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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卻也未曾言說。

有着一頭黑色碎發,笑起來帶着一股子稚氣的純良少年人自稱庫洛洛,很斯文,舉止文雅,談吐得體,族裏的長輩們都暗暗點頭心照不宣。

這樣的男人确實是讨人喜歡的,那時候,酷拉皮卡如此認為。

第二日清晨,濃密的霧氣包裹着整個村子,一切宛若睡夢之中。

半醒半睡間,隐隐能夠聽到外邊的哭喊之聲,只聽得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酷拉皮卡猛然驚起。

一把掀開被子脾氣外套正滿地找鞋時,又聽得一聲慘叫,這一聲比剛剛要微弱些許卻聽得極其真切,如驚雷炸耳般酷拉皮卡光着腳就往外沖。

正見得艾米被高高抛起,一支細長的刃從後方整個穿透了她的咽喉,長刃毫不猶豫的抽出,艾米被人拽着頭發打量了下,然後像被遺棄的破布娃娃一樣,毫不客氣地被丢在地上。

因着前幾天連續下雨的緣故,地上到處都是水坑。

艾米頭發披散着,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睜着,漂亮的白色蕾絲裙上盡是污跡,血從喉嚨處的裂口瘋狂地奔湧而出。

趴在地上,艾米半邊臉上沾滿了泥水,像是再也爬不起來了一般,忽然,她的眼睛動了動,那雙紅得豔麗的眼中映出了酷拉皮卡向這邊奔跑的身影。

不要過來!

她的嘴唇開合了下嘴唇,然後猛地一把抱住行兇者的大腿。

快逃……

快逃。

快逃!

長刃刺入艾米的背部,拔出,又重重地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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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艾米慘叫一聲,她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張大的口腔裏可以看到牙齒上盡是血跡。

血像染料在漂亮的白色蕾絲裙上迅速蔓延開來,艾米閉上眼睛,死死抱着行兇者的腿。

她的眼淚流得洶湧,手上卻怎麽都不肯松開。

快逃啊!

“啊,真是傷腦筋啊。”行兇者狀似苦惱地抱怨着,無奈地撓撓胸口,右手一刀下去,女孩十指齊斷。

艾米像真正的屍體那樣倒了下去,這一次,她是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艾米!”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的瞬間,艾米的母親被人一根透明的絲線割掉了整個頭顱。

女子三十多歲保養得宜的臉滾落在酷拉皮卡的腳步,一雙赤紅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睜着。

像是被猛然驚醒般,酷拉皮卡立馬轉身拔腿就跑。

至少,要告訴族裏的其他人。

至少,不能讓已死的人白死。

至少——

眼前景物驟然颠倒,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右腳一陣撕心裂肺地疼,但此時卻顧不得這麽多,酷拉皮卡從地上爬起來,還未等他站穩,身體再次重重砸到地上。

這一次,他渾身都動不了了。

一雙白色及膝靴輕巧的在落他眼前,一身白色短打的藍發女子半蹲着身子,托着下巴打量着酷拉皮卡:“直接挖了吧,殺人也是體力活啊。”

這句話是問她身後的男人的。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走過來一刀斬斷了纏在少年身上的念線。

“哦?”瑪琪雙手抱胸看着少年遠去的身影,金色的眼睛冷淡地瞥向信長。

“一家一戶的闖進去太麻煩了。”幹脆一次解決。

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的,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

那一日,所有的場景在酷拉皮卡的記憶中都凝成了鮮豔刺目的紅色。

所有人都死去了,護在自己身前的父親,拼命求饒請求放過我的孩子的母親,族裏的長老們。

他不再反抗而是跟随者行兇者離開這世代居住的土地,走向他原本一直向往的屬于外面的世界。

一路上,屍體暴露在野地裏,族人的眼眶空洞洞地望着天空,血順着臉頰流出,宛如泣血一般。

他看到了阿諾,他維持着将妹妹護在身後的姿勢死去了,他們同時被一根木刺貫穿了身體。

艾琳娜姐姐被釘死在牆上,頭呈不正常的姿勢側垂着,她就這樣被釘死在微涼的晨風中,動也不動,一襲紅裙在晨風中翩跹如畫。

在跟随着行兇者們走到村口時,酷拉皮卡停下了步子。

他平靜地走到一戶人家中,無視了滿腔四濺的鮮血拿了根鋤頭。

走出門,找了一處平坦的地方,他開始挖土。

他的眼睛始終是鮮紅的一如他始終平靜的動作。

沒有人阻止,那群人只是冷漠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那個黑發男人的命令。

殺掉,或是阻止。

天上太陽,地上綠樹,

我們的身體在大地誕生,我們的靈魂來自于天上,

陽光及月亮照耀我們的四肢,綠地滋潤我們的身體,

将此身交給吹過大地的風,感謝上天賜予奇跡與窟盧塔族土地,

願我們的心靈能永保安康,我願能與所有同胞分享喜樂,

願能與他們分擔悲傷,請您永遠贊美窟盧塔族人民,讓我們以紅色的火紅眼為證。

他的腦袋空洞洞的,只這首禱告詞一遍一遍的回響着。

日落月升,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直射而下。

目之所及,墳頭林立。

如此森然駭人的景象之中,金發少年孑然而立。

金色的碎發之下,一雙紅色的眼睛宛如厲鬼初生。

記住,這憤怒的心情。

永不原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一千字。

☆、心力交瘁的父親

Part11.心力交瘁的父親

女兒的格鬥技巧差到這種地步,爸爸我很是惱火啊。

伊萊那小子嚣張地扛着鐮刀,正巧瞅見地上的亞度尼斯。

我簡直有撫額的沖動,裸着身子渾身釘子地倒在地上,怎麽看都像是玩脫了啊,可憐我一世清白。

對上以來的眼睛,好吧,我知道這不可愛的小子一定想到什麽奇怪的方向上去了。

伊萊輕咳一聲,上前幾步,拖着酷拉皮卡就往後退,一邊退一邊碎碎念叨:“咳——這是個意外,你們繼續,繼續。”

伸手彈了他一記,我一把拉過酷拉皮卡從窗口處跳除了別墅。

一只手抵在我的胸口處,我有所感觸的低頭,少年面色平靜地站直身子後退幾步,徑自走在前面。

少年人的自尊心啊,我感嘆着,理解地跟在他身後。

回旅館的路上,酷拉皮卡緊抿着唇一句話也不說,這讓我有些心疼,之前的火氣也多多少少降了點。

趕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我真誠地安慰道:“沒關系,下次你一定能宰了那小子的。”

小酷拉瞬間擡頭,一雙藍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我,我想他一定是被感動到了。

伸手攬住自家小孩的肩膀,我努力用行動展示着自己對女兒深沉的愛,當然體術還是得抓緊。

扛着鐮刀跟在後面的伊萊東張西望,一副我什麽都沒看到的模樣。

事實上,這件事情總覺透着詭異,敢講這兩個人放一起我自然是有考量的。

只要酷拉皮卡願意,正常情況下對付這小子,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但事實卻是反過來了,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居然是我可愛的小酷拉,這不科學!

難道紅色眼睛對酷拉皮卡有殺傷力加成?

唔,有待觀察。

看了後方的伊萊小鬼一眼,我認真思考着要不要挖了他那雙眼睛來試驗一下。

不過這樣的想法最終還是沒有實施,我得說窟盧塔族那一次大規模的屠殺挖眼行動确實造成了不小的後遺症。

比如,至少一年以內,我都不太想幹這種類似的工作了。

後半夜,酷拉皮卡發起了高燒。

我叫醒他,叫他喝藥。

睜着一雙藍色的眼睛,酷拉皮卡看我一眼,眼神很是複雜,他動了動手指,但來勢迅猛的高熱燒得他根本就起不了身。

我單手扶他坐起,又在他身後點了個枕頭,然後開始拆盒子。

盒子裏有兩個硬板子和一張折疊起來的紙片。

硬板子是銀色的,長方形,有正反兩面,正面目測是透明塑料有突起,反面是鐵灰色觸手平滑有暗色文字。

我仔細打量着這兩塊銀色板子,正面突起着一個個排列整齊的透明塑料罩子樣東西,裏面是花花綠綠的橢圓形顆粒物。

話說這玩意能吃下去嗎?就算能嚼碎也會割傷腸胃吧。

難道是裏面花花綠綠糖豆似的東西?我一邊琢磨着一邊展開紙片。

坦誠點說,幼年時代我根本就沒見過能夠被稱為藥的東西,流星街那地方條件不用說大家都知道的。

至于成年以後,那基本就是不需要了,身邊人也沒見過誰用這玩意。

嗯,先看看注意事項:

本品為緊急避孕片,不具流産的作用。

該藥不能作為常規避孕藥每次性生活後或每月服用,只能用作避孕失敗的補救措施。

——貌似拿錯了。

……話說原來藥物還有這種作用。

偷偷看了旁邊的小酷拉一眼,嗯,很好沒有往這邊看。

平靜迅速地将拆了一桌子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床頭櫃了,我開始查看其他的藥品。

酷拉皮卡靠坐在床頭,半個身子晾在外面吹了好一會冷風,就瞅着庫洛洛将櫃子裏的盒子颠過來倒過去地查看,不是還偷觑自己兩眼。

“……你不會沒見過這些藥品吧?”燒得糊裏糊塗的酷拉皮卡眯着眼睛瞅了庫洛洛一會兒,沒經大腦地問道。

說出口的瞬間酷拉皮卡被自己的這個推測震驚到了,随即越想越覺得可信度高得驚人。

畢竟,感冒發燒流鼻涕這方面的困擾怎麽看到不像是會出現在眼前這只懷有高度好奇心的生物身上的。

庫洛洛的手頓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指着桌子上一堆盒子問道:“你喜歡那一盒?”

“……”我哪一盒都不喜歡。

“雖然以前沒見過,不過現在大概弄清楚該怎麽喝了。”

攤開手掌,兩片白色藥片,三顆膠囊。

又一杯水遞過來。

——團長大人很是得意。

“……”這種常識性的東西一點都不值得炫耀啊好吧。

酷拉皮卡眼神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就着庫洛洛的手喝了藥,乖乖躺下。

天花板是木質的,看起來有些古舊。

睜着眼睛,他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事情。

那時候自己大概還小。

具體年紀記得不清了,大概是五六歲的樣子。

那一次也是發燒,來勢很是兇猛,說起來比這次還要嚴重很多。

那是他記憶中的第一次發燒,特別害怕。

他想,自己很可能就這樣子死掉。

眼淚一直在眼裏打轉,扁着嘴巴卻怎麽也不敢哭,總覺得一旦出了聲就真的會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一晚,母親陪了他一夜。

女子的手輕柔地拍打着被子給他吟誦着那傳唱經年的禱告詞。

我們的身體在大地誕生,我們的靈魂來自于天上,

陽光及月亮照耀我們的四肢,綠地滋潤我們的身體,

将此身交給吹過大地的風,感謝上天賜予奇跡與窟盧塔族土地,

願我們的心靈能永保安康,我願能與所有同胞分享喜樂,願能與他們分擔悲傷……

他輕輕地睜開眼睛,庫洛洛在燈下看書,黑色的發絲在他的臉頰邊輕輕搖曳,這讓他看起來有點像十七八歲稚氣未脫的少年人。

将這個人的眉眼深深地刻在心底。

平靜地閉上眼睛,掩住驟然興起的殺意。

就是這麽一個看起來全然無害的人,只因一時興起滅了自己全族。

他想,他會親手殺掉這個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吧,來蹂躏我吧!

☆、枷鎖

Part3.枷鎖

在那件事之後的幾天之中,酷拉皮卡整日整夜的不能入睡。

一閉眼就是族人們空洞洞的眼眶。

鋪天蓋地慘叫響徹了所有的夢境,殷紅的血淹沒了足下的土地,蜿蜒着漫過他的身體。

時常午夜驚醒,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十一歲之前,你是不懂得死亡的。

大抵,就是永遠消失了的意思吧。

再也不會有人站在家門口等你回來。

再也不會有人在你犯錯之後罰你抄寫一千遍的禱告詞。

再不會有那樣一個女孩子拉着你的衣袖,天真稚氣地仰臉問你:酷拉皮卡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嗎?

再也不會有那麽兩個家夥,在偷吃了你的糖果被抓包之後還理直氣壯說要有福同享。

你想起每年春日祭,族人們會聚集在神殿裏,低聲吟誦着禱告詞,聲音傳出很遠很遠。

你想起了在神殿們口沖他揮手的艾文和阿諾,三人嬉笑打鬧的過往。

你想起了艾米,那個愛幹淨高傲且膽小的女孩子,她孤獨地躺在冰冷的泥水裏,白色裙子上滿是血跡,光禿禿的手掌徒勞的伸着。

那一定疼死了,你這麽想着。

明明是那麽愛幹淨,那麽怕疼的女孩子。

十一歲,并不是一個多麽成熟的年紀。

你也未曾懂得死亡與失去的真正含義。

但這一切的降臨卻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曾經的信仰與幸福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你不曾真正理解,卻必須承受。

你眼睜睜的看着行兇者将族人的眼睛挖了出來,再玩膩之後又高價賣出。

一切發生于眼前無法阻止,你憎恨他人的殘忍,而無法原諒的卻是自己的弱小。

庫洛洛從來不介意教你一些東西,比如判斷對手的實力方法又比如一些殺人的技巧。

他從不避諱甚至樂此不疲。

甚至旅團的其他一些人也是如此,在做了完全不能被原諒的事情卻擺出一副極其無辜的樣子,仿佛雙手從來不曾沾滿鮮血。

你的血海深仇在這些人眼裏,甚至比不過飯後的一頓消遣。

庫洛洛問你:“喜歡我嗎?”

“我會殺了你。”你沉聲說。

他笑得很開心,像個孩子終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

庫洛洛是個多情的無情人。

他總是溫柔悲憫的,卻從不避諱殺人。

他根本就是殺人成瘾者并同時享受着置自身于危險之中的快感。

你時常在想,為何會有人耗費大量的精力建立這樣一個犯罪團體然後用全部的心力和血液去供養它。

用大量的人命堆砌起了一個名為蜘蛛的神話。

然後讓無數人的幸福成為這名為蜘蛛的團體的祭品。

這個男人毫無顧忌地犯下滔天罪孽,帶着他的追随者們招搖在大都市的霓虹燈下。

橫行在大漠的殘月下。

活躍于鄉野的村落間。

他是這樣的我行我素且無所顧忌。

你真的想剖開這個男人的腦袋,看看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為什麽可以這樣無所顧忌的殺人。

你問。

他眨了下眼睛,溫和地笑笑:大概因為是不相幹的人吧。

這是一個不在乎他人痛苦的男人。

“小酷拉想去上學嗎?”男人一邊看肥皂劇一邊将一塊薯片丢進嘴裏。

那部狗血連續劇上的女人正聲嘶力竭地教育着自己的丈夫:每個孩子都有受教育的權利!

“不想。”學校能教的東西他基本都會了,完全沒有去的必要。

“小酷拉居然是這麽不愛好學習的孩子。”男子眼睛粘着電視機屏幕沒心沒肺地感嘆着。

“……我想去參加獵人考試。”

“不可以哦。”男人關掉電視伸了個懶腰,懶懶散散地在沙發上蹭來蹭去。

“為什麽?”

“你會死的。”

酷拉皮卡靜靜地站了會兒,拔出雙刀。

庫洛洛瞥他一眼,懶洋洋地站起身子往外走。

酷拉皮卡毫不客氣的一刀劈了過去。

在刀刃被庫洛洛夾住的同時,飛坦的傘頂住了酷拉皮卡的後頸。

“小子,不要太嚣張。”戴骷髅面罩的矮子穿着一身黑色鬥篷,一雙金色的眼睛陰測測的看着酷拉皮卡。

庫洛洛覺得他是可以理解飛坦的找茬行為,畢竟這個孩子只有十一歲居然已經跟飛坦差不多高了。

這意味着接下來的日子裏,只要不出岔子,酷拉皮卡的身高一定會超過飛坦的。

将心比心,庫洛洛覺得如果他是飛坦一定會在酷拉皮卡身高超過自己之前宰了這孩子的,而絕不是這樣的恐吓恐吓了事。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飛坦确實是個善良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安安抓蟲

☆、床頭?小故事

Part12.庫洛洛君的睡前故事

明明被莫妮卡家那小子打得滿地找牙,但那天以後,卻常常見這倆小子湊一塊玩。

小小年紀就這麽重口味,我很是擔心,不過幸好今天我們就要離開多佛了。

走的時候,莫妮卡牽着伊萊站在河邊揮手送別,酷拉皮卡顯得很有些舍不得。

我俯下身貼在他耳邊,難得溫和地低聲安慰道:“如果你真的喜歡伊萊那小子的眼睛我可以允許你挖下來帶走。”

金發少年高興得面色慘綠,緊緊拽住我的手,态度堅定地拉着我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沖莫妮卡揮手告別,我低頭看着和少年交握的手指,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隐隐有脫軌的跡象。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父愛?

看着金發少年因羞澀而顯得有些陰沉的臉,讓我禁不住心潮澎湃。

我可愛的小酷拉,爸爸一定會讓你上最好的學校穿最好的衣服的娶最好的老婆的!

“你要幹嘛?”少年半靠在床上,緊攥着被子,黑着一張小臉,挑着半邊眉毛頗為警惕地瞪着我。

這種對異常情況抱有警惕心理的行為讓我倍加贊賞。

愉悅的拍拍少年的腦袋,附送一個溫柔的笑容,拉開酷拉皮卡緊緊壓住的被子,我将自己塞進了他的被窩。

——“我們來講睡前故事吧!”

小酷拉一雙藍色的眼睛瞪得溜圓,他滿是狐疑地打量我,半晌,撇過頭去。

好過分的丫頭,嘤嘤嘤,怎麽可以這麽不相信爸爸呢。

“在深不可測的海底,住着一群食人者,他們有着人類的上身和魚般的尾巴。”

“他們會在暴風雨前出現,用帶着魔力的歌聲吸引着絕境中的水手,然後将他們拖入海底撕成碎片。”

“在這些族群中有一個形似人類女子的食人者有一個人類的名字:愛麗兒。他長得極其漂亮,有着海藻般的藍色長發,夏日晴空般明亮的眼睛——”

“等一下,為什麽這個故事聽起來有點耳熟。”酷拉皮卡戳戳我的腰,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很是狐疑地瞪着我。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我拍拍他的腦袋,頗為自得。

“……因為這個著名的童話完全被你改造成了恐怖故事吧。”

“不算恐怖故事啦。”頂多比原著合理一些。

“所以果然是小美人魚改編的對吧。”

“……”這種被女兒擺了一道的感覺真不讓人愉快,我輕咳一聲,繼續這個現編的故事,“愛麗兒在某次例行的捕獵活動中看到了一個男人。”

“然後愛麗兒愛上了這個男人,将他吃掉了。”酷拉皮卡将手臂枕在腦後,拿眼觑我。

“……小酷拉你真不可愛。”雖然不是這樣不過大概是這樣的結局。

“按照你的思路,大概會是這樣的故事。”他看我一眼,眼神複雜。

“愛麗兒将男人帶到了孤島上,然後兩人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我想想還是決定說出原本的結局,嗯,做一個好爸爸有必要讓小酷拉對生活抱有更多的期望。

“是一個人和一個食人者吧。”他嗤笑一聲跟我擡扛,然後皺着眉困惑到:“将一個活人養在孤島上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

“大概這樣就不用擔心意外發生了吧,所有的一切都是屬于他的,哪怕是男人死掉了,屍體也是屬于他的。”所以當然是幸福快樂的日子吧。

“這個快樂僅僅只是對于愛麗兒而言吧。”酷拉皮卡眼神怪異地看着我。

“活着的收藏品總是比死掉的要花費更多的心力,他總是在試圖逃跑,這是愛麗兒所不能理解的。”見酷拉皮卡如此高興,我決定在描述一下故事的細節。

“人們總是愛他美麗的容顏,無數的男人在看到他的瞬間為他神魂颠倒。”

“愛麗兒甚至吃掉過一個原本打算當做收藏品的女人,因為她實在太粘人了。”

“而眼前這個卻是一心想着逃跑,這使得愛麗兒不得不整日整夜的看着他,為防止他死在茫茫大海之中。”

酷拉皮卡聽得很認真,漂亮的藍色眼睛看起來亮晶晶的。

“最後呢,愛麗兒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把男人吃掉了?”他問我。

“大概吧。”我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今天的睡前故事講差不多完了,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擡手關掉燈,房間瞬時漆黑一片。

“将一個活人這麽禁锢着,為什麽還會幸福。”酷拉皮卡還在呢喃着,一手拉住我的衣領皺着眉頭整個人湊了過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那個男人是被禁锢愛好者。”我敷衍着。

“那愛麗兒呢,她難道沒有想過對方會自殺嗎?”酷拉皮卡還在糾結。

“因為其實不是很重要,就算是死了也沒多大關系,不過活着更好。”大概就像是我起初收養你時的心情吧。

“很爛的故事。”酷拉皮卡躺在我旁邊。

黑暗中,我能夠聽到這孩子的呼吸聲,和心髒蓬勃的跳動聲,一想到只要一伸出手就能将這樣鮮活的生命捏碎在手中我就無比的興奮。

這種完全的掌控,将美好事物禁锢在身邊的滿足感。

起身在少年眉心落下一吻。

感受着對方瞬間僵硬的身體。

“晚安。”我說。

“庫洛洛,我會殺了你。”少年輕聲說。

我眨了眨眼睛,開心的笑了。

活着的收藏品總是比死掉的要花費更多的心力,他總是在試圖逃跑,這是愛麗兒所不能理解的。

眼前這個總是一心想着逃跑的收藏品,使得愛麗兒不得不整日整夜的看着他,為防止他死在茫茫大海之中。

最後,這個男人開始絕食。

于是,他死掉了。

先是腳然後是小腿,再是內髒,一點一點拆吃入腹。

愛麗兒抱着男人冰涼的頭顱坐在漆黑的礁石上,長長的藍色長發海藻般糾纏着鋪滿了光裸的背部。

長長的青色尾巴垂落在水裏,輕輕搖曳着。

他細長的手指在男人臉上摸索着,懷中的人久久沒有一絲動靜,猛地收回手,鋒利的指甲深深鑽入岩石之中。

他仰起頭,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嘯,緊抱着男人的頭顱縱身跳入水中。

吃掉,然後就永遠不會失去了。

天邊,月色陰寒。

——《團長想睡覺懶得講完的小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快挂掉了,記得留言啊喂!

☆、我會殺了你

Part4.我會殺了你

最近,名為庫洛洛的人形屠殺愛好者迷上了一款單機游戲。

他白天刷晚上刷半夜也刷,而且不時盯着屏幕發出奇怪的聲音。

酷拉皮卡打從心底裏覺得這是個好消息,就讓這貨刷游戲刷死吧!

可惜這樣的狀況僅僅維持了短短兩天,兩天之後,庫洛洛從電腦房裏走出來,頭發亂七八糟地四處伸展着,衣服皺皺巴巴,眼圈黑得堪比某國的一級保護動物。

“……”黑着一張臉遞過去一杯水,酷拉皮卡在心底摸摸惋惜着這家夥居然沒把自己弄死。

團長大人拎着衣服頂着一頭枯茅草般的頭發溜達進了浴室,出來時潇灑地甩了甩頭發又是優質僞少年一名。

酷拉皮卡默默拿報紙将自己的臉遮住,要知道發現自己一直想要打敗的敵人是一只二貨實在是件讓人心情複雜的事情。

而更讓人心情複雜的是,就這麽只二貨你還殺不了他。

被拖去理發店剪了個清爽的發型,酷拉皮卡表示看起來還行。

但是這一堆蕾絲長裙是幹嘛的啊喂!

“小酷拉是喜歡藍色的這件還是黑色的?不過我覺得鵝黃色的好像更适合你啊。”

“……”是更适合你吧。

喂,你在幹嘛?

站、站住!

那種東西我是不會穿的!

抱着門板死不撒手的小酷拉同學最終取得抗戰全面勝利,讓我們為酷拉皮卡的機智點贊。

嘤嘤嘤嘤,好過分,女兒嫌棄我給他買的衣服。——半小時後網上出現标題如左的貼子。

“為什麽要學習這種東西?”酷拉皮卡一邊看着棋譜,一邊在棋盤上擺弄。

“因為女孩子會喜歡懂得比較多的男人。”将腦袋靠在酷拉皮卡頸窩裏,庫洛洛指點着他落子,“而且,我們總會遇見不同的人,從愛好入手是很好的社交手段。”

酷拉皮卡微垂着眼睑,看了眼男人的頸動脈,平靜地将手中的棋譜翻過一頁。

“殺氣太重了。”輕輕巧巧地在酷拉皮卡額頭上敲了一記,庫洛洛單手攬着他的肩膀,繼續指點,“而且這粒子不應該放在這裏。”

“庫洛洛為什麽會下棋?”這一點酷拉皮卡還真是很好奇,一般來說,流星街裏出來的人是不會在這些東西上下功夫的。

“我的母親很喜歡。”庫洛洛笑笑,溫和地問道:“怎麽?很奇怪嗎?”

酷拉皮卡靜靜地盯着棋盤,殺意幾乎是瞬間充滿了他的大腦。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樣一個有着家庭,且生活得足夠幸福的男人。

為什麽能夠這樣,這麽坦然的!去破壞他人的生活。

“庫洛洛先生也是有母親的啊。”捏着棋子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樣的表現真是完全無法假裝無動于衷啊。

深吸一口氣,将棋子丢回到盒子裏。

單手撐住額頭,發絲垂下來,酷拉皮卡痛苦地閉上眼睛,“旁人的痛苦對于你而言……什麽都不是嗎?”

“嗯?”翻了翻棋譜,庫洛洛瞥了他一眼,“為什麽突然問這種問題?”

為什麽可以毫無顧忌的對他人展現惡意并且付諸行動?

庫洛洛,他人的性命對你來說是什麽?

他人的幸福對你來說是什麽?

為什麽能對他人的痛苦表現得如此的淡然……如此的,無動于衷?

“讓我想想,”托着下巴,庫洛洛閑散地翻看着酷拉皮卡在棋譜上做的一些标記,“嗯,大概是警告吧。”

“什麽?”猛然驚醒一般,酷拉皮卡擡頭看他。

“他人的痛苦,對于我來說應該相當于警告吧,知曉痛苦的來源然後永遠不讓自己落到那種境地。”

“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劈手奪回棋譜,酷拉皮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是嗎?”庫洛洛活動着胳膊,有些好奇,“你以為我會說什麽?”

“胡作非為一類的。”将之前蹭亂的棋子重新擺好。

“嗯,怎麽說呢,知曉痛苦的來源然後避開是他人的痛苦對我而言唯一的意義,但很多時候我未必會那麽做。”庫洛洛一邊說一邊檢查着書架。

“聽起來真是任性。”撚着一粒棋子,酷拉皮卡勾唇冷笑。

“大概吧,太過謹慎也會活得很無趣啊。”抽出一本書來,緩步踱到金發少年身邊,看着他的動作。

“所以,這是你收養我的原因。”落下一子,酷拉皮卡問道。

“一半一半。”托着下巴,看着黑白棋子漸漸布滿棋盤,庫洛洛眨了下眼睛,“不過當時我确實在想有個你這樣的孩子挺好的。”

酷拉皮卡的手頓了一下,什麽也沒說。

“你恨我對嗎?”庫洛洛笑笑。

“很有自知之明。”酷拉皮卡瞥他一眼,冷聲道。

“我會殺掉那些恨我的人。”庫洛洛靜靜着少年清秀的臉孔。

“是嗎?”酷拉皮卡無動于衷。

“我不會殺你。”庫洛洛笑道。

“我不會感謝你。”酷拉皮卡平靜的說。

庫洛洛笑笑,走出房門。

他一直很好奇,一個人的愛與恨能延續多久。

酷拉皮卡不知道那時候他是真的只打算去窟盧塔族集聚地旅游的。

只是一些意外的事件改變了他的注意。

他見到了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很漂亮的男孩子。

笑的時候一臉的純然無辜,像是二月的陽光那樣明亮而不耀目。

那是對世界壞抱有全然善意和信任的人才會有的笑容,單純天真得讓人嫉恨。

那時候,庫洛洛突然會想,這樣的一個孩子,讓他一夜之間失去全世界,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一時的好奇心起,讓一次單純旅游變成了一場種族滅絕的屠殺。

“我會殺了你。”他回想起那天酷拉皮卡說出的話。

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并無多少波動,只是安靜地看着他,面色從容,語氣堅定。

庫洛洛擡頭看着天上的雲彩,突然想起這件事情,倏地低頭笑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似那句我會殺了你只是不懂事的孩子鬧別扭時說出的賭氣話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留言。

☆、蘋果狂熱症患者

Part13.紅頭發的蘋果狂熱症患者

我是在一個馬戲團裏遇見這位小醜先生的,他畫着極濃的妝,這讓他的臉看起來很是蒼白,而嘴唇則更顯豔紅。

當時他孤孤單單的站在舞臺旁邊,昏黃地燈光讓他顯得很是落寞,這種仿佛被全世界抛棄一樣的氣息籠罩着這位小醜先生的全身。

我想,他大概是不受待見的馬戲團職員。

當時我正帶着小酷拉去看表演,走進場的時候正巧這位小醜先生擡起頭來,他笑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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