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控制不住
重綿沉浸在這股攝人的香氣中, 已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傳來,還是她的大腦分泌出的信息素。
聽見了他的聲音,但無力作出回應。
第二次發作, 蛇焱蠱的威力尤為兇猛, 全身上下着了火,熾熱的溫度灼得她整個人紅撲撲的, 而他眉目清冷,氣質如冰雪, 一看就很非常涼快。
她心跳如擂鼓,悄悄伸出兩根綿軟手指, 扒拉他的衣袖,借用他降個火。
他低下頭, 回過神, 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往相反的方向帶離。
簡單的動作,卻花了他極大的克制力。
他從來沒像此刻這樣難熬, 用盡全力去拒絕眼前人。
她現在不清醒,他不能趁人之危。
他低聲道:“綿綿, 運轉真氣将身體內四處亂竄的熱度聚集到手心。”
什麽真氣?什麽亂竄?
她像是失去了辨析的能力,只感受到他的手指冷飕飕,特別舒适,她發現了新大陸,本能循着沁涼的渴求, 沿着手腕緩緩往上。
肌膚涼涼沁沁,衣裳單薄柔滑,一不小心就打了滑。
他眼眸一暗,将兩只手一同捉住, 卻沒止住她倚靠過來的身軀。
軟綿的身子撞進他懷中,姑娘像塊軟糕,香甜粘人。
他呼吸滞住,深深吐了一口氣,低低道:“你別動,我幫你蠱毒引渡出來。”
她的神智早就陷入一片泥濘沼澤,無法掙脫出來,偏不聽話,不停往他身上蹭,邊蹭還不滿足地哼哼唧唧。
語調委屈極了,好似不是她纏着他,而是他在欺負她。
容吟閉了閉眼,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用手輕撫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暫時穩住她。
然後,左手抓住她的兩只手,不讓她胡亂地到處亂蹭。
感受溫柔又平穩的安撫,重綿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身體仍在他手掌間輕輕顫抖。
他的一只手繼續安撫,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幫她引渡蠱毒。
兩人真氣相互融轉,柔和似絮的半實質體互相纏繞。
他渡給她,而她又反渡回來。
這個過程并不久,他一直閉着眼,凝神屏息,任何動靜都無法使他睜開眼睛。
等一切結束,重綿靠在他堅硬的胸膛,腦袋暈沉沉,累極了也困極了,仿佛一閉眼能睡到天荒地老。
耳畔傳來容吟微啞的聲線,他輕聲道:“乖乖睡一覺。”
聲音如安眠曲,悠悠作響,她的意識不再掙紮,順從身體的需求,堕入黑暗。
睡了不知多久,窗外小雨淅淅瀝瀝,輕輕敲打屋檐。
重綿醒來時,雨剛停,竹林霧霭濃郁,一片影影綽綽的熹微,仿若仙境。
她先是擡起手,指間缭繞充沛的水汽,清清涼涼,好像他手指的觸感。
?
等下,手指?
突然間,她猛地坐起身,碎片回憶遽然擠進腦海。
重綿:!!!
啊啊啊,她幹了什麽??
砰地一聲,身體砸進床榻,她兩眼一閉,決定這輩子再不出門。
重綿向來說到做到,除了吃飯打水,再未踏出房門一步,連開窗通風,都要等容吟去日月峰的時候。
容吟很快意識到她在躲着自己,就像那日撞見他沐浴,不肯見他一樣。
他摁了下眉心,準備等她緩過神,收拾好心緒再說。
兩人自那天後再沒見面,期間,禦清真人又一次召見他。
禦清真人打量了一會兒,他雖閉關,但也聽聞伏正清差點害死這位命運坎坷的弟子。
他輕嘆了聲,語氣中透出一絲關懷:“上次的傷可好了?”
容吟道:“弟子已無大礙。”
禦清真人點頭。
關于禦清真人的召喚,容吟心底有個猜測,緩聲問:“師尊的任務我并未完成,您尋我,是否要我再次下山?”
“這次我要你下山,為的并非濟世救人。”禦清搖頭,“上次我提起,日月峰醫修稀少,你去凡間挑選幾個優質的弟子進行培養。”
容吟眉頭一動,他對于收弟子,并不太在意,收不收都可,只是又要離開重綿了。
眼前劃過她氣鼓鼓的表情,他無奈地笑了下。
半晌,他才擡頭道:“弟子遵命。”
禦清真人默不作聲注視他,沒有錯過他轉瞬消失的笑容,神色略顯奇異。
“你為何笑?”
這位弟子常含笑,有禮的笑,含蓄的笑,然而,笑了也不代表多高興,常常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們的對話十分尋常,這抹捉摸不透的笑,令禦清感到意料之外。
因此,他的目光帶了點審視。
容吟手指一緊,立即垂眸道:“想起了一些凡間的趣事。”
氣氛陷入沉寂。
他的眉眼從容且淡然,為話語增添幾分真實性,沒有露出半分心虛。
禦清真人想了想,想到這位弟子誠懇高潔的品行,倒是沒懷疑。
“去吧,須謹慎,勿再被伏正清擊傷。”
“是。”容吟聲音沉靜。
直到走出洞府外,收緊的手指才松了松,身體稍稍放松,但心髒仍舊像被無形的蛛網纏住收攏,漸漸令他覺得窒悶。
重綿對此一無所知,躲他正躲得起勁,甚至慶幸容吟最近事務繁忙,沒特意來尋她。
不然,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了。
她還是沒從那次抱抱中緩過神來,沒錯,她記得他們最親密的舉動就抱了一會,可仍然很不争氣的感到瘋狂的心動和臉紅。
她躲他,一方面是覺得難為情,另一方面怕控制不住自己,把心裏的小秘密暴露得一幹二淨。
當時他的反應冷靜克制,大多時候都是她主動。
她覺得自己就像色中餓鬼,沒辦法想象再次遇到他,該用什麽表情面對。
她捂着臉,埋在枕頭底下,慢慢的放空大腦。
仿佛刻意的遺忘,事情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後來,重綿幾乎很少出門了。
往常除了食舍和竹林,她有時候會去周邊散散步,自從那件事後,她重拾暑假宅家的快樂,開啓了兩點一線的日常。
生活美好,修煉循序漸進,食舍的飯也很好吃,只是缺了點什麽。
她躺在床榻上,偷了會小懶看話本,一邊看一邊出神地想,一定是沒有人際交往,覺得孤獨了。
正考慮要不要去找于妙音嗑瓜子聊天,節奏緩慢的敲門聲穿透木牆傳來。
重綿:“……”
大白天,這個時候,總不能是容吟?
但于妙音這兩天不是去市集玩耍了嗎?
她立即翻身下床,謹慎起見,先将被褥快速疊好,掃了一通放滿零食幹果的桌面,将雜物全塞進抽屜裏,然後渡到門口,小心地問:“是誰?”
容吟的聲音傳來:“是我,開門。”
重綿:“!!!”
不是,你為何白日也回家了?不工作的嗎?不工作怎麽賺靈石?不賺靈石怎麽提升境界?不提境界怎麽飛升?不飛升……
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着,容吟繼續敲門:“開門。”
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容拒絕,重綿再想找借口也歇氣了,只好深吸一口氣,面露微笑,笑不露齒地拉開大門。
午後陽光熱烈灑進來,室內突然大亮,所有家具浴在一片光藹之中,除了她,被一道颀長高大的影子籠罩。
重綿若無其事擡頭:“你找我有什麽事?”
容吟沒有立即說明來意,淡笑着問:“躲了這麽久,還要躲我?”
“我沒有我不是。”重綿一如既往,口是心非。
他笑了笑,戳破她的謊言:“這兩日為何窗門緊閉?”
重綿義正言辭:“關門防盜,在所難免。”
他不置可否,繼續問:“為何我一回家,敲門無人回應?”
重綿扼腕嘆息:“出門散步,不巧錯過。”
他靜靜看着她裝,往前走了半步,高大的身軀仿佛壓下,她支支吾吾:“幹、幹什麽,我真的沒有……”
像是想到一個充分的理由,她揚頭道:“若我真躲,剛才怎麽會給你開門?”
聽到這話,容吟只是笑了笑。
她覺得他的笑容意味不明,頗有種淩遲前的感受。
兩人都不吭聲,他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頭皮漸漸的一陣陣發涼,重綿生怕他真的誤會了,把之前的推脫和掩飾全抛在腦後,立即抓住機會解釋:“好吧,我确實在躲你。”
容吟神色一頓,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只見她垂着腦袋,絮絮叨叨地說:“我承認了那次蛇焱蠱是我不對,可是那藥太厲害了,我真的沒想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唇色微彎。
又聽她斬釘截鐵道:“你千萬別誤會,換了個人,我也是這樣的反應。”
聽到這話,他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重綿低着頭,沒看到他的表情,忍耐着腦海裏的羞澀,還想一鼓作氣道出心裏話。
突然間他說:“我明白的。”
她擡起眸子,他注視着她的臉,唇角扯了個幅度不大的笑:“不用說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她總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強。
重綿保持淡定。
嗯,看來這事對他的傷害确實有些大。
她嘆了一口氣,心裏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氛圍接近冷場。
重綿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以此掩飾情緒。
他換了個話題,輕聲道:“這次我來尋你,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她像個沒事人一樣:“什麽事?”
提到正事,他眉眼又斂了幾分:“我要再去一趟凡間。”
一時沒反應,重綿怔了怔:“為何?”
“師尊讓我收幾名弟子。”他簡述道,“我争取在宗門大比前回來。”
她知道他會收兩名弟子,沒想到是這時候。
想到他方才的話,重綿問:“為何要盡快在比試前回來?”
他手指一動,像是關愛弟子的師父般,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樣的相處也很好,他大手緩慢撫動,心裏想。
沒有關系,她把他當師父,他會一直對她好,成為她心底最重要的師父。
他溫柔低笑:“你參與比試,我自然要趕回來為你打氣。”
重綿任憑他撫動頭發,身體有些僵硬,呼吸都放輕了。
他的手力量很輕地壓在頭頂,注意力完全放在接觸的地方,一動都不動。
直到他放下手,她才鼓起勇氣擡起頭,望進他柔軟如水的眸。
沒想到他也正在看自己,兩人視線一觸,她的心跳忽然停了半拍。
明知道他對自己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可她依然控制不住為之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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