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節

醫紫袍,負手立在翠綠的柳枝下,一派儒雅飄逸,英俊的面孔上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眸沉靜如水。我得救般地喚了句:“師父!”

丘山微笑不語,盧世寧沖他略一颔首道:“今日好巧,沒想到丘兄也在這園子裏。”

丘山笑着說:“盧兄可怪我擾了你與佳人相會?”

盧世寧那常常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一絲戲谑的笑容,一派輕松的答道:“丘兄說笑了,這滿宮裏的佳人都只屬于聖上一人,我從不敢逾越。倒是丘兄你……下職不歸,反跑來這園子裏躲清閑,不怕……”

“罷了罷了,這話還是咱們兄弟私下聊吧。”丘山笑道。

盧世寧溫笑不語,轉身對我說:“蘇姑娘,既然丘兄有興致,我們就陪他在這園子裏偷一會子閑,品茶談天,你看如何?”

我大方道:“自然是好的。”

“好極,你們且坐,我去備些茶水來。”盧世寧道。

“還是我去吧!”我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嘛!”

盧世寧點點頭,眼中竟隐隐透着一絲寵溺。

我心中溫熱,擡步剛要走,卻聽得丘山磁性低沉的喚了一聲“蘇姑娘且慢!”

不知他欲如何,我轉身一臉疑問的看向他,只見他好整以暇的抛弄着手裏的荷包,悠悠的開口道:“這荷包……不是要送給盧兄的嗎?”

血液再一次湧向臉頰,我不堪看盧世寧的表情,只好在他玩味的目光下一步步挪過去接了荷包,轉身對一旁的盧世寧低聲道:“這是乞巧的玩意兒,我在宮裏多蒙師父照顧,聊表心意罷。”心中翻騰,本是極普通的一件小事,怎感覺竟似是在做什麽羞人之事?心中卻對丘山的戲谑有些不是滋味。

盧世寧一楞,接了荷包,默默的看了一瞬道:“多謝!”

我微微屈膝向他二人福了個禮,轉身快步出了仁心園,到太醫院找了平素給盧世寧幫手的小太監,要了茶具茶葉和一壺滾水端回聽雨亭。他二人本在低聲說話,見我來了,便均收了聲,靜靜的看着我泡茶。

我緩緩注水燙壺,挑葉放茶,洗茶燙杯,再懸壺高沖、關公巡城、韓信點兵,清風竹韻間茶香四溢,盈盈水氣後我素手一撫,淡淡笑道:“二位太醫大人,請用,倉促之間,我也尋不來名茶,好歹能解解暑氣,奴婢還等着讨教草藥醫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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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世寧眼底韻着溫笑,也不端茶杯,只看着丘山。丘山端起茶杯在鼻尖輕嗅一下,點頭笑道:“蘇姑娘真是好本事,此間離儲秀宮頗有段路程,你竟這麽快回來,不想還有這番精湛的茶藝。”

幾次接觸下來,我也不再與他拘謹客氣,一邊端起茶杯在唇邊輕輕吹涼,一邊道:“丘太醫可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麽快的腳程,不過是到旁邊的太醫院裏借來的罷了,不然如何還能有如此滾燙的水,莫不真當我同你們一樣能飛檐走壁呢。”

丘山朗聲笑道:“蘇姑娘實在豪爽有趣,我還從沒見如你這般随性大方的女子,上次更是對我有相救之恩,我定要與姑娘結交為友,今日就以茶代酒吧。”說罷舉起茶杯敬向我:“有幸相識!”

我輕輕一笑,心中泛起一絲甜蜜,舉杯回敬:“相識有幸!”

說罷二人同時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照底亮杯。

盧世寧看着我們,不禁搖頭苦笑,淺啜了一口茶,悠悠道:“想我太醫院的茶雖不甚名貴,可也算得上是佳品,你們二人如此牛飲,真是暴殄天物啊。”三人相視,均忍俊不禁,清幽的聽雨亭內笑語歡聲……

我将盧世寧所指點的草藥一一畫在小冊上,旁邊簡要記下藥性及忌諱事項,想不到我寥寥幾筆倒引起盧世寧和丘山的興趣,驚異于一屆宮女不僅識文斷字,而且竟然畫風不俗。一個下午我們從奇珍異草聊到得神醫傳說、宮外見聞。我因父親故後,跟着母親支撐家業,雖算不上聞多見廣,也總是比尋常閨閣小姐多了番見識歷練,故談話間也不至于落得只有聽他們說話的份,反而比他們更了解民間百态和風俗,引得丘山和盧世寧談性大發,直聊到日暮西垂方才散去。長空一夢

一日午膳後,晴陽帶着冬雪、小陸子去禦花園散步,我閑來無事,信步走到仁心園,坐在玉帶湖邊望天。碧空如洗,白雲悠悠,心中卻似乎有塊空洞,茫茫然不知如何填滿,莫名的寂寞一點一點将整個人包裹起來。

正發呆,忽覺身邊腳步聲,轉頭一看,我唇角不自覺的上翹,再擡頭繼續望天,目光随着一只自在翺翔的飛鳥飄向遠方。

一襲紫衣挨着我在河邊坐下,“你倒是好清閑啊。”

“彼此彼此,太醫大人。”我輕笑道。

“難道不用伺候你家小主?聽說她還病着。”聲音慵懶閑散。

“小主身上好多了,這會兒在禦花園散步呢,我……”進宮之前沈大人曾經囑咐過我,莫要在宮裏主子們常去之處抛頭露臉,雖說爹當年的罪未被判株連家人,但我畢竟是罪臣之女,是以在宮裏從來都是由冬雪陪小姐出去,“我身份不祥……不好往主子們常去的地方湊,免得沖撞了宮裏主子們,是以不常跟着小主進出。”每每提到父親的死罪,胸中總是被憤恨的火焰灼燒,我甩甩頭,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故作輕松道:“這不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坐看漫天雲卷雲舒嘛!”

一陣靜默,我斜眼看去,見他也望着飛鳥出神,眼中有我似懂非懂的光。

“想不想像它一樣自在飛翔?”丘山突然站起身問我,灼灼眸光中閃着光亮。

我心中好笑,戲谑道:“想啊!難不成丘太醫有辦法讓我飛出宮去?”

“敢跟我走嗎?”那平靜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難以抑制的興奮,我訝異的擡頭仰視,看到他俊美的臉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我似着了魔一般陷落在他深沉而又閃耀的眸光中,只聽到自己鬼使神差的說了句:“有何不敢?舍命陪君子!”

綠油油的草原一望無垠,遼闊的天地間一騎黑馬四蹄奔騰。我一邊脊背僵直,雙手緊緊的抓着馬鬃,一邊貪婪的汲取着眼前快速向後掠過的蒼茫景色,感受着這即瘋狂又不真實的激情,不敢置信我竟然扮成禦藥房的小太監跟着丘山混出了宮,還此刻與他共乘一騎在城郊草原上奔馳,這是此生從未有過的放肆。

“暢快嗎?”聲音中難掩愉悅,清雅的氣息萦繞在身邊。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放松點,試着松開手看看……丘某得罪了”話音未落,我只覺得腰上一緊,丘山已經用一只手臂環住我的腰,隔着輕薄的夏衫,背後傳來他的體溫讓我心中咚咚狂跳,“放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松開手,你看這是不是跟飛一樣!”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腰上牢牢的圈拌讓我突然覺得很安心,慢慢松開手,試着将雙臂像鳥兒翅膀一樣向兩旁伸展開來,輕輕睜開眼望向遠方天際,那種暢快舒展不由的讓我張開了嘴,草原上響起一串串歡笑聲……

信馬由缰,心中的興奮始終難以平複。我輕喘着平複呼吸,随口問道:“大人,你常常來這裏麽?”

“偶爾吧,畢竟很難抽出時間來,”他一派輕松的說道:“以後就叫我丘山吧,大人、大人的忒也別扭。”說罷潇灑的翻身下馬,向我伸出雙手:“下來走走吧。”挺拔的身姿,修長的雙手,鬓發随風輕揚,整個人是那樣的俊美。我臉上一熱,刻意避開他魅惑的目光,若無其事的就着他的臂力躍下馬來。

砰然心動。那一刻的迷醉,就此注定了我與他半生的愛恨糾葛……

并肩緩步慢行,丘山似乎不大習慣女子的步伐,看得出他在隐隐保持着與我一致的速度,“墨瞳,你是不是很想離開那皇宮,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知何時直呼我的名字,聽起來卻那麽自然,我竟沒有察覺。

擺弄着手裏的野花,擡頭望着遠方,心中一抹悵然,“曾經很想過縱情山水間的日子。”

“你進宮……是不得已嗎?”聲音有些悶悶的。

我悠悠的嘆了口氣:“是不得已,卻也是我自願的。”

此時此刻,面對眼前之人,我突然很想要傾訴。“白雲蒼狗,世事難料。先父本是五品散官,因不願與人同流合污而被陷害,高宗二十一年判斬首,唯幸未株連家人。父親走後,我們被逐出宗譜,高宗二十三年母親也積勞成疾仙去了,留下我和弱弟無依無靠相依為命,幸得沈府收留,為弟弟請醫問藥,現在又栽培他讀書上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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