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花田種好後的工作就是定期修剪,灌溉以及施肥等。近來林予閑來無事就會去溜達溜達,察看花苗長勢,适時修剪枝條,也逐漸融入農人早出晚歸這個大群體。

因着溪水村濕潤的土壤和宜人的氣候,再者土地面積大,種在田裏的花比院裏的花生長得快,前一天去瞧還只是花骨朵,轉明就開得絢麗爛漫,令人陶醉。

好幾種不同的色彩相互交織,在連片的綠意中顯得尤為矚目,惹了不少人蠢蠢欲動。

這天清晨,山霧缭繞,溪水上空尚籠着淡淡氤氲水汽,鳥雀聲和蟬鳴交替入耳,林予着一身鴉青色衣衫穿梭其間,彷佛誤入了一幕寧靜致遠的山水畫,連腳步都忍不住放輕,生怕打破了這片靜谧與祥和。

她踩着露水,哼着不知名的民謠,一路心情愉悅地往花田走去。

田裏的玫瑰開得差不多了,她打算采些回去曬幹制茶,再拿些去鎮上試試水。

她穿過來這麽久了,每日不是忙着漫山遍野地淘花種,就是不知疲倦地種花,還沒出過溪水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也僅限于系統給她的科普,她還真想親眼看看這是個朝代的繁華。

聽系統說,她當今所處的是一個名為炎朝的架空朝代,國土廣袤,雄踞中原,統治者薄賦輕徭,秉政勞民,以致當朝可謂是繁榮昌盛,國泰民安。

“哎!”林予突然想起什麽,喚出了系統,“系統,現在的劇情處于哪個階段了?”

她記得這麽些天除了上次來送過蘑菇,好像就沒見過女主了。

系統:“當前解鎖的劇情是:女主重生後靠采挖藥材開始白手起家,陰差陽錯偶遇了第一個貴人,也就是軒鎮首富趙興德,經他相助,創辦了她的第一所藥館,近來正在準備藥館開張的事。”

林予漫不經心地聽着,發現路邊竟然有棵桃樹還開着花,頓時眼前一亮。

要知道桃花的花期早就過了,現在都在結果了。

她跳過去,順手摘着桃花,疑惑道:“這劇情不挺好的嗎?女主走她自己的事業線,跟我有什麽關系?”

說實話,她不是很明白為何系統老說要她來推動劇情,劇情不都是作者一早就設定好的麽,她身為一介炮灰,何德何能來充當這催化劑。

系統:“宿主您要推動的劇情并非本書的事業線,而是感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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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線?”

哪來的感情線?

林予摘花的動作一頓,星眸微微眯起,腦海中霎時閃現出些許碎片畫面,她頓時明白了,“你所謂的推動劇情就是……”

“讓我阻止女主和反派接觸?”

說到這個,她就想起那天系統警報在腦子裏炸開的聲音,只覺得頭皮都在發麻,那聲波像是要把她天靈蓋都沖破,可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至于麽?”林予額角突突突地跳,扯着嘴角,“萬一人兩情相悅,我這麽做不是在棒打鴛鴦嗎?跟那阻隔牛郎織女相見的王母有什麽區別。”

系統:“劇情設定,請宿主嚴格執行便是。”

那你倒是把劇情給我說明白啊。

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的,整得人被動又憋屈。

不過她知道問了系統也不會回答,只好翻了個白眼,繼續揪着桃花。

朝陽漸升,陽光斜照,滲過茂密的樹林灑下道道浮動的光影,山間的霧氣在慢慢消匿,遠山沒了煙霧遮擋,逐漸顯露出它原本青蔥翠綠的樣貌。

“你看,這朵好看,粉嫩嫩的,我前些日子跟我爹上鎮上趕集,瞧見一大戶人家的院裏就種了這個。”

“我喜歡這個黃色的花兒,插在發揪上肯定漂亮。”

“那你幫我戴一下,我還沒戴過花呢。”

“那咱們多摘一些拿回家偷着戴,如何?”

“不如何。”

幾個商量着掐花的小姑娘聞聲,猛地回頭,就見林予站在她們身後,抱着胳膊面色不虞地凝着她們。

膽小的連忙把手上的花藏在身後,垂着頭耳朵紅得滴血,也有膽大的絲毫沒有做錯事的自覺,拿着花仰頭瞪她,像是在示威。

林予氣笑了,她這個花主人還沒撒氣呢,這催花的人倒是先叫上板了。

她打量着幾人,問道:“你們是誰家的?”

其他人不說話,那個跟她瞪眼的姑娘,估摸着十三歲,看着有些眼熟,此時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口:“你管我誰家的,不就摘你幾朵花,又不能吃,再說你栽這麽多又沒用,我采幾朵又怎麽了?”

“呵!沒用那也是我的東西。”她這是遇上群熊孩子了,“你家裏長輩沒教過你別人地裏的東西不能碰嗎?那叫偷,我記得村裏有規定不得擅自拿別人田地裏種的東西。

說到此,她故意停頓一下,語調微緩,一字一句道:“犯者,逐出溪水村。”

幾個小姑娘聞言渾身一抖,趕緊把身後的花交出來,哭哭啼啼地認錯。

叫嚣的那個瞧着是幾人中年紀最大的,也吓得不清,不過是個倔脾氣,當即尖叫道:“那前幾日我還瞧見趙嬸兒從你院裏拿了那麽多花出來,你怎麽不去說她。”

“那是我給她的。”

到底是小姑娘,面皮薄,說幾句就沒了剛才的嚣張氣勢,抿着唇不說話了。

林予自認不是小氣的人,別人找她要花苗,她都會給,那是她樂意,但不代表她的東西就可以可以任人随便拿走和糟蹋。

林予盯着那小姑娘看了一會,終于想起來了,瞬時勾起了唇,難怪她瞧着面熟,“你是馮村長家的孫女吧。”

一聽到報家門,小姑娘頓時焉了,急急忙忙地道歉,眼圈紅得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我錯了,我把花都還給你,你別跟我祖父說。”

要知道她最怕祖父了,平時看着和藹可親,生氣的時候忒吓人的。

果然,不管在哪裏,告家長這招用來吓唬熊孩子,從來是屢試不爽。

林予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竹籃,笑問:“都不想讓家裏知道對吧?”

“嗯。”

一行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的小姑娘齊刷刷地點頭,這場面讓人看了都會以為她欺負小孩。

“要我不說也行。”林予眼裏劃過一絲狡黠,“那你們就出賣點勞動力吧。”

——

正午時分,熱浪四溢,蟬鳴越發響亮卻也越發聒噪。

林予将竹籃裏的桃花倒進木盆,用水浸泡着。

而後拍拍手轉身,指着一處空地,對着身後的小尾巴道:“你們就把花放那,然後過來洗下手。”

幾個小姑娘從進院起看到這滿園的姹紫嫣紅,眼神就一直飄忽不定,東瞧西看心早就跟那顫着翅膀的蝴蝶一樣飛出去了,直到林予音量拔高再說了一次,幾人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不情不願地照做。

林予看着她們一步三回頭的模樣就好笑,“快點放好過來,我給你們準備了禮物。”

幾人頓時雙眼發亮,争先恐後地把手頭抱着的玫瑰花放好,然後你推我攘地竄到林予跟前眼巴巴地望着。

“什麽禮物?”馮圓最跳脫,手也不洗,直接揩在衣服上,留下了幾個泥印子。

林予笑笑沒說話,等人到齊了,才帶着她們到院子裏,揚了揚下巴,“選吧,每人一株花種,選好後我再跟你們說怎麽種。”

語落,幾個小孩就叽叽喳喳地撒開,挑得可仔細了。

等都選好,林予給她們講了如何栽,怎麽澆水,以及什麽時候修剪等相關事宜,就将人送出院門。

臨走前,林予又叮囑了一番,“下次可別亂摘別人地裏的東西了啊,要讓人逮着可不只是像我這樣讓你們出點力就了了,記着沒?”

幾人愛不釋手地抱着屬于自己的那株花種,異口同聲道:“記着了!”

聲音脆生生的,還挺嘹亮,“記着了就行,快回家吧,爹娘該找了。”

幾人一聽此言才想起時候不早了,匆忙道過謝便作鳥獸散,唯有馮圓還站在原地,紅着臉看她,那一頭雙丫髻因為剛才跑跳有些松散。

“怎麽了?”

馮圓別別扭扭,低聲道:“對不起。”

“嗯?”兩人隔着一段距離,林予沒聽清。

她咬着唇角,大聲開口:“對不起!”

“咕咕咕——”

在竹林裏納涼的鳥雀被她這一聲驚得跌跌撞撞展翅高飛。

馮圓臉上的紅暈更明顯了,林予努力憋着笑,幹咳兩聲,“沒事,下次別這樣了啊。”

“好。”馮圓擡起頭,眼眸清澈,“那我下次還可以來幫你采花嗎?”

她覺得采花比跟着娘學插秧種菜好玩多了。

“可以,不過得經過你爹娘的允許才行,別到處亂跑,行了,快回去吧。”

馮圓狠狠地點着頭,腳踩風火輪似的飛快地跑遠了。

“這孩子。”林予無奈地搖了搖頭。

見人都走了,她打算回去處理那些剛采回來的鮮花,轉頭之際餘光卻瞟到了不遠處的一抹黑影。

是林給趕集回來了,今早碰巧遇到有人進城,搭了個順風車。

等林給走近,林予接過他手上的包,輕輕颠了颠,往屋裏走,“你買什麽了?這麽重。”

林給擦着額頭上冒出的密汗,因一路奔波,喉嚨發幹,透着輕微的啞,“冰糖,酒曲還有醬油和鹽。”

林予進屋給他倒了杯水,“你怎麽想着買冰糖和酒曲?”

她剛才還盤算着上哪兒去借點來釀酒呢。

涼水入喉,喉嚨的幹澀瞬間退卻了許多,他道:“之前聽你說要釀酒,家裏沒有今日趕集就買了些。”

林予心裏一驚,她記得自己就說過一次啊,記性這麽好的麽?

不過只疑惑了一瞬,她又被別的問題轉移了注意力,“你哪來的錢?”

林給握着茶碗的動作微滞,眨眼間又恢複如初,林予正清洗着桃花瓣,并沒有注意到異常。

他沉聲道:“我将身上的物件壓在了當鋪。”

“哦,那你先歇會兒吧,我把這些花處理了。”

林予心大,并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勁,她知像林給這種世家公子,一般都會佩戴點玉佩什麽的,不足為奇。

只是她得快點将花卉引進市場了,兩人如今沒有收入也不是個辦法,雖然當掉的東西在林給眼裏就是個小物件,可萬一是什麽身份的象征就麻煩了,這可是他找到家人亦或是恢複記憶的線索。

反正不管是出于何種緣故,她都得将他當掉的東西贖回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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