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葬禮

七月，仍是酷暑。太陽如利劍刺辣辣地照着京城的人們，卻不及月王身故更加令人無奈與痛苦。

月王府中。

十歲的秋漢和九歲的玉霜都襲一身素衣，肅靜地站在府前迎材。前幾日，各親王和皇後都來安慰這兩人，皇後欲把他們都接入宮中撫養，被秋漢拒絕了。皇上差人來布置葬禮，秋漢也要求自己做。只接受外來的少量的幫助。那些人只好作罷。不多時，一個宮裏來的老嬷嬷領着八個奴才，扛着一口上好的檀香木棺材來了。那老嬷嬷拿着一升天香高粱和一條紅布褲子，等棺材到了門口，向兩個可憐的孩子福了一身，就将兩物放入空棺內，高喊“迎材”。棺在府中需停留三十五天，念七經。秋漢抱着父親的頭，玉霜抱腳，六個小厮用綢巾兜住月王的腰；玉霜把父親的腳放入棺內，然後幾人緩緩将屍體平放入棺內，秋漢用紅線栓一枚方口銅錢，由上而下對準父親的鼻子，另用一根紅線從棺頭中線拉至棺尾中線，拉直後，一樣連母親的屍體放入。抓綢巾的小厮迅速解下綢巾，拴在自己腰裏。秋漢和玉霜在屍體兩側放入父母親身前所愛，在枕下墊帶子棉花，在屍體上依次疊放親友所送“重被”，最後兩條為兩人所送“子孫被”。秋漢只想:我和弟弟也是母妃所愛，為何不把我們也帶走呢？

慈雲寺的和尚和流雲覌的道士在黃昏時也被皇帝召來燒門紙。府中的茶房托着一個琉璃方盤，內放“疏”引路，後面是一些紙活，再接着府中的管家，最後是秋漢和玉霜；排成一列，行經規定的道路，然後到一室空地，茶房将托盤交給秋漢，秋漢點着了“疏”，燒了紙活，請那幾人到上房歇息。差管家去準備好放焰口的東西。一回頭，玉霜仍是沉着臉。秋漢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示以安慰。因為秋漢早已哭啞了嗓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晚上管家請兩位主子到本是玉霜練劍的武場，并叫人請了那些和尚道士。玉霜只見武場內四張桌子碼起來拼湊成的經臺，共四層，有四米來高，對面是個靈臺。靈臺下到經臺裝了兩條連貫的線，上安滑輪，靈前放一木仙鶴，其上有一童子拜佛木偶，童子手中托一木盤，盤上放三盞燈，前後用白繩拉動，燈光是用黃白色綿紙疊好剪成菊花形，其中放白色小蠟燭。燈花一百五十六個，每個燈花在繩上行走三分鐘。玉霜和哥哥一直跪在靈前。一童子在靈前的繩上跑幡。若是以前，秋漢一定會開懷大笑，現下，只有無言的哀傷。秋漢只看得念經的和尚道士均着法衣，四層高處正中坐着“大座”，手拿手鈴，頭戴五佛冠，兩邊的和尚各司依次吹打法鼓、木魚、鐘、磬、鑼、钹、管、笙、笛…最下層坐穿黃衣紅袈裟的長老。秋漢和玉霜跪着聽他們念念叨叨。

午夜時分，兩個婢女為兩個主子的膝蓋塗上烏雲藥膏。兩人在婢女揉捏着腿的情況下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皇上派來的太保來了，到王府時前邊鳴鑼開道，着官便衣，坐八擡大轎，另有一長随捧官服，順帶用檀香木做的木牌，帶座，帶木套，在客廳更官衣，秋漢和玉霜由婢女除去孝服，換上緋羅蹙金吉服，跪迎，在一桌前落座，兩旁有兩個文官，待太保寫好神主，用新毛筆蘸朱砂在神主的“主”字上添一紅點，兩人用尖刀刺破中指加個血點，兩個文官一人蘸紅，一人執筆。秋漢玉霜叩頭送客後差四個奴才各送一桌上席。

頭道經後，正午兩人向靈前行三獻禮。

八月上旬，月王和月王妃風光大葬。

當晚，秋漢和玉霜累得一夜酣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