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溫廷筠,本宮不許你死!……

第五十五章溫廷筠,本宮不許你死!……

漆黑的夜色裏,寒光乍現!

水裏終于等來了救援的衆人,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溫廷筠身旁的魏統領和長公主,還有一直全神貫注看着溫廷筠的謝星瀚,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吓得驚呼出聲!

猝不及防之下,這樣近的距離,根本就躲避不開!

而且待魏統領和長公主反應過來伸手想要去拉溫廷筠時,顯然已是來不及了。

此時,就見謝星瀚突然從水中一躍而起,腳尖在門板上輕輕一點,猛地躍到了舢板之上,一劍向襲擊溫廷筠那人後背刺了過去!

然而就算他這劍能夠及時刺到那人身上,那人手中的匕首,恐怕也已經刺入了溫廷筠的腹部。

可誰成想,與此同時,原本好似渾身無力,連舢板都爬不上去的溫廷筠,卻突然反手拽着住那人扶着他的那只手,雙腳在舢板船舷上猛地用力一蹬,整個人向後翻了過去,将那想要殺他卻毫無準備之人一下拽入了水中!

兩人同時落入水中,猝不及防之下,那人手中的匕首脫手而出,可是讓溫廷筠郁悶的卻是,那人竟然會水!落入水中後,竟然絲毫不慌,從水中探出頭來,便繼續向溫廷筠撲了過去!

為了殺他,還真是下了大本錢啊!溫廷筠不禁在心裏暗暗吐槽,可是卻也一點都不驚慌,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他要在大運河上坐這麽長時間的船,怎麽可能一點對于落水後遭受襲擊的準備都不做!

那邊魏統領和長公主,還有一衆剛才在後邊,被遮擋了視線,并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衆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想要上來幫忙,卻又苦于不會水游泳,只能抱着門板,焦急的看着溫廷筠這邊。

溫廷筠一副不會游泳的模樣,胡亂撲騰着向衆人那邊劃了過去。

那人見他不會游泳,自己卻是會水,在水裏自然有恃無恐,哪裏肯讓他向舢板那邊去,忙快速追了過去,游到溫廷筠身後,擡起一只手,就想要去勒他的脖子,把他往水下按。

溫廷筠卻是毫無征兆地突然轉身,伸手抱住了那人的脖頸,兩只手在那人頸後用力一扯,将剛才好似胡亂撲騰時,從腰間黑色牛皮包中取出的巴掌大的一包東西外的鋁錫紙扯破,順着那人的脖領,塞入了那人的後背。

這一系列動作說來話長,但其實只是發生在一瞬間,待那人反應過來後,那包被溫廷筠塞入他後背裏的東西,已經順着他的脊背,滑到了他的腰間,被腰帶阻滞,停在了那裏。

那人微微愣了愣,不明白溫廷筠這是在幹什麽,不過卻被他這莫名其妙的動作給激怒了,雙手用力掐着溫廷筠脖子,将他死命往水裏按。

溫廷筠雖然會水,但力量卻顯然不及那人,雖然奮力反抗,卻最終還是被他按得沉入了水裏。

眼見着溫廷筠就要不行了,掠影跟念往、念恩三人都已經急紅了眼,再也顧不上自己會不會水,抱着門板向這邊沖了過來!

長公主更是又驚又怕,拼命拍打着自己身邊的魏參軍,讓他趕緊上去救人。

不用長公主喊他,魏參軍自己就很着急,如果溫廷筠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事了,那他們這些人,可是一個都別想好,也忙手忙腳亂的指揮着幾個禁軍護衛,抱着門板,向溫廷筠這那邊沖了過去!

那邊舢板上的謝星瀚,此時已經将舢板上的一人擊殺,正在跟另一人纏鬥中。

舢板上的三人,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刺客,武功俱是不弱,要不是剛才謝星瀚趁其不備,驟然發難,也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擊殺了一人。

此時,繞是謝星瀚武功高強,有心想要過來救溫廷筠,卻是被那人死死纏住,不得脫身!

眼見着溫廷筠已經被那人按進了水裏,就連掙紮的動靜都越來越小,謝星瀚眼中閃過一道狠厲之色,身子一側,将自己左側肩膀迎着那人手中的匕首撞了上去,随着一聲利刃入肉的聲音傳來,謝星瀚右手中的長劍已橫在那人頸間,手腕一翻,一蓬鮮血随着劍光揚灑在空中,那人的身體砰然倒下!

謝星瀚擡手拔下插在自己左肩的匕首,随手扔在腳邊看都沒有看自己肩上的傷口一眼,轉頭就要向溫廷筠那邊沖去,可是當他一回頭,看見溫廷筠那邊的情形時,卻驚呆在那裏!

原本還往水裏死命按溫廷筠,想要把他淹死的那人,此時卻如瘋魔了般,在水中手舞足蹈,拼命伸手往自己的後背抓去,根本就顧不上再去往水裏按溫廷筠了!

掠影、念往和念恩三人,此時已經抱着門板劃到了溫廷筠身邊,将他從水裏拽了上來,溫廷筠原就是掐着時間在憋氣,別人看上去,他好似被那人按在水中,差點沒被淹死,但其實是他在憋氣配合着那人。

因此,此時被幾人拽上來的溫廷筠,雖然憋得不行,正趴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但其實卻并沒有如大家以為的那樣,嗆到了水,或是受到了什麽傷害。

而一旁手舞足蹈不停往自己後背上抓去的那人,卻因為又疼又慌之下,亂了陣腳,已經連嗆了好幾口水,慢慢撲騰着往水中沉去。

衆人見溫廷筠已經脫險,不禁松了口氣,放下心來,抱着門板,往遠處躲了躲,待離開在水中有如瘋了般亂撲騰的那人後,遠遠的看着漸漸沒了力氣,好似喪失了知覺般,在水中浮浮沉沉的那人,好奇的對溫廷筠開口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誰知道他有什麽毛病!”溫廷筠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黑色牛皮包,一副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的模樣。

他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剛才自己把一個生石灰包扔入了那人的後背,生石灰遇水發熱,把那人後背煮熟了,所以他才會忍耐不住,想要把生石灰包拿出來,可是這是在水裏,慌亂之下,就……

衆人雖然不解,但事情總算是解決了,也就不再糾結,扶着長公主、溫廷筠和幾個丫鬟上了那艘舢板。

舢板最多只能坐十個人,所以魏參軍和那幾個禁軍護衛只能抱着門板,跟在舢板旁,不過長公主和溫廷筠都已經上了舢板,他們心裏卻是放松了不少。

“你受傷了?!”上了舢板後,溫廷筠一擡頭,便看見坐在舢板尾上的謝星瀚,正在用匕首去割他自己的衣擺,而他的肩頭上則是一片血漬,此時正往外冒着鮮血,忙一邊驚詫的開口問道,一邊上前去幫他把衣擺撕成條,幫他包紮傷口止血。

謝星瀚低頭看了看他,卻是沒有出聲。

以謝星瀚的功夫,就算不能打贏,也絕不可能受傷,溫廷筠下意識的開口問完後,其實就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謝星瀚一定是見自己有危險,所以寧可拼着受傷,也要快速結束戰鬥,好過去救自己,思及此處,溫廷筠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

他上一世也有不少要好的朋友,可是卻沒有機會體驗這種傳說中的生死之交,如今,重活一世,竟然能夠擁有這樣的朋友,不說別的,光就這一點,溫廷筠都覺得,自己穿越這一回值了!

真正的友情是不需要用嘴說什麽的,溫廷筠給謝星瀚包紮好傷口後,開口囑咐道:“等上岸以後,記得讓大夫給好好看看,好好養養,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謝星瀚點了點頭,卻突然開口問道:“剛才你是怎麽發現他們不對勁的?”

“侯爺……長公主……”就在這時,衆人的耳邊隐約傳來了幾聲喊聲。

溫廷筠沖遠處傳來喊聲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就是這麽發現的!”

謝星瀚看了看溫廷筠,又扭頭過去看了看喊聲傳來的方向,愣了愣後,突然明白了過來,剛才舢板上那幾人一直在喊“侯爺”,可卻連一句長公主都沒有喊,如果是知道了他們的船出事了,前來營救的禁軍護衛們,怎麽可能不擔心長公主的安全,而僅擔心溫廷筠?!

對于他們來說,溫廷筠的安全固然重要,可長公主的安全,卻更加的重要,長公主畢竟是皇家的人,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們這些禁軍護衛們可是會吃不了兜着走的,因此哪有前來營救,心裏卻絲毫沒有長公主的道理!

只是他們當時遇到救兵,太過歡喜,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可是溫廷筠卻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因此早有了準備,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坐在一旁的長公主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想起剛才溫廷筠把她擠到一旁,自己主動爬上明知道可能會有危險的舢板,心裏突地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怔怔的看着渾身濕漉漉,鬓發淩亂,形容狼狽的溫廷筠,卻是莫名其妙的挪不開眼。

舢板旁的魏參軍聽到謝星瀚和溫廷筠兩人的對話,也驟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剛才看到溫廷筠搶着第一個上船時,還在心中鄙夷他的自己,覺得十分的慚愧,自己即不夠警醒,又不夠敏銳,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表現,魏參軍便臉上發燒,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和懊惱,他忙抱着門板,向喊聲傳來的方向奮力劃了過去,同時口中聲嘶力竭的高聲喊道:“我們在這裏,侯爺和長公主都在這裏!”

“我們在這裏!侯爺和長公主都在這裏!”衆人也都回過神來,紛紛跟着魏參軍高聲大喊了起來。

那邊舢板上的人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快速向他們這邊劃了過來。

這回終于沒再出什麽意外,來的兩艘舢板上的人中,有魏參軍和手下的禁軍護衛們眼熟之人,不過經過剛才的教訓,魏參軍還是十分謹慎的确認了來人的身份,知道他們是徐景耀船上的人後,才跟手下的禁軍護衛們爬上了那兩艘舢板,在他們的帶領下,向徐景耀的官船劃去。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劃了一會兒,前方隐約間已經可以看到雙層官船的輪廓,緊張疲憊了半宿的衆人心中都紛紛不知不覺的松懈了下來。

待三艘舢板劃到官船旁時,官船已經放下了繩梯,在等着他們了。

徐景耀趴在官船的船舷旁,把頭探了出來,待看到舢板上完好無損的溫廷筠和長公主兩人後,終于松了口氣。

溫廷筠一手拉過垂在船舷旁的繩梯,一手扶着長公主的胳膊,示意她先上去,同時嘴裏說道:“長公主注意安全,抓牢,中途不要松手!”

長公主接過他遞過來的繩梯,點了點頭,也不矯情,慢慢向上面爬了上去,溫廷筠和謝星瀚兩人坐在舢板上,一人一邊,伸手拽着繩梯的下擺,不讓它亂晃,因此,長公主爬得并不太困難,很快便爬了上去。

溫廷筠和謝星瀚兩人就這樣拽着繩梯,讓曲箋、流素,簪墨和春末幾個女人先爬上去,待那幾個女人都爬上去了以後,謝星瀚對溫廷筠挑了挑眉,示意讓他先上,可是溫廷筠卻執意不肯,非要讓受了傷的謝星瀚先上,結果謝星瀚一句,“我要是想上去,根本就不用這個繩梯”,就把溫廷筠弄得無言以對,只能乖乖抓着繩梯,奮力向官船上爬去。

可是誰知,就在溫廷筠爬到半截之時,不知從何處,突然射來一支利箭,沖着溫廷筠的後背要害之處直射而來,随即半空中箭矢齊飛,無數只利箭向半空中的溫廷筠射了過去。

坐在舢板上,側着身子拽着繩梯的謝星瀚,看着遠處突然射來的箭矢,瞳孔驟然收縮,手上用力,猛地将手中的繩梯甩向了一旁。

身在半空之中,正在全力攀爬繩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溫廷筠,只覺得繩梯突然一歪,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便覺得左側肩膀一陣劇痛,左側胳膊驟然失力,松開了手裏抓着的繩梯!

只有一只手抓着繩梯的溫廷筠,身子無力的歪斜了過去,可是,側過去的身子,卻看見自己眼前無數利箭直射而來,不禁眼神一沉,猛地松開了拽着繩梯的右手,整個人向水裏掉了下去。

“溫廷筠!”站在官船船舷旁,看着溫廷筠往上爬的衆人都大驚失色,忍不住驚呼出聲。

最先上船,被勸着先回去換了衣服,此時剛換好衣服,走到船舷旁的長公主,聽到衆人的驚呼聲,忙快步沖了過來,卻見滿天箭雨中,溫廷筠從空中掉了下去,落入水中後,泛起一片紅色的水花,人卻不見了蹤影!

“不!”眼見着這一幕的長公主目眦欲裂,半個身子都探到了船舷外面,一旁的曲箋和流素兩人,從驚詫恐懼中回過神來,忙伸手将她拽了回來。

“快去救他啊!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長公主這時也才回過神來,扭頭沖船上的禁軍護衛們聲嘶力竭的高聲喊道,同時再次不管不顧的将身子探出了船舷外,往水面上四處找尋溫廷筠的身影。

剛剛爬上船的簪墨和春末也從驚呆中反應了過來,猛地撲到船舷旁,高聲喊着溫廷筠的名字,驚懼的四下尋找着他的身影。

其實不用長公主喊,三艘舢板上的人,在事情發生後,都第一時間跳了下去,奈何他們不識水性,除了謝星瀚仗着有內力,敢去遠一些的地方外,其他人只能在舢板附近找尋,尋找了良久,卻并沒有看到溫廷筠的身影。

這一切事情說來話長,但其實只發生在一瞬之間,待官船上的人反應上來,開始組織人手反擊,和讓會水的禁軍護衛們跳下船去救溫廷筠時,遠處襲擊之人已經一擊得手,迅速撤走了。

天剛蒙蒙亮,晨間的霧氣在水面上缭繞蒸騰,視野極其不佳,讓搜救工作更加的困難。

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任何溫廷筠的消息,卻搜救上來了一些昨晚從溫廷筠他們那艘船上跳下來的船員和禁軍護衛們。

朝陽的光輝一點點驅散了霧氣,運河上的船只漸漸多了起來,早已不複往日懶散随意模樣的徐景耀,暴躁的沖手下高聲喊道:“去聯系濟寧守備的人還沒回來嗎?!”

手下的禁軍護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一個多時辰,也就是剛剛到濟寧守備那裏,哪有那麽快回來。

他們人手不夠,想要封鎖運河,搜救溫廷筠,根本就不可能,待濟寧守備帶着官兵和船隊來到運河上時,已經又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卻還是沒有找到溫廷筠,他一個不會水,又受了傷的人,恐怕早已經葬身河底了,否則怎麽會這麽長時間都找不到,其實大家心裏都已經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經過最初的激動後,徐景耀也漸漸冷靜了下了,雖然傷心悲痛,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此時再封鎖運河,已經沒有意義,官船上的禁軍護衛和船員們,經過前兩日的大風,和昨夜的搜救,早已筋疲力盡,況且船上還有搜救下來的落水受傷的船員和禁軍護衛,需要救治,徐景耀吩咐濟寧守備帶着人,繼續在運河上尋找溫廷筠,自己的官船則就近開到濟寧碼頭先行停靠,上岸休整。

此時,官船上的長公主早已筋疲力盡,臉色蒼白,毫不顧及形象的靠坐在船舷旁,整個人如沒有靈魂的木偶般,毫無生氣。

溫廷筠在滿天箭雨中跌落水中的畫面,好似慢動作般,一遍又一遍的出現在她面前,每一次出現,她的心就好似被箭射穿了一次,痛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那人說,自己是他奉若珍寶的心愛之物;

那人說,他要是回不來,讓自己照拂他的家人;

那人說,他會盡力護自己周全,可他自己的周全呢?!

那人笑着對自己說,因為自己不常來,要陪自己逛逛靈山寺;

那人對自己發怒,讓自己不要動,說喂的糖水,不是給自己浪費的;

那人眼含傷感的對自己說,其實不必如此糟蹋自己的名聲。

那人救自己于危難之時;

那人的懷抱溫暖而又結實;

那人……可能自己永遠都在見不得了!

長公主毫無生氣的杏眼中,大滴大滴的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

突然,長公主從地上躍了起來,沖着大運河平靜的水面厲聲喊道:“溫廷筠,本宮不許你死!你不是說如果你回不來了,就讓本宮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照拂溫家人麽?不!我不要!如果你回不來了,本宮就把溫家人全都殺光,你要是不想他們都給你陪葬,就給我回來!給我回來!”

喊完後,便軟軟的癱倒了下去,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原本被她的喊聲驚呆了的曲箋和流素兩人,忙慌張的跑上前去,将她扶了起來。

官船上被她的喊聲驚動了的禁軍護衛們見狀,也都紛紛跑了過去。

長公主一夜未睡,又受了驚吓,如今又悲恸過度,耗光了心神,情形很是不好,徐景耀只能讓人趕緊去請大夫,又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向濟寧碼頭開去。

搜救工作進行了一整天,卻仍然毫無進展,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要想隐瞞,是絕不可能的了,徐景耀只好寫了封奏折,把溫廷筠遇刺落水,如今下落不明的事情寫了一遍,讓人八百裏加急送入了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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