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
我羞憤難當,轉身便走,手腕一下被他拉住,“墨瞳,我能感覺到你心裏有我!你別怕那些宮規,只要你願意,我自有辦法求太後将你賜給我。”
有一瞬間,我仿佛着了魔般的看着他,仿佛下一刻我便要點頭答應他。可手中藥龛的重量提醒着我入宮的使命,想到晴陽,我強壓下心中的波瀾,硬着脖頸,茫然的望着漫天細雨,手腕被他握得生疼,仰頭強忍淚水道:“沈家對我姐弟有再生之恩,我誓要守護在我家小姐身邊,君心似水,婢子無福,注定要辜負了。”說罷用力抽出手,向儲秀宮疾奔而去。
身後聽到丘山的聲音如鐵,字字釘入我的心尖:“我視你為紅顏知己,你此刻又為何如此迂腐?你要報恩有千百種方式,何必要将自己終身幸福葬送進去?再者我不會強求你現在離開沈家小姐,我願意等!你若信我,與我同心,後天傍晚在此相見!”浮香暗影
我将自己深埋在青紗薄幔之中,靜靜的聽着窗外的細雨聲,腦中不斷閃現着與丘山相識以來的一幕一幕。可以嗎?既能守在晴陽身邊,又能與他在一起?也許等到晴陽平安産子、等到晴陽在宮中地位穩固、等到晴陽再不需要我、等到我25歲可以離宮時……只要他願意等……那麽……後天是否要見他……心中忽喜忽憂,整夜輾轉難眠。
一大早盧世寧便上報晴陽病愈。晴陽去向太後問安,回來時,身邊又跟着那李嬷嬷。原來太後已命敬事房向萬歲呈上晴陽的綠頭牌,特差李嬷嬷來給晴陽指點侍寝禮儀。
我和冬雪等在外間,約麽一盞茶的功夫,李嬷嬷便告退了,我端了茶進去,只見晴陽坐在窗前發呆。
我輕輕喚她,卻見她淚流滿面,我大驚問道:“小姐,這是怎麽了?”
“墨瞳,我要害死沈氏一門了!”晴陽伏案而哭。
我連忙探身将窗戶關好,又喚冬雪在外間看着,莫讓人進來。我輕拍着晴陽的背,“小姐,究竟所為何事?快別讓我着急!”進宮這麽久,在晴陽面前我仍然沒有改口,對她仍稱小姐,而對自己,也始終不習慣自稱奴婢。
晴陽半天才擡頭,精致的妝面已被淚水暈花,“墨瞳,那李嬷嬷受命來提點我侍寝禮儀,我方知妃嫔在承歡殿與聖上……行合衾之禮時,敬事房的人會一直在承歡殿內伺候的,一旦承恩後,立即檢驗問素錦。如此一來,我根本沒有機會做手腳!”
晴陽原本想用迷藥令皇上快些入睡,好趁機咬破手指……可現在看來,那些手腳難保會被敬事房的人發現,是否還有其他辦法?
兩人就這麽茫然的坐在桌邊,也不知過了多久,晴陽突地站起身,直直的看着我,喃喃道:“墨瞳,別人都說你我長得像姐妹……”
我心中一驚,呆呆看向她,我和晴陽身材酷似,那眉眼間确實有七八分相近,如果細細裝扮了,陌生人倒是有可能分辨不出……這個想法吓的我立時捂了嘴,晴陽紅着眼眶看着我。
丘山的面孔忽的在心中閃過,那俊朗的笑容,那璀璨的星眸……昨晚的一切期盼,在心中轟然倒塌,到頭來一場春夢罷了。
我合上雙眼,深呼一口氣,心中澄明:此番若是過不了關,不僅我們三人性命不保,沈家上下和盧世寧也是必受牽連,弟弟也難逃厄運,眼前看來只有這麽一條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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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我把心一橫,進了宮橫豎我已經豁出去了,為了這許多要保護的人,還有什麽做不得!決心已定,我反倒鎮定了許多:“小姐,我覺得這法子行,只要外宣稱您夜裏又受了些風寒嗓子疼痛,我再把聲音弄啞,應是能蒙混過關。”
“墨瞳,”晴陽哭出聲來,抓住我的手道,“都是為了我,反害了你……”
冬雪聞聲進來,見到我倆竟對着落淚,慌了神:“小姐,瞳姐姐,出什麽事了?”
待得晴陽将我倆的計劃說與她,冬雪驚得掩口瞪眼。“瞳姐姐,這可怎麽好啊,你……”
我拉着冬雪的手,安慰道:“好冬雪,別難過,這是如今唯一保全咱沈家滿門性命的法子了,我和弟弟受沈府再生大恩,跟小姐進宮就沒想過再出去,這一輩子左右不嫁人也就是了……”
冬雪小我兩歲,性子直爽,心地單純,卻也是個聰明機靈的,有些事情我和晴陽雖沒跟她明講,她有些懵懂糊塗,卻也曉得個中厲害關系極大。她看看晴陽,又看看我,也跟着紅了眼睛。
半夜裏待颦兒和研兒都已睡熟,冬雪悄悄到院中幫我打了井水注滿浴桶,我穿着薄衫,跨進桶中,雖早入夏了,但冰涼的井水還是一瞬間讓我汗毛直立,待泡到透心涼了,我跨出浴桶,赤腳站在窗下,夜風吹在身上,激靈靈打了幾個冷顫,冬雪又拿了蒲扇在我背後輕扇。如此折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直到我渾身打顫、頭腦昏漲方才罷休。
翌日一早,頭痛欲裂,嗓子果然啞了。我到太醫院找盧世寧,問他要了一些香芹根和薏苡仁根,他不問緣由默默的拿了給我。我謝過後也不多言,正要走,卻聽他沉聲道:“沈小主若是以為只用迷藥便能應付萬歲爺那便想的太簡單了。”我腳下一頓,轉頭看他,那清冷的目光中隐着擔憂。我向他微微一笑,輕輕福了一禮,邊便轉身邊沙啞喃道:“就是這一兩天了,不知有否酒宴讓萬歲爺暢飲。”
我跨出房門,快步走出太醫院。盧世寧曾是皇上做太子時的伴讀,在宮中頗得皇上賞識,地位很是特殊,聽聞他常與皇上共同用膳,如果他能晚膳時讓皇上飲醉,那可真是幫了大忙了。從一開始我們就将他牽連在內,想他定會盡力幫晴陽吧。
回到養芳閣,晴陽她們恰巧亦剛剛進門,我讓冬雪收好薏苡仁根,又取出我在仁心園內偷偷摘下的夜交藤,輕輕搗碎後和香芹根混在一起,正細細研磨,忽聽颦兒在門外喊“禀主子,敬事房何公公求見!”
我心中一顫,晴陽搖頭示意我不要出去,帶着冬雪出了裏間,高聲道“請何公公進來罷。”
颦兒掀起簾子,何公公低頭躬身進來,“給沈常在請安”。
“何公公快請起。”
何公公直起身子,“禀小主,皇上今日政事繁忙,晚上還要連夜批閱奏折,沒有翻哪位娘娘的牌子,太後特命我來跟您通報一聲,請沈常在準備好明日侍寝。”
晴陽忙道:“沈氏謝太後恩,多謝何公公通傳。”
何公公躬身告退。
我在裏間暗自舒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水壺,方才的緊張心緒一松,拖得一日是一日罷。
殘陽如血,晚風無聲,湖邊柳樹下那英挺的紫色灼燒着我的雙眼,胸中潮水翻湧。我躲在粗大的梧桐樹後,就這麽遠遠的陪着他,似是站了萬年。直到月上枝頭,丘山從緩緩踱步到默默靜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失望和傷痛。
心,好痛,有誰把它攥緊了,是要捏碎嗎?
更鼓一響,敲醒了夢中人,我看到他再次遙望儲秀宮,終于甩頭轉身而去……我用手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蕭索的背影漸行漸遠,就如同我與他的此生,情深緣淺,還沒開頭,便成末路。只覺那步伐無比沉重,每一步都似踏在我的心上,壓得人胸悶異常,當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的盡頭時,我臉上的淚水早已奔湧……
第二日還未到晌午,敬事房的掌事公公何全便來了,說皇上今日下了朝去給太後問安,出來便翻了晴陽的牌子。我心中緊張慌亂又酸痛黯然,丘山傘下灼熱的雙眼和昨晚蕭索的背影總是反複在腦子裏面浮現。我用力甩頭讓自己不要去想他,只由着晴陽和冬雪幫我準備起來……
是夜月朗星稀,晚風微涼,我輕輕将月白的錦衣裹緊。此刻的我濃妝豔抹,坐在敬事房派來的小轎之上往乾朗宮承歡殿而去。
想着一會兒便将面聖,心中忐忑,手心裏已微微沁出冷汗。咬牙抛卻自己的身心,将罩在臉上的薄紗輕輕向上提了提,恨不得能将眼睛也罩起來。方才何公公帶人來接晴陽,我早已與晴陽對換了裝扮,更以輕紗罩面,何公公見那面紗略感不妥,冬雪便急忙替我解釋說小主受了風寒。何公公也不啰嗦,只恭敬的囑咐我一會兒面聖時須取下面紗,以免聖上治我不敬之罪。
儲秀宮離乾朗宮雖不算很近,但也只行了半炷香不到的時辰便落了轎。何公公打簾請我下轎,擡頭只見“承歡殿”三個大字,雖是夜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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