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異常
“筝兒!”
歐陽琅面色一變,衛青的手确确實實落了下來,但是,沒砸到他的身上。
林筝緩緩放下被砸的酸痛的胳膊,揚起另一只手反手一巴掌,落在了衛青的臉上。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這空曠的圍獵場草原響起,傳的很遠。
衛青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疼了起來,他才挑起眉頭怒聲道:“好個臭娘們,居然還敢還手打我!今天爺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疼!”
說話間,衛青拳頭緊握,狠狠一拳朝着林筝面門而去。
林二小姐這個身體雖然體質不太好,但是林筝前世的訓練可都是刻在腦子裏的,都形成了一種意識,她頭往旁側一偏,躲過這一拳的同時身子微低,自腰間拔出琳琅給她的匕首,自下而上直起身來,繞過衛青揮出的拳頭,将匕首,頂在了衛青沒有铠甲保護的脖子上。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卻是不折不扣的殺招。
衛青,呆住了。
不僅是他,就連裘老和幾個衙役都怔住了。
這個在他們定國司打“臨時工”的蒙面女子他們知道是誰,林家的二小姐,林筝。
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驚訝。
那個癡傻的二小姐,現在恢複了神智不說,居然還有了這等的武功?
衛青自己則是更多的不敢相信。
他沒想過一個看起來柔弱無比的女子會躲過自己的一拳,更沒想過這個女子此時會拿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緩緩收回了打空的拳頭,後退了兩步,沖着林筝點點頭,獰笑道:“好,很好,小娘皮,爺記住你了,這個虧今天爺吃了。”
說罷,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林筝看着衛青的背影,嗤笑一聲:“什麽東西,就會放狠話,連我一個女子都打不過。”
“他只是一時服軟而已,你剛剛拿了他的命門,他也只能如此。”
歐陽琅一邊捂着胳膊,一邊對林筝說道。
林筝連忙扶着歐陽琅,關切的問:“怎麽樣,傷的如何?”
“沒事,砸了一下而已,又不是致命傷。”歐陽琅搖搖頭,“倒是你,一個弱女子,非要幫我抗一下……”
“再弱也比你個病秧子皮厚。”林筝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痛倒是痛,但剛才能把衛青那個家夥逼退,心裏也夠解氣的。
這衛青讓她火大的速度,比琳琅那個二皮臉還快。
望着衛青離去的方向,林筝一邊将歐陽琅的袖子掀起看傷一邊疑惑:“這個衛青到底是什麽人,比歐陽穆還狂?”
與其說狂,不如說歐陽穆是倨傲,是目中無人,或者說……是沒什麽腦子。但是這個衛青,是真的狂,好像歐陽穆歐陽琅兩個王爺在他面前,都和一根野草沒什麽區別。
“他是戍邊的将軍,是你外祖教出來的人,”歐陽琅面露微笑,“據說他是山裏的野孩子,整個齊雲國,他連皇帝都不服,就服兩個人,秦老爺子和秦溫言。”
“他這種性格,是怎麽當上的将軍啊?”林筝撇撇嘴,明明沒多少能耐,還偏裝的這麽牛氣。
看了眼歐陽琅的胳膊,上面已經是一片青紫了,和歐陽琅白皙的皮膚對比鮮明,看的林筝暗自心疼。
歐陽琅将袖子拉下來:“你剛才出手出其不意,他又沒什麽警惕心,才被你得手的,不然他的武功還是很強的。另外皇兄最看重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軍事才能。”
他靠着馬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衛青這人的兵法,秦老爺子教了他五成,剩下五成全是他自己琢磨的,用兵的路子野,善出奇兵,總能打的敵人措手不及,而且因為秦老爺子和衛青本人的關系,戍邊的将士們都很服衛青,皇兄順水推舟,才将将軍之位給了衛青。”
“這人只來過幾次雲京,和歐陽穆較過勁,我那二哥的性格也和他沖,便打了一架。但我二哥只學過些花拳繡腿,哪裏比得過戰場上拼殺過的衛青,吃了大虧,讓衛青嘲笑了好一陣。”
歐陽琅說着,自嘲般嘆了口氣:“那時候我比現在還不受待見,有人就告訴衛青,最能打的是四王爺,然後衛青就來找我了……我別說和他打了,接他兩招都費勁,然後……他便開始叫我廢物王爺了。”
林筝一臉無語,這是什麽人啊。
幸虧他是在邊關當将軍,若是在雲京內當個武官……恐怕早就被人給針對死了。
畢竟只是受了些外傷,歐陽琅休息片刻便站直了身子,翻身上馬後道:“走吧,先趕到樹林那邊,等到中午時也有個遮蔭的地方吃飯。”
“你的胳膊……”
“沒關系的,”歐陽琅向林筝露出一個笑容,“小傷。”
……
“将軍,您這臉上……”
衛青每三年要回雲京述職,今年恰逢圍獵将至,他便代替了禦林軍,留在這裏視察獵場,等到春獵結束後再離開。
也算是在天子腳下為天子辦事,好事一樁。
跟着他一同來雲京的還有他手下的幾個心腹,他們本來正在獵場巡視呢,将軍突然就離開了,現在又折返回來,臉上卻多了一個紅手印。
看那大小,估計是個女人扇的,而且還是個小姑娘。
幾人不免懷疑,自己的将軍莫不是去調戲哪個來獵場玩的官家小姐了?
“被一個娘們給打了,”衛青啐了一口,“頭一回受了這種氣,還沒法打回去。”
幾個手下一愣,他們将軍的性格他們再熟悉不過,別說是被一個女人打了,就算是被皇帝打一頓,将軍都能還手,都敢還手,怎麽……
衛青眼神游離的看了幾人一眼,随即一瞪眼,怒道:“你們問這麽多幹啥!在這裏瞎看什麽!趕緊巡視去!”
“是是是……”
手下紛紛離開,私下卻是又議論了起來。
衛青憤憤的摸着臉,一個人站在圍場之中,朝着深處慢慢走去……
下午的陽光更為明亮,透過濃重的樹蔭,星星點點的灑在了草地上,灑在林筝的身上。
“這麽大的獵場,難道都要轉完嗎?”
林筝估摸着四五個雲京加起來的面積也不一定有這片獵場大,若是全都巡視一圈,都得到明年春獵了吧。
歐陽琅笑道:“當然不是,只需要把可能有隐患的地方轉一轉,若是其中有太過兇猛的猛獸便先殺掉,其實也沒什麽好巡視的,說白了就是給那群要來圍獵的大官大員們做好安全準備罷了。”
正說着,一只白花花的兔子瑟瑟縮縮的從樹林中穿梭而過,林筝能看得到,它有些肥胖的過度。
“估計是懷孕了,”歐陽琅看着它跑過,“實際上,春天本就是不是最适合圍獵的時候,這個時節很多動物都在繁殖,所謂‘春獵為搜,夏獵為苗,秋獵為狝,冬獵為狩’,還是冬獵比較熱鬧。”
“你很懂啊,很喜歡打獵嗎?”
“喜歡到算不上,只是我的母妃曾經教過我打獵,印象比較深刻。”
歐陽琅說着,像是緬懷般,輕輕嘆氣。
林筝知道自己觸到了歐陽琅的傷心處,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後輕輕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看着二人的動作,跟在他們身後的定國司衙役們低聲說着什麽。
“裘老,他們兩個是不是……有點什麽?”
裘老搖搖頭:“不知道,等林姑娘走了,你直接去問問王爺不就好了?”
“……我還想要這份飯碗呢,不過說真的,林二小姐現在也聰明伶俐,臉上的傷疤若是能恢複也是個美人,和咱王爺在一起,倒也沒什麽。他們之間的關系真的挺融洽的。”
衙役議論紛紛,但當事人林筝卻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可能是歐陽琅身子虛弱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別的,林筝總會不自覺的做出些關心歐陽琅的舉動,林筝偶爾将其歸結為憐憫。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歐陽琅只能算是點頭之交,算不上多深的朋友,畢竟只認識了幾天。
歐陽琅向林筝溫和的微笑一下,道:“沒事的,我母妃去世多年,記憶早就沒有那麽深刻了。走吧,我定國司的範圍就是這樹林以北,今天多看些,過幾天就能少看些,不然稍後天黑了,回去也不方便。”
說着話,他就快走兩步,讓林筝拍背的手落了空。
林筝一怔,随即也跟了上去。
圍獵場實際上常年都有人維護看管,并沒有什麽太大的隐患,這一下午其實更多的是在遛彎。
但能夠呼吸着如此新鮮的空氣,踩着雨後的春泥和草芽在樹林中漫步,這種感覺确實很惬意。林筝覺得這一下午沒有白過。
等到夕陽西下,暮色降至,林筝他們也從獵場深處返回了入口,可剛到入口不遠,林筝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堆兵刃被丢在了獵場入口不遠,還有幾匹散着的馬匹來回踱步,場面有些淩亂。
最重要的,原本守在圍獵場入口的侍衛,不見了。
幾人連忙走了過去,林筝看了看地上的草,蹲在一處伸手摸了摸泥土,轉頭沖着歐陽琅道:“是人的腳印,有一夥人在這裏跑過。”
說着,她又沿着被踩的雜亂的野草,望向了獵場入口附近的一處樹林:“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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