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第五十六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好,好,好!”皇上将手中的奏折用力摔在禦書案上,臉色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來,“他們可真是朕的好臣子,竟然送了朕這樣一份大禮!”

說完後,突然暴起,一擡手将禦書案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掃到了地上,青筋蹦起,雙眼赤紅的高聲喊道:“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射殺朝廷使臣!他們眼裏還有朕這個皇帝嗎!朕這個江山是不是應該送給他們來管!”

站在一旁的安公公吓得身子一抖,從他跟在皇上身邊伺候後,還是第一次見皇上如此生氣,一時間都有些不敢上前勸慰了。

待過了片刻,皇上漸漸平靜了下來,安公公才敢上前兩步,輕聲試探着說道:“皇上,氣大傷身,您可千萬要保重龍體啊!況且定遠候溫廷筠如今只是失蹤,也未見得就會真有什麽事兒,沒準明天就找到了呢,您也不必太過擔心!”

皇上卻是沒有理他,只是沖他揮了揮手,示意讓人來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了,自己則默默坐了回去。

待宮女進來驚恐的将地上的東西收拾完,退出去後,皇上才啞着嗓子開口問道:“魏參軍有新的密奏送來嗎?”

“沒有!”安公公忙搖了搖頭,回道:“自從上次在臨清送過兩份密奏後,就再沒有了,這次估計是想等事情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行回禀吧!”

“讓白皓辰來見我!”皇上點了點頭,眼中閃過狠厲之色,“這件事情,朕一定要一查到底!”

皇上竟然招了錦衣衛指揮使白皓辰來見駕,看來此次的事情應該是不會善了了,也不知道最後有多少人要倒黴!立在一旁的安公公心髒抑制不住地突突亂跳,嘴上卻是忙應了一聲,轉身快步向外走去。

同一時間,永昌侯府中。

“父親!您知道了嗎?那溫廷筠被我派的人射殺,掉入了大運河裏,如今想來已經兇多吉少了!”世子宋遠昇興高采烈的快步走進了永昌侯宋瀾亭的書房,對坐在書案後,正在看着什麽的永昌侯宋瀾亭興奮的開口說道。

“你還有臉說!”永昌侯宋瀾亭将手中的信件拍在書桌上,一臉怒容,擡手指着世子宋遠昇高聲斥道:“一擊不中,就該馬上罷手,反正以後還有多是機會,怎麽可以調用當地的官兵?!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咱們永昌侯府動的手嗎?!”

“父親,您放心吧!”宋遠昇臉上卻是一點驚慌害怕的神色都沒有,反而得意洋洋的開口回道:“動用的官兵,都是臨清通判趙禹卓的親信,他與長公主和溫廷筠兩人有血海深仇,就算被查出來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是我在背後暗中策劃慫恿的!”

永昌侯宋瀾亭聞言,臉色微霁,不過還是神色嚴肅的對宋遠昇道:“查不查得出來另說,可這件事情不能這麽做,我們給官船動手腳,出事了,那是意外,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會有人主動挑明,皇上要查,也只能暗着查,不會大動幹戈,可如今你這樣做,光天化日之下公開動用武力刺殺朝廷使臣,是在明着打皇夠上的臉!從古至今,還沒有哪個皇上能容忍得了這樣的事情!”

永昌侯宋瀾亭看着聽完自己的話,眼中漸漸露出懼意的兒子,嘆了口氣道:“你還是太年輕了,看事情太過表面,那臨清通判趙禹卓被廢了獨子,氣憤難平,身後又有太後,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可你呢?你有什麽?”

“我……”宋遠昇原本還想辯解兩句,可是卻“我”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什麽話來。

“你與他即沒有血海深仇,又只是個連爵位都還沒有繼承的世子,你憑什麽要去冒這樣大的風險,如此行事?!”永昌侯宋瀾亭略有些失望的看着兒子宋遠昇,沉聲問到。

“我……我這不是按照父親的意思,讓他不要活着走到福建,去給咱們添亂麽!”看到父親宋瀾亭對自己流露出失望之色,宋遠昇不禁有些急了,忙開口争辯道。

“我的意思是不讓他活着到福建,可不是讓你如此意氣用事,把這件事情當成私人發洩情緒的途徑,不顧後果,胡亂出手的!”永昌侯宋瀾亭見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了,可兒子宋遠昇卻還是不知悔改,眼中不由升起一絲疲憊之色,有些無奈的沖宋遠昇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讓我靜一靜,以後關于溫廷筠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

“以後?”宋瀾亭看着父親永昌候宋瀾亭,不解的開口問道:“溫廷筠還能有什麽以後?他不僅受傷了,而且還不會水,這會兒應該早就已經淹死了吧!”

“我倒是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人,一切都還未有定論!”永昌候宋瀾亭皺着眉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事情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徹底放松!”

“我會加派人手去找的,一定很快就會有結果的!”宋遠昇點了點頭,一邊說,一邊往書房外快步走去。

“站住!”永昌候宋瀾亭蹭地站起身來,有些煩躁的沖宋遠昇高聲喊道:“我剛才跟你說的話,這麽一會兒你就不記得了嗎!”

“父親!”宋遠昇停住腳步,有些委屈的看向宋瀾亭,可惜宋瀾亭卻神色堅定,一副毫無轉圜餘地的模樣,宋遠昇只能垂頭喪氣的退了出去,心中卻暗暗不甘。

“父親,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我已經私下安排了濟寧附近信得過的駐軍和衙役去找廷筠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與此同時,溫府中,溫家父子也在書房中讨論着這件事情。

溫廷卿神色憔悴,雙眼通紅,一看就是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了,他一邊翻看着手裏的官員名冊,梳理着濟寧附近所有官員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一邊頭也不擡的對匆匆趕來的溫敬嚴開口說道。

“筠哥兒他……他不會有事兒吧!”溫敬嚴看見大兒子這副模樣,慌亂驚恐的心中,突然之間就有了底,不由雙腿一軟,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含期盼的看着自家大兒子,嘴唇哆嗦着開口問道,好似溫廷卿說沒事,溫廷筠就一定會沒事般。

“他一定會沒事的!”溫廷卿擡頭看了溫敬嚴一眼,眼中的堅定,仿佛能夠安撫人心。

“對,筠哥兒一定會沒事的,你說的對,他一定會沒事的!”溫敬嚴也不知道是在說給別人聽,還是在拼命說服自己,嘴裏翻來覆去不停地重複着“他一定會沒事”的話。

就在這時,煙波從外面快步跑了進來,高聲喊道:“大少爺,不好了,太夫人暈過去了!”

“怎麽回事兒?”溫廷卿放下手中的名冊,蹭地一下站起身來,高聲怒道:“不是說了要對祖母和母親封鎖消息的麽!”

溫敬嚴也一下站了起來,同樣高聲怒道:“是誰這麽不懂事?馬上找牙婆來,統統發賣出去!”

“是二夫人!”煙波看了一眼溫敬嚴回道:“二夫人說二爺擔心太夫人和溫夫人,讓她來過來看看,結果……”

“這個攪事精!”溫敬嚴氣得高聲怒道:“吩咐下去,以後都不許二夫人再進咱們溫府的門!”

“派人去請大夫了沒有?”溫廷卿邊擡腿往外走,邊急切的對煙波開口問道。

“已經派人去請了!”煙波急忙開口回道。

溫家父子兩人快步向太夫人屋裏去了。

從溫府出來的二夫人得意洋洋的坐上了馬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兒,突然用帕子捂着嘴,前仰後合地大笑了起來。

一想到剛才太夫人聽到二夫人的話,頓時暈了過去的樣子,再看看二夫人此時的模樣,坐在她身邊的丫鬟青藍,只覺得汗毛直立,脊背發涼,不由下意識向旁邊挪了挪。

“青藍!”誰知二夫人這時,卻突然開口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把青藍吓得一個激靈,忙下意識開口應了一聲,就聽到二夫人繼續對她說道:“你說,是不是萬般皆是命,那筠哥兒,本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就算走了狗屎運,封了個侯爺,到頭來也沒那個命消受!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他為人同太夫人一樣,刻薄寡恩,發達了就連自己的親叔叔嬸嬸都不顧,只顧着自己享受,又怎麽會有這樣的劫難,做人哪,就是不能太自私,否則都會有報應的!”

青藍不知該如何回二夫人的這個話,只能輕輕嗯了一聲,不過二夫人顯然也并沒想真的讓她回答,不過就是想找個人,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罷了。

馬車很快到了二夫人新買的宅子門前,二夫人心情極好的從馬車上下來,進了家門。

只是剛一進家門,就見溫敬寬從西廂那邊送一個大夫出來,一邊往外走,還一邊笑容滿面的跟那個大夫說着什麽,兩人一擡頭,看見剛才門外進來的二夫人,那大夫忙笑着拱了拱手道:“恭喜溫二夫人,您家要添丁進口了!”

“什麽?!”驚怒交加的二夫人只覺得眼前一黑,随即便失去了知覺。

同樣失去了知覺的溫太夫人躺在床上,面色慘白,氣若游絲,看起來情形十分的不好,坐在一旁眼睛已經哭腫了的溫夫人,看見溫家父子二人進來,一下撲了過去,伸手緊緊拽着溫敬嚴的袖子,哭着問道:“老爺,筠哥兒……筠哥兒他,真的出事了嗎?現在到底找沒找到他啊!”

溫敬嚴伸手将溫夫人攬進懷中,低聲安慰道:“放心吧,筠哥兒會沒事的!現在還沒有消息,其實就是好消息,如今母親已經病倒了,這整個溫府內宅都指着你一個人支撐呢,你這樣只知道哭哭啼啼,讓我和卿哥兒怎麽安心去找筠哥兒!”

溫夫人聽到溫敬嚴的話,忙從他的懷裏站了出來,用帕子用力擦了擦臉,看着溫家父子,神情堅定的說道:“對,對,是我糊塗了,我的筠哥兒那麽懂事,他知道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人,都心心念念的等着他回來呢,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你們快去忙吧,母親這裏有我,你們不用擔心!”

溫廷卿默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祖母,又看了看眼睛紅腫,卻強作鎮定的母親,原本就通紅的雙眼中好似能滴出血來,咬了咬牙,什麽都沒說,轉身出了太夫人的屋子,大步向書房走去。

同樣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形容枯槁的長公主,瞪着因為消瘦而顯得越發大了的漂亮杏眼,一動不動的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整個人毫無生氣,好似一個假人般。

“公主!您就吃點東西吧!就是再難過,您好歹多少也吃點吧!”流素捧着碗蝦仁青菜粥,語帶哭腔的開口勸道:“您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麽受得了啊?”

可是,不管她怎麽說,長公主都毫無反應,只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發呆,讓人看了心裏發毛。

一旁的曲箋也急得不行,溫廷筠出事那天,長公主原本就泡了半夜的水,又受了驚吓,再加上悲恸過度,當天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毫無知覺,幾乎連藥都要喂不下去,後來好不容易退了燒,卻整個人都好似跟溫廷筠去了般,不說不動,每天只會盯着天花板發呆,十來天了,每天幾乎就是喝點水,東西也不肯吃,整個人瘦得不成人形,她倒是希望長公主能夠哭鬧發洩出來,也比現在這樣憋着要好!

眼見着這樣下去不行,曲箋咬了咬牙,故意大聲說道:“流素,你聽沒聽說,咱們船隊要繼續出發,送長公主去範家,給範太夫人賀壽去!”

流素聽到曲箋的話,手上不由一抖,差點把手裏拿着的那碗蝦仁青菜粥給弄灑了,忙扭頭過去,沖曲箋神情焦急的猛搖頭,示意她不要說這件事情,以免刺激到了長公主。

可是還沒等她示意完,就見床上的長公主突然猛地坐了起來,沙啞着嗓子怒道:“什麽?!這就走了?不找溫廷筠……”可是,話還沒有說完,長公主便又重新無力的跌了回去。

“是啊,徐統領說,都這麽長時間了,要是找的着,早就找着了,如今這樣,再找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況且現在離範家太夫人的生辰越來越近,再不啓程出發,恐怕就來不及了!”曲箋見長公主果然有了反應,不似之前一副活死人的模樣,忙添油加醋的把徐景耀的話說給了長公主聽。

“扶我起來!”長公主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轉頭對坐在床邊的流素喊道:“我要去見徐景耀!”

看見長公主的反應,流素這時也才反應上來曲箋的意思,忙把手裏的粥碗,扭身遞給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曲箋,然後回身伸手将長公主扶了起來。

幾乎沒怎麽用力,流素就将長公主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想起上次長公主暈船那次,自己扶着她喂糖水時的吃力,流素鼻子一酸,差點沒流下淚來,忙擡手捏了捏鼻子,将酸楚咽了回去,對坐在自己身前的長公主開口說道:“公主,您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否則別說是去找徐統領了,您現在這幅樣子,恐怕連床都下不了!”

“把粥拿過來!”長公主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而且現在也不是逞能的時候,并沒有用流素再多勸,便開口應道。

兩個丫鬟大喜,曲箋忙上前兩步,坐到了長公主的身前,擡手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後,喂入了長公主的嘴裏。

長公主有些艱難地咽下了曲箋喂來的粥,眼前卻浮現出熟悉的畫面,那天那人也是這樣,将自己環在他的懷裏,讓曲箋給自己喂糖水,如今自己不肯吃東西,卻再沒有人那些兇自己,強硬地喂自己吃東西了!

長公主眼角不知不覺的流下淚來,可是卻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吃着曲箋喂來的粥,她不能就這樣虛弱下去,她要去找徐景耀,她要讓他知道,對于溫廷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就算是抗旨,她也要一直留在這裏,繼續派人找下去!

半個時辰後,吃過東西,重新梳洗過後的長公主,在曲箋和流素的攙扶下,來到了徐景耀的房間。

形容同樣憔悴,颌下已經長出了胡茬,卻沒心思去刮的徐景耀,正在皺着眉,看着手中的輿圖,一見長公主進來了,忙起身行禮,将長公主讓到了上座。

長公主坐下後,先虛弱的喘了幾口氣,才稍稍平穩了氣息,開口問道:“聽說徐統領要讓我們船隊啓程,不再這裏繼續尋找定遠候溫廷筠了?”

徐景耀對她的來意心知肚明,所以毫不驚訝的開口回道:“是的,我們船隊畢竟人手有限,而且又有皇命在身,再不啓程,恐怕會誤了範府太夫人的生辰,我們不在這裏繼續尋找定遠候,也不代表就沒有人尋找,濟寧守備會帶人繼續留在這裏尋找他!”

長公主見他一副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回答得頭頭是道,侃侃而談的模樣,知道這件事情,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自己即使是公主,也大不過皇命,是絕對無法讓他改變主意的。

如果自己身體健康時,還可以跟他大鬧一場,據理力争,可是,如今自己這副模樣,說幾句話都會喘個不停,又怎麽與他周旋?思及此處,長公主不禁有些後起悔來,自己不該沉溺于悲恸之中,弄垮了身體,關鍵時刻倒使不上力了!

可惜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只能淡淡的點了點頭道:“那好,徐統領随時都可以啓程,不過本宮會留在這裏,繼續等待定遠候溫廷筠的消息!”

說完後,便示意站在她身後的曲箋和流素兩人過來扶她,想要起身離開,弄得徐景耀十分的無奈。

長公主不去範家給範太夫人賀壽,那他還有什麽借口在這個時候離開?可是眼見着長公主的态度如此堅決,如果不跟她說出自己的猜測,她必然不肯跟自己一起上路,所以只能有些無奈的瞥了長公主身旁的曲箋和流素兩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長公主自然看得出來,他是有話要單獨跟自己說,不禁心髒抑制不住的咚咚猛跳起來,此時除了溫廷筠的下落,他還會有什麽話,要對自己單獨說?!

長公主勉強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沖曲箋和流素兩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兩人先下去,自己則是滿眼期盼的看向徐景耀。

待曲箋和流素兩人退出了屋外,徐景耀才坐到長公主身旁,低聲說道:“不止是溫廷筠失蹤了,謝星瀚也失蹤了!”

精神不濟的長公主一時之前沒有弄明白,徐景耀這話是什麽意思,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她只關心溫廷筠在哪裏,其他人失不失蹤,她根本就不在乎!

徐景耀見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又繼續開口說道:“這次事件的人員損傷情況,已經統計了出來,失蹤的二十多名禁軍護衛都是會水的!”

失蹤的禁軍護衛都是會水的?長公主有些疑惑的看向徐景耀,這不對勁啊!為什麽不會水的禁軍護衛們都沒有事,都被找了回來,而會水的禁軍護衛,反而失蹤,找不到了呢?

突然之間,長公主的腦海裏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徐景耀跟她說這兩句話的意思了!

謝星瀚武功那麽好,那天晚上是自己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出事的,而溫廷筠掉入水中之時,他就在一旁,怎麽可能不僅救不上溫廷筠來,反而跟他一起失蹤了呢?!

而且,不說別的,就是失蹤的那二十多名禁軍護衛,全都會水的幾率能有多大?偏偏它就發生了!

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了一件事情,溫廷筠沒事,他是帶着謝星瀚,和那些會水能夠找到他的禁軍護衛們主動失蹤的!

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的長公主不由興奮的高聲喊道:“溫廷筠他沒事!太好了,他沒事!”然後便不顧徐景耀就在自己的身邊,用帕子捂住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徐景耀沒有打擾她,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等着她發洩完積壓在心中的情緒,他從來也不知道,身為皇家的長公主,又是在傳言中那麽讨厭溫廷筠,主動與他和離的長公主,現在對溫廷筠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在以為他出事了這段時間裏,不眠不食,整個人都幾乎要垮掉了。

也許,無情之人,動起情來,才更深沉吧!

過來許久,長公主才緩了過來,用帕子擦了擦紅腫的眼睛,笑着對徐景耀說:“那我們就馬上啓程吧,把我送到範家後,你就趕緊帶着人去福建接應他,別再讓他出什麽事了!”

徐景耀點了點頭,對于不用再用自己費口舌來解釋這件事情,十分的滿意,不過還是不忘開口囑咐道:“長公主還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畢竟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溫廷筠就越安全!”

長公主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又心情頗好的擡手指了指自己紅腫不堪的眼睛,笑着回道:“任誰看見,都會以為我不得不放棄在這裏等待溫廷筠,跟你啓程去範家吧!”

徐景耀愣了愣,心道:“難道剛才你哭個沒完,還有這個原因?!”不過嘴裏卻是沒敢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道:“長公主注意把眼裏的笑意收一收,否則任誰看見,都會知道溫廷筠沒事了的!”

長公主聞言,神色一凜,忙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這才喚了曲箋和流素兩人丫鬟進來,扶着她回了屋。

曲箋和流素兩個丫鬟也不知道,長公主和徐統領在屋裏都說了些什麽,只是長公主出來後,便又重新病倒了,每日裏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就連徐統領帶着她一起啓程向範家去了,也不知道,就更別說出來阻止了!

此時,同樣迷迷糊糊靠在窗邊的溫廷筠,突然被人推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睛,就見謝星瀚正端着碗藥,舉到他的面前,晃了晃,示意讓他趕緊吃藥。

溫廷筠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吊起來,完全不能動彈的左胳膊,再擡頭看看謝星瀚好似沒事人一樣,行動自如的左胳膊,有些不忿的開口說道:“都是傷在肩膀,憑什麽你就行動自如,而我就得跟個弱雞似的,動都不能動!”

謝星瀚把手裏的藥碗塞進溫廷筠的右手,一邊坐到他的身邊,一邊開口回道:“因為你就是弱雞!”

正在喝藥的溫廷筠差點沒被他的話噎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一咳嗽,又帶動了受傷的左側肩膀,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半天沒有緩過來。

“你真的不給家裏去個信,報個平安?”謝星瀚看着咳個沒完的溫廷筠,在他後背上敷衍的拍了兩下,皺着眉問道。

溫廷筠的咳嗽聲,戛然而止,半響後,才聽見他語氣有些艱澀的開口回道:“我很想,但我不能!”

還不等謝星瀚開口說話,溫廷筠便低頭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他們一定會派人在溫府和定遠候府那裏盯梢,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會發現我們的真實目的,與其做這些無用功,不如盡快将差事辦完,好早日光明正大的傳消息回去!”

謝星瀚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溫廷筠卻是垂眸,掩住了眼中的痛苦與掙紮,親人們的悲傷與痛苦,如跗骨之蛆般,每日每夜撕咬着他的全身,可是他卻什麽都不能做!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再苦再難,他都要咬着牙堅持下去!

脫離了大部隊的小船,速度要比大船快上一倍,再加上溫廷筠這會兒沒有了朝廷使臣的身份桎梏,不用擔心有人刺殺,行事方便了許多,雇了兩撥船員,日夜不停的趕路,吃睡都在船上,只用了十天的時間,他們就趕到了杭州,再換馬車去寧波,一路輕裝簡行,找了當地的向導,又用了不到十日的時間,就已經來到了福建的地界上。

不過,溫廷筠即沒有去找福建總督,也沒有去找寫密奏的吳守備,而是率先去了想要去的地方。

待溫廷筠帶着謝星瀚和二十多個禁軍護衛們來到那裏,看見眼前的情形時,不禁低聲怒罵了一句,“這幫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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