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兄弟情深

錢秋漢和錢玉霜從出生之時起就在一間房，月王和月王妃死後自然也還在一起睡。秋漢子承父業，當了邗王，府邸還是原來的府邸，只是換了一塊匾而已。

玉霜更加沉默，雖然不會打罵奴婢奴才，但還是讓奴婢奴才們感到壓抑；只有秋漢在時，玉霜才會偶爾笑一笑。秋漢雖然一開始很憂郁，就像個憂郁王子，但在王爺葬後半年也恢複了嘻嘻哈哈的本性，只是不再吊兒郎當，着實讓大家安慰了口氣。

深冬時節，早上還有一絲斜斜的陽光，有似牽着風筝的線的雪花，薄薄地落下，覆蓋在大地上，如一件玉色紗衣披在大地上。玉霜早早起來在武場練劈砍，用的是六尺長劍；秋漢練的是挑點。漸漸地，天空中飄下閃着銀光的雪花。開始時，雪花依稀可數，隐約難覓，仿佛有位神人漫不經心的撒落了幾個細碎的小雪粒。秋漢玉霜懂事地練着劍。動如猛虎下山，把雪花吓得閃向兩邊；靜如處子待閨，任小雪花飄飄洋洋地撒下；行如龍蛇飛舞，好似閻道子潑墨寫畫；疾如蒼鷹捕兔，激起地上的紗衣紛紛:一招一式都極認真。慢慢地，雪粒變成了雪片，像春天潔白的梨花瓣兒，如夏天亭亭的蓮花，似秋天傲然的白菊。真像“燕山雪花大如席，紛紛吹落軒轅臺”。秋漢玉霜幾乎同時停下了手中旳劍，全身大汗，衣衫濕了個透頂，額上的汗水從臉頰上滑落，融入在雪地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雪水。一旁的奴婢趕緊拿起幹爽的鏡花绫毛巾，給兩個主子擦拭。兩人回到玉葉閣，秋漢換上白角月牙衣襖，玉霜則穿了碧玉雲紋六菱長衫，秋漢皺着眉頭，“弟弟，這麽冷的天，你也穿上衣襖吧。”說着要小紅拿來海棠鳳月襖，玉霜抿了抿唇，算是同意了。小紅歡天喜地的拿來衣裳，侍候玉霜換上。要是讓別人勸，玉霜一定不理人家，小王爺的話，公子一定是會聽的。小紅笑着說:“兩位主子的感情真好啊！”絲蓮呈上來一些吃的，秋漢吃了棗泥糕，邊吃邊把草菇西蘭花推給玉霜，“弟弟，你喜歡吃的，多吃點，其實這荷蓮兜子也挺好吃的。”玉霜說了聲“好”，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草菇西蘭花和荷蓮兜子。

兩人休息了一會兒。玉霜正要去書房看書，就聽見秋漢說“弟弟，你看這雪花好漂亮哦！我們去堆雪人好不好？”玉霜無語地看着窗外，窗戶早被雪覆住，顯出冰花、森林、小溪……再看看房屋外，雪花把美麗灑向人間，也把寒冷帶給大地，閣外的柳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凍得直發抖，亮晶晶的冰條兒挂在枝上，大地早已蓋上了厚厚的毛毯。回頭看到秋漢睜大眼睛，帶着極大的祈求看着他。玉霜不自在地轉過頭，:“好吧。”秋漢高興地蹦起來，“我就知道弟弟最好啦，來，親一個。”說完拉着玉霜就往外走。如果他回頭，一定能看到玉霜的小臉通紅，露出淺淺的笑，幸福地看着哥哥。可惜他沒回過頭，也就看不到了。

大雪飄飄灑灑，紛紛揚揚地落下，絲蓮和小紅急急地跟在他們後頭，喊道:“兩個小祖宗，要小心吶，別累了身子！”秋漢拉着玉霜跑到院子裏，把地上的雪堆到一塊兒，興沖沖地說:“弟弟，我堆你的樣子，你堆我的樣子。”說完不等玉霜回答就堆起來了，玉霜也跟着堆起來。忙活了好半天，終于堆出了兩個胖乎乎的小孩，秋漢玉霜幾乎同時堆完的。兩人的臉都凍得、笑的紅彤彤的。玉霜暗了雙眼，:“以前還有父親、母妃的。”秋漢聽了也頓了下，緊緊地握住玉霜的手，:“弟弟，我們來堆父親、母親的雪人吧！”玉霜緊接着“好”，兩人都不再說話，寂靜地堆起了雪人。

下午兩人在書房看書，到琴房練琴，到畫齋畫畫，再回到書房對弈。

晚上兩人在大浴桶裏洗澡，然後一起睡了。

四年後，秋漢十五歲，玉霜十四歲，兩人都成了翩翩美少年。秋漢一雙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臉蛋很白淨，鼻子很挺，一頭墨發比女孩子的還柔順，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笑起來如沐春風。玉霜也極為俊美，臉棱角分明；只是不愛笑，冷氣場很廣，少有少女敢接近他。倒是秋漢有很多朋友，女孩緣也很有。

左丞相之女荷香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十四歲。是在映月樓上見的，那時她臉頰帶着天然粉紅，小鼻子有點圓，唇是淡淡的紅，挽個嬌荷髻，頭插白玉響鈴簪，耳戴紅翡翠滴珠耳環，她本就很瘦，身穿粉霞錦绶藕絲羅裳，更襯出她的纖纖細腰。她一看到兩人，就來到身邊，笑嘻嘻的說:“我知道你們，你叫錢秋漢，你叫錢玉霜。我叫吳荷香，是左丞相的女兒。”說完不請自坐。秋漢也笑了:“你還真是自來熟啊。”荷香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等秋漢在她眼前搖了搖手，她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紅了臉，說道:“嗯？……你很好看……”秋漢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孩子說他長得好看，也不好意思地回贈她:“你也很好看啊！”“啊？嗯……我們點餐吧！小二，上份水晶角兒，雲桂面。你們想吃什麽自己點啊。”秋漢也說:“我第一次到這吃飯，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吃的，就和你一樣吧。弟弟，你呢？”玉霜見秋漢和那什麽荷香很聊的來，心情不知怎麽就很不好，撂出一句“和你一樣”就往窗外看了。荷香見玉霜很冷淡的樣子倒不以為意，倒是秋漢有點尴尬。荷香聰明的轉移了話題:“你們不知道這映月樓啊？太可惜了！這映月樓是皇帝與我爹對對聯的時候取的。”秋漢驚訝的說:“哦？”玉霜也豎起了耳朵聽。荷香得意的說:“很多年前，皇上和我爹微服私訪，到了這家客棧，晚上的時候皇上興致大發，就吟出一句‘紫荊叢中繡紫荊’，下一句想不出來，被我爹對上了，‘映月樓上望映月’。所以這客棧就改叫‘映月樓’啦。”秋漢笑着說:“那你爹可真是厲害啊！”兩人又聊了些什麽。秋漢本就說話風趣，這兩人聊的倒很好，好像玉霜成了影子一樣。玉霜心裏不舒服，很不舒服，但不知道為什麽。秋漢瞥見了，就戀戀不舍地和荷香告辭了。

這天傍晚，管家帶來兩份春宮圖，請兩位小大人看。兩人看了臉都紅了，秋漢好幾次把它們扔了；玉霜轉過頭不看，過了許久才又悄悄的轉過頭看。上床睡覺的時候，秋漢問玉霜:“你今天怎麽不開心呢？”玉霜轉過頭不看他，許久，扔出一句話“沒事。”“好吧。你還別說，那荷香長得挺可愛的，也很漂亮，要是以後能娶了她，那該有多好啊！”玉霜閉上了眼，心裏一肚子不舒服，又不知道為什麽，只好說了一個字“睡”。

玉霜做了一個不真切的夢。他夢見了一個洞房，床上坐了一個人，沒蓋紅頭巾，人臉看不真切。他穿着紅衣服，撲向床上的人，學着傍晚看的春宮圖的模樣，對那人又啃又咬。可是還沒做到最後一步，有人拉着他的手，叫他的名字。他猛然驚醒，看到秋漢在叫他。覺得褲子濕濕的，一摸，臉紅了。秋漢懊惱地說:“怎麽你比我先長大呢？”他推開秋漢，紅紅的說:“我夢到了一個人，可是看不清他是誰。”秋漢還是一臉興奮:“有可能你多夢幾次就看清啦！明明我比你大一歲好不好，為什麽是你先長大啊？算了，趕緊起來練劍。”玉霜嘀咕着“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夢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