氣,孤便帶着你一道寫如何? 阿言口述即可。”
“孤真是世上最仁慈的審問官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江∶臭! 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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