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關的比試地點是冬柏宮。

時間也到了木臺會的第三日一早。

昨天夜裏,南衣沒怎麽睡好。一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最後的四分之一,她就心虛不已。

這分明就是春夏秋冬四宮輪着來。

春柳宮的心性試探,夏樟宮的辯藥識草,秋梧宮的看診斷病,也不知道冬柏宮會比些什麽。

但不管比什麽,自己絕對不能再摻和了!

辰時一刻,南衣木着臉,跟着另外三位醫師一同進了冬柏宮。

過來的一路,幾人接收了無數打量。

憑着耳聰目明,南衣對身邊的三位也有了大概認識。

司徒鸩,不用多說,鬼醫徒弟,熱門人選。

姜半夏,竟然就是冬柏宮前宮主的副手,亦是熱門人選。

宋繼,西京華醫館的頭牌,熱門度比不過前頭兩位,但也是個名醫。

至于自己……

“這楊依華許生從來沒聽過啊,怎麽就到最後一關了?”

“就是啊。我剛還聽人說前兩關他都是答得最快的。”

“這麽厲害?那我得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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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嗎。得快些去冬柏宮搶個好位置。

他們所說的搶位置,便是搶個能看第四場比試的好位置。先前被淘汰了的醫師都能在冬柏宮看這最後一輪比試,也算是衆目睽睽,實至名歸。

但這麽多人看着的話……

南衣摸了摸鼻子——早知道第二關就該交白卷,省得到最後再來贻笑大方。

進到冬柏宮沒多久,殿外走進了一群銀铠侍衛,站成兩排,辟開了一條主道。

殿中靜了下來,衆人紛紛探了脖子往外看,南衣也随大流看了過去,而後便見到了依次而入的三位宮主,以及最後步入的木山主。

依舊戴着面具,木山主施施然坐上了主位,三位宮主分別坐在了他的左右兩邊的椅子上。

這般陣仗較昨日确實隆重了不少。

南衣又摸了下鼻子,心裏更虛了。

“恭喜四位。今日便是最後一場比試,還請四位好生把握,勿失良機。”

木山主一番話說得南衣心頭一顫。

這也太直白了吧。既無寒暄,也無鼓勵,更不先表揚一番,而是直接将頭名獎勵往前一推——誰贏了就是誰的,你們可要好好比。

“謝尊上。”姜半夏和司徒鸩是最快回應的兩位。

南衣與那宋繼也趕忙鞠躬行大禮,“謝尊上。”

視線淡淡從他們四人身上掃過,木山主看向了柳霜霜。

“時辰不早了,霜霜,便由你來主持比試吧。”

“是。尊上。”一向說話媚聲媚氣的柳霜霜此刻正經非常,紅衫領子都較平日高了不少。

“這第四關比試便是治傷。”柳霜霜拍了兩下手,“帶進來。”

治傷?南衣腦中過了一遍這兩個字,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銀甲侍衛從外頭壓進來了四個年輕男子,推跪在了殿中。

四人披頭散發,身上都穿着囚衣,戴着腳鐐。

“治傷對象便是這幾位已被判了死刑的重犯。這四人身形相似,俱是十八年齡,身強體健,來之前已有大夫檢查過并無隐疾。”柳霜霜對着殿中衆人道,“稍後銀甲衛會在四人身上弄出一模一樣的傷勢,還請四位醫師盡力救治。”

“而後,三日為期,誰的傷勢複原情況最好,醫治的那位醫師便勝出。至于這四人,若是能活下來,此後便是自由身。”

這豈不是直接拿人命試!

南衣背脊一寒。

“開水、烈酒都會提供。各位,可還有需要準備的?”柳霜霜視線轉了過來,最後落在了唯一一個沒有提藥箱的南衣身上。

——不能在這麽胡鬧下去了。

深吸一口氣,南衣上前一步,拱手道,“我……意願退出。”

她不是大夫,不能做這種草菅人命的事。

全場視線都聚在了她的身上,南衣腰又彎下幾分,“前頭三關,小人俱是僥幸通過。可這最後一關……”

“呵。”坐着的木山主笑了一聲,打斷了她,“既已比到此處,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若你不想贏,一會兒袖手旁觀便是。霜霜,繼續。”

“是。”柳霜霜忽略了南衣,“看來幾位都沒有需要準備的,便直接開始吧。銀甲衛,動手。”

四位死囚立時被押了下去,他們就像是一個個木頭人,既不哭喊,更不求饒。分明是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想要求條生路。

整個殿中靜得令人發指,南衣僵硬的退了回去,站在那處手心冒汗,後頸發涼。

——木山主已發話,她說再多都是枉然。

不一會兒,外頭傳來了幾聲慘叫,聽着很是瘆人。好些旁觀的人都禁不住縮了下脖子。

又過了一會兒,四人被依次架進來,臺上殿中早已準備好的四張高桌。另有人端上了幾盆開水和酒壇,分別放在了四張桌旁。

“各位,可以開始了。”木山主的話語中有了幾分興味。

司徒鸩拱了下手走向了其中一人,姜半夏緊随其後走向另一人,宋繼也提着藥箱匆匆走了過去。

南衣站在原處,只覺腳下如有千斤。

死囚胸口插了一柄長劍,雙腿血跡斑斑,分明是剛剛被生生打斷了腿。

——可自己不是大夫……她不會救人。

躺着的青年還在呻吟,發現遲遲沒有醫者走到身邊,他吃力地偏了下腦袋,看到了固步不前的南衣,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而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之前有聽到這位醫師與木山主的對話,眼下便是認命了,默默等死。

南衣指尖微微發顫,深吸了好幾口氣。

那人剛才看她的時候,沒有怨恨,沒有責備,更多的是無奈。

十八歲,比大師兄還要小兩歲。為了活命,他們便如待宰羔羊一般癱在此處。

可她不是大夫。她只是個冒牌貨。

若自己沒有扮了楊許生進來,今日是不是只會有三人被重傷至此。

那麽,若他死了,她便是罪魁禍首之一……

記不清是怎麽提起腿走了第一步,而後便是第二步、第三步……走到那人身邊時,南衣都有些恍惚——為什麽要走過來。

察覺有人靠近,那青年複又睜開了眼,視線已經有些渙散,卻依舊努力尋着她的面容,聲音沙啞,

“大夫,我……不想死。”

狠狠閉了閉眼,南衣伸手探向懷中新買不久的小布包,牽了嘴角笑道,“好巧,我也挺怕死的。”

一針紮下,青年立時人事不省。

取出随身小刀,在酒中浸泡一番,南衣割開此人衣服,掌下輕觸劍傷四周皮膚,自己辨着肌肉骨骼的情況。

雖不是大夫,可她也救過人。

她救過失血過多的葉舟,亦救過重傷瀕死的晏奚。

深吸一口氣,立下四刀,而後直直拔劍,沒有一絲顫抖。

鮮血湧出的剎那,南衣一手提了酒壺直接澆上,一手飛針走線,将肌理一一縫合,而後便是一整瓶金瘡藥都撒了上去……

動作之快,幾乎叫人看不清她的手法。

四周人俱是屏了呼吸,個個睜大眼睛看着,生怕錯過一分一毫。

臺上的木山主與三位宮主也目不轉睛地盯着這處。

晏奚用錦帕捂了口鼻,看着她,眼中眸色越發深了起來。

莫天醫谷的藥向來好用,雖被血沖去了不少,但也漸漸止住了出血。

松了一口氣,南衣給他包了傷口,而後在熱水中洗了洗刀,又轉向了此人雙腿。

當着衆人面,直接沿着他的胫骨抛開了皮肉,裏頭露出已經碎了的骨頭,迅速一一擺正,而後便是迅如閃電的快速縫合,最後依舊是不要錢般用了一整瓶金瘡藥,包紮完畢。

好了,她也只能坐到如此了。

長籲一口氣,南衣垮了肩,頗有些疲累地走到水盆邊去洗手。

“啪——”

“啪啪——”

不知是誰先拍了第一聲,而後整個殿中掌聲雷動。

這楊許生簡直神了!

又是不到一炷香就完成了麻醉、拔劍、縫合、止血、正骨、包紮,這簡直聳人聽聞。

“肅靜!”柳霜霜趕忙出來維持秩序。

司徒鸩停下了手中動作,走到她處,将那傷口一一看了過來,抿緊了嘴唇。而後鄭重拱了下手,“楊兄弟果然不同凡響。”特特說過此話,司徒鸩回到了自己那處,繼續全神貫注地救治傷者。

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南衣腦中空白一片,愣愣地搓着手,将紅色一點點洗去。

——她這是不是又闖禍了?

那一日除宋繼外,三人都成功拔劍、止血、正骨。

三日後,四位死囚活下來三位,尤以楊許生醫治的那位恢複最快。

楊許生,這個青州闵醫堂出來的、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最後以三場比試皆拔頭籌的傲人成績,被木山主任命為冬柏宮宮主。

至此,四宮齊全。

坐上冬柏宮主位,看着殿中跪着一衆冬柏宮侍衛,南衣久久不能平靜。

她到現在都有些想不通,自己怎麽就鬼使神差成了冬柏宮宮主了?

悄悄掐了掐指腹,微痛襲來,南衣木着臉道,“都起來吧。我、本座對冬柏宮了解的不多,半夏,就勞煩你且與本座多說一說了。”

姜半夏站起身,彎腰行禮,“是,主上。”

自己也成了主上了。所以,自己現在是與蠱美人平起平坐了!

興奮地微曲手指,南衣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自己做了宮主,那木魂蠱的解藥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老子還回毛個夏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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