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可是,我不喜歡你
第六十一章可是,我不喜歡你
滿天璀璨的煙火下,那人仰着頭,看着自己,輕聲說,溫廷筠,我喜歡你……
她那精致漂亮的五官,被滿天散落的星火映上了一層銀霜,仿佛在發着光般,美得讓人挪不開眼,漂亮的杏眼中全是迷戀,微微張着的櫻桃小嘴上,殘留着一絲晶瑩的糖漿,讓人莫名的想要品嘗……
那人顫抖着身子,窩在自己懷裏,輕聲說,那是你保命的底牌,不能因為我暴露;
那人趴在船舷上,不顧身份形象,聲嘶力竭的大喊,快去救他;
那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撲進自己懷裏,只為跟自己說一句,幸好你沒事;
茫茫夜色下,那人獨自坐在水榭裏,孤寂脆弱的身影;
烈日豔陽下,那人揚起手中的鞭子,彪悍霸氣的模樣;
清風徐徐下,那人含嬌帶嗔,漂亮可愛的樣子;
那人就在這滿天煙火下,看着自己說,溫廷筠,我喜歡你!
往日的一幕幕,也許平日裏未曾注意,可卻早已經深深印入了自己腦海中的回憶,此時如潮水般湧來,溫廷筠的心漸漸軟了下來,看着那張嬌豔欲滴的紅唇,慢慢低下頭去……
長公主看着慢慢靠近的俊臉,緩緩閉上了睫毛微顫的杏眼,臉頰浮起一片片紅霞……
然而,當溫廷筠以為自己已經心動,慢慢吻了下去之時,腦海裏卻又不知不覺間湧上了另外一些畫面……
那人怒氣沖沖的走過來,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滿眼的鄙夷;
那人漫不經心的站在那裏,看着滿頭銀發的太夫人和溫家衆人,給她磕頭請安;
那人是公主!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說一不二的公主!
她的婚姻是牢籠,她高興時,可以伏在你的懷裏,說她喜歡你,她不高興時,你甚至連見她一面都難!
那種倒錯的婚姻模式,不被尊重的夫妻關系,好似寄居在別人家中,小心翼翼的生活,他再也不想再來一次了!
溫廷筠猶如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了腳底,整個人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下意識抗拒的伸手推開了面前的長公主,後退一步,拉開了與長公主的距離。
站在一旁嘴角含笑,偷偷圍觀的曲箋和流素兩人,都被溫廷筠的反應給驚呆了,就連那些假裝在觀察四周情況,沒在看他們兩人的禁軍護衛們,也都驚訝的面面相觑,剛才兩人不是差點就親上了嗎?現在這是怎麽回事兒?
被推得一個踉跄的長公主,猛地睜開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溫廷筠,剛才他明明是要親自己的,為什麽又要把自己推開?!
“為什麽?”長公主盯着溫廷筠有些躲閃的眼睛,喃喃的問道:“你不是說,我是你奉若珍寶的心愛之物嗎?”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被你親手打碎了!”溫廷筠苦笑着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也說過,當你懂了求不得之時,才會明白我的心情!”
“所以,你現在不喜歡我了?”長公主的眼中已經升騰起了蒙蒙霧氣,她拼命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流下來,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溫廷筠,一字一頓的問道。
喜歡嗎?也許吧,剛才那一刻的心動,是那樣的真實,可是喜歡并不代表就要在一起,兩人之間橫亘着巨大的鴻溝,他不會傻傻的再跳進火坑一回!
其實,不過是喜歡的還不夠吧!
溫廷筠看着仰頭睜大了眼睛,拼命不讓淚水掉下來的長公主,暗暗嘆了口氣,輕聲回道:“是,我不喜歡你了!”
從一出生,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唯一的兩次意外,都是發生在溫廷筠身上,一次她不想要,卻非要塞給她,一次她想要,卻被當面拒絕的長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片空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整個人都是木的,仿佛一瞬間喪失了生氣,有如被人扯得支離破碎的布娃娃,痛得不能呼吸!
淚水順着眼角不争氣的流了下來,羞惱、傷心、不甘、憤怒……
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難過的長公主,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馬上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她痛苦難堪的男人,她下意識伸手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溫廷筠,提着裙子快步跑了出去。
“長公主!”擔心她安全的溫廷筠忙轉過身去,想要去追她。
誰知,站在一旁的流素,見他居然拒絕了長公主,把長公主氣跑了,氣憤的把手裏拿着的那個跟溫廷筠長得一模一樣的巨大糖人,猛地向他臉上砸來,嘴裏還同時怒聲喊道:“不用你假惺惺的好心!”然後轉身快步追着長公主去了。
因為兩人距離太近,又是猝不及防之下,溫廷筠雖然下意識偏頭躲了一下,但還是被那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巨大糖人掃到了臉頰,待他擡手抹掉臉上黏糊糊的糖漬,再擡頭去看時,長公主和曲箋、流素她們已經跑進了熙攘的人群,不見了蹤影。
幸好随行護衛的禁軍們還算機靈,長公主府的禁軍護衛們已經追着長公主去了。
看着熱鬧喧阗的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溫廷筠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無奈疲憊之感,如果長公主不是公主,該有多好!
既然長公主身邊有人護衛,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就算自己現在追上去找到她,也沒什麽話說,況且他們之前已經約定好了,去秦淮河邊跟畫舫上的徐景耀他們幾人會和的時間和地點,溫廷筠便放棄了去追長公主的想法,情緒有些低落地慢慢向之前約定好的會合地點走去。
從他們來到夫子廟,便一直跟在他們幾人身後,此時正站在一旁陰暗的角落裏,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裏的少年嘴角微翹,臉上閃過一絲惡毒之色,快步向長公主跑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漫無目的跑出去的長公主漸漸被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一不小心與路過的行人撞到了一起。
随行護衛的禁軍護衛們瞬間沖了上來,神情戒備地把與長公主撞到一起的那個人圍在了中間。
“你沒長眼睛啊!”原本就是一腔怒火無處發洩的長公主,擡手狠狠一抹,将眼中的淚水抹掉,瞪着跟她撞到一起的那個人,怒聲喊道。
誰知那人卻看着長公主驚訝的喊了一聲:“長公主!您怎麽會在這裏?”
長公主這時才看清楚,眼前跟她撞到一起之人,竟然是溫廷筠的貼身小厮知言!
“你怎麽會在這裏?!長公主看着面前的知言,也十分驚訝的開口問道:“這次出使福建,溫廷筠并沒有帶你一起來啊!你不在京中好好待着,跑這裏來幹什麽?”
知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果然,像他這樣命賤得如蝼蟻般的下人,長公主又怎麽會留意呢,他都已經離開溫廷筠身邊,被賣到金陵多久了?長公主卻對此一無所知,以為自己還是溫廷筠的貼身小厮呢!
這就是你們眼中只有自己,把下人當成蝼蟻般随意踐踏的報應!
知言嘴角微翹,連忙做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垂首掩住了眼中異樣的神色,低聲不情不願的開口回道:“侯爺……侯爺他派小的去蘇州辦差!”
蘇州?長公主的腦海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她看着神情躲閃的知言,厲聲喝道:“他派你去蘇州辦什麽差事?”
“小的……小的……”知言故意做出一副不想說的模樣,反而更加引起了長公主的懷疑。
“你先想好後果,再回答本宮!”長公主看着知言,冷聲說道。
“長公主息怒!小的……小的說!”知言做出一副被她吓到了的模樣,顫抖着身體,結結巴巴的開口回道:“侯爺出京前派小的去蘇州打聽……打聽範家和範家二房……範家二房嫡長女的情況和名聲,說……說上次婚結得稀裏糊塗的,這次不能再稀裏糊塗的了,要打聽清楚才行!”
什麽!出京前溫廷筠就已經派人去蘇州打探範家和範若蘭的消息去了,他那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要跟範家結親的準備了嗎?!難怪範家會突然讓範若蘭一個千金小姐,跟着他們出使的隊伍一起回京!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們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卻只瞞着自己一個人,自己還傻乎乎的跑去跟他表白,說自己喜歡他,難怪他會拒絕自己!
哈哈哈……在他們眼裏,自己是個十足的傻瓜,可笑得不能再可笑的小醜了吧!
長公主怒極反笑,轉身向他們之前約定好的會和地點快步走去,既然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就大家都別好過!
待長公主帶着人來到約定地點時,已經有些晚了,徐景耀他們的畫舫,已經停在秦淮河岸邊等着她了。
長公主面沉似水的上了畫舫,剛想要去質問溫廷筠為什麽要欺騙她,結果卻看見溫廷筠、徐景耀、謝星瀚和那範家小姐範若蘭幾人,正坐在畫舫裏的圓桌旁,一邊喝着酒,一邊聊着天,溫廷筠倒是沒什麽表情,只是端着酒杯,看着那三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範家小姐範若蘭,卻是一副笑靥如花,仿佛勝利者炫耀的模樣,看得長公主心頭更加的火大。
“範小姐笑得好開心,跟男人們一起喝酒就這麽高興?!”長公主一邊走了進來,一邊語氣嘲諷的開口說道。
原本笑得開心的範若蘭,被她這麽一說,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有些驚慌的站起身來,給長公主行了禮,嘴裏卻低聲辯解道:“不是……不是長公主說的那樣!”
徐景耀和謝星瀚兩人擡頭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長公主,俱是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不知道長公主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要知道,名聲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小姐來說,可是件大事,他們不過就是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而已,不笑難道還哭嗎?
而且長公主這話也掃射到了他們兩人,好似他們兩人言語輕佻,故意調戲範家小姐似的,所以兩人雖然都站起身來,給她行了禮,面上卻都帶上了幾分不滿之色。
只有溫廷筠以為她是在發邪火,知道她此時心情不好,不能再刺激她,否則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自己也就罷了,要是連累到範小姐那可就不好了。
因此在起身給長公主行了禮後,便開口說道:“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咱們還是趕緊會客棧休息去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別耽誤了行程。”
一直等着想看花魁比賽的徐景耀,被他這話說得一愣,心中納悶,這是什麽情況?他們不就是來看花魁比賽的麽,這怎麽還沒看呢,就要回去了?
不過轉念一想,剛才溫廷筠和長公主兩人明明是一起去逛街的,結果卻是一前一後回來的,長公主回來後,就是那副模樣,心中也隐隐有些明白了,他們兩人大約是鬧了矛盾,雖然十分想看花魁比賽,但還是咬了咬牙道:“也好!那就回去吧!”
剛想吩咐人把畫舫重新靠岸,結果就見秦淮河正中間的水面上,突然從四個方向緩緩駛來四艘三層高,裝扮得十分精美奢華的巨大畫舫,影影綽綽間,可以看到巨大畫舫裏美女的倩影,優美的絲竹管弦之聲緩緩響起……
花魁比賽正式開始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原來那從四個方向同時駛來的四艘畫舫,就是江南最有名的四所青樓包下來的,所謂的花魁比賽,也就是四所青樓每所派出兩人,分別在自家的畫舫上表演,圍觀的文人騷客,青年才俊們覺得誰更出色,配得上花魁之稱,便可以買了花燈送到畫舫上去,最後誰得的花燈多,誰就獲勝,取得今年的花魁之稱。
不過送的花燈,自然不是普通街上買來的花燈,而是由組織這場花魁比賽的人定制的花燈,有固定的樣式和價錢,從十兩到一千兩,不同的價錢有不同的款式,因此,到了最後,不僅是花魁的争奪,其實也是文人騷客,富家公子們的争鬥。
溫廷筠看了不禁唏噓,這不就跟他前世的選秀節目一樣嗎,砸錢捧自己喜歡的愛豆,至于最後的第一名是否實至名歸,其實并沒人在意,畢竟有錢就是大爺麽!
此時花魁比賽既然已經開始了,他們又原就是來看花魁比賽的,自然不能現在就走了,反正正好有比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長公主估計也不會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了,溫廷筠也就沒有再堅持離開。
最先出來表演的,是東面的畫舫,一身紫衣的美女捧着琵琶,半遮着面,緩緩彈奏了起來。
溫廷筠從來也不知道,原來琵琶能夠彈出如此美妙的旋律,随着琵琶的彈奏聲,眼前仿佛出現青草從地裏緩緩發芽舒展開來,含苞待放的花朵慢慢盛開綻放,天邊雲卷雲舒,舒緩而又美好,突然,琵琶聲音一轉,驟然急切起來,好似高山流水,又似烏雲盡散,恰在此時,一簇煙火驀地升上半空,在那紫衣美女的頭頂炸開,一瞬間照亮了半個天空,她嫣然一笑,慢慢挪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琵琶,滿天星火下,露出了那張美豔絕倫的臉龐……
早已沉溺在優美的琵琶聲中的圍觀人群,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都被這驟然凸顯的美麗攝了心魂,溫廷筠和徐景耀他們也不例外,畢竟這世上哪有不愛看美女的男人呢!
就在衆人屏息凝神,心中驚嘆不已之時,與之相對應的西邊畫舫上,滿船各色綢紗無風自動,一個身着白色紗衣的美女,仿若九天仙女般,從三層的畫舫頂上飄然落到了甲板之上,伴随着絲竹管弦之聲翩翩起舞……
衆人再次發出由衷的感嘆,這花魁比賽真是名不虛傳,簡直是一場視聽的盛宴!
可是就在圍觀衆人不斷發出的感嘆聲中,原本就心情不順,就是來找不痛快的長公主,卻是看着眼含欣賞向往的溫廷筠怒火中燒,突然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甲板上,對站在一旁護衛的禁軍護衛招了招手,不屑的高聲說道:“憑什麽女人要這麽賣力的去讨男人們的歡心,去告訴金陵知府,這個什麽花魁比賽,趕緊給本宮停了,以後都不許再辦!”
畫舫上的衆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弄懵了,想要過去勸上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總不能說我們男人就是愛看,你管得着嗎吧!
原本就是江南人,對情況比較了解的範若蘭愣了愣,扭頭看了看坐在旁邊,俱是一臉不贊同的溫廷筠幾人,猶豫了片刻,還是站起身來,走到長公主的身邊,怯生生的開口勸道:“小女明白長公主是憐惜她們,想要給她們出頭的意思,可是這一年一度的花魁比賽,對于她們這些青樓女子來說,卻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果能夠在比賽中得到花魁的稱號,那麽未來一年裏,就可以自主選擇是否接客,而且,通過這個比賽,就算不能奪得花魁之稱,要是有幸能夠被那些前來看熱鬧的文人騷客,青年才俊們看上,沒準就會被贖了身,得個好的歸宿,如果取消了這個比賽,對于她們這些青樓女子來說,就少了一個改變命運的好機會……”
溫廷筠等人坐在後面,聽得頻頻點頭,确實,只要青樓還存在,就改變不了這些青樓女子以色侍人的命運,而花魁比賽,對于她們這些青樓女子來說,确實是個極好的機會,想要改變青樓女子以色事人的情況,其實是要從源頭上來改變,而不是拿一個花魁比賽來說事!
然而本就在氣頭上的長公主,現在怎麽可能聽得進去她讨厭的範若蘭的話,而且在她看來,範若蘭這時候跳出來反駁她,就是故意在溫廷筠面前表現自己,心中不由更加憤怒。
“就是像你們這樣自甘下賤的女人太多了,所以才會這樣!”長公主厭煩的揮手一推站在她身旁的範若蘭,不快的怒道。
如果這裏是在陸上,她推這一下,也不算什麽,可惜長公主忘了,這裏是在畫舫之上,她這麽随手一推,卻讓範若蘭踉跄了兩步後,絆到了船舷上,一下站立不穩,整個人向秦淮河裏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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