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白菜

“陳家那小姨子來了，聽說還帶了個男人。”

“陳家那個漂亮的小姨子結婚了！”

“是個年輕軍官。”

……

何春芳在農場裏聽見了這些話，她絲毫不信，前幾天這陳家小姨子才胡扯領導給她介紹年輕軍官，這才多久，她就結婚了？！

母豬下崽都沒這麽快。

該不會是大話說出去了，為了不丢面子，故意找人來演的吧？真當找個年輕人穿上軍裝，就能冒充軍官了？

何春芳心頭暗笑，她上一回可是尋人打聽過了，二十幾歲的參謀長，這陳家小姨子還真能說大話，能給她介紹這種？吹吧，她現在就去陳家看她怎麽吹。

牛皮都快吹上天了。

何春芳立刻趕去陳家，路上還有一群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聊得都是陳家的事，她路過這些人，一個個打招呼，耳邊還聽見她們聊起：“趙銘指導員去陳家了。”

趙銘是農場的指導員。

何春芳眼珠子一動，指導員去陳家了？難不成是去戳穿那個假冒的軍官，她心中哈的一笑，心想你陳家找人來假扮軍官，你可攤上大事了。

她得趕緊去陳家看戲去。

到了陳家，何春芳發現跟她一樣來看戲的人不少，趙銘指導員也在，他正在跟一個年輕英俊高大的男人說話，似乎聊得很是融洽。

何春芳疑惑了，這與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指導員跟誰說話呢？

她臉上的笑容一僵，上前問道：“趙指導員，你在跟誰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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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銘笑了笑，拍拍身旁男人的肩膀：“陳家的親妹夫，這陸琰，是我當年大學校友！”

“真沒想到今天能在農場見到你，差點還不敢認……”

陸琰與趙銘聊了幾句，他當年就在濱城讀的海軍軍校，如今也是回到母校進修，在濱城有不少認識的人，沒想到在這裏也會碰上一個。

實際上，陸琰并不認識趙銘，但是趙銘認得他。

陸琰當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沒見過，所有人都聽過他陸琰的名頭。

哪怕是現在，學校仍然留下不少他的傳說事跡。

趙銘比陸琰大兩屆，如今畢業這麽多年後，再見到當初的傳奇人物，舊時校友，當真有幾分感慨和唏噓，今天見到陸琰這個過去的大名人，忍不住上前來攀談，興致勃勃聊起當初在學校的事。

他沒上艦艇，在這當了指導員，說起來心頭總是有幾分遺憾，因此特別願意回憶當年在學校的事。

陸琰呢，在一旁摸了下鼻子，他則是不太願意聊曾經在學校的事。

聊也可以，但是不能在秦家姐妹面前聊，有些事情暫時還不願意讓秦柔聽到。

他這才剛“新婚”，剛去人家女方親戚家，目前人模狗樣踏實的很，秦柔姐姐把他看作上進好青年，怎麽好在這種關鍵時刻扯他當年在學校幹過的荒唐事。

幸虧這個時候，秦棉體貼地說讓他們男人家談天聊事情，拉着妹妹秦柔說悄悄話買菜買肉去了，要不然他還真不願意跟趙銘聊。

——好漢不提當年勇。

說起來，當年的事也沒啥。陸琰打小聰明，又皮又愛鬧，性格還倔強，在老爹的高壓下，早早被扔進了軍校磨煉。

他呢，大院長大的，從小在兵油子裏面混，進了軍校亦是如魚得水，陸琰長得好，人緣也好，豪爽，講義氣，十四五歲的半大少年，仗着自己骨架大，身高足，唬了一群年齡比他大幾歲的學生喊他“陸哥”。

陸琰十來歲的時候還真是個手賤嘴毒，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剛入校的時候，教官為了給他們下馬威，訓得厲害，陸琰嘛，陸哥，就挨了針對，人就是要馴服他，陸琰脾氣上來了，幹脆卯上了，上蹿下跳當刺頭，帶着人鬥智鬥勇。

反倒是把潛能逼出來了，陸琰綜合實力過硬，體能超出常人，怎麽訓都能挺過去，教官都佩服他了，可陸琰憋着一肚子火呢，某天就跟大樹底下乘涼看戲的老大爺吵起來了。

這老大爺嘴裏一套一套的說風涼話教他做事，陸琰登時杠精附體跟他杠上開花，後來杠着杠着倒也杠出了幾分惺惺相惜，陸琰就跟大爺說：“老哥們，我也不嫌你年紀大，咱們拜把子吧。”

結果那老頭是校長。

于是他就成了差點跟校長拜把子的傳奇新生。

……

陸琰閉了閉眼睛，心想哪怕光是回憶一個開頭，僅僅只是開頭就感覺十分糟糕。

他如今是二十五歲不是十五歲，畢業這些年後摸爬滾打性子沉穩了不少，再回憶往事時，只覺得往事不堪回首。

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不提往事。

“……校，校友？”何春芳愣住了，趙指導員跟這人是校友，他還是陳家的妹夫？

陳家的妹夫？秦柔的結婚對象？！！秦棉的妹夫？

她這個消息靈通當然知道趙指導員當年的學校，秦棉的妹夫跟他是校友，難不成真是個年輕的海軍軍官。

“陸琰，說起來咱們場長還是你老鄉，你要不要認識認識？”

“我是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你會娶陳家的小姨子，陳家這妹妹以前在文工團當文藝兵，湊巧認識的吧？”趙銘見到陸琰倍感意外，他以前以為陸琰這樣的，會娶首長家的女兒，沒想到他跟秦柔結婚了。

“組織介紹的。”

……

何春芳在陳家待不下去了，秦柔她領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當真給她介紹了個年輕有為的海軍軍官，何春芳回到家裏，眼睛都快紅得滴血了。

而她丈夫還在喝茶看報紙。

“這麽個好白菜，就被秦柔那個豬給拱了！！”何春芳暗罵秦柔這個狐媚子，心想這才幾天，你媽的這才幾天？

前幾天才說給介紹，今天就結婚了，人家女孩子談對象也得幾個月吧？

這就結婚了？！！生怕別人搶了她的！！！！

姐姐秦棉也覺得是自己辛苦養大的小柔豬，終于知道往窩裏拱白菜了。

她十分熱情周到地招待陸琰，雖然都說軍人是小白楊，但是在她的目光裏，陸琰是棵水靈靈的無害小白菜，是自家豬拱回來的小白菜。

必須得幫妹妹好好供養着這棵水靈靈的小白菜。

秦棉忙活了大半天，燒了一桌子好菜，叫家裏人出來吃飯，讓娟娟和景華喊“小姨夫”。

娟娟跟景華高興的很，這才過了多久，他們的媽媽又燒了一大桌好菜，哇，兩大盆豬肉炖粉條，裏面的豬肉比任何一次都要多，吃的是滿嘴流油。

姐夫陳勉陪陸琰喝了兩杯酒。

陸琰喝酒吃菜，順便觀察秦柔姐姐姐夫的相處之道，也是他自己挖坑埋自己，誰讓以前老前輩們熱心分享的時候，他一副“我很頭鐵，老子不結婚，老子才不聽你們的狗屁夫妻相處經驗”的嚣張模樣。

現在再讓他低下頭去求經驗，那就十分打臉了。

可他當真不知道該怎麽跟女人處。

從小就在兵油子裏混，長大了進軍校，入部隊，鮮少跟女人相處，更遑論在海上飄着的時候，見到的老鼠都不一定是母的。

而他家裏的幾段婚姻也不适合做經驗，他媽，巾帼老軍醫，兇起來的時候，一米九的大漢都得在她面前哭；他二嫂，同是膠島人，長得又高又俊，理着幹淨利落的寸頭，二哥剛領回家的時候，隔壁家還以為他們家來了個年輕俊後生，還想給“她”介紹姑娘，而陸琰爸媽則驚呼：天哪原來我崽喜歡男人怪不得老二你三十不結婚……

而他三姐呢，跟他二嫂是同款，姑嫂倆感情不錯。

陸琰三個哥哥，一個姐姐，大哥沒了，只有二哥和三姐結了婚，現在他也結了婚，就剩下四哥一個光棍。

同是陸家男人，陸琰原本以為自己會像二哥四哥一樣，說不定要等到三十，再找一個類似二嫂跟三姐那樣的女人結婚。

誰知道中途出了意外，折在一個嬌嬌柔柔的小狐貍手中。

她長得妩媚漂亮，留着長發，會穿漂亮的裙子，還會在看電影的時候哭得稀裏嘩啦。

昏黃的燈光下，陸琰看向身旁的秦柔，她手裏拿着半個蒸紅薯，小口小口吃着，動作很是文雅，低垂着眼眸時，扇子一樣的鴉羽睫毛又濃又翹，姣好的狐貍眼輪廓格外漂亮，底下小巧的瓊鼻更是讨人喜歡的很。

讓他不由自主地就能看入神。

真他娘的，陸琰心想老子連一句粗話都不敢在她面前講。

現在同在一起吃飯的還有她姐姐一家人，等到以後，就是他們夫妻兩個人相對吃飯。

只要一想到這畫面，他心中有如熱浪翻滾，再堅硬的一顆心都軟得一塌糊塗。

——這是他媳婦兒。

陸琰，學着做個好丈夫吧。

他心中熱血激蕩，不僅被激發出了一股強烈的責任感，更是激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想要學習的力量。

陸琰留心觀察了秦柔的姐姐姐夫，姐姐秦棉長得跟秦柔相像，性格溫婉，姐夫陳勉，似乎很沉默，不怎麽說話。

他之前寡言少語看來是十分正确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