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那天晚上,蕭準把習伴晴送回到習家,他沒留在習家過夜,獨自一人駕車離開。

是夜,回到香山別墅,已過了十一點,管家和保姆都去休息了,香山別墅僅留一盞微弱昏黃的燈。

透過昏黃的光線,茶幾上的那一束郁金香嬌豔欲滴。

習伴晴初入香山別墅時,習伴晴在主卧,蕭準在次卧。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

她開口:“蕭先生。”

“叫我蕭準就好。”

兩人雖然領了結婚證,但依舊生疏,距離感和談話都像陌生人。

習伴晴改口:“蕭準,我需要從習家帶點東西過來。”

“我叫管家幫你。”

蕭準轉念一想,管家昨天帶習伴晴參觀了香山別墅,但她待在屋裏不出門。

他再解釋道:“二樓的舞蹈室是為你改造的,負一樓有斯諾克,電影場,三樓是露天煙臺和吧臺,家裏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随意使用。”

“有什麽需求盡管提,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會滿足你。”

“好。”習伴晴不由勾起唇角。

她驕傲的本性暴露,大概是那一句“叫我蕭準就好”開始的。

她要求屋內的花每天更換,需要是荷蘭空運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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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飾品擺放順序位置。

甚至細致到餐具與室內設計色調的協調度。

家裏從極簡的歐式風點綴上鮮豔的彩色,宛若換了一種格調,一切都富有了生機。

昏黃的燈照着那束放在客廳孤零零的花,依舊嬌豔欲滴。

可是她不在。

蕭準上樓進屋,他不過是過上了從前的那樣孑然一身,獨行踽踽的日子。

空曠安靜的大房子裏推開門,沒有聲音,一點生氣都沒有。

他躺在床上,身邊的被子裏依稀有習伴晴清冽的香氣,想起了她總是精致的,就連睡覺時都要提出讓她舒服的要求。

“離我遠一點。”

“抱着我,我冷。”

“不許卷我被子。”

“不能把腿翹到我腿上。”

……

蕭準裹着柔軟的棉被擁入懷中,他知道習伴晴調查清楚習夫的死因,兇手繩之以法。

他們之間婚姻牽的那條紅線斷了,兩人的婚姻關系岌岌可危。

他想習伴晴了。

柔軟的床包裹,承托起他輕盈的夢。

他想起了他和習伴晴的第一次。

那天下班很晚,他滿腦子想高官吵架的場景,一個項目有七十六種方案,最後敲定下的方案也是獨木橋走鋼絲,險上加險。

他的腦子攪成一團,分不清東南西北,趿着拖鞋推開門。

屋內窗簾緊閉,黑暗的房間讓他更加昏昏欲睡,他掀起一角被子進入,窸窸窣窣的聲響:“蕭準?”

他依稀睜眼,面前人白皙的面容暈上淡淡的緋紅,微蹙,疑惑又羞赧。

他攬過她的腰肢往懷裏靠了靠:“伴晴,又見面了。”

手掌撫過肩頭,綢緞睡衣,光滑白皙的肩頭,一條腰帶輕輕牽扯,解開了。

光影搖動,呼吸混亂,很迫切,很真實。

她往常她會抱着他,緊緊扣着他的背,喊他的名字。

現在她十指緊抓枕頭。

不主動了。

但卻是他最快樂的一次。

“叫,我的名字。”

她那雙靈動的眼睛蒙上水汽,眼角泛紅,噙出眼淚。

夢放大了他的無限勇氣。

可是,即使在夢裏她還是不肯。

他低聲哄着:“乖,叫。”

他很大膽說着對她的愛意。

蕭準一睜眼,熟悉又陌生的主卧環境。

他當自己睡迷糊了,正要起身,浴室的門開了,氤氲缭繞之間,習伴晴裹着浴巾出來,才洗過澡,她肩頭若隐若現的紅印。

蕭準:“!”不是夢?都是真的?

她淡淡說:“如果你也打算睡這,要再加一個枕頭,你昨晚搶我的枕頭。”

蕭準:“!”

他些許局促地低下頭,不敢多看習伴晴,雖然兩人已是夫妻,但蕭準謹記兩人之間的那一條線,他不會強迫。

昨晚——

昨晚,他真以為只是個夢。

他再一擡眼,目光被習伴晴抓了個正着。

“抱……抱歉。”

“道什麽歉?嫌自己不行嗎?”習伴晴看他的眼神帶着打量,你倒是裝得挺久。

習伴晴換衣服:“記得叫保姆把床單換了。”

蕭準呢喃:“好。”

下一刻,意識回籠,他緩緩睜開眼睛,漆黑的天花板,暗無天日,空調緩緩運作,吹出冷風的聲音,屋內的氣溫又低又冷。

他起身打開電腦,輸入密碼解鎖,機械的光照着他輪廓分明的面容,他戴着眼鏡的弧度一閃,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我已經無法習慣她離開我身邊的日子,我要想辦法把她留在我身邊。

——

夜晚微弱的光照得習伴晴睡不着。

她坐在床頭想了很久,好像初去國外生活的日子,她也沒有這麽晚睡過。

早晨起床時,她身體酸痛,打着哈欠,例假提前來了。

她來例假不會痛,也沒多在意,就趕去練舞室。

練舞室中,習伴晴的肚子裏悶悶的,小腹有下墜感。

大概是這幾天熬夜的緣故。

蘇晴畫也換好衣服出來,兩人做了簡單的基本功後。

蘇晴畫看習伴晴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唇無血色,她問:“你的臉色好差,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

兩人先做了拉伸,而後跟着音樂起舞。

舞蹈才排兩遍,習伴晴覺得重重的墜感壓得她的小腹,身子都重了,一寸一寸地是腸子在絞動,血肉在她的肚子裏面鬧動。

習伴晴的臉色越發蒼白,才練兩遍舞蹈,額頭就已經滲出細汗。

“要不然先停一下?”

“不用。”

習伴晴這個人就是犟,想要到達的就一定要達成。

她年少看上的高難度動作一定會連續練習,直到完成動作。

她早在十歲那年在國內的舞蹈大賽上脫穎而出,所有人都說她是個有舞蹈天賦的小孩,但是她自己知道。

與其說天賦不如說努力。

她不會松懈。

她和蘇晴畫從早練到晚,習伴晴出了很多汗,中途喝了很多熱水,企圖壓一壓腹部躁動的疼痛。

兩人熟悉動作配合度,練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練舞結束,最後的拉伸,習伴晴把腿靠在把杆上,松弛自己緊繃的狀态,腳部一陣酸麻感的刺痛。

舞蹈室的隔音環境十分好,卻有一陣悶雷聲傳入。

習伴晴頓時心慌,她慌張打開練舞室的門,就覺一陣冷風呼嘯而來。

她出門一看外面黑蒙蒙的烏雲隐天蔽日,閃電交錯忽明忽暗,狂風亂哮,樹木都被吹打得搖動。

猛得一聲雷,似要撕裂天空般咆哮。

習伴晴又回到練舞室,她看向蘇晴畫:“一會雨小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這次的雨來得迅猛,天氣預報沒有報道。助理被暴雨攔住了,習伴晴也沒要求助理再過來。

雷陣雨的雨勢微微減小時,她就讓司機把蘇晴畫送回家。

練舞室中燈光通明,屋外還傳來幾聲雷聲作響,偌大的舞蹈室中,習伴晴坐在地板上,緩緩解開舞鞋,腳踝處已泛紅,受寒腳踝就疼得更厲害,她細細地揉着,酸痛感襲來。

小腹的沉重感,讓她覺得腰肢也很酸痛了,坐在舞蹈室中,一切的不舒服都像是被灼灼的白光放大。

敲門聲響起,她心起疑惑,司機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沒來得及穿鞋就去開門。

習伴晴記得那一刻他的身後是一陣閃電,直劈而下,光線忽明忽暗,照着他的側臉,水珠順着他的發絲滴落,風越過他的肩頭,吹拂着他濕漉漉的頭發,他肩上的襯衫也被打濕了。

他怎麽來了。

習伴晴不由地往後撤,想将泛紅的腳踝藏起來。

但是沒躲過蕭準的目光:“伴晴。”

藏起來的心思被抓住,她有些局促,還是訓斥着:“把門關上,很冷。”

蕭準進屋,拍了拍椅子:“坐下,我給你捂捂。”

她坐在椅子上,蕭準單膝跪地,把她的腳放在膝蓋上,捂着一雙熱手貼上去。他不敢太用力,捂着那一塊泛紅的區域,輕輕的揉着。

她看着蕭準低眉認真看她酸痛的腳踝。

他怎麽知道她下雨天腳會痛?

也許只是看她腳紅了,或者是看出她不舒服了。

蕭準的手掌輕輕貼着,左右打量了下,松手把褲帶裏的膏藥掏出:“醫生說要熱敷之後貼膏藥。”

她有點酸鼻子,卻什麽都不說出來。

哪是什麽腳紅了,看她不舒服。分明就是早就知道下雨天,她的腳踝會痛。

明明她一個人面對這些脆弱的時候,萬分堅強,一旦被人看到關心,就像是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被利刃剜了一刀。

蕭準擡眼,看她眼眶紅了,低聲的問道:“太疼,我們就去醫院看一看。”

“沒事。”

她只是想爸爸了。

她在國內練舞的那段時間,腳踝就染了寒,每逢暴雨會酸痛,嚴重的站都站不穩。

習滄會趕在暴雨之前,把她接回家,他會把他背在背上,用他年邁的身軀一步地走。

之後去國外念書,她沒把腳上的毛病告訴別人,縱然是屋外傾盆大雨,她的腳酸痛也會在舞蹈室靜靜地等腳不酸了再離開。

她傲氣不許他人知道她腳痛的毛病。

那蕭準怎麽會知道她腳痛?

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蕭準帶着習伴晴上車,司機打來電話:“蕭總,去哪?”

蕭準扭頭看向習伴晴,詢問她的意見:“伴晴,去哪?”

習伴晴微揚起下颚:“你想我去哪?”

蕭準的手撫過她的手,低沉的聲音都像是在示弱:“我想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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