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韶華流水
三天後,烏蘭靜又偷偷溜去冷宮探望華年。僅僅三天而已,他就已經飽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苦,無論睜眼閉眼,眼前總是華年雪白的身影。哪怕幻想中的華年依舊只是冷若冰霜的模樣,烏蘭靜仍然渴望陪伴在她身邊。
就連烏蘭靜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就像着了魔似的。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改變了他的生活。從前他知道埋頭念書,最大的煩惱就是禦書院的月考,腦袋裏面裝的全都是詩書歌賦,但是華年的出現,卻占據了他的一切。
這三天他雖然沒有去冷宮,但卻讓伺候自己的近侍去內務府傳過話,說景華郡主染了寒疾,讓他們多送一些取暖的物資。不知道是李敏德告了狀,還是其他人走漏了口風,寧妃知道這件事後,專程把烏蘭靜交到面前仔細詢問過。在母妃面前,烏蘭靜不敢有所隐瞞,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可喜的是,寧妃聽後亦十分同情華年,不但沒有責罰烏蘭靜,還把皇上賜給她補身體的名貴藥材都差人轉送給華年了。
烏蘭靜心想,這三天裏自己對華年多番照顧,就算華年真是冷若冰霜,也該在自己雪中送炭的關懷中稍微解凍了。這時候去冷宮探望她,說不定還能聽她對自己說幾句感謝的話語。
想到這裏,烏蘭靜前往冷宮的腳步邁得分外輕松。他光是幻想着華年臉上綻放笑容的樣子,心中就美滋滋的,一點都感受不到寒風的刺骨,在雪地中健步如飛地直奔冷宮而去。
冷宮雖然冷清,但是地方很大,足有三進十多個房間。華年與崔心蓮住在第三個院子中最偏僻的廂房中。沒有人住的地方定期有太監打掃,但是在大雪的日子裏,依舊到處都堆着積雪,連走路都十分困難。
烏蘭靜走進第一個院子,第一腳剛踩下去,積雪就淹沒了他半條小腿。他情不自禁地發出「哇」的一聲驚呼,急忙把腿縮回來,打算從沒有雪的回廊繞到後院去。然而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很偶然地瞥見屋頂上有一抹奇怪的身影。下意識擡頭望去,居然不是幻覺,屋頂上真的坐着一個人!
「郡主?」烏蘭靜一眼就認出那是華年,驚叫之後吓出了一身冷汗。
華年坐在第一個院子與第二個院子之間、正對着大門方向的堂屋屋頂上。傾斜的屋頂上積滿了雪,依舊一身白衣的華年乍一眼看上去,仿佛就是檐角上裝飾的雪人。
華年似乎早就發現了烏蘭靜,但卻故意沒有出聲喚他。
烏蘭靜快步沿着走廊來到華年所在的屋頂下,顧不上積雪凍腿就直接跳進院子裏,仰頭大聲喊道:「郡主,你在這裏幹什麽?」
華年沒有搭理他,只是冷漠地移開了視線,看來還記得當日被欺騙的舊賬。見狀,徹骨的寒意從埋在雪中的小腿直傳心窩,原本烏蘭靜盼望能看到華年對他笑一笑,沒想到迎接他的卻依然是這冰冷的美貌。
「郡主,你不要亂動,我這就上去接你。」烏蘭靜焦急地高喊一聲,急忙鑽進堂屋四處尋找可以登上屋頂的樓梯。
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樓梯,最後烏蘭靜終于發現屋裏有一根柱子靠近天窗,順着柱子翻上梁木向前走幾步,就可以推開天窗鑽出去——這便是爬上屋頂唯一的路了。
仔細一看,地上還留着華年的腳印,證明她就是這麽爬上去的。
烏蘭靜不由回想起三日前華年矯捷爬樹的動作,心中暗暗嘆服,挽起袖子,硬着頭皮向上爬。
疏于鍛煉的他,足足花了一刻鐘時間、歷經千辛萬苦、冒着差點掉下去的危險,終于爬到了屋頂。剛換上的幹淨衣服已經髒得就像煤球一樣了,就連臉上都不小心蹭到房梁上黑漆漆的灰塵。
爬上屋頂後的烏蘭靜只能用「狼狽不堪」這四個字來形容。但是反觀華年,全身雪白的她沒有染上一點污漬,令烏蘭靜忍不住很想問她到底是不是飛上來的。
「郡主,你坐在屋頂上幹什麽?」貴為皇子的烏蘭靜在自己心儀的女孩面前态度格外恭謙,生怕惹對方不高興。他輕輕坐在華年身邊,關切地凝視着華年淡漠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哪怕對方不搭理自己,光是這樣看着她,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烏蘭靜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這裏比你上次爬的樹高多了,你可不要再跳下去了。」烏蘭靜享受着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樂趣,唇邊勾勒出溫柔的笑意。他無比珍惜陪伴在華年身邊的每一個瞬間,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完全沒有一絲怨憤。
「不是叫你不要來了麽?」華年終于開口了。雖然說話時目光依舊望着遠處白茫茫的雪原,但依然讓烏蘭靜高興得笑出了聲。
他趁熱打鐵地問道:「郡主,內務府送來的東西你收到了嗎?對了,還有尚寧軒送來的那些藥材。」尚寧軒就是寧妃的寝宮。
終究是拿人家手軟,華年輕輕點了點頭。
見華年終于答應自己,烏蘭靜心中倍受鼓舞,連忙接着說:「郡主,你為什麽總喜歡待在這麽高的地方?」說完立即投去期盼的目光,渴望與華年正常對話,但是華年卻似乎失去了耐性,淡紅色的嘴唇輕輕抿住,靜若止水的視線呆呆地注視着遠方,似乎不打算繼續說話了。
無奈,烏蘭靜只好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對了,你想飛回青州去。不過這是行不通的,人不是鳥,沒有長翅膀,如果你從這裏跳下去,只會摔得缺胳膊斷腿而已。李太醫治好你不容易,你不要再給他出難題了。」
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華年平安無事。
華年依舊默不作聲,似乎想用沉默逼烏蘭靜知難而退。
「郡主。」烏蘭靜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不如我教你騎馬吧?」
話音剛落,華年終于有了反應,轉過頭來愣愣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眸中寫滿驚訝和不解,但同時也露出了好奇和渴盼。
見狀,烏蘭靜忍不住也有些興奮起來,振奮地說道:「雖然我們無法在天空自由飛翔,但卻可以在地上策馬驅馳。只要學會了騎馬,說不定未來有一天,你就可以騎着馬返回青州了。」雖然烏蘭靜也知道沒有這麽容易,但是看到華年露出憧憬的神情,他就忍不住越說越興奮。
「真的麽?」華年用輕得就像落雪的聲音忐忑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烏蘭靜終于找到能與華年拉近距離的辦法,哪有臨陣退縮的道理。他已經下定決心了,就算排除萬難也要弄一匹馬來。
「我可以學騎馬?」華年似乎不敢相信。身為人質的她從小被軟禁在冷宮裏,身邊就只有崔心蓮一名婢女。她沒有資格學字畫,也沒有資格學女紅,每天在這個偌大無人的地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發呆。久而久之,她的性格才變得如此冷漠,對所有事情都失去了興趣,連與人交流都有障礙了。
烏蘭靜迫切渴望接近她,拍着胸脯保證道:「當然可以,不過……」說到這裏,神秘地笑了一下,「這是我們的秘密。」
就在這時,華年緊抿的嘴角略微上揚了很小的一個弧度,牽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這一刻對于烏蘭靜來說,就像躲在雪層中的小獸終于看到春季第一縷陽光一樣,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
一時間他竟然看呆了,驀然睜大的眼睛連眨都舍不得眨,拼命想把這一瞬間深深地銘刻在腦海中珍藏起來。
對于華年來說,那只是發自內心、自然而然的表情。但是對于烏蘭靜來說,卻有更加重要的意義,那象征着他終于令華年接受了自己。
很多年後他們會回憶起這一幕,然後感慨年少時光的美好和純真。但是現在,他們一個雀躍不已,一個心懷憧憬,都單純地盼望着明天的到來。
第二天,言出必行的烏蘭靜就牽來了一匹雪白的駿馬。他說是特意幫華年挑的,可以襯托出華年身上那股飄然若仙的氣質。其實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烏蘭靜騎着這匹通體雪白的馬,就可以更容易在大雪的掩護下,從賽馬場拐進小道,再繞到冷宮來找華年。
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馬匹的華年仰望着面前的龐然大物,露出了呆愕的表情。烏蘭靜把缰繩放進她的手裏,說:「不要怕,我慢慢教你。」
冷宮外面的空地上,這時就只有他倆的身影。
烏蘭靜把華年抱上馬背,然後牽着馬頭向前走去。本以為習慣待在高處的華年肯定很快就能适應馬背的高度,誰料馬蹄才剛剛向前踏出一步,華年就吓得「啊」地尖叫了一聲,猛地縮成一團,緊緊地抱住了馬脖子。
烏蘭靜被她滑稽的樣子逗笑了,說:「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上天入地都難不倒你,沒想到你卻害怕這匹溫馴善良的馬。」
無計可施之下,烏蘭靜只好也翻身躍上馬背,坐在華年身後。
「靠在我的懷裏,這樣你就不怕了吧?」烏蘭靜扶起華年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背後有了支撐的華年總算直起了腰,默默地俯視着眼下的雪景。
這時烏蘭靜猛地抖了一下缰繩,大喝一聲「駕」。
駿馬立刻撒開四蹄,在雪地上自由奔馳。
飛舞的鬃毛與飄揚的雪花在寒風中纏繞起舞,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在空曠的雪原上,馬蹄聲一直傳向無邊無盡的遠方,透出一種空靈的感覺。然而每一次落蹄濺起雪花卻是那麽鮮活、那麽快樂。
寒風迎面撲來,華年下意識低下頭,把臉藏進烏蘭靜的懷中。
烏蘭靜只用一只手抓住缰繩,另一只手則保護着華年。他偶爾低頭一看,可以看見落在華年睫毛上的小雪花,還有凍得泛紅的鼻尖和緊抿的嘴唇,然後便忍不住地會心一笑,仿佛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莫過于此。
淩冽刺骨的寒風中他們誰也張不開嘴,但是卻能感受到彼此緊緊貼近的心靈。這是一個美好的契機,從此以後他們便親近起來。
對于華年來說,烏蘭靜是拯救她飛出牢籠的救星,讓她擁有了新的生活。而對于烏蘭靜來說,華年則是改變他人生的瑰寶,為他的生命賦予了新的意義。他渴望保護這個纖弱的女孩,這便是他的使命和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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