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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恨意究竟能維持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
我靜靜坐在窗臺下,讓身體與陰影融為一體。
我看着我家小酷拉平靜地推開門,然後他的眼睛落到了桌子上。
當然,他會注意到的,因為那是他存在的理由之一。
我知道這孩子給自己定下的目标有兩個,一個是火紅睛,需要找到,另一個是我,需要殺死。
事實上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小酷拉似乎更樂于收集火紅睛而不是追殺我,這讓我有些抑郁。
一想到我的存在感居然還比不上那些死人眼珠子我就感到無比的憂傷。
我看着少年一步步走上前去,他的手撐在桌子的邊沿上,他的身體在顫抖。
猩紅的怒火以燎原之勢在他的眼中燃起。
為什麽反而會生氣呢,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不是嗎?我憂傷的看着我家難以讨好的少年,就像個為孩子挑食不吃飯而煩惱的父親。
然後,他猛地擡起頭,我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你殺人了?”他冷聲問,漂亮的眼睛冰冷得好似萬年不化的冰原。
我無奈地看着他:“什麽給了你這樣的錯覺。”說得好像窟盧塔族還有人可以給我殺似的。
攬住他的肩膀,我笑:“只是想你了。”
說完之後我自己就愣住了,雖然這樣類似的話我說過不少,但不知為何,今天這一句顯得特別的真誠,真誠得好像是真的。
我能夠感受到少年的身體在瞬間變得無比僵硬,每一塊肌肉都繃得緊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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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限哀傷的看着他,控訴道:“你不信任我。”
小酷拉卻動也不動地,只是那麽站着好似化作了一座雕像,如果不是能夠聽到風吹過樹枝發出嘩啦的聲響,我甚至要懷疑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他緩緩地擡起頭來看我,他的目光複雜某種遠古的符文,紛雜繁複帶着腥冷的血味。
倏地,他笑了:“庫洛洛,你知道什麽是族人嗎?”
我當然是知道,無非是一群因為各種原因在某一處居住了很長時間的人。
我無奈而愛憐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不明事理的小朋友。
“你不能理解對嗎?”他盯着我涼涼地勾了勾唇角。
那一刻,我的心被某種冰冷的東西貫穿了,我捂着被自家女兒傷害的胸口,擺出我此生能夠做到的最哀怨的表情。
“小酷拉,你不能這麽嘲笑爸爸——”這是不禮貌的,爸爸我會很傷心。
“那好,我換一個你能理解的方式敘述,”他無情地打斷了我的話,“如果有一天我殺了旅團的所有人,你會原諒我嗎?”
當然——不會。
冰冷地殺氣在瞬間鋪天蓋地,我皺了下眉頭,對自己有些失控的表現很不滿意。
收斂起周身的殺氣,我終于感到有些不悅,或者更确切一點對酷拉皮卡的狀态很是不能理解。
“我并不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到了這種地步。”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嚴肅而篤定。
“當年賣出去的火紅睛我可以幫你找回來。”這是我能夠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似乎人真是老了,心也變得柔軟了,時間倒退十年,我絕不會認為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庫洛洛。”小酷拉叫着我的名字,發音标準而清晰。“我的仇人不止你一個。”他平靜的看着我,眼角眉梢都帶着血腥氣。
殺意在體內蔓延,我無奈的看着這個由我一手養大的孩子。
“當年參與的人,當年動手的人,我統統記得。”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殺意瞬間消弭于無形,我揉了揉額角,很是頭疼。
那件事情在這孩子的心裏似乎上升到了一種近乎信仰的高度,這讓我束手無策。
庫洛洛,我們永遠不可能和解。
因為我們之間隔着的,并不只是已經逝去的那些人的性命。
該死了,什麽廢話。
是,我是滅了窟盧塔族,但是那又怎樣?
不過是一群無關緊要的人不是嗎!
為什麽都這麽多年了,他們依然要為那些死去的人而争吵?
作者有話要說: 某絡犯病了,嗯,就改了這一章。
☆、蘿絲先生
四月,陽光毫不吝啬的灑遍大地,路上車水馬龍,路邊行人匆匆。
艾達找到我說是有了黑暗奏鳴曲的線索,這女孩子依舊是那副幹屍模樣,穿着一身華麗的長裙,無所顧忌地站在陽光下,被所有人注視着笑得燦爛而又肆意。
我們收拾行囊去往資料所指的地方,好似一個溫柔的哥哥帶着大病初愈的妹妹去旅游。
我們乘坐飛艇來到這座海濱城市。
黑暗奏鳴曲只是一個樂譜,本身不存在任何攻擊性,但有趣的是當人類演奏或是聆聽之時,會遭到無法想象的可怕災難。
在了解這些之後顯然黑暗奏鳴曲是絲毫說不上可怕的,不彈奏不聆聽,就不會有任何麻煩。
更何況聆聽這個詞非常的奇妙,它是指集中注意力,認真的聽。
它似乎在暗示如果聽的人不是那麽認真的話就不會遭受到太大的損傷。
而事實似乎也确實如此。
已知的資料顯示被黑暗奏鳴曲所傷害的人多種多樣,從全職獵人到音樂老師,從街頭藝人到演奏大家。
但他們都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共同點:都是音樂愛好者。
這似乎并不能說明什麽,畢竟黑暗奏鳴曲它到底是曲子,與它接觸最多的是音樂愛好者顯然不足為奇。
但有意思的是我身邊的這一個,她是演奏會中唯一活下來的那個。
同時,她不懂音樂。
在那一群死得慘烈的人中,只有她,在我找到她的時候還能在地上爬兩下。
事實上,我時常覺得黑暗奏鳴曲能夠流傳下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想想,演奏者和聆聽者都死了,有誰會在意那麽一張樂譜。
打掃遺物之後丢掉垃圾堆裏或者作為演奏者的遺物陪葬的概率怎麽看都比流傳于世要大得多。
前者,可能會丢到我的老家流星街,在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我覺得一張樂譜這輩子可能都別想再見天日了。
而後者,除了缺德的盜墓賊估計也不會有人光顧陵墓,光顧了也不見得會在乎樂譜。
那麽這坑爹玩意是怎麽流傳至今還沒有被人道毀滅的呢,我有理由懷疑當初魔王在創造黑暗奏鳴曲的時候因為特別得意所以複印了好多分以至于現在還有流傳于世。
“有人提供信息說老師曾經出現在這裏。”艾達壓着帽檐四處張望,到底是女孩子,她對自己的外貌多少還是有些疙瘩的。
我嚴肅認真的看着她:“老師?”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說得更詳細一點——比如說“蘿絲先生?”
“是,”艾達輕輕吸了口氣,“先生她,似乎還活着。”
“哦,這聽起來……”似乎是個相當不幸的消息。
“我們得找到她。”艾達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她的目光似乎穿過棟棟高樓延伸到某個不知名的遠方。
如果蘿絲先生是假死的話,那麽她的立場顯然是相當值得揣摩了。
突然,艾達僵住了,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位身材矮胖的女性,她分明還年輕卻禿了頂,兩片牙齒突了出來讓她看起來有點像……呃,土撥鼠?
我不确定這兩位女性是在瞬間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還是如何,她們隔着喧嚣的車流遙遙相望。
突然,艾達動了,她緊盯着對面的女性完全無視這密集的車流一步步地像對岸走去。
期間,好幾輛車插着她的身體呼嘯而去,但這個女人卻好似無知無覺。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上前幾步,一把拽住這丫頭移動到了對岸。
“我是艾達,交個朋友吧?”艾達突兀的伸出手來,幹枯的肢體讓她看起來像墳墓裏爬出來的幹屍。
矮胖的女孩子仿佛大夢初醒般怔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握住艾達幹枯的手掌:“旋律。”
交談之後我們得知眼前這個女孩子同樣是被黑暗奏鳴曲弄成這樣的。
“那首曲子非常的美妙,”旋律輕輕嘆了口氣,“聽第一個音起你就能感受到它的不同尋常,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我能夠感受到渾身的血液都在暴動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從那樣的音樂裏走出來,我想很多人估計都是這樣,他們在死時臉上甚至沒有痛苦的表情。”
如果說黑暗奏鳴曲自彈奏者身上抽取念力來操縱聆聽者的身體,那麽它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到現在為止,我們沒有只看到了這支曲子的受害者,那麽,受益者呢?
還是說它的存在僅僅只是為了殺戮?
這聽起來毫無意義。
“事實上,我總覺得所在在場者都會死亡這樣的結局聽起來非常的像獻祭。”艾達遲疑着如是說。
“我也曾經這樣想過,”旋律輕輕敲擊着桌面,“但這不符合我們目前對念力的理解。”
“可能不是念力呢。”說到獻祭,我似乎曾經看到過類似的。
“無論是什麽,想找到老師吧。”艾達拿着地圖小跑幾步在一家大酒店前駐了足,“就是這裏。”
這邊幾人還在追查,而另一邊。
伊利斯一身暗色和服倚在門邊,右手維持着平出的姿态,手上一柄折扇平平展開,扇骨黑如墨玉扇面潔白似雪。
“她在哪?”聲音在房間裏層層疊疊鋪展開來,鋪天蓋地地湧現倒在地上的人。
蘿絲捂着被風刃劃傷的胳膊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她總是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因着之前的閃躲變得一塌糊塗,血浸染了她大半個身子,顯然,她都必死無疑。
“你最近的動作實在太大了,是什麽讓你這麽着急?”伊利斯收起折扇,平平的走過去,眉目平靜。
“讓你連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都犧牲了,真是好大的魄力。”
蘿絲微微瑟縮了一下,眼裏終于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
“當真是忠誠?”伊利斯唇角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喏,告訴我她在哪,我饒你一命。”
“我拒絕。”蘿絲平靜地看着伊利斯。
折扇輕展,念力在其上緩緩凝聚,伊利斯面色驟冷:“那你就去死好了。”
話音未落,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扇子。
伊利斯眉頭緊皺,下意識用力想要将折扇抽回,竟是不能。
“聽說你到處找我?”聲音裏帶着涼涼的冷意,愛麗絲湊着伊利斯的耳朵輕聲細語:”我竟不知道你這麽想我。”
作者有話要說: 某絡終于想好給個怎麽樣的結局了,只是這個過程……
我下次一定要先寫大綱……吐血倒地
☆、愛麗絲
“目标房間裏有三個人,其中兩個離得很近,從心跳判斷這兩人似乎處于對峙狀态,第三個人離得較遠,血液的流動情況表示她傷得不輕。”旋律輕聲說。
“真是不錯的能力。”艾達輕嘆。
三人拾級而上,在二樓生生停下了腳步。
在普通人眼裏這沒什麽問題,但在念能力者眼中這篇區域被生生分成了兩大塊,金色和黑色的念力死死糾纏着震懾周圍的一切。
金色的念力庫洛洛見過不少次,而最早的那次應該是他第一次睜開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你們在這裏等我吧。”庫洛洛說完就往上走去,恰在這時整棟大樓劇烈的晃動起來,一時間土石紛飛。
艾達和旋律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房間裏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伊利斯回手就是一刀,綁在肘部的暗刃擦過愛麗絲衣領,只聽刺啦一聲,白色長裙應聲被開了個不小的口子,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倏地出現一道紅線,鮮血奔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大半個身子。
“你着實比不得以前了。”伊利斯輕聲感嘆。
愛麗絲看也不看自己的傷口:“但要殺你卻并不困難。”
“哦?”伊利斯尚未說些什麽就見對面的女人一手拍在了地上,金色的光芒自她手中蜿蜒而出繪成繁複的花紋在那個瞬間蔓延了整個房間。
伊利斯略略退了半步,但依然沒有辦法阻止那些花紋漫過她腳下的地板,她看向愛麗絲,這個女人的衣服瞬間變回了白色看起來好像從來不曾被鮮血浸染一樣,不停的有鮮紅的血絲自那道傷口飛向這些符文。
“小姐……”蘿絲聲音嘶啞的試圖阻止些什麽。
就在這時,庫洛洛出現在了門外。
鋪了整個房間的符咒瞬間光芒大作,這位青年強盜和這鋪天蓋地的紋路中存在着某些聯系。
“庫洛洛,”愛麗絲的聲音響起,“幫我殺了這個女人。”
伊利斯皺着眉頭擺出戒備的架勢,她隐隐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她知道黑暗奏鳴曲是高級傀儡制作手段中收集能力的方式之一,卻一直不曾太過在意。
首先,收集到的能力只有百分之一能夠□□縱者掌握,而其他的都作用于傀儡身上,其次,傀儡只能操作一次且必須以操作者百分之八十的血液作為代價。
當然,這些對于愛麗絲那個瘋子來說都不算什麽,真正可怕的是,傀儡與操縱者必須是直系親屬關系。
在自己殺了那個女人全家以後她怎麽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孩子做成傀儡?她怎麽舍得?那畢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與她血脈相鄰的人。
當伊利斯知道蘿絲的最近的動作時想到的最多的不過是那百分之一的屬于操縱者的力量亦或是頂了天了那個女人是否對這曲子做了些許改進從而提高了能量的吸收率。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女人竟會做到這一步。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在伊利斯眼裏,這個女人可以強勢可以冷漠可以殘忍,但她對待親人卻向來是溫柔的。
“庫洛洛,我只有你了。”層層疊疊的聲音在庫洛洛腦海中沖撞。
“我們身體裏流着最尊貴的血液,你要你強大起來,去取回那些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庫洛洛我要你殺了她她必須死她奪走了我們的一切殺了這個女人庫洛洛幫我殺了她……”
本來面色伊利斯驟然轉身,那劇烈翻湧的念力讓她渾身汗毛直立。
她連連後退,滿臉的不可置信:“你居然!你!”
青年額頭上的黑色十字架讓她猛然醒悟,她忍無可忍地揪住愛麗絲的衣領,近乎歇斯底裏:“你瘋了!”
那一年,五歲的庫洛洛在接觸到宗教之後一時興起在自己額上紋了個等臂十字架。
愛麗絲發現之後大發雷霆,在魯西魯家族裏,只有傀儡和被家族放逐的人才會在臉上刺下圖紋,那是恥辱的标記。
這個平日裏溫柔平和的女人像瘋了一般掐住自己這唯一的親人:“誰讓你這麽幹的!”
她将庫洛洛吊起來狠狠地抽了他一頓,五歲的孩子被抽得渾身是血。
女人在平靜下來之後親自在庫洛洛在那個十字架上加了一些紋飾。
當時庫洛洛很不滿,他不喜歡自己的腦袋被當做畫板,但母親吓人的臉色讓他不敢說一句話。
在放下紋身用的針,愛麗絲突然捂住臉哭了起來。
在庫洛洛的記憶力,那是這個女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泣。
幼年的庫洛洛仰着一張稚嫩的臉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母親,滿眼的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殺了她。”又一聲暗示在庫洛洛腦海中響起。
與其說戰局開始發生傾斜倒不如說發生了颠覆性的改變。
這根本是一場單方面的追殺,伊利斯被庫洛洛追得滿地逃竄。
愛麗絲疲憊的閉上眼睛,她的身體已然腐朽,讓蘿絲做得那些事情不過是為了那百分之一力量,她還希望能夠活得更久一點,再看看這個世界。
她不怕死,只是現在還不想死罷了。
她總覺得自己這一身就像是一場大夢,幼年時期的萬千寵愛,少年時期的意氣風華再到之後的一步踏錯家破人亡,她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知道平凡人的日子該怎麽過。
但是她覺得自己必須要複仇,她要讓那個膽敢背叛自己的女人付出代價,不惜一切。
鮮血一點一點的抽離,刺骨的寒冷讓愛麗絲不自覺的蜷縮起身子,她感覺自己終究是要死了。
不過,至少,拖那個女人陪葬。
啊,貌似是連這個都等不到了。
女人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呆滞,她不自覺的看向自己的孩子,原來他已經成這幅模樣了,那副柔軟稚嫩的樣子似乎還在昨日,時間竟過得這樣快。
“母親,你知道流星街外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嗎?”小孩子端坐在椅子上,仰起頭來看向自己,柔嫩的小臉閃着幼兒特有的光澤,一雙黑色的眼睛亮得好似偷了漫天的星星。
庫洛洛……
“小姐!”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整個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到尾聲了,我發現我還是挺喜歡它的。
☆、代價
房間裏的符文潮水般褪去,密不透風的牢籠在愛麗絲失去意識的瞬間開始解體。
伊利斯狼狽地多過幾次連續攻擊,心中也不過有些煩躁,此時見這符文解體竟是呆住了,她竟看也不看庫洛洛,幾個旋身躲開密室游魚,筆直奔向愛麗絲。
在俯下身子的那一刻,伊利斯只覺得後心一涼,她只略略看了一眼那只穿過自己胸膛的匕首,竟好似渾不在意般低下頭去檢查愛麗絲的情況。
伊利斯伸手按住愛麗絲的胸膛,竟完全感覺不到裏面心髒的跳動,她低頭無聲的笑了笑,面上卻是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
黑發青年冷冷地将匕首抽出,然後下一刻,一刀貫穿了她的咽喉。
在匕首抽出之後,伊利斯控制不住的倒了下去,她的手抵着愛麗絲的胸膛,兩人看起來仿佛擁抱一般,這一對宿敵在經歷了少年時期的相互扶持,青年時期的刀劍相向後終于還是死在了一處。
庫洛洛默默地抽出染血的匕首,平靜地撿起碩果僅存的一張紙巾開始擦拭匕首。
他的臉上沾了血跡,卻仿佛若毫無知覺。
蘿絲手足并用地爬到愛麗絲身邊一把推開伊利斯的屍體,她輕輕地擁住自家小姐小心得像是懷抱着一個熟睡的嬰兒。
旋律和艾達對視一眼,旋律輕輕喚了一聲:“庫洛洛先生?”她能夠聽到青年的心音,那是荒原一般的死寂,不同于酷拉皮卡平靜表面下的暗潮洶湧,這青年的心音是真正地毫無起伏。
庫洛洛平靜地看了她們兩個一眼,自顧自的離開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态,他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這兩個人是誰,甚至知道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但這一切僅僅只是知道而已,他想自己終究是失去了一些什麽,比如說……認知?
他感覺自己的心情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雖然在很久以前他就是這個樣子,但至少那個時候他還有點在乎的東西,而現在……他覺得生命全無意義。
他面色平靜地走出這座飯店,随意選了個方向開始前進,他覺得自己至少得做點什麽。
一個月後,艾達跟了過來,她依舊是一張骷髅面孔,看來這些傷害是無法挽回的了。
“為什麽跟着我?”庫洛洛理了理自己已經及肩的頭發,面色平靜的看着這個女孩子。
“因為你救了我。”艾達回答得理直氣壯。
庫洛洛涼涼地看了她一眼:“随你。”
于是,旅途變成了兩個人的,但這對庫洛洛而言似乎沒什麽改變,他自顧自的按自己的行程安排,全然不管艾達。
常常頭一天,他們還在旅館裏,第二天一早艾達就找不到庫洛洛的影子了。
在經過一個小鎮的時候。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庫洛洛。”站在屋頂上的揍敵客家大公子面色平靜,一頭漆黑的長發随風飄蕩,風姿如畫。
庫洛洛一言不發。
“免費送你個消息,”揍敵客家大公子一反常态的鐵公雞拔毛,“旅團只剩一半了。”
在那件事情之後,第一次,庫洛洛緊緊皺起了眉頭,然後他聽到了下一句。
“動手的是你一手養大的那小子。”
“他在哪?”庫洛洛聽到自己如是問。
揍敵客家大公子笑得眉目輕彎:“要收費的。”
走過雜草叢生的小道,庫洛洛來到這個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此時已是晚上,明月高懸,隐隐可聽到些蛙聲蟲鳴。
這裏已然一座空曠的荒村,如洗的月光下,一棟棟房屋已然朽敗。
酷拉皮卡靜靜的站在月下,閉上眼睛,他看到幼年的自己和同伴們嬉笑打鬧。
“酷拉皮卡,我們一起去玩吧。”艾米的牙齒缺了一顆,說話有些漏風,她說完這句就捂着嘴不再說話了,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酷拉皮卡。
艾文一巴掌拍向酷拉皮卡的後腦勺,拖着他就走,一面回頭對艾米做鬼臉:“女孩子就該呆家裏抱布娃娃去。”
阿諾一邊啃着果子一邊不住的點頭。
涼風吹過,滿目墳頭林立。
酷拉皮卡溫柔地笑了笑,他一個個挖開那些墳墓将火紅睛埋下去,那些遺失的火紅睛中有兩對掉到了海裏,還有兩對不知所蹤。
曾經的敵人也盡數殺掉了,只,只除了罪魁禍首的那一個。
酷拉皮卡埋完最後一對火紅睛之後躺倒在地上,看着自己沾滿泥土的手仿佛看到了滿手的血腥,原來在經歷了那麽多事情之後,自己依然會回到這裏。
複仇之後還剩下什麽呢?
衣料穿過草地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少年坐直身子看着那個人穿過半人高的雜草向自己走來。
庫洛洛,你也會覺得痛苦嗎?
酷拉皮卡曾經反反複複在心底排練着這一幕,他要殺掉旅團裏參與當年屠殺的所有人,他要問問這個男人:“原來你這樣的人也會痛苦嗎?”
但是真正到了現在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在殺了那麽多的人以後,心裏更多的是某種倦怠感。
如果有一天我殺了旅團的所有人,你會原諒我嗎?酷拉皮卡曾經如此挑釁地問過庫洛洛,他當然是知道那個結果的。
這個男人有多在乎旅團。
金發少年抱着膝蓋坐在墓地裏,平靜的看向庫洛洛:“你來了。”
其實,庫洛洛一直是個薄情的家夥,這一點從旅團的規則就可以看出,強者生弱者死,毫無複仇一說,他們的腳步從不為死者停留。
但有些人是例外的,人心又不是鐵打的,那些跟随庫洛洛很多年的家夥們,到底是有着不一樣的分量。
那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戰鬥,結局從一開始就可以預判。
滿心疲憊毫無戰意,酷拉皮卡的失敗是毫無懸念的,于是他死了,像他的族人一樣死在的幻影旅團手裏。
庫洛洛親手殺死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這是他為自己年輕時胡作非為所支付的最為高昂的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思考了很久,覺得庫洛洛如果不殺酷拉就崩了。【喂,明明早就崩了好吧!】
☆、過往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讓庫洛洛願意一次次退讓的話,那必然是酷拉皮卡。
沒人會相信庫洛洛是有心的,那些死在旅團裏的人不相信,酷拉皮卡不相信,就連庫洛洛自己也不相信。
直到那些曾經跟随自己的人死去,直到那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死在自己手裏。
曾經他完全無法理解那些做下惡事之後在忏悔中度過一生的人。
既然無法承受何必去做?既然做了又何必忏悔?
原來人真的會有些東西放不下,有些人,有些事會一遍遍在你腦中回放。
他們時刻提醒着你,你曾經擁有過什麽,你失去了什麽。
後悔嗎?庫洛洛問過自己。應該是不會的,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庫洛洛從未覺得有一天自己會落到這種地步,畢竟他已經足夠強大了,而這個世界是強者的天下,力量給予人胡作非為的權利。就像毫無顧忌的殺掉酷拉皮卡的族人那樣,他曾經那樣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那個在泥土裏掙紮滿面恨意的少年,看着他一次次的掙紮一次次的失敗,高高在上好似是神祗自雲端俯視着塵埃中汲汲營生的蝼蟻。
他親自領回了這只小狼崽子,教他各種各樣的東西,他并不否認自己是享受着其中的樂趣的。
看着這個孩子漸漸長大,從稚氣未脫的孩童變成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看他從起初的魯莽沖撞漸漸學會隐忍學會隐藏鋒芒一步步地強大起來。
他會教他一些瑣碎的東西,服裝的挑選,顏色的搭配,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技巧,與貴族小姐交談時的注意事項。
這孩子就像一張白紙任自己塗上顏色。
他當然知道某些東西是無法抹去的,比如說滅族的仇恨。
但是這樣的認知啊,在那個少年漸漸長大的過程中漸漸的也就淡了。
畢竟捅刀子的人總沒有挨刀子的那個痛,更何況庫洛洛這輩子殺了多少人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一直到後來,那個孩子說要殺了當時參與屠殺的所有人。
庫洛洛第一次真正生氣了,他感覺某些事情開始真正的脫去控制。
他從不認為自己和酷拉皮卡之間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他總覺得這孩子未免太過小題大做,是,他是殺了窟盧塔族人,但那時候酷拉皮卡才多大,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罷了,時間再久遠一點曾經的怨恨估計也就淡了。
一直到那個孩子真的殺了旅團的人。
憤怒嗎?當然——但是更多的卻是恐懼。
那毫無懸念的結果。看,我們終于到了這一步。
庫洛洛的字典裏沒有悔恨二字,他認為那是毫無用處的。但是現在,他卻開始實實在在的思考,如果那一年,他沒有把酷拉皮卡帶到身邊是否就不會造成現在的情況。他想他寧願不曾遇見過酷拉皮卡,但又真的舍不得。
這個少年是他生命中最慘烈的一個意外。
他明明在每一次與少年的交鋒中都沒輸,卻又輸得一敗塗地。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
歲月讓庫洛洛的頭發上了一層白霜,皺紋爬上了他的面容,曾經清亮的眼睛逐漸變得渾濁。
那屬于少年白皙皮膚的肌膚也被歲月無情的剝去,變得幹枯暗黃,一道道溝壑布滿了他的手背。
他拄着拐杖,在墓前站了良久,一陣風吹來,雪花打着旋兒飄落下來,融化在庫洛洛的臉上,看起來像一顆晶瑩的淚珠。
他守着這座墳墓多久了?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不,應該不止。
當真是老了,記憶力也差了。
他顫顫微微地彎下身子,将手上的花放在了墓前。
寒風吹過,雪花簌簌落下。
第二天,人們發現這個老人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墓前凝成了一座冰雕。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我打算寫得就這麽多了,因為感覺快完結了幹脆一道寫了。
好餓啊,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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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