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經意

如墨的青絲被挽起來束成發髻,雪白的脖頸下,是美妙的胴.體。

燕無忌臉頰燥熱,下意識地低下頭,把眼睛移開。

當一個人出自內心地喜歡和尊敬另一個人,他一定是越發不敢造次,反而會比書裏最守舊的老夫子還要拘謹。

但他越是躲避,司馬曜就越是靠近。他都被逼到浴桶的最角落了,可司馬曜卻還在繼續過來,兩人的腿互相貼着,就連胸口也只隔了發絲那麽遠的水面。

燕無忌的心怦怦直跳,卻看到司馬曜手中拿着一個白色小瓷盒。

瓷盒裏裝着乳白色軟膏一樣的東西,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燕無忌的腦子飛速運轉,他曾在不止一本少兒不宜的繪卷中,看到過類似的東西。

這香香軟軟的東西,是被摳出來,然後塗在……

燕無忌第一次看到類似情節的時候,可給吓壞了。

原來還能那麽玩。

這時,司馬曜用食指和中指挖了一小塊軟膏。

噢!天哪!

那些小冊子裏的畫面源源不斷地回想起來了。

燕無忌捂住了嘴。

他還是想不起四書五經裏寫了什麽,但那些畫冊的內容卻通篇浮現,連印刷畫冊的書齋是哪家,都記得清清楚楚。

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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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品種的昏君。

燕無忌全身血液如同燃燒一樣,把熱量過度給了冷水。

原本常溫的冷水水面,逐漸浮出一絲白氣。

就在司馬曜要伸手過來的時候,燕無忌突然一聲尖叫,然後捂住了胸口和臉,慌張道:“啊!曜哥哥!不可以!光天化日的!不可以!”

“你這小傻瓜又在想什麽了!”司馬曜把燕無忌的手拉開,然後把那塊軟膏塗在他的下巴上。

帶着香味的軟膏附着上下巴的皮膚,燕無忌便感受到一絲薄荷的涼意。

他一愣,噫?

怎麽是塗在下巴上的?

司馬曜湊過來,輕柔地将軟膏抹勻在燕無忌的下巴、唇邊還有人中,在細小胡須較為密集的地方,司馬曜又額外挖了一些軟膏塗抹。

等軟膏塗抹完畢後,司馬曜把瓷盒放在浴桶旁的小桌上,然後打開了桌子上的木盒,裏面是一把刮刀。

燕無忌看到刮刀上的寒光,心裏比鵝毛大雪天還要寒冷。

方才浮出白氣的水面又平靜下來,變回一灘死水,恰如燕無忌此時此刻的心情一般。

他怨念又哀婉地嘆息,原來只是要刮胡子……

司馬曜從唇邊的柔軟胡須開始刮,動作小心又熟練,還不忘叮囑,“別亂動,這把刀很鋒利。”

唇邊被司馬曜輕按和用刮刀刮過的皮膚,均不約而同地發出震蕩的酥麻。兩人靠得極近,燕無忌在吐息中聞到了司馬曜身上若隐若現的體香。

他的身體又開始燥熱起來。

在第二次開始大口喘氣之後,燕無忌一個微躲,避開了司馬曜的觸碰,他低着頭,輕聲說:“我……我自己來吧。”說完從司馬曜手裏把刮刀搶了過來。

他拿着刮刀想動手,卻突然發現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胡子在哪裏,他低頭看水面,但水面老是晃動,連帶着他的臉也變形了。

一面銅鏡被遞了過來,司馬曜拖着銅鏡,溫柔道:“你會嗎?小心點,刀很鋒利。”

燕無忌想起剛才刮刀在司馬曜手裏的時候,不過是輕輕松松。于是,他把刮刀拿在手裏旋轉,表示自己也心靈手巧。

然而,等刮刀碰到皮膚的時候,就轉不動了。

燕無忌的右手好像變成一塊生姜,把下巴上的軟膏都蹭沒了,也沒刮下一根胡子。

司馬曜看他慌裏慌張的,皺眉道:“小心點,別傷到自己。”

這話激起了燕無忌的勝負欲,他打腫臉裝胖子道:“我會!”

下一秒刮刀立在了他的皮膚上,只細微的力道,就割開一道肉眼不可見的口子,一滴血掉在銅鏡上。

司馬曜把銅鏡放在一邊,立刻拿起幹淨毛巾替燕無忌止血,燕無忌自己還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刮刀上的血跡,還琢磨道:“噫?我也沒劃自己啊,怎麽就破口子了呢?”

“好了,不許胡鬧了。”司馬曜順理成章地把刮刀沒收,又一次開始替燕無忌收拾殘局。

燕無忌知道自己又闖禍了,大大的眼睛偷偷看幾眼司馬曜,又立刻把眼珠移開,整個人縮在浴桶角落裏,乖乖地不敢動。

挂好胡子後,司馬曜替燕無忌把臉擦幹淨,然後就起身離開了浴桶。

他站起來的一瞬間,燕無忌心裏的弦又被撥弄幾下。

他有些不開心。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又是脫衣服、又是進浴桶、又是塗軟膏,這麽興師動衆的,搞了半天只是為了刮胡子。

燕無忌百無聊賴地伸手拍水面,濺起水花。

哼,真讨厭。

司馬曜穿上衣服,系好腰帶。在一邊的水盆裏清洗刮刀,“鸩奴,你的傷口別碰到水,不然要發炎。”

燕無忌立刻停下拍水的動作,嗫嚅道:“可是疼。”

司馬曜把刮刀擦幹放好,轉身走了過來,他仔托起燕無忌的下巴,輕按他的唇側問道:“是這裏?”

“嗯。”燕無忌點點頭。

司馬曜觀察後說道:“還好,傷口不大也不深,應該過兩天就好了。疼的話,你用舌頭舔舔吧,舔一下應該就不疼了。”

聽了司馬曜的話,燕無忌便試着用舌頭去勾唇側的傷口。

但是!

好遠啊!

燕無忌使出吃奶的勁去舔,可是卻根本碰不到,明明看着很近的,就在鼻子和嘴唇的中心,往右邊一點點的位置。

可是為什麽,就是舔不到呢?

太遠了!

就跟天跟地的距離一樣遠!

嘗試了四五次以後,燕無忌放棄了,他無助地看着司馬曜,覺得自己是個笨蛋,小聲道:“舔不到……”

司馬曜無奈,只能低下頭,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吮吸。

唾液有愈合傷口的功能,燕無忌的傷口果真不是很疼了。

但司馬曜方才順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擦到了他後頸的一小塊逆鱗,那塊鱗片比周圍的都小,而且是倒着長的,司馬曜昨天看了後還跟他說,顏色跟別的都不一樣,別的都是灰色的,只有那塊是金色的。

燕無忌聽後也覺得稀奇,那逆鱗奇怪得很,他自己去摸都會有些不舒服,別人碰到,更是會不由自主地打一個寒顫。

但似乎真的是無心的,司馬曜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

燕無忌紅着臉,把逆鱗的事壓下不提,滿懷歉意道:“謝謝曜哥哥,對不起,是我太笨了,傷口都舔不到。”

司馬曜沿着燕無忌害羞又愧疚,但面上卻依舊溫柔平靜,“沒關系。”

但他心裏的滿足和得意,卻是遠遠不能言說的。

他修長的手指看似不經意地劃過燕無忌的喉結,“好了,胡子也刮好了。我去把衣服拿進來,晚點還要去見天師呢。”

燕無忌喉結一抖,點了點頭。

雖然剛才的一系列事情,讓他有許多嬌羞的疑問。比如為什麽要在大早上洗澡、為什麽要在浴桶裏刮胡子、為什麽舔傷口的時候要勾他的脖子?

但他問不出口,畢竟仔細一想,這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麽?

要是他不拔掉鱗片,也不需要用清水清洗傷口;要是他沒長胡子,自然也不需要去刮胡子;要是他沒有笨手笨腳把自己刮一刀,還自己舔不到,好像也不需要勞煩曜哥哥給他舔傷口。

燕無忌怏怏的,覺得自己好麽用。

就在燕無忌滿心傷感的時候,正在幫他整理替換衣服的司馬曜卻輕輕哼着歌,顯得非常高興的樣子。

畢竟,他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偷偷動了些許念頭,事情的發展竟能出乎他意料地順利!

百分百地心想事成。

龍是體溫極高的恒溫動物,而蛇是對溫度極為敏.感的冷血動物。

難道桶裏的幼龍心跳加快了,他能不知道嗎?

難道浴桶裏水溫變高了,他能沒感覺麽?

難道他不知道,刮胡子沒必要在浴桶裏刮麽?

難道他不知道,燕無忌必然舔不到自己的傷口麽?

呵。

就是沒有胡子,他也可以給燕無忌刮眉毛。

“鸩奴,你眉毛上的雜毛好多啊,曜哥哥幫你修一下吧。”

就是沒有受傷,他也可以給燕無忌挑痘痘。

“鸩奴,你臉上這裏長了個小痘痘,都有膿心了,曜哥哥幫你挑破吧,哎呀,流血了。舔一舔吧,舔一舔就好了。你能舔到麽?要幫忙嗎?”

完美。

六千年的大蛇妖,老壞老壞了。

司馬曜拿着衣服走進浴室,看到燕無忌已經偷偷爬出浴桶,正在給自己擦身體。見他來了,害羞地用毛巾遮住自己,“我自己擦。”

可只一句簡單的反駁,毛巾的所有權就被轉移到了司馬曜身上。

“背上呢?擦不幹淨的話,會把衣服弄濕,現在冬春交替,穿濕衣服會感冒的。”

毛巾被拿走了,司馬曜的動作很輕很柔,像是沒有用力,毛巾一角自然翹起,像是一片羽毛,在輕輕掃過燕無忌皮膚的時候,勾起他滿身的寒顫。

太奇怪了,他自己擦的時候為什麽就沒遇到過這種事?

燕無忌幾次都想把毛巾拿過來,但心裏又有些猶豫。

之前曜哥哥說過,從小到大幫他洗過很多次澡了,他這麽扭扭捏捏的肯定有些過分。

而且剛才曜哥哥也說,不擦幹會生病,曜哥哥是因為關心他才這麽做,如果自己說随便擦擦就好了,不是辜負了曜哥哥的好意麽?

而且曜哥哥又溫柔又好看,還對他這麽好,又怎麽會有壞心思呢?

燕無忌低着頭,喉結一上一下,任由司馬曜擺弄。

換衣服的時候,燕無忌以為終于能松口氣了,可是當他穿好外套的時候,司馬曜卻站在他面前,拿出腰帶伸手将他環繞,柔軟的發絲正好能時不時擦過他的下巴。

燕無忌的喉結上下跳得更快了。

司馬曜微微一笑,擡起頭,臉頰不經意擦過燕無忌的側臉。

他真是一只壞透了的老妖怪,明明是故意的,還能裝出一副鄰家哥哥的清純模樣,若無其事地問一句“怎麽了?”接着在這一刻換氣,将溫熱的吐息吹向紅透了臉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收藏~~麽麽噠~~

QAQ,另外,在做的小夥伴有咩有月石呀?能投喂作者咩?因為放封面要開通圖片格子,作者的月石有點不夠用,如果小夥伴們有的話,能不能給我鴨。

感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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