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公主與丞相12

自打昭歲殿下翻了第二回 丞相府之後, 這行動自是愈發娴熟輕巧，次數也因此更為頻繁了。

但好在這闖府也就幾人知曉, 只有不被人捅破都無大礙。

小桃身為為數不多的知情者, 自是每一回都要戰戰兢兢的，一連幾次下來，神經都要衰弱了。

多虧了小桃把風, 這才一切順利。

昭歲為了報答一二便請她來映月樓吃飯，順道嘗一嘗她新做出來的菜品。

“殿下, 這是什麽？”小桃左看右看卻是沒能認出來這是什麽蔬菜。

深黃色方塊上撒了點輔助的蔥花佐料，表皮酥脆, 內裏軟糯嫩滑，入口時餘韻無窮, 味道實在新奇。

小桃眼前一亮, 不知自家天才的小殿下又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

昭歲笑道：“這就是我讓楊秋種的土豆。”

楊秋便是花燈節第二日上公主府拜訪的一位小乞丐。

小桃對他記憶深刻, 他自言明自己淪落至乞讨還是源于一場海難, 他本是出海貿易, 以物換物，卻不想遭遇天災, 這才淪落至此, 那一船的東西也只遺留下了這些外來的農作物種子和少些蔬菜。

殿下心善, 收留了他, 還給他吃住的地方, 唯一的命令便是讓他培育他奉上來的種子。

不成想這種子種植的作物竟然這麽美味。

“只有這一點點。”小殿下惋惜道, “還沒完全長好呢，你先嘗嘗味道, 下次給你做點別的嘗嘗鮮。”

小桃眼瞳睜大, “這是殿下親自做的……？！”

她話未說完, 又要起身跪地行禮，昭歲眼疾手快把她按住，“吃飯，你動什麽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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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眼眶濕紅，抽噎道：“奴婢何德何能……”

饒是與小殿下相處久了，知道她從未輕賤下人，但哪有主子給婢子做飯的道理啊？

她眸中帶淚，可憐兮兮的，昭歲給她擦了擦淚光，“你別哭呀，下次再給你做別的嘛。”

好不容易小桃從驚弓之鳥變得能正常相處了，怎麽一頓飯的功夫她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昭歲暗自苦惱，嘴上卻還是小心哄着，生怕自己培養出來的朋友又打回原型。

小桃吸了吸鼻子，笑露出幾顆大白牙，轉移了話題，“若是能售賣這土豆，映月樓怕是又要搶占話題再賺一筆了。”

這如今賺的滿金箔的映月樓可是有她家殿下的一個大股份在哩！

小殿下自己夾了一口，細嚼慢咽地品嘗，跟着她的話點點頭，目光跟着這深黃的土豆，若有所思。

東廂房于二樓之上，地理位置選的好，這地方十分清淨，又有美景觀賞，自然是妙不可言。

小桃與自家主子享受着這難得的歡愉時光也不過多久的功夫，便聽到外頭隐約有喧嘩争吵的動靜。

這東廂房偏僻，能傳到這裏來的，怕是也是同處二樓廂房的貴客，眼下動靜不小，怕是矛盾難以協調，出了岔子。

小桃心有不安，剛一落筷，這廂房的門便被人敲響。

昭歲：“進來。”

來人正是映月樓的管事。

東家曾囑咐過他，這東廂房是專門給二東家預留的，管事便也留了個心眼，暗自記下了二東家的相貌，自是事事恭順，不敢妄為。

眼下酒樓內出了這緊急的意外，東家不在，那只能來尋二東家問問法子了。

二東家雖身份神秘，但齊公子多有稱贊，想來應是能力非同尋常。

“二東家。”管事躬身恭敬，臉上猶有急色，“小人冒昧打攪，望東家見諒。”

“發生什麽事了？”

昭歲擺擺手，沒打算和他計較，直奔主題。

管事擦了擦額上的汗，語速極快：“北廂房那位客人食用過半忽然身體出現異狀，口不能言，面紅耳赤，模樣痛苦難言，似是噎着了，醫者還在趕來的路上，怕是時間趕不及了！”

這喉管食物堵塞致死的事情也不罕見，醫者趕來不及時那基本是要見閻王爺了，酒樓正蒸蒸日上呢，哪裏能攤上這一糟心事兒？

何況，那北廂房的兩位還是外鄉來的，看上去可不好對付，若是真出了事，另外一位那架勢，怕是要和他們酒樓拼命。

管事心中焦灼，帶路的步子都有匆忙一些，若不是努力克制，怕是馬上要拔腿長奔過去了。

事有緊急，昭歲也沒有閑心散步，緊跟其後，還未抵達北廂房，那裏面少年咬牙切齒的威脅已然入耳：“我叔父今日若是出了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這的每一個人！”

“你們這的大夫怎麽還沒來！”

少年眼眶急得發紅，手一直幫忙垂着他叔父的脊背，試圖幫他舒緩難受的症狀，但終歸是無濟于事。

他旁邊魁梧的壯漢緊緊凝着眉，額上青筋暴起，弓着身子，一只手支持着桌面，舌口大開，單手捶胸，卻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昭歲才擡腳進門口便盯上了他的動作，朝着旁邊的小二揚聲道：“把他拉開。”

小二也未識來人是誰，但她出口的命令卻下意識讓人不可抗拒，還沒反應過來，小二便趁人不備把人拉開了。

管事乘機繞至那壯漢身後，環抱住他的手還有些抖，耳邊響起二東家清脆的聲音，這才穩定下來，“左手握拳，右手握左手腕，貼于胸部下方，肚臍之上，腹腔內容上移。”

少年怒目呵斥：“你們幹什麽！”

那管事明顯猶疑不定，年齡不大的女子又不想是有什麽經驗的，也不知他們如何請的大夫，竟也不是親自上陣而是加以他人之手，更像是無理取鬧，玩弄他叔父的性命！

這些人怎麽敢！

大盛便是這麽對待他們遼國來的客人的嗎！

他話音剛落，管事已然行動完，那壯漢猛然一嘔，喉管裏的哽物便吐了出來。

阿修眼瞳睜大，怔愣半秒，目光有些茫然又不确定的落在嬌小的女孩身上，那片刻的失神因着叔父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引導，這才回神。

阿修從小二手裏掙脫開來，倒是沒了方才吵嚷的樣子，但表情仍是兇狠嚴肅，如若他臉上的少年稚氣散的幹淨，那确實還能有幾分氣勢猶存。

他沉默地扶着叔父坐在廂房內的床榻上，姍姍來遲的醫者做了檢查又開了藥，道了一聲無所大礙，阿修這才松了口氣。

醫者開完藥，卻未立刻走，觀察一眼四周殘骸，心中有所揣測，“恕在下冒昧，不知這位病患的喉中哽物您是如何取出的？幸而取的及時，這才沒有大礙啊。”

管事候立一旁，聽到無事，這才卸下一口氣，适時插嘴解釋一二，又補充道：“這是我們二東家的主意。”

醫者撫須，思忖片刻，而後點頭大贊：“妙啊！此法确實可助推肺腑之氣逆流，形成對沖，使其借力推出，确為緊急救治之妙法！”

這等良法，怕是在醫學方面對此頗有精通建樹的老者所創了。

醫者顯然眼前一亮，“可否讓我見見尊者？”

管事虛虛一笑，察覺到他誤會了，巴巴道：“……我們二東家沒那麽有歲數，哈哈。”

“這法子您若覺得好，可記下以作後用，也是造福大家了。”管事見他拜訪的念頭還未打消，這才直言，“我們二東家還有事，不便見客。”

醫者這才無奈妥協，寫完藥方便告辭離開了。

管事恭敬朝着那小少年行了一禮，耐心善後替東家解釋：“二東家方才讓小二拉您是因為您那幫忙的動作有誤，恐怕只能讓您的叔父雪上加霜，事出緊急，這才沒有過多解釋便叫人把您拉開了，望客人您多多見諒。”

他觑了一眼少年的表情，繼續道：“二東家已經下了命令，這幾日您與您的叔父盡管在這裏歇下，我們包吃包住，以作補償，絕不收您的費用。”

“您看……這樣您還滿意嗎？”管事語氣放輕放慢，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

少年尚未及冠，十八九歲的年紀，如今重要之人已無大礙，心态冷靜下來，眉宇間已然自成氣魄，多了幾分沉着，舉止都穩重了不少，連帶着眼神都更為堅定了些。

管事也算見多識廣了。

他們的口音裝扮，一看便知是遼國來的，雖輕裝簡便，幾件衣飾樣式平平無奇，卻有這不外秀的上好質量，尤其是這藏于衣袍下，方才事出緊急，那叔父才不小心露出來的玉佩，那溫潤的玉樣一看便是價格不菲。

近日又逢女皇陛下生辰将近，幾國來訪，過來大盛的外鄉人說不定便有好些身份貴重的。

這兩人怕是身份不淺。

剛剛那少年眼中一副要生吃人的模樣，若是處理不好，恐怕會給映月樓帶了不必要的後患。

少年遲遲未有搭話，管事亦是惴惴不安，手心生出來一層涼意，冷汗只往外冒。

阿修給叔父擦完臉，這才搭理他，“不需要你們多補償什麽，我叔父沒事了我也不會怪罪你們。”

聽着話裏的意思應該是不生氣了，管事心下一松，又聽他打探：“你們東家是誰？”

那女子看起來年齡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管事遲疑道：“您……？”

阿修硬聲答：“道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