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晏奚乘了軟轎,與六月、七月一同來到了那處洞口。
也見到了洞邊南衣特特留在石頭上的幾行大字。
六月一言不發地站着,七月看到那些字,更看到了主上立時黑下的面色,站在邊上不敢說話。
“你先将她丢下了懸崖?”晏奚視線從石面緩緩移到了六月身上。
六月身形微微一晃,單膝跪了下來,“是。”
“你知道潭中多亂石。”他轉過身子,陳述的語氣淡淡發冷。
六月頓了好一會兒,方道,“是……”
“呵。”晏奚輕笑了一聲,緩步走到了六月身旁,單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好一個試她會不會龜息功。”
直接将人丢下懸崖,這分明與龜息功毫無關系。若是撞了亂石,南衣就得當場喪命。
“你這試法倒是獨特。”在她肩上的手輕拍了兩下,指尖溢出了一縷黑線,順着六月肩頭,鑽入了她的脖頸。
一旁的七月見狀,驚得咬住了唇,慌忙低頭。
幾息之後,跪着的六月開始發顫,聲音也不穩了起來,“屬下只是……只是想要防患于未然。”
“本座什麽時候需要你來拿主意了?嗯?”輕輕一聲反問,晏奚收回了手。
“不……不敢。”六月整個人已經抖得像個篩子。
“夏樟宮現下正是用人之際,這三日時間,你且好好長長記性。”
“謝……主上。”六月話都說不清了,跪着的身子也整個兒都佝偻了起來。
Advertisement
“七月,走了。”
“是。”
七月大氣不敢出地随着晏奚離開了此處,獨留下六月一人。
單腿跪着的姿勢早已無法保持,六月直接趴倒地,伏在了層層黃葉之上,四肢不受控制地顫抖着,此時此刻,她似被千蟲萬蟻啃骨噬肉,從裏到外,五髒六腑無一不痛。
“啊——啊!”
腦髓深處也傳來劇痛,再也無法忍耐,六月尖叫出聲。
“啊——”
噬髓蠱,三日的量,便是要如此疼上整整三日三夜才會停息。
已經走遠的七月聽到了她的聲音,瞬覺毛骨悚然。悄悄看了軟轎一眼,坐在裏頭的主上正一臉淡漠地閉眼歇息,仿若全然未聞。
從知道夏南衣還活着起,晏奚對于她逃走一事就沒有太多怒意。揪着的心也瞬時松了開來,好似卸了千斤重坦,又好似覓着了一絲光。
——這麽鬼精的丫頭,果然沒這麽容易死。
喉頭一癢,晏奚又忍不住咳了起來,“咳咳——”
看着錦帕上再次出現的淡淡血跡,他稍稍擰了眉,眼中露出了幾分猶疑。
近來自己頻繁咳血,之後卻又脈象無差,可見并不是牽了舊傷,而更像是……蠱噬。
情動方有蠱噬。
念頭一起,晏奚眼中閃過一抹震驚,默默捏緊了手中錦帕。
“整理下,明日一早便回木山。”
“那六月……”對上晏奚冷下來的目光,七月忙換了話頭,“主上,可要派人去尋夏姑娘?”
晏奚收了目光,“不必了。尋也尋不到,她那般本事,一走便是石牛入海。”
七月想了想,又道,“夏姑娘會不會回了清夏閣?”
“就算她回了,也抓不住。”晏奚輕咳一聲,“等着吧。既有木魂蠱,她遲早都會自己回來。”
“是。”
雖然主上說的都對,但七月莫名覺得主上今日說話有些不對勁。
好像不太想現在找夏姑娘回來?
再看南衣這邊,一路順利地下了山,她便直接去到了上次與師姐一同丢馬的那家小店。
蹑手蹑腳走了過去,瞅準周圍沒人,快速割了一匹馬的馬繩,留了一張銀票,拉着馬就跑了。
老子可丢了兩匹馬,拿回一匹不算過分,這還特地給錢了呢!但話說回來,這家店真是容易丢馬,怎麽這麽久了都沒改進改進?
騎着馬,一路回到南林鎮上,南衣先買了幾身衣服,進了家客棧,仔細換了裝,而後連夜離開。
本來還想着,既然都已經出來,要不要順便去趟東方門見見師父他們,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蠱美人一直懷疑自己是南小公子,說不定東方門那邊還有人盯着。倒是去小師弟醫谷那兒不大有問題,直接裝個求醫問藥的病人就行了。
一月之後,川西。
“小兄弟,往莫天醫谷怎麽走?”問話的是一位蓄着絡腮大胡的漢子,看着身材挺壯,個子一般,說話粗聲粗氣的。
“醫谷啊,你沿着這條路往前,再走個半天就能看到路牌了。”被拉住問話的小少年有些畏縮地退了退——這人看着很是兇相。
“謝了兄弟!”大漢一拱手,提了提行李,單手拿着大刀,大搖大擺地繼續往前走。
眼前這位身形粗壯、個子不高的大漢正是南衣。
因着這副相貌,南衣這一路走的是順風順水,平平安安,妥妥當當。
走在路上都沒怎麽有人敢多瞧幾眼,生怕得罪了她。
南衣默默得意。
——上次弄那麽漂亮,結果在留風城裏寸步難行。這行走江湖,果然還是醜的管用!
走了半天時間,便見到了那少年所說的指路牌。
順着路牌繼續走,又走了小半天的樣子,遇見了另一塊路牌以及上山的石階道。
看着那蜿蜒直上的石階,南衣腦中滿滿都是疑問。
——醫谷醫谷,不應該是山谷嗎?可這石道分明就是上山啊?
不管了!先爬了再說,反正路牌應該不會錯。
這一爬就從天亮爬到了天黑……
石階直通山頂。
到了頂端,又再通山谷。
一上一下,翻山越嶺,走得她是滿頭大汗。南衣很是無語——就不能好好開個山洞?
好歹算是到了地方,看着前面燈火通明的屋子,南衣理了理衣服,又正了正頭發、胡子,這才走上前,沖着其中一位守衛打起了招呼。
“在下……”
“天黑不接診,請明日趕早。”
“我……”
看守指了指南衣身後,“也可到那處等着。天亮後按順序放進。”
順着看過去,身後一排簡易棚子,裏頭已經坐了幾十號人。
南衣擰了眉,“敢問……”
守衛又道,“現在去排隊,應該後日就能進谷了。”
——你還讓不讓人說話了!
深吸一口氣,“莫西今他……”
守衛繼續面無表情,“少谷主不接診。”
“我是……”
“無論是誰,都不能見。”
“我……”
“請排隊。”
——你有完沒完!
南衣一把扯了臉上胡子,在守衛目瞪口呆的眼神下,終于說完了一整句話。
“你去告訴莫西今那臭小子,東南西北,他就是個萬年老三!”
——還敢對師姐不敬!還敢讓師姐排隊!還敢讓師姐等到後天!還敢說不見老子!
一刻之後,南衣進了醫谷,站在了已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萬年老三”面前。
莫西今俯視着看了看面前漢子的頭頂,“萬年老三?”
南衣墊了腳,盡量與他平視,就着壯漢模樣,用自己聲音道,“我又沒說錯!”
壯漢配女聲,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
莫西今默默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空中明月,洗洗眼,“卸了這張臉,我們再聊。”
南衣回身拉了把椅子,大咧咧坐了下來,“我這還沒吃飯呢,爬了一天石階,餓得慌。不如上幾個特色菜嘗嘗?我們邊吃邊聊?”
莫西今喚了一旁的人下去準備飯菜,而後走了過來,按住南衣腦門,面露嫌棄,“卸了才許吃飯。”
他可不想對着一個滿臉兇相,還說着女聲的人妖壯漢吃晚飯。
“好啊!卸啊!”南衣順勢就往椅子上一躺,“可我這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了。”
莫西今眯了眼,“那你吃飯就拿得動筷子?”
南衣面不改色,唉聲嘆氣,“可憐我餓得只拿得動筷子,卸不動易容了啊…”
看她這般賴皮模樣,西今冷着臉去拿了工具,直接用巾帕沾了藥水就往她臉上一頓擦。
“哎哎哎!你輕點兒!我剛胡子扯太快,下巴還痛着呢!”
“一年多沒見,清夏閣怎麽都沒把你性子掰過來點?”
“你師姐我性子可好了,掰什麽掰。”
“呵。”
用了藥水抹在面皮銜接處,再揭了面皮,而後用藥水化去面上畫容殘留,南衣本來面目漸漸露了出來。
“嗯?”莫西今手停在半空,疑惑地問了句,“你這眼睛……”
“啊呀!都忘了還有一層了。”
南衣趕忙拿過鏡子,“我這不是自從去了清夏閣,就特地多貼了層以防萬一嗎。”
邊說,她邊換了種藥水,小心翼翼将那多了的眼皮揭了下來。
這層眼皮可是頂好的料子,一兩個月不揭都不礙事。
“鼻子我也弄了一層,肉呼呼的看着讨喜。”
從南林到木山,南衣一直半掩了真實容貌。哪怕重傷昏迷,都留着這最後一層絕世好料,就連夏真人和夏素寒都沒見過她真正模樣。
看着她卸完一層又一層,莫西今在一旁無奈扶額。
——他這個師姐,倒真是無比厚臉皮。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