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紅非是無情物
01
自從來到苦境,在這個雪漪谷裏住下後,他的生活又恢複成從前在慈光之塔的一成不變。依舊每日看雪、聽雪,等待那個曾經引領過他走出渎生暗地的無衣竹,風中傳來的信息。歲月就在此間慢慢流淌,無聲無息。
而他從不認為能有所改變,也從不想改變。自那一日以後,他就陷在一場雪謎之中,虛幻的謎團,虛幻的夢境。
孤寂疏情的無傷雪豹,以安靜的姿态,安歇在雪漪谷的深處,谛聽雪落無聲。
02
“今日,還是沒來。”
雪豹清冷的目光落在從谷外通往浮廊的小徑盡頭,谷中風聲獵獵,那頭唯有花影飄搖。竟然無端使自己心緒微起波瀾。
等了小半天,波瀾未靜,無傷站起,準備到雪漪谷周圍散散步。
雪白黑斑的豹子舒展開健壯的身軀,優雅美麗的線條在漫天迷蒙的細雪中充滿不可言說的魅力。
忽然,一抹紅影迅疾從天際竄來,與無傷錯身而過,光影閃動,措手不及之際,無傷只來得及閃避。躍開五步之外,他回身定睛細看——
“嗯?”
只見一朵紅得妍麗無比的花朵,搖曳于一片細軟綿長的雪地上,白雪純淨、紅豔妖嬈,極端的對比,各自襯托出鮮明的絕美。
“喂,誰準你這樣看侬?”
最初的驚愕過後,随之而來的是被人随意踐踏領地的不耐,這時他還沒有向她發難,這朵驕傲美麗的紅色妖姬便先說出了挑釁的言詞。
實在是忍無可無,無需再忍。
“哼!”殺氣爆出,頓時冷雪紛飛,撲身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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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想吓侬,侬可是一點都不怕。這個地方現在起是侬的,你,也是侬的。”紅色妖姬仰着頭,像是宣告一項榮耀似的,對着冷清的無傷雪豹大發厥詞。
“你是誰?”動手教訓之前,要先問清對方名號。
“妖應封光。”
03
紅色,可以如同愛人的鮮血一般凄豔,也可以宛如雪夜的篝火一樣溫暖。多年以後,他知道她是屬于後者的。
那天的武鬥,着實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為嬌弱的花妖,居然擁有能與自己一戰的能力。他們從浮廊外的雪地一直戰到長長的屋宇頂上,所經之處,折花飛石,雪融化雨。這讓本想給擅闖者一點苦頭吃的無傷神色不豫,眼見戰況膠着,而居所開始損壞,他目光一凜,瞅準機會,及時抽身而出。
“嗯?不跟侬相殺了嗎?是你怕了侬。”從本體中化出的人形女子,保留着不變的絕豔美貌,赤紅長發、華美衣裳,大刺刺地占據着屋頂一隅,居高臨下地望着無傷,舉止間卻有幾分孩子氣。
同樣化出人形的無傷,一身寂靜無聲地立在一旁,雪發飄揚,冷眼凝肅。他瞥一眼那個令人驚豔的女子,目光緩緩移開,落在浮廊廂房各處。
見對方不說話,也不看自己,妖應有些不滿,她跳下屋頂,正好落到無傷的面前。
“花下奴,既然你已經敗在侬的手下,就要認侬為主人。從此以後,侬要你做什麽,你都要聽侬的。”
得意洋洋的吳語軟調在耳畔輕輕缭繞,無傷無意解釋什麽。默默查看完自己居所還算完好,他也就沒了争鬥下去的意思。
“離開此地,吾之地方不容他人沾染。”
“哈,花下奴,再來一場,你贏了,侬就離開,不過,侬是不會輸的。”
很好,某人算是賴上他了。
再來一次,不知是否會破壞他的浮廊。
無傷皺了皺眉,決定換個方向。
“你為何來到此地?”
一直表現得十分強勢的妖豔女子神情驀然一黯,臉不自覺地偏過一邊去,“侬愛來便來,你管不着。反正,侬就要住在這了。”
說罷,她身形一動,掠過他之眼前,回去自己的本體裏。
紅色妖姬在寒風中左右輕搖,不知怎地,無傷似乎感受到她的失落和哀傷。
輕嘲一聲,他回身進屋去了。
04
“花下奴,你又在發呆了。”
用各種無賴手段成功駐紮雪漪浮廊的妖應,她一天到晚最大的事就是挑逗冷漠的無傷雪豹。作為主人當然要關心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她除了躲在花裏修煉之外,常常會像現在一樣,打斷無傷的沉溺自耽。
躺在檐下走廊休憩的無傷已然學會不去理會她,微微偏過頭,他依舊面無表情的發着呆,看起來似乎在思考一個嚴肅的人生命題。
妖應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好姑娘,于是,過去七天裏相同的場景一如既往的上演。
“花下奴,侬渴了,去給侬澆點水來。”
沒有反應。
“花下奴,侬被風吹得頭有點疼,去給侬擋擋風。”
沒有任何反應。
“花下奴,侬今日功力又有提升了,你要和侬相殺一場嗎?”
假裝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是不行了。
無傷眉心輕折,默默起身為她捧來一缽水,輕捷靈巧的步子落在雪地上,無影無痕。來到浮廊邊上安居的紅色妖姬面前,他神情肅穆地為她澆灌,手上的功夫細心的很。末了,順手調整前幾天設下的圍帳,大風凜冽地刮在上面,有效的保護這朵驕傲的花兒。雖然他明白她其實并不柔弱。
做完這一切,無傷慢慢地回去自己一向呆着的地方,繼續他的沉思。
“喂,”熱情多話的妖應自然不會輕易放他走,“你每天在這裏裝死,你都不會覺得無聊嗎?”
無傷停下腳步,輕輕睇她一眼,無語。
“侬就不喜歡這樣。侬喜歡說話,你要和侬說話;侬喜歡散步,你要陪侬出去散步。哼哼,侬以前在阿爹阿娘那裏,風光就……”
猛地收聲,妖應原本歡快的語調中斷,整朵花一下子焉巴巴的。
“嗯?”無傷察覺她的異狀,在她身邊不遠處蹲坐下來,認真的看着她。
“反正,侬、侬讨厭你整天躺在那邊裝死就對了。”
妖應不自主地收緊身上的葉子,避開無傷正面而來的視線。他有一雙非常透徹人心的眼睛,冷冷清清的,又帶着幾分邪魅。
“既然已經說出口,便不妨繼續下去。吾願一聽你之故事。”
無傷雪豹躺下,深沉的眸中藏有一絲溫情。
“侬才不要!”一抹妍麗紅影脫出花型本體,竟是對其棄之不顧,瞬間直奔遠處。
風雪漸濃,迷蒙視線,那抹豔麗消逝谷外,大有一去不回之勢。
……無語。
剎那間,自己的心頭翻湧起念頭無數,心緒複雜難明。
這幾天以來被打擾而失去的清淨終于回籠,為什麽心頭波動難平?
05
一天清晨,無傷雪豹決定要出谷巡視自己的領地。甫一出門,便見一旁紅色妖姬重新鮮活起來——元神脫離,花朵就失去往日妍麗風華——是她回來了。
或許是心底冒出隐隐的欣悅,無傷看她的目光柔和不少。沒等他出聲,妖應就迫不及待地搶話:“這裏真偏僻,侬差點就回不來了。花下奴,這幾天有沒要照顧好侬的花?”
“……吾要出谷,你要随吾來嗎?”
原來是迷路了,這才連夜不回。無傷垂睫靜思,無端覺得自己好笑。
“啊,要,侬要去!”急急忙忙化成人身,妖應緊挨在無傷雪豹的身邊,舉世無雙的豔麗容貌,掩蓋不了直爽明快的氣質。
無傷保持豹身,見她湊過來,稍稍不自在地躲了躲。只是當她作勢要騎上他的背時,再淡定的無傷也黑線了。
身體從她腳下靈活地滑過去,再轉身回來時,雪發飛揚,衣衫泛浪;失衡的妖應一個踉跄,幾乎要摔倒。無傷抓住她的手,拉入懷中。
倒在懷中的柔軟,異香撲鼻,交纏的發絲,錦織出一片旖旎的風情。
兩人皆有一時的靜默,半響後,妖應在他的懷裏輕輕一掙,他才反應過來,将她放開。誰知妖應不退反進,眼神明亮,帶着滿滿的笑意挨近無傷,“啾”的一下,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臉上。
“你……”無傷驚愕。
“哈哈,傻人。”
妖應一擊得手,極為得意地率先掠出山谷。
一路的行程蔓延着微妙的氣氛。當然,這僅僅指的是無傷。反觀走在一邊逍遙自在、東張西望的某女,那是一派的天真爛漫,彷佛諸事都不萦心懷。真真要将人氣死。
“花下奴,你住的地方怎麽這麽大,侬走得腳都痛了,還沒有完嗎?不如你變出豹身,侬想要休息了。”
“哼!态度輕浮,舉止不端。你之要求逾矩了。”
“生氣了嗎?哈,侬看你每天這幅死人模樣,現在倒是好了許多。侬看你生得真好看,侬很喜歡,才會親你。花下奴,你該知足了。”
“感情之事或輕或重,都不應随意戲言。你生性單純質樸,但行事粗莽,日後對你必有害無益。”
“喂,”妖應一步擋在無傷身前,“侬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又不是開玩笑,你怎能看不起侬說的話?”
無傷靜靜地望着她,冷顏俊美,眸光流轉間,錯覺其中的炙熱溫度。
“吾知道。”
沒頭沒腦的話,令妖應一時迷惑。
不過,無傷已經越過她,繼續走在山林僻道中。妖應驚跳起來,在後面嚷道:“花下奴,等侬!”
雪漪谷雖名為谷,其實它之山脈延續,幅員甚廣。看那遠處連綿起伏的壯麗山群,白雲青煙缭繞橫掃,仿佛仙家居地,有種遙不可攀的清聖之感。嘴上抱怨着“累了”的豔麗女子,其實也只是想借機挑逗身旁的冷情之人。可惜對方不受影響,只好收斂心思,專心于賞玩眼前之壯麗景色。這樣一來,她的心神便全然放在周遭環境,忽略了無傷不其然向她投來的帶着深思的眼神。
“嗯,花下奴,你看,那是什麽?”
廣袤的森林深處,有不安的暗影躁動,沙沙的葉聲、細微的塵土飛揚聲,這在武力值與外貌成正比的妖應聽來非常清晰。她一臉興奮的扯着無傷的袖子,惹得無傷輕嘆。
“只是幾只低等的獸靈而已,你莫要吓着它們。”無傷從她的魔爪下解救出自己的右手,內息一沉,随即,高昂長嘯的咆哮聲傳遍整個山區。
宣告主權的吼聲方落,那些暗處蟄伏的獸影紛紛平息沖動,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森林之中。
“不愧是侬的花下奴,哎呀,這裏還有!”一眼瞅見林子邊的矮草叢中還躲着兩只黑乎乎的小東西,妖應竄到它們面前,一手一只,拎起來逗趣。
兩只花松鼠傻愣愣的,連掙紮都沒有,在她的手下直晃蕩,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哈,它們都讓你給吓傻了,你還說是侬。花下奴,不如帶回去養着,嗯,也許松鼠肉也不錯?”
妖應真的開始思索起來,無傷見狀,走上前來特自然地接過她手上的兩只,然後身一背,把小家夥們都放走了。
有只小一點的松鼠甚至還不會自己走,是無傷在它頭上一點,像是開啓它的靈竅,這才哧溜溜地跑掉了。
“殢無傷!侬的東西……”反應遲鈍的姑娘嘴上抗議着,卻讓無傷輕柔的握住了手,“咦……”妖應的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到兩人交握的手上,順從的、有點傻傻的跟着無傷的步伐離開。
06
一路上雞飛狗跳的事情實在不能不說少,最終順利到達最後一處的天頂湖,無傷頓時覺得松了一口氣。
天頂湖,顧名思義,是一處位于高山之頂的天然淡湖。其湖光潋滟,清澈透底,周圍是雪白的山石,頭上是廣闊湛藍的天空,倒映湖面,仿若晶瑩剔透的藍寶石。
輕靈柔和之境,洗滌着視野和心靈。風自腳下吹來,好似要将人吹向雲霄。
無傷眯着眼,找到一塊合适的擋風石,坐下休息。
——以上是以往無傷會做的事,現在,事實上,他還要照看一個到處亂竄的花妖。
“侬喜歡這裏!花下奴,這裏也是侬的地方。以後侬要你常常帶侬來。”妖應的聲音歡脫非常,她站在湖邊高地,雙手張開,做擁抱天地狀,說話間不忘回身對他笑。
她的笑顏十分的明媚,純淨得使人失神。
她的美恐怕不在于她本身的豔容,而是她清澈的眼神目光。
無傷讀了大半生的複雜眼光,在她的眼中卻是看見自己的百般滋味。對她,卻只有一眼到底的清淨無瑕。到底是他在讀她,還是她在讀他?
無傷忽然想不清楚了。
“花下奴,你怎樣了?”
見這個冷面傻豹又獨自陷入沉思,如同在雪漪浮廊那段日子那般,疏離、遠世,妖應不歡喜了。
她秉持着自己的一貫做法——跑過去鬧他,将他生生的拉扯回來,不讓他随意漂走。但看着他一臉的落寞傷情,妖應的心漸漸地柔軟下來。
她立在他跟前,伸手撫着他一頭雪發,像是在安慰一個迷途的孩子。難得的充滿憐愛和溫柔之意。
無傷察覺她的體貼之情,不覺失笑。他捉住她的纖手,“吾沒事。”
“哼哼。”妖應嗤之以鼻。
無傷選了一塊高大山石後席地而坐,妖應偎着他的背,也總算安安分分的消停一會。
“侬不愛你方才的神情,你是侬的,侬要你答應侬,再也不要露出那樣的神情,好嗎?”
“感情流露最是自然,非是能夠自控之事。你的思考單純,不明了個中複雜,倒使人有措手不及的失笑感了。”
“侬聽不懂,侬只要你答應便是了。”
“哈,”無傷低笑一聲,良久才道,“吾從不應允虛妄之事,不過,吾會盡量答應你。”
“嗯,這樣才對。不說這了,花下奴,侬累了……”妖應緩緩合上眼,似乎已經倦極入眠。
肩背壓過來的沉重這般真實,仿若也沉澱在心頭。無傷第一次感受到另一個人生命的重量,竟是這樣的與自己緊緊相依。
他稍稍調整自己的姿勢,讓這個咋咋呼呼的女孩子能夠好好的安歇。
長空白雲悠悠,澄湖波光粼粼,風過無語,萬籁俱靜,唯有心相映。
07
“侬好像睡了很久。”大夢初醒,睡眼朦胧。模糊視線裏獨獨閃現出一雙冷冷清眸。
“日薄西山,回去尚需費一番功夫,今夜暫且在這裏将就吧。”耳邊隐約傳來這樣的話語,妖應掀開裹在身上的披風,目光追尋着說話之人的身影而去。
眼前是一個簡易篝火,明明滅滅的火光映襯着那人清寂的一身,夜風徐來,拂起他頰邊雪絲幾許,飄飄落落,悠長而神秘。
美色當前,真令人有種昏昏乎乎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但,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
“花下奴,這是什麽?”妖應驚喜地沖過來,可惜勁頭太猛,剎不住腳步,直直撞上無傷的臂膀,沒差點把他手裏的物什給撞飛出去。
“啊!”
“嗯。”
無傷一手扶穩了妖應,另一只手飛快地探出,将那物及時搶救下來。
“不可魯莽。”無傷輕聲責備。
“是侬最愛的蜜糖露水!”
“……”
是金露蜜雨才對。
無傷默念,妖應興奮的歡呼,完全淹沒掉他的存在感。
無傷用空着的手臂擋住妖應蠢蠢欲動的身軀,拿着兜得滿滿露水的葉子杯,舉得高高的,“不可魯莽。”
他十分執着的一再重複着這句告誡,直至引起妖應注意為止。
迫于食物的誘惑,妖應耐着性子,連聲道:“侬知曉了,知曉了。快給侬,侬要餓死了。”
無傷斜斜的瞥她幾眼,才慢吞吞的放下手來,妖應眼巴巴地看着他動作,只見他把葉子做成的堪堪一握的杯遞至她的面前。
妖應毫不客氣的一把奪過,仰脖飲盡。
“啊~侬好久都沒有喝過了,花下奴,你要喝一點嗎?侬分給你。”
“嗯?”剛才那恨不得同歸于盡的架勢,無傷真懷疑那淺淺的杯裏頭還有剩餘。
“不必,吾與你不同。”
“侬知道這是你特地為侬收集的,侬怎能不犒勞侬的花下奴。來!”
妖應強硬的扳回他半側着的身子,将摧殘的有些散開的杯子推到他之唇邊,執拗的神色與他有得一比。見狀,無傷垂眸,果然見到杯底泛着星星點點的水光。他頓了一會,碧綠的杯口貼上溫潤的唇。
“還有一點沒完。”見無傷喝完,妖應又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她熟門熟路的挨上他的臉,在他的唇上留下輕柔如水的吻。
這次無傷足夠鎮定,僅僅怔了一瞬便回神,然而這仍是無濟于事,看她那餍足的模樣,他的心在鼓噪。
定了定神,“吾對你動心得還不夠。”
“哈,侬對你動心就足夠了。”
“……”
絮絮談話間,忽見半空細雨飄灑,妖應“咦”的一聲擡起頭。
“下雨了……”
雨勢漸大,劈頭蓋臉的抽打下來,深寒冷清的氣息逼得妖應打顫。無傷拾起落在一旁的厚披風,重新蓋在她的頭上。
“山間天氣一日三變,随吾來。”邊說邊領着妖應扒開不遠處的草叢,一個黑魆魆的洞穴盤踞眼前。
坐在洞裏往外看,雨簾挂瀑,積水成塘。轟隆聲不絕于耳,撲面而來的便是濃濃水霧。妖應捧着臉,看得發怔。
“這是風光愛看的雨,侬也很久沒看過了,唉……”
很少出現在她臉上的失落表情,旁觀的無傷心思驟起波瀾。
先是聽她低聲哀嘆一聲,頭開始微微垂下,他好像看見那朵妍麗至極的花垂頭喪氣的樣子。
“吾來提一壺酒,伴你大醉一場。”
無傷忍不住說道,返身從洞穴腹處挖出一壺酒,掀去酒封,頓時清冽香氣四溢。
“這裏還有酒?侬想起來,從前在泥古堂的時候,阿爹阿娘總不讓侬喝酒,說侬喝醉了酒就百般纏人,是個麻煩精。”
“哈。”
“呵呵,有一次侬和風光……”她頓住話頭,偷瞄無傷一眼。
他靜靜地傾聽着,一口一口地飲着酒。
妖應趁隙搶過他的酒,豪邁一灌,成功的澆得自己一身淋漓。
“風光是侬的姐姐,侬的好姐妹。嗯,剛才侬說到哪裏?哦,對了,侬和風光偷偷跑到阿爹藏酒的地方,沒想到那裏沒有一壇酒,花下奴,你猜有什麽?”
妖應的眼睛閃亮得使人不能逼視。
她應該是醉了。
無傷盯了她半響,緩緩側過頭,目光聚焦在她腳邊陣亡的空酒壺上。
沒等他答話,妖應就笑嘻嘻的接着道:“是一方小池塘!哈哈,阿爹瞞着阿娘,悄悄在偏僻的地方做了個這~麽大的酒池子。嗝。”她展開手臂,示意給他看,還順便打了個酒嗝。
無傷很無辜地被她打開的手臂給掃到臉。
“妖應。”沉着聲音喚她的名字,她回他一臉的憨态可掬。
面泛赤霞,清淺的眸子盈盈流波,笑意自眼尾流溢,止不住的女兒情态。
“侬見到這~麽大的酒池,就忍不住走近看看,可是、可是侬掉下去了,嗝。”
她再次比劃了一下,無傷不動聲色的往後一避。
“然後侬就,嗯,就像現在這樣暈暈乎乎的。侬記得是風光撈起侬,風光的手真暖,侬在裏面睡得真舒服。”
“你變回原形了。”醉酒就會變回去嗎?他看着她這般醉态,覺得不失為一件好事。
“那是以前的侬,現在侬很厲害,不會變啦!”妖應自豪地說道,聞言,無傷有一瞬間頭大如鬥。随後,麻煩來了。妖應瞪着迷蒙的眼眸,疑惑地望着無傷,“殢無傷,你怎麽飄來飄去,侬都抓不住你了。”
一只纖纖玉爪勾住無傷黑色衣領,另一只爪子順勢巴上他的肩。無傷感覺不對勁,但是還沒有引起足夠警惕。結果——結果是可想而知的,無傷最後整個人都讓妖應手腳并用地緊緊纏住,勒得他真的有點喘不上氣。
推她沒反應,看着她安睡的側臉,又下不去狠手。于是無傷只能維持着這個姿勢,倚着洞壁,望天。
“風光……”聽得妖應喃喃自語,無傷努力掙出一只手來,輕輕摩挲她的背。
外面風雨漸消,淅淅瀝瀝的雨聲,伴着淡淡的水汽彌漫。清新的山風掠過身邊,涼意徐升,卻因此更能體會懷中之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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