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屍臭?!”

溫泊雪一口水嗆在喉嚨裏,努力咳嗽幾聲:“師父,您沒吓着晏公子吧?”

“哪兒能啊。”

意水真人腰板一直:“我向他解釋了,那只不過是水墨消褪造成的意外——堂堂梅屋居,怎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當時他見到那塊石碑,氣得直吹胡須,三下五除二從儲物袋裏拿出墨筆,補完了空缺的墨跡。

在那之後,便是利用長輩的名頭強拉着晏寒來,同他來到了花庭裏頭。

經過韓嘯行的“簡略修剪”,花庭與往日大不相同。

繁複冗雜的枝葉消散一空,蔥茏雜草無處可尋,圍牆之上倒是爬了翠色将流的爬山虎,襯着幾朵不知名小白花。

遠處是煙景般的桃紅柳綠,近處牡丹顏色正濃,放眼一派浮翠流丹的好景致,細細嗅來,花香渺渺如霧。

花庭中央一片空曠,唯獨擺着個圓形石桌,幾個石凳散在旁側。

謝星搖等人到來之時,師父與晏寒來尚在梅園中。

溫泊雪韓嘯行坐在石凳上靜靜等候,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至于謝星搖與月梵,選擇了滿園子看花。

“連桂花都有,現在明明是春天。”

四面皆是花團錦簇,月梵上前用力嗅了嗅:“好香。”

“畢竟小陽峰擅長咒法咒術。”

謝星搖伸手碰碰跟前的茉莉:“師父結了陣,讓這裏一直保持四季如春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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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修真界實在神奇。

以這術法的功效,遠遠勝過二十一世紀科技下的溫室大棚。

兩個小姑娘滿心好奇地游園閑逛,沒過多久,意水真人帶着晏寒來入了花庭。

還同他們說起那塊石碑。

“我覺得,小陽峰可以翻修一下。”

謝星搖坐上石凳,兩手撐起下巴:“我從連喜鎮賺了點兒錢,應該能抵上一些費用。”

小說電影電視劇裏都說劍修一窮二白,其實說到底,法修才是最燒錢的行當。

法器要錢,符咒要錢,購買那些稀奇古怪各式各樣的原材料,就更要花錢。

年輕人們攢錢不易,韓嘯行身為大師兄,體貼接話:“師妹有心就好,出錢一事,還是讓師兄來吧。若要翻新,上上下下約莫需要二十萬靈石,師兄攢一攢便是。”

“你們忘記還有我這師父了?”

意水真人摸摸白胡須:“我近日買酒太多,雖然……不過不是問題,交給師父就好。”

他胡子一搖,雙目含笑,看一眼謝星搖:“搖搖在連喜鎮賺了錢?不錯不錯,人生第一桶金,大概有多少?”

謝星搖張張口,欲言又止。

謝星搖:“……四十萬,靈石。”

一陣亘久的沉默。

謝星搖乖乖講述這筆錢的來由,意水真人與韓嘯行是她的忠實聽衆。

等她說完閉嘴,大師兄的嘴角已經上翹得與太陽肩并肩,一張冷峻的面容上,寫滿了“我家小孩真棒”。

她師父不遑多讓,一雙眼睛睜得渾圓,滿嘴跑馬:

“化險為夷,精彩精彩!那些妖魔沒欺負你吧?我們搖搖聰明伶俐、人見人愛,那只狐貍不喜歡你,是他瞎了眼睛——你莫要傷心,淩霄山多的是俊秀弟子,改天師父給你騙幾個過來,徒兒随意挑。”

看原著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親眼見到,原來這就是萬人敬仰的仙宗長老,果真……極有個性。

這段彩虹屁吹得真情實感,謝星搖受寵若驚,越聽越臉熱,像個圓球縮成一團,頗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也正是此刻,耳邊傳來一聲極低的笑音。

帶着點兒冷嗤的、熟悉的氣音。

源自晏寒來。

自己覺得不好意思是一回事,被別人明目張膽看笑話,那就渾然是另一回事了。

謝星搖斜斜觑他一眼,恰巧晏寒來也在看她,兩道視線無聲相撞,少年懶懶揚唇,眸中清晰可見嘲弄與冷意。

這算哪門子狐貍,活脫脫一只不讨人喜歡的刺猬。

“總而言之,有了這四十萬靈石,我們就能将小陽峰重新修葺一番。”

謝星搖不再理他,紅着耳朵擺擺手:“師父所說的那些,就不用勞煩了。”

他們四個穿越者早早來了花庭,因要等候意水真人與晏寒來,一直沒開飯。

如今人齊飯點到,終于到了期待已久的美食時間。

謝星搖搓搓手,等師父師兄紛紛起手,很快跟随大流,拿起身前木筷。

身側掠過一縷涼風,她瞭起眼皮,見到倏然坐在她身側的晏寒來。

圓桌之上,只有她身旁的位置有個空缺。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把目光移開。

距離謝星搖最近的菜式,是一大碗水煮肉片。

比起口味清淡的菜品,水煮肉加入了更多辣椒與紅油,熱騰騰的白煙氤氲之時,亦有誘人辣香渾然散開。

來修真界這麽多天,她許久沒吃到家鄉菜,迫不及待就着白米飯,吃下第一口肉。

木筷入口,首先溢開的味道,是經過爆炒後的蔥花清香。

肉片滑嫩,被牢牢包裹在湯汁裏頭,牙齒咬下,口中滿滿沁開微辣的肉香。熱油辣而不膩,米飯則是顆顆飽滿、粒粒分明,被湯汁一浸,立馬變得鮮香濃郁、軟爛入味。

這道菜本身的口味已是絕佳,更不用說蔥姜蒜末大大豐富了其中的口感層次,一口下來兼具辣香鹹麻,十足過瘾。

好吃。

謝星搖毫不吝惜鼓勵:“大師兄,下飯神器。”

在她正對面,溫泊雪嘗了口糖醋小酥肉,露出前所未有的幸福表情。

小酥肉外裹着層澱粉,被油炸之後,理所當然變得酥脆至極。

放入口中,先是酸酸甜甜的醬汁席卷舌尖,旋即“咔嘣”一聲輕響,澱粉外殼破開,醬汁融進最中心的濃稠肉香。

“好吃,好好吃。”

溫泊雪不太會誇人,努力從腦子裏搜尋語句:“熱,脆,爆汁,我能吃三碗,不,五碗飯。”

他們說話的間隙,月梵已經吃完了一整碗米飯。

“的确不錯。”

意水真人吞下一口飯菜,眸光微亮:“香辣兼備、色香味俱全,嘯行往日醉心于術法,這幾日為何對廚藝生了興趣?”

“弟子修為許久未有突破,師父曾言我急于求成,反而鑽了牛角尖。”

韓嘯行早就做過準備,聞言颔首應道:“弟子細細思量一番,覺得不妨休憩一段時日,待得道心平穩,再專攻術法。”

這段話說得有理有據,意水真人果然被唬住,朗聲笑道:“不錯,不錯!嘯行,一味求成只會限制道心,你終于想通了。”

這也行。

師父居然還挺開心的樣子……不過想來也是,之前那位真正的大師兄醉心術法,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讓他老人家日日擔心。

謝星搖又扒了口飯,本想再誇幾句,忽聽腦子裏叮咚一響。

這是久違的系統提示音,算算時間,的确也到了向原文主線邁進的重要關頭。

連喜鎮狐妖之亂,不過是全文中的一個支線副本。如今回到淩霄山,得了意水真人交予衆人的任務,才算真正拉開《天途》的主線序幕。

——仙骨。

“嘯行想要休息一段時日,”意水真人揚唇一笑,“在座的各位呢?”

謝星搖十足配合,佯裝好奇道:“師父,怎麽了?”

“你們應當聽說過五百年前的那場大戰。”

意水道:“樓淵入魔,屠遍仙門各派,幸有多位仙家大能出面,才終于将其制住。”

樓淵,五百年前的邪魔之首,傳聞天生魔骨、兇戾嗜殺,帶領一衆妖魔興風作浪,最終被仙門聯手剿殺。

倘若《天途》是本言情小說,按照如此狂霸炫酷的設定,男主人公非他莫屬。

可惜它在男頻。

“在大戰之中,淩霄山隕落了一位仙骨天成的前輩,戰事慘烈,仙骨随之散落各地、不知所蹤。”

意水頗為感慨,一捋胡須:“仙骨離了人身,效用大不如前,頂多等同于一件高階法器,只不過……近來靈氣愈盛,仙骨竟隐隐有了複蘇之勢,就在前兩日,神宮推算出了其中一塊的位置。”

“仙骨複蘇……”

溫泊雪終于想起自己的人設不是傻白甜吃貨,聞言微微蹙眉,喉音清冷似雪融:“一旦落入別有用心之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月梵吞下口中的小點心,飛快接戲:“不錯。既然知曉仙骨位置,當務之急,便是将其帶回淩霄山。”

白胡子老頭笑着眯眯眼,唇角輕勾,手中酒葫蘆旋出一個漂亮的弧:“正是。”

“所以師父提起這件事,”謝星搖眨眨眼,“是想讓我們去收回仙骨?”

“不愧是我的乖徒兒!”

意水笑得肆意,往她碗裏夾去一塊糖醋肉:“我同神宮商量過了,如今仙骨尚未完全複蘇,将其收回不算難事。搖搖、泊雪、月梵小聖女,你們皆是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不妨把它當作一次歷練任務,去修真界四處游歷一番。”

和原劇情對上了。

他們三人資歷尚淺,借由搜尋仙骨,剛好能增長一些閱歷。

韓嘯行身為大師兄,修為最高、經驗最足,帶在身邊無異于一個人形外挂,意水真人既想磨練後輩,必不可能讓他同行。

溫泊雪心中長出一口氣,垂眉颔首:“師父,泊雪必不辱命。”

“我也是!”

謝星搖側過臉頰,眼尾稍彎:“師父,您不讓大師兄跟着我們,是不是想多吃幾天他做的飯菜呀?”

這是個輕快活潑的小小玩笑,她原以為意水位高權重、定會矢口否認,老頭卻只是捋捋胡須,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噓,別讓太多人知道。”

他白發白胡須,帶着點兒狡黠地笑起來,如同一只懶洋洋的貓。

謝星搖從沒見過這樣的長輩,先是一愣,很快回以一個心領神會的笑。

一個對視的間隙,另一邊的月梵緩聲開口:“意水長老,第一塊仙骨的位置在何處?”

“北州。”

意水真人屈指,輕扣一下石桌:“北州乃極寒之地,一年四季處處風雪,你們此番前去,莫要着涼才好。”

“我們已是築基期的修為,怎會着涼。”

謝星搖笑:“只希望不要遇到什麽難纏的妖魔鬼怪才好。”

她說話本是下意識,提及那“難纏的妖魔鬼怪”,雙眼不由自主悄悄一動,迅速瞧了瞧身邊的晏寒來。

全怪狐貍敏銳的感知力。

這道視線被他一瞬發現,少年沉默着垂下眼睫,目光與她冷然相撞。

謝星搖面不改色,甚至努力試圖挺直脊背,從而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心虛。

“為師聽過自連喜鎮傳來的消息,你們都表現得十分出色。”

意水真人溫聲道:“此次前往北州,即便沒有我和嘯行,也一定能順利取回仙骨——咦。”

他的嗓音戛然而止,沉默須臾,很快再度響起:“晏小公子怎麽從不夾菜,是不合口味麽?”

被毫無征兆喚出姓氏,晏寒來的動作明顯一僵。

“若是不喜吃辣,不妨嘗嘗這個。”

老頭往他碗中夾去一塊藕夾:“清淡口味,還挺香。年輕人想長個子,就得多吃些東西,辟谷丹固然能填飽肚子,可它哪能比得上五谷雜糧?”

晏寒來張張口,欲言又止,神情複雜。

他從小養成了刻薄毒舌的性子,怼起人來毫不留情——

但和謝星搖一樣,他應該也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熱情的長輩。

面對白胡子老爺爺的關照,他總不可能習慣性說一聲“真煩”。

謝星搖眼睜睜看着他抿起薄唇,半晌夾起藕夾,別別扭扭道了聲多謝。

謝星搖沒忍住笑:“噗咳。”

晏寒來坐在她身邊,兩人低頭不見擡頭見。她觀察力不弱,早就發現這人吃不了辣,一塊水煮肉片入口,耳朵能被辣到泛紅。

偏偏他倆面前擺的就是水煮肉,許是覺得拘束,晏寒來從不把筷子伸長,去別處夾菜。

于是要麽吃白米飯,要麽被辣得直皺眉頭,奈何就是一句話不說。

“不過話說回來,”意水真人不愧為修真界好家長,見他乖乖吃下藕夾,仍覺得不夠,“晏公子,為何有點兒不大高興?”

謝星搖心中暗哼一聲。

這哪是不高興,分明是不願同他們一夥人拉近距離,自始至終把自己隔離在外,冷漠又疏離。

之前在醫館聽他們商業互吹時也是,如今晏寒來聽着意水真人把徒弟們誇了個遍,心裏不知在怎樣笑話他們這群小築基。

金丹修為了不起啊。

晏寒來不習慣如此的盛情,周身氣焰悄然消退一些,正欲開口,卻被另一道女音驟然打斷。

“師父,晏公子也在除妖時出了力,你只誇我們,他自然覺得失落。”

青衣少年猝然擡眸,同謝星搖四目相對。

她定然看出了他眼中的冷意,神色卻是不改,甚至多出一分挑釁:“晏公子,一定也想被誇一誇。”

胡說八道。

晏寒來下意識想要回怼,對方卻不給分毫機會。

謝星搖緊接上句話:“小晏公子是個寶,身法如神道行高。”

晏寒來:……

說真的,他有點兒想捏碎什麽東西的沖動。

偏生她說得一氣呵成、歡歡快快,說完甚至伸出右手,朝另外幾人那邊做出“下一個”的手勢。

月梵這孩子打小就聰明,順勢舉手搶答:“唇紅齒白好相貌!”

謝星搖鼓掌:“吹得妙。”

溫泊雪笑得睜不開眼:“你們說三句半呢?”

三個怪人,以謝星搖最甚。

世間仙門弟子何其之多,仙風道骨有之,不學無術亦有之,晏寒來見過不少,從未有如今這般感受。

想到還要與他們相處許久,他實打實不耐煩。

身旁謝星搖還在清嗓子:“讓我想想……符驚天下世無雙。”

月梵:“降妖除魔你最強。”

溫泊雪思忖片刻,努力接話:“那個,身如青松攜桂香。”

聽見“桂香”,某些不那麽愉快的回憶湧上心頭,讓他不耐煩蹙了眉。

最後一句話又落在謝星搖身上,晏寒來面無波瀾,側頭看她。

他能看出謝星搖對自己心生戒備,對方還沒開口,晏寒來就已經為她想好了臺詞。

定是陰陽怪氣、針鋒相對,譬如——

端坐于身側的姑娘對上他目光,揚唇一笑。

她相貌乖巧,望他時仰了頭,于是陽光紛紛揚揚落下來,于眼中暈出一圈圈蕩開的光弧。

在熹微光暈裏,謝星搖忽地伸出手,朝他揚揚下巴:“喏,給你糖。”

方才那些即将出口的諷刺,一股腦碎了個精光。

晏寒來與人為惡這麽多年,少有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吃不了辣就不要逞強,這是薄荷糖,能散去嘴裏的辣味。”

謝星搖擡擡手腕:“給。”

她并非不知變通,晏寒來之前在暗淵救她一命,當夜江府混亂,他同樣幫過不少忙。

之後還有不少副本要走,此人是不可或缺的一大戰力,在沒撕破臉皮之前,沒必要與他彼此仇視。

更何況……看他一瞬之間錯愕的表情,還挺有意思。

反派小魔頭,出乎意料地好欺負。

晏寒來:“我不嗜甜。”

謝星搖嗯嗯:“對對對,晏公子不愛吃甜,也從未一口氣吃掉大半袋子的桂花糖。”

敷衍至極,像極在哄挑食的小孩,晏寒來煩死她了。

然後他伸手接過那顆糖。

這絕非因他喜好甜食,只不過為了堵住謝星搖的嘴。

薄荷清香來勢洶洶,少年向她道上一聲謝,舌尖輕輕拂過那抹甜香。

這群仙門之人擺明想要同他拉近關系,只可惜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還沒卑賤到那種地步,會因為一點好處便俯首稱臣。于他而言,這裏的任何人都不值得在意,如今是,将來也是。

一道微風輕撫而過,耳邊響起熟悉的嗓音:“味道怎麽樣,甜嗎?”

甫一擡頭,謝星搖正盯着他嘴角,頭頂躍動着金燦燦的太陽光。

在她身後,是幾雙同樣好奇的眼睛。

舌尖的糖心化開,清香包裹住整個口腔,涼絲絲的蜜百轉千回,将他不喜的辣意一并清空,竟讓腦子短暫懵了懵。

這個問題,他不太想回答。

晏寒來別開臉去:“勉強,算甜。”

“好耶!”

謝星搖輕輕快快一拍手:“晏公子,扶搖直去青雲上。”

又來了。

晏寒來心中煩躁如麻,幹脆垂眼不看她。

月梵福至心靈:“無限猖狂我寒王!”

溫泊雪笑得刷刷噴出一口茶。

晏寒來:……

他們好煩。

他們說得天花亂墜、叽叽喳喳,晏寒來從未聽過如此直白的誇贊,只覺耳後隐有熱氣,灼得心煩。

恰是此刻,不遠處的溫泊雪輕咦一聲:“晏公子莫非還覺得太辣?臉好像又紅——”

一句話尚未講完,溫泊雪腦中靈光浮現,猛然開竅。

他終于明白了。

老實人說老實話,白衣青年老實地脫口而出:“晏公子,我們是不是說過頭了,讓你覺得不好意思?”

晏寒來:……

晏寒來情願他從沒開過這個竅,一直當個老實的傻子就挺好。

“好了好了別說了,晏公子已經夠不好意思,你們一再強調,他只會更不好意思。”

意水真人繼續為他夾菜:“小公子,別不好意思。來來來,我們吃飯。”

晏寒來:……

兩句話,三個“不好意思”,分明是存心想讓他不好意思。

這仙門奇奇怪怪,怎麽回事。

平日裏刺猬般的少年孤僻又刻薄,奈何在今天撞上幾團軟綿綿的棉花,饒是他渾身帶刺,也只能默默垂頭坐在一邊,蹙着眉埋頭用餐。

謝星搖見他如此吃癟,毫不掩飾眼裏看好戲的笑,裝模作樣伸出右手,在晏寒來身側上下揮一揮。

掌心帶出清涼微風,徐徐浸在少年人緋色的耳垂,與此同時,耳邊尚有她輕笑的餘音:“晏公子還覺得辣呀?來扇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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