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蕭氏的舉動是整個星闌城都關注的信息,更何況這次的聯合攻擊掀起了驚濤駭浪。
媒體記者紛紛落座,座無虛席,無數的照相機和閃光燈,她們帶着筆記本,厚厚的眼鏡下都透露着尖銳的目光,他們将用最犀利的問題來探讨熱門的回答。
習伴晴到了休息室,秘書正拍門:“蕭總,你要候場了,還有五分鐘發布會就要開始了。”
她上前詢問:“蕭準還沒出來嗎?在裏面怎麽了?”
秘書搖搖頭:“蕭總也不肯開門。”
習伴晴讓秘書先去忙,自己打算敲門,田悅宜上前輕聲囑咐:“蕭準在出席重要活動之前,習慣一個人呆着,這時候的他心思特別敏感,進去和他說話要注意語氣,聲音也不能太大,不然他會更加恐懼出場。”
“好,我知道了。”
田悅宜本想多囑咐幾句,但她也知曉習伴晴的性子,既然她都同意了,那田悅宜也不再叮囑唠叨了。
習伴晴敲門。
裏面回應道:“再等一下。”
習伴晴應着:“蕭準,我是習伴晴。”
門緩緩開了,蕭準看見習伴晴的眼神沒有興奮,而是黯淡的緊張。
他拿着一份文件,又坐回了角落,手已經在微微顫抖了,他的臉色發白,指尖冰冷。
他感覺身處北極寒霜之中,即将到來的相機目光乃至他們的眼神都是對他的審視,仿佛一把利刃要将他看穿一般。
他的後背滲出冷汗,呼吸都急促了。
習伴晴見蕭準一個人坐在黑暗的角落,微微躬着背,似乎要把自己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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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去,看見他唇色慘白,瞳孔渙散,擰眉一副兇相,似乎在嚴肅地看着文件,嘴裏還在喃喃自語。
她走近還能聽見蕭準嘴裏念叨,她湊近一聽,他低聲說着:“別怕,把他們都看做大白菜。別怕,把他們都看作……”
習伴晴:“……”
“蕭準,要上場了。”
蕭準緊緊攥着稿子:“姐姐,讓我再背一會。”
她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只剩下兩分鐘了,蕭準還拿着稿子,不願意擡頭。
她心裏一團火:“蕭準,如果你把這次發布會搞砸了,我們就離婚。”
向來是別人慣着習伴晴,她可不會慣着別人。
她憑什麽要小心翼翼地說話,這不是助長他的社恐嘛。
蕭準擡眸,看向居高臨下的習伴晴,她抱胸而立,眼裏是嚴肅,看樣子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田悅宜在一旁聽見習伴晴這話不由地咽口水,合着習伴晴只把那句小聲說話聽進去。
蕭準扯了一下習伴晴的衣角,妥協着慢慢地挪到候場位。
他遲疑地回頭看了一眼習伴晴,她威脅:“別逼我現在拿出離婚協議。”
燈光開啓,習伴晴瞪了他一眼,下場了。
秘書率先走了上去,再就是蕭準上去,照相機的閃光燈落在他身上照個不停,他臉色板正鐵青,嚴肅而又兇悍。
起初,記者的問題針對于這次的聯合鬥争,金融界的影響,以及對于星闌城的影響。
蕭準照着公關部給的稿子念,沒有任何差錯。
而後,時間更久了,蕭準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皺眉看向記者的目光十分凜冽。
有一位記者看見蕭準的目光,她拿着話筒的手在顫抖,普通話說不利索,語言也颠來倒去,不通順,複述了好幾遍才順利提出問題。
習伴晴聽見記者團中傳來竊竊私語:“蕭總未免也太兇了吧,他的氣場根本招架不住。”
“他好像很不耐煩,我都不敢提問了。”
“快去,不然主編要求的任務不完成,回去有你好看的。”
習伴晴::“……”永遠可以相信能量守恒,恐懼是互相的。
蕭準每回答完一個問題就看向習伴晴,眼神頗有些委屈。
習伴晴看着他幽怨的目光,不由地笑出了聲。
一旁的記者投來目光:“看吧,又瘋一個。”
習伴晴:“……”
蕭準抿着唇,繼續回答問題。
金融性的問題結束。
記者不由好奇起其他問題,一位記者拿到了麥克風問:“請問蕭總有言論傳聞您失憶了?你的失憶對蕭氏有極大的影響,才會導致這次對于聯合攻擊蕭氏的管理做出決斷十分魯莽,對此您怎麽看?”
這個問題的回答,文件上面沒有。
蕭準拿着文件的手在顫抖,臉色很冷,似乎十分生氣。
他嚴肅回答:“首先,我的個人健康問題無需尋求任何人的認同,我的決策也是經蕭氏董事會的一致認可,所以并不存在魯莽之說。”
這個問題結束,蕭準悄悄使了手勢,秘書上臺繼續回答問題,蕭準立場,發布會上,沒有出現任何突發狀況。
蕭準下臺的時候,臉色依舊不改,還沒緩過來。
習伴晴去後臺,揉了揉蕭準的腦袋。她明白蕭準只是社恐,會避免和人接觸,但是必要時他不會逃避責任,他會承擔起屬于自己的責任。
蕭準緊緊習伴晴的手喊:“姐姐,那個問題我沒準備才離場的。我沒搞砸,不離婚。”
他的手好冰好冰。
她捂着蕭準的手暖了好一會,才漸漸回溫:“哦,那你每一次都準時上臺,好好表演,就不離婚。”
助理上前告知:“蕭總,□□,晚上有一個蕭氏舉辦的晚宴,需要二位出席,以表此次對蕭氏鼎力相助企業的感謝。”
蕭準還沒回答,習伴晴就說:“好,我和蕭準一起去。”
她根本就沒有給蕭準拒絕的餘地。
這次危機,不是蕭氏一家企業能獨自度過的,如果沒有其他公司的幫助,根本扛不住,危難時刻的鼎力相助,才是真情的時刻。答謝企業是一定的。
兩人處理好了發布會,就同坐一輛車回去。
路上,習伴晴多看了蕭準兩眼,不由好奇蕭準社恐的原因,她問過田悅宜和徐高了,兩人都不了解。
兩人認識蕭準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害怕呆在人群之中。
失憶的蕭準也無法給她答案,她把筆記本電腦送修,企圖在那份日記中找到答案。
習伴晴想得仔細,電話鈴響,她一看薛文的電話,沒多想就接了起來:“薛文?”
那邊傳來懶懶的聲音,是一句問候:“伴晴,我回國了。”
“我聽說了國內的事情,蕭準失憶了?”
她的目光不由得瞥向蕭準,把通話音量調小聲,低聲答話:“嗯。”
蕭準問:“姐姐,是誰打電話?”
蕭準突然出聲,習伴晴着急把電話挂斷了:“沒誰,就一個朋友。”
蕭準問:“哦,不繼續和朋友聊了?”
她把手機一收:“聊完了。”
蕭準覺得習伴晴的反應古怪,但也沒再多問。
——
習伴晴回香山別墅練了一會舞蹈,就換好了禮服等候前去宴會。
宴會的吸頂燈灼灼,水晶燈照亮了雍容華貴的宴會,到來的嘉賓無一例外是專心打扮一番的。
習伴晴步入休息室時,蕭準已經在等候了。
他還是緊張的,他在休息室來回踱步,就是不能安定的坐下來。
習伴晴的到來,對他而言都是屏蔽的。
習伴晴站在他面前,逼停了他焦慮的腳步,他看見蕭準瞳孔的那一刻,她就理解了,社恐人士而言,不怕金融業的危機,他怕目光怕人群。
更何況,這種情況一天兩次,無異于宇宙毀滅。
她捏着蕭準的下巴,迫使他直視自己,強迫改變話題:“姐姐今天穿得好看嗎?”
蕭準上下打量習伴晴一眼,抿嘴答道:“好看。”
她扯着蕭準的領帶,拽到了化妝鏡前:“過來,姐姐沒畫眉,幫姐姐畫眉。”
“我不會。”
習伴晴宛若沒聽見,依舊提着要求:“下筆輕一點,畫淡一點。”
蕭準化妝的手都在顫抖,他無法專注。
習伴晴威脅道:“如果你畫得不好看,我就把……”
她話音未落,蕭準已經知道她的後話了,立刻答道:“我一定會畫得很好看。”
他抿着唇,專注認真一筆一筆淡淡地描繪。
習伴晴本身的眉型就好看,蕭準沿着眉型淡淡勾勒,自然端正。
習伴晴握着他的手:“我會和你一起出去,你時時刻刻和我待在一起。如果情況不對,你可以先回休息室。”
蕭準認真地點頭,兩人攜手出席,習伴晴一聲貼身初夏新品搞定禮服,勾勒身體線條,婀娜曼妙。而蕭準身着裁剪得體西服出現,帶上金框眼鏡,矜貴自持。
兩人才子佳人,不知道羨豔了多少人。他們不僅是宴會的主人,同樣是宴會最受到矚目的存在。
習伴晴勾着蕭準的臂腕穿過人群,一旦有人上前攀談,她會低聲和蕭準說:“和大白菜說聲謝謝。”
蕭準不安的心在狂跳,生理排斥,但由于習伴晴在他身邊,他心裏總莫名地安心許多。
他會伸出手和來賓握手,和來賓道謝。
來賓握住他手的那一刻無一例外地驚訝,有一位來賓立刻離開他的手,脫口而出:“好冰!”
這一句話,打破了他的防線。
蕭準不安的情緒躁動,呼吸都有點喘不上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位來賓不停道歉,打算再握住蕭準的手,蕭準下意識地甩開,臉色難看極了。
那位來賓更是手足無措,習伴晴讓侍從帶蕭準去休息室,她來處理現場,那位來賓也被蕭總地反應吓壞了,他不停地道歉。
習伴晴處理了現場的情況,就繼續維持蕭氏的社交。
由于她是主角,即使她站在角落,也會有源源不斷的人舉着酒杯過來碰杯,和她說一聲恭喜。
她舉起高腳杯,将杯中酒一飲而下,奪目的燈光有點刺眼,她越過人群,似乎看見了薛文的存在,只是一晃眼。
薛文到她面前,他身形高挑,笑容和善,只一眼就叫人覺得如沐春風,他出現了,已經惹來不少目光的追随。
“伴晴,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習伴晴為他斟了杯酒,輕碰杯,她算是放了他兩次鴿子,上次離開送機她沒去,擅自挂斷電話一次。
但是薛文的臉上依舊挂着和煦的微笑,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薛文出席了,就說明他本身也在受邀名單之內,蕭氏的這次危機,他也有出一份力。
習伴晴問:“聽說你還有兩次國際巡回表演,怎麽突然回國?”
薛文淡淡地笑:“聽說蕭氏出現危機,蕭準失憶了,我看看能不能回國撿個漏。”
他眼下帶着溫和的笑意,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宛若一句玩笑話。
宴會人員将蛋糕推出,耳畔響起歡快的音樂慶祝,閃爍的燈光在他眸子中落下霓虹的光影。
語氣散漫,但眼神卻是認真的。
人群湧動下,一人擦肩而過,紅酒半杯傾灑而去。
習伴晴來不及反應,就被一道強有力的手拉扯入懷,薛文側身靠了過去,将那紅酒的酒漬全部接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連聲道歉都顯得揉捏嬌媚,手帕已經撫上薛文的胸襟。
習伴晴擡眼看過去,是酒宴狐貍精。
她臉色一冷,絲毫不顧及場合地說:“滾!”
林鈴兩次對習伴晴出手都沒有得逞,現在還被當衆驅趕,她咬着牙,非要作對,一步都不動。
酒宴負責人見狀立刻上前道歉處理:“抱歉,抱歉,是工作人員的失誤。”
習伴晴冷冷掃了負責人一眼:“讓她滾,別污了我的眼。”
林玲仰起下巴,宛若沒聽見,負責人在中間裏外調解不來,卻吸引來不少目光,見林玲勸不動,就立刻喊來安保。
她被安保架出去的時候,還在不停喊着:“幹嘛!我要留着這裏!”
薛文輕笑:“解氣了?”
習伴晴回神,薛文替她擋了一下潑紅酒:“不好意思,酒宴上的意外是處理疏忽。”
她雖是這樣說,但語氣絲毫沒有抱歉。
“我記得你最怕髒了。”薛文輕拭西裝外套,溫和的聲音似要開始回憶從前,記憶的美好。
習伴晴沒給他機會繼續往下說:“酒宴有備衣,去換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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