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調查

“世子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你們一定要好生照看着，有什麽消息立即通報于我。”

“是，二夫人。”

門口的侍女恭敬地行禮，低垂着腦袋，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到華服曳地的二夫人步伐款款地走遠。

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小丫頭羨慕地說道：“夫人們對世子還真是好啊，每天不厭其煩來探望不說，還噓寒問暖的，真希望世子能夠早點醒過來。”

她身邊一位年長些的侍女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記住，這裏是慶平侯府，如果你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話，最好還是少說話，不要自以為是。”

小丫頭顯然有一點被鎮住了，俏皮地吐吐舌頭，“知道了，韻姐姐。”

年長的侍女面色平靜地進到室內，将一些香料放入爐內，又替床上昏睡的男人理好被子，最後才熄滅燭火。

頓時室內陷入昏暗之中。

侍女熟練地關好房門，門口等候的丫頭提起燈籠，照亮了周圍，在漆黑的夜裏帶來不少溫暖。

“韻姐姐，難道不用派人留在外間守夜嗎，要是世子半夜醒來的話，也有個照應。”

侍女韻雨攏了攏身上的薄夾襖，顯得意興闌珊，淡淡道：“世子從小就有過吩咐，不許任何人守在一旁。”

“原來是這樣啊。”小丫頭正在腦子裏想着世子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要求，難道是小時候受到過什麽刺激？說不定真的很有可能，因為侯府正夫人産後身體虛弱，不到兩年便去世了。

但慶平侯竟然一直沒有再娶，雖然他有六七個兒子，不過世子卻是很早就定下的。他的地位無人可以動搖，也難怪那些夫人們都上趕着關心世子的病情。

“啊！有鬼啊。”想問題想得腦袋一團亂，迷迷糊糊的小丫頭猛然發現不遠處有一道影子飛過，剎那的時間而已，但她确定沒有看錯。因為她們已經走在世子的院子正中央，她的右手提着燈籠，韻雨就走在她的身邊，而世子的書房正對着一片竹林，世子沒有受傷的時候經常會在這裏舞劍打拳，于是下人就在那裏挂上了幾個燈籠，通常不會取下來的。

她明明看到燈籠暗了一下，那是被人影遮擋住的瞬間。此時院中寂靜無風，可是小丫頭心中卻像是被暴風刮過，茫茫然不知上下左右。

到底是怎麽是一回事？她真是要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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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叫什麽，真不知道管家為什麽把你分配過來伺候世子，你明天還是去書房當差吧。”一句話就決定了小丫頭的命運，因為她是世子身邊的大丫頭，有領導權，更何況現在世子重傷昏迷，能不能醒來還是未知數，這裏的事她都可以暫時做主。

小丫頭哭喊不依，“不，不要。”

“住口。這可由不得你，我想你需要教引嬷嬷的二次指導。”韻雨早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與溫和，而是厲聲說道。心中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想着圍着世子打轉，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她韻雨可是從小就跟在世子身邊的，同時還有着夫人的諄諄教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趁虛而入。

這種事情她早做過多次，早就明白哭喊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我好害怕，以後再不要進世子的院子了。“小丫頭哪裏知道韻雨心中所想，她只是低聲哽咽着。

如此最好不過，韻雨哼了一聲，兩人邊說邊回到了侍女的住處。

而那道黑影則是直接從窗戶飛進了所謂世子的房間。

原本睡去的病人驟然睜開了雙眼，全身呈戒備姿态，他習慣性地要抓起武器，觸手确是空蕩蕩的。是了，這裏是他的卧室，有多人照看着，什麽都不用他費心，因此那些尖銳的、可能會傷害到人的東西統統都被收起來了，他如此重傷不醒，自然沒有辦法反對。

”子治，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才放松戒備，驚訝地從床上坐起。

”殿下，你回來了。你真的沒事。“

說着他就要下來，卻被赭竺攔住。

”你有傷在身，不要亂動。“

末子治明顯很是興奮，他唠叨個不停，”殿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都是怪我保護不利。你不知道當時我逼退了包圍的刺客，然後帶人去找你的時候，一路盡是拼殺的痕跡，好不容易找到最後，可惜還是沒有你留下的蹤跡。我又氣又急，不知怎的竟然暈過去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圍場那邊已經是風平浪靜，陛下在陳将軍的護送下匆忙返回京都，并且将此事交由在原本留在京中暫時代理朝政的太子負責調查。其他人也是驚魂甫定，一時間倒也是相安無事。“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事實上，當時出事的只有殿下一人，大家自然都認為是殿下居住地點過于偏僻的緣故。陛下當時要降罪于我，還是劉妃替我求情呢，不過，父親可沒有放過我，照樣對我用了家法。雖然沒有人看到，不過我還是順勢裝作重傷，正好可以看清某些人的居心。“

說到這裏，他又為自己的聰明做法而洋洋自得起來，”只是，這樣悶在屋子裏實在很難過，要不是清谷給我傳過消息，我肯定會發瘋的。“

赭竺可以想到當時的情景，他逃走時帶走了大部分的随從，尚且難以抵擋，留下來的末子治要攔住那些刺客不知要費多大功夫，能夠活命已是萬幸。

再加上護衛不利，肯定要被其他人以此為借口，斷他助力。慶平侯如此做法，倒也是為了保護他，最起碼死罪可逃。

末子治比他小一歲，與他幼年時結交，甚至還做過他在宮中的伴讀。因此對他十分忠心，雖然言語多有莽撞，但始終牢記自身本分，将赭竺的安危永遠放在第一位，絕無二心。

”辛苦你了。“赭竺嘆了一口氣，轉而說道：”其實，你不必如此。“世子之位雖然高貴，但末子治既已站在他這邊，日後自然會有比這更大的好處。這不是赭竺的狂妄自大，而是他此生的追求，為此目的，他已經付出太多，絕對不允許失敗。

末子治懂得他的意思，”殿下，這話你已說過多次，可是世子之位是父親對我的認可，我自然不會讓，哪怕我并不需要。更何況，我是慶平侯府的嫡子，這一切都是我理所應當得到的。沒有誰可以搶走。“

赭竺知道此次又會像以前那樣徒勞無功。得到父親的認可，是末子治此生最大的執念。不論要付出什麽艱難險阻，他都不會放棄。

慶平侯末朗風姿卓絕，年輕時候可是京都女子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選，他文武雙全，得到探花郎的稱號輕而易舉，武藝更是得到過高人指點，倘若不是當時公主們年歲尚幼，相差太多的話，他一定會成為驸馬的。

這樣的慶平侯自身實力豐滿，家世鼎盛，可想而知他留下的傳說該是多麽吸引人。末子治作為他的長子，自然以此為榜樣，能夠得到末朗的一句誇獎，對他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多加小心。“赭竺只好以這樣的話來結束方才的話題，他發誓以後都不會再提，末子治恐怕已經走火入魔了，就連慶平侯也救不了他。

末子治點頭，”放心吧，雖然我以前吃過很多苦頭，但是父親從來沒有放棄我，就算她們盡再多的讒言也無可奈何。我的努力，父親都看在眼裏呢。“對于這一點，他堅信不疑，”不過那些女人真的很惡心，表面假惺惺的，內裏卻是蛇蠍心腸。就連伺候人的丫頭也是心思詭異，讓人想吐。殿下以後也要小心這些呢。“

”也許吧。“赭竺顯然不想再說這些。

末子治也不是傻子，他說道：”殿下近些日子的經歷肯定很危險吧，竟然讓清谷插手，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清谷是赭竺培養的人手之一，他主要以商人的身份在虞城附近活動，并且探聽一些消息。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想不到這次會如此緊急。

”九死一生。“接近他在異國為質的程度，但尚且比不上那些在皇宮中暗無天日的生活。赭竺的聲音很沉重，”狗急跳牆，我們要加快速度。“

”謹遵殿下吩咐。“末子治堅持着在床上行了個禮。

”你先查清踏棉的來歷。“赭竺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只留下滿頭霧水的末子治，他無意識地抓住身上蓋着的錦被，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原來棉花果然是比雲彩實用的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