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節

昭然若揭。許太尉更聯合一衆黨羽,迫使太後冊立尚有三個月方生産的淑夫人為皇後,立其腹中未知男女的孩兒為太子,擢升許太尉為太子太傅,行監國之職,帝都落入許氏一族的掌控之中,大墘開國百年,迎來了史上最黑暗動蕩的時期,山河巨變,風雨飄搖。

二月十七,晴日飄雪,我不要慕容澈攙扶,披了厚厚的雪貂披風在院中緩步,卧床這麽久,渾身真如散架一般,腦子也昏昏沉沉,此刻踩在綿軟的細雪之上,吹吹冷風,倒覺得神清氣爽。

我攤開手掌感觸雪花晶瑩冰涼的觸感,突然院門一開,疾步走進兩名暗衛,蔣瓊和楚峰,沒想到我會站在院中,俱是一愣,旋即要俯身向我問安,我忙出聲阻止:“說了多少遍,你們莫要再向我問安,又不是在宮中,弄這些虛禮作甚。”

二人連連點頭,告退時蔣瓊沖着慕容澈一個眼色,慕容澈肅容随他們走進西廂,少頃三人一同出來,均是滿臉陰郁。

我不動生色的慢慢踱回自己房裏,立在門邊,不出片刻,未待敲門聲響起,我伸臂開門,門外站着手舉到一半的慕容澈。

“娘娘知道我要來?”慕容澈走進門,掃落身上的雪。

我斂容看着他道:“究竟有什麽消息?”

慕容澈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我道:“蔣瓊和楚峰今早在城郊樹林截獲了這封信,送信人做商販打扮。”

我展信快速覽閱,不由跌坐在椅子上,心中翻江倒海。

慕容澈看着我,眼神複雜,臉色晦暗,沉聲道:“屬下本應直接派人把信送去給聖上的,但畢竟此信與您關系重大,屬下想您有權知道。”

我快速的思量着:“人現在何處?”

“關在馬房裏。”

“幾個人?”

“兩個,一男一女。”

“北夷人還是大墘人?”

“大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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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起身,背後的傷口雖已基本愈合,但每每行動仍需謹小慎微,稍一牽扯仍痛到冷汗直流。環視這住了月餘的小巧閨閣,處處透着原來主人的少女心思,衣櫃中還放着繡了一半的紅色嫁衣,那女孩待嫁的羞澀與幸福,仿似就在眼前。

“你可知和談那日,契賀丹是否在場?”我沉聲問道,心下已有了打算。

“照理推斷應是不在,契賀雄死後三日他便在北夷薩蘭都城繼位,之後才至邊境接管北夷大軍的。”

我點點頭,低頭沉思,口中喃喃道:“如此便更好!問出信使與北夷聯絡的方式、暗號及信物,确保要留下活口,明日連人帶信一起押送給聖上。”我深吸一口氣,擡頭正視慕容澈道:“我身為大墘妃嫔,知道有朝臣與外夷勾結,現在又以我為借口陷聖上于不義,想讓聖上失去民心,怎能無所作為讓他們如願?明日我便去換回無辜百姓,還要叫那北夷王放手撤軍!”

“娘娘!”一絲震驚在慕容澈眼中一閃而過,旋即正色道:“皇上對我們這群兄弟有再生之恩,我們都是從皇上還是太子爺時便一直守護左右,我兄長慕容克現為禦林軍統領,我是聖上的暗衛統領,一個宮裏一個宮外,一明一暗都誓死效忠聖上。您舍身護駕,咱們兄弟都打心底敬重佩服,您做任何決定,刀山火海,我都随您去。今次有幸奉皇命保護您,只要慕容澈一息尚存,就決不讓您受到傷害。”

我心中溫熱,感激一笑,快步走到桌前提筆疾書,寫罷後交給慕容澈,道:“連同這封信一起給聖上送去。安排下去,明日咱們就去給新任北夷王送份大禮!”

建輝三年二月十八,無雪,天地肅穆,風中隐約帶着春的氣息。我裹着厚厚的雪貂披風登上馬車,緩緩駛出了青城鎮,六名玄甲暗衛緊緊護在左右。一路斷壁殘垣,滿目蕭瑟,戰火烽煙将邊陲小鎮化為一座死城。

車行一日,天将擦黑時,如期抵達北夷大軍營地。“籲!娘娘,到了。”車停,窗外傳來慕容澈的聲音。

我掀開車簾,只見前方百裏營盤,數十面黑底紅字的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個個龍飛鳳舞的“丹”字在殘陽斜照下如血一般耀目。守衛已經發現了我們,營門半開,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正向我們馳來。

我回頭,慕容澈看着我,眸光深邃而堅定,其他五名暗衛默默立在他身後,隐着通身蕭殺。

我深吸一口氣,淡定一笑,沖他點點頭,戴好面紗。

慕容澈斂容,撥馬上前,迎向對面的騎兵,高舉手中金牌,朗聲道:“大王禦用采辦,特尋來畫師為大王繪像,現請見大王,有密令金牌為憑!”

金頂王帳內,炭火正旺,我和慕容澈立在大帳中央,面前是斜靠在寶座上的北夷新王。燭光幽暗,映得契賀丹棱角分明的臉龐只剩下剛毅的線條,一雙眼睛隐在黑暗之中,周身籠罩的冷冽氣勢,仿似大漠孤狼,危險而又高傲。

“你們究竟是何人?”冰冷的聲音從王座上傳來。

“自然是生意人。”慕容澈不卑不亢道:“田榮夫婦遇到些麻煩,大王這‘禦用采辦’之職,便由咱們兄妹倆來接替。”

契賀丹冷哼一聲,王座上隐約散發出一股殺氣。

我輕輕的松了松雪貂披風,一派自若的接道:“咱們兄妹先要恭喜大王新登大寶!其實,只要得到大王您想要的東西,與誰做生意又有何所謂?昨日我兄長巧遇大王您的信使,得知大王……”說罷目光輕掃向契賀丹兩旁侍從。

寶座之上的契賀丹一揮手,衆侍從躬身退出大帳。

我沖慕容澈輕聲道:“勞煩兄長幫小妹看守帳門,莫令人打擾咱們和大王的生意。”

他微一點頭,警惕的看了一眼王座上之人,轉身走出大帳。

我面對着巨大的王座,平靜道:“怎麽,大王不請小女坐嗎?”

契賀丹冷冷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穩穩坐下,緩緩解下面紗,端起幾上的熱茶輕吹,淺啜一口。帳內出奇的安靜,只有炭火偶爾噼啪響上一聲。

“你究竟是何人?”寶座上之人終于按捺不住,冷峻的聲音中充滿質疑:“不怕死的跑到我面前談生意!究竟意欲何為?”

我唇角輕揚,面上風輕雲淡:“大王,您與我朝許太尉上演的這出大戲當真一箭雙雕,您光明正大的弑兄奪位,我朝皇上也因此生死未蔔,大墘朝政被許太尉只手掌控。現在許太尉企圖讓您以被俘的百姓相挾,借口要拿敏嫔娘娘為令兄獻祭,想讓皇上失去民心,更甚想引皇上來與北夷血戰一場,借您之手再除去吾皇,到那時,興許再由許太尉披挂上陣,演一出亂世賢臣力挽狂瀾、為君報仇、救萬民于水火的好戲。到時候他攜幼主以令諸侯,恐怕就是黃袍加身也是水到渠成。小女子推測的不錯吧?大王。”

王座上寂靜無聲,擡眼見契賀丹微微坐直身子,燭火下,一雙鷹眼中有寒光凜凜,我唇角輕勾,繼續道:“可是大王你有所不知,敏嫔娘娘那日為了救駕身中數箭,早已回天乏術,殡天月餘了。你和許太尉信中所商議之計,怕是無用武之地了。”

“本王憑什麽信你?”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卻帶着冽冽寒意。

我平靜道:“實不相瞞,咱們兄妹出身世家大族,與敏嫔娘娘早年結識,曾經相交甚深。後值家中人口凋零,只剩我和兄長相依為命,四海游歷,正巧月前行至幽州,機緣下見到了彌留之際的敏嫔娘娘,她的遺體已被暫時安置在靖北冰冢,不信王上大可以派人去查,只是……冰冢裏機關遍布,王上的人要小心了。”

契賀丹沉聲不語,我繼續道:“娘娘臨終還心心念念的要救回兩百名被北夷擄去的百姓,害怕陷萬歲于重色輕民的罵名。作為娘娘的至交好友,作為大墘的子民,咱們兄妹誓要幫她完成遺願。”

契賀丹不怒反笑,道:“哦?你們待要如何幫她?”

“既然敏嫔娘娘已逝,我便代替她來換回被俘百姓,免得拖延一日就有五個無辜的百姓枉死在大王刀下,也算是幫大王您積點陰德罷。”

契賀丹咬牙問道:“你有什麽資格代替敏嫔?難道不怕我要你的命?”

“那還得看大王怕不怕您那封密信傳到耶律太後和令兄未亡人宇素王妃……以及大王的三弟契賀烈手中了。”我閑閑的撫弄着雪貂披風,好整以暇的看着契賀丹。

高大的身影伴着一股勁風襲來,轉眼間我的脖頸被他一手緊緊鉗住,冷冽的綠眸欺下,濃濃的殺氣彌漫在他周身,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剝。

我呼吸困難,雙唇微張,背後的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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