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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越在上午十點到達孟齊茵醫生的辦公室。
她輕車熟路,進門先打招呼,将她帶來的一捧滿天星收進辦公桌上的花瓶裏。
這種花香味淡到接近沒有,很适宜擺在辦公室,虞越第一次來孟齊茵的私人診所,她桌上就有一瓶滿天星,星星點點小巧可愛,看了讓人放松。
虞越脫了鞋,照例在軟沙發上躺下,語氣悠哉:“孟醫生,我今天可以在你這兒睡一會,不聊天嗎?”
“一小時兩千塊的覺,你可真奢侈。”
“說得對,所以你為什麽收費這麽貴?”
孟齊茵走過來,在沙發邊的辦公椅上坐下,這個位置離咨詢者有一定安全距離,又能觀察咨詢者的表情,細微動作。
此刻虞越閉着眼,膚色瓷白勝雪,經得起大熒幕考驗的五官無可挑剔,精致之餘,有一份獨特的清冷倔強,當她第一次出現在辦公室,孟齊茵見慣美女,也忍不住為之驚豔。
“說說看,最近睡眠情況怎麽樣,還說夢話嗎?”
“壓力大就容易失眠,還是老樣子,我一般聽會兒相聲,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夢話呢?”
“時不時說幾句,我助理都沒聽清我說的什麽,這不嚴重吧?”
虞越有些諱疾忌醫,她有些失眠,偶爾說夢話,這種程度的睡眠障礙雖然屬于輕症,但也應該去看精神心理科,虞越卻堅持自己沒有夢游,只是壓力太大,來看心理醫生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再後來,她也習慣了一個月來一次。
用虞越本人的話說,這間辦公室風水好,她在這兒待着舒服,不當作看病,就是聊天解壓。
虞越基本時聊了半小時,睡覺半小時,她坐起來,感覺跟吸了氧一樣精神充沛,而周青桔的電話也在這時候打過來。
她一陣頭皮發麻,手抖給挂了。
“你經紀人?”醫生滿眼好笑,“又惹禍了?”
虞越跟着笑,“沒看熱搜嗎?我好好的去醫院看個病人,什麽也沒幹,就盯着我不放。”
孟齊茵遞給她一杯溫水:“這就叫人紅是非多。”
“我這是非也太多了。”
等離開診室,虞越還是老老實實接青姐電話,她嗯嗯聽着,裝乖賣軟,答應周青桔,以後絕不私下單獨跟許以琛接觸,實在避免不了,及時報備,周青桔這才放過她。
青姐是虞越的經紀人,剛過三十五,她本名周青桔,聽上去像民謠樂隊女主唱,不嚴肅,沒有威懾力,公司裏都叫她青姐。
有一回虞越作死,開玩笑叫她桔姐,周青桔悶不吭聲,給她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愣是沒讓她休息。
她也知道錯,這個時間點的确微妙,才剛官宣要出演梁惟的新電影,就在這個節骨眼,跟他侄子傳緋聞,難免不讓人多心。
上車後,虞越對小萌苦着臉抱怨:“又挨訓了,我接下來得老實一陣。”
小助理聽得噗噗笑,“好啦,今天拍完封面就收工,放你早點回家。”
“又沒有約會,早收工晚收工有什麽區別?”
小萌是站在虞越那一派的,“你悄悄約會,不要那麽明目張膽嘛,我不告狀。”
“我跟誰約?”
她嘟着嘴,做出吹口哨的嘴型,虞越無奈,怎麽連她身邊最近的人都不信她清清白白?虞越拿出手機對準她:“有本事說出來,我轉發給青姐。”
小萌表情一下子崩了:“越越姐,我錯了我錯了,你行行好。”
“知錯就行,”虞越看了眼手機新消息,說,“待會兒宋湘要來,你接應一下。”
“Okk,交給我!”
……
《風尚》國際版9月刊封面拍攝現場。
虞越身穿一條勃艮第酒紅色魚尾裙,群上鑲嵌着珍珠和貝母,在水光下顯得波光粼粼,她眼尾微微泛紅,發尾帶着濕淋淋的水汽,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目光,眼神卻透着倔強。
像一條擱淺的美人魚,脆弱卻美麗,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一個出色的電影演員,面對最熟悉的鏡頭,表現力不在話下,何況今天執鏡的是知名攝影師洛真。
他和虞越的合作不下百次,私交也不錯,默契度自是不必說。
原定五個小時的拍攝計劃,不出兩小時就可以收工。
小萌給虞越遞上一瓶冰鎮檸檬水,瓶蓋是擰開的,虞越喝了一口,再遞給宋湘,“你嘗嘗,我每天就喝這破玩意兒。”
“減肥又美白,”宋湘喝了口,嫌棄地拿遠了,“酸死了。”
虞越眨眨眼:“不是說孕婦就愛喝酸的?”
“我是例外,我愛吃辣。”
“行,那待會兒帶你去吃點辣的。”虞越找了家餐廳,辣度适中,孕婦也能吃,誰知臨時有變,宋湘老公提前回來,她很果斷地鴿了虞越。
無情無義小宋湘。
她挂完電話就要走,忽然想起什麽,說“你猜我昨天在電視上見到誰了。”
“誰?”虞越擡手遮住眼睛。
泳池邊陽光充足,有些刺眼。
就在這時,一個穿黑T戴漁夫帽的矮個工作人員手拎着器材走來,在經過虞越時,他手指微顫,猝不及防間抓上虞越的手臂——
誰也沒提防他會有這等舉動,最靠近她的小萌和宋湘都沒反應過來。
虞越被陌生男人碰到,渾身起雞皮疙瘩,惡心得不行。
她下意識揮開那只手,用力過猛,忘了自己就站在游泳池邊,重心不穩,就這樣向後栽進水裏。
“虞小姐不會游泳!”小萌慌張的大喊起來。
“撲通”一聲,有人跳進水裏。
水從四面八方湧來,灌進鼻子耳朵裏,虞越驚慌地撥着水,手忙腳亂地撲騰,看見宋湘的臉靠過來,她忽然想起那句說的什麽。
“許嘉宴,我看到他了。”
……
一場鬧劇結束。
虞越及時被救起來,所幸沒什麽大礙,周青桔立刻安排保姆車送她到私人醫院檢查。
而那個意圖不軌的猥瑣男也被送去了警局。
他沒怎麽抵抗,很快交代了事實,他就是虞越的老粉,原本也是雜志公司的員工。
昨天虞越和許氏總裁的緋聞傳出來,他一時間受了刺激,才會忍不住做出過激的行為。
據說,他還在警局狡辯說自己是事業粉,不是什麽猥瑣男,只是不希望虞越談戀愛,想勸勸她而已,根本沒想推她下水。
當然,他被抓了個現行,說什麽都沒用。
這件事周青桔做了緊急公關,但下午那會兒在場的人太多,落水的消息捂不了太久,何況虞越現在正在風口浪尖。
天剛擦黑,周青桔讓虞越從後門離開,趁那些鼻子比狗還靈的記者沒聞風而至之前趕緊回家。
路上,虞越還安慰小萌:“挨罵了吧?沒事,你青姐就那樣,逮誰罵誰。”
她抽抽噎噎,拿手機給她看:“我報名了游泳班,下次我一定第一個跳下去!”
虞越懶洋洋往座上一趟,卸過妝後精致幹淨的眉眼勾起,“還是別有下次吧。”
保姆車開進城南的水榭蘭居,停在一處獨棟別墅前,保安嚴密,許家就是最大的開發商。
三年前,虞越找許以琛買了這棟房,許總給打了五折,還是貴得她肉疼。
沒辦法,虞越這人心大,膽小,金融類的投資不敢碰,最大的夢想就是有套房子,越大越好。
下車,小萌跟着虞越,她才剛被青姐耳提面命過,必須得把人安全送到家。
“別送進去了,你趕緊走吧,去跟你那小男朋友約會。”
小萌心口被戳一刀:“越越姐,我是單身。”
虞越漫不經心地邁上臺階,一雙細白的腿筆直勻停,“那就趕緊去找一個……”
她愣住,後半截話噎在喉嚨裏。
門口坐着一個人,他穿件黑色沖鋒衣,領口拉得老高,深灰色束腳運動褲,屁股下坐着背包,長腿顯得無處安放。
“小心!”小萌緊張地攔住虞越,“周哥快出來!有變态!”
她尖叫出來,這又是誰?哪個變态居然跟到家門口來了!
聽見腳步聲,他稍微擡起頭,露出張冷白的臉,鼻梁高挺,深黑眼眸裏泛着微醺的亮光。
仿佛融化了夜的底色,變得更璀璨明亮的星辰。
司機周哥匆忙從車上下來,一張黑臉滿是警惕。
虞越短暫地愣了一瞬,她朝兩人笑了笑:“沒事,這我一弟弟,不是壞人,你們先走吧。”
她說得篤定,可雖然在笑,但小萌從她表情裏捕捉到一絲不悅,似乎是沖着地上那美少年的。
這種不悅明顯帶着熟稔和親近。
小萌尴尬地撓撓頭:“也對哦,弟弟一看就不是壞人……”
還很帥,果然是一家子的基因。
她拉上不明情況的周哥趕緊跑路。
等上車了,開出小區,小萌才後知後覺:不對啊,虞越是獨生子女,也沒聽她提起什麽表弟堂弟的。
這弟弟是哪兒蹦出來的?
虞越在原地站了會兒,少年抱着雙腿膝蓋,頭歪靠着手臂,臉頰微紅。
夜風送來淡淡的酒氣。
兩人一言不發,就這麽對峙了會兒,虞越輕哼了聲,從他腿上跨過,旁若無人地在門鍵上按下指紋。
伴随着一聲柔和的音樂,金棕色的門自動啓開。
她擡腿進門,忽然感覺到一股阻力,垂眼,看見少年拉住了她垂下的包帶。
他眼神氤氲着化不開的濃霧,唇色是淡色的,濃密睫毛壓下一層陰影,仰頭看她。
他給人感覺是冷淡的,可這種姿态卻顯得格外乖覺。
“姐姐,你的條件我都滿足,收留我吧。”
虞越:?
哦,想起來了,她在昨天晚上的品牌活動上被記者圍住,都想知道那段緋聞的細節,一個個就像聞到花的蜜蜂,沒人相信澄清,沒人相信他們只是朋友。
深夜、醫院、私會、豪車、加上許以琛這個名字,足夠讓人産生井噴式的聯想。
人們只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一味的否認只會欲蓋彌彰,虞越那時緩緩撫上頸上奢侈華貴的品牌珠寶,俏皮一笑:“我和許以琛太熟了,都不是彼此那一款,我獅子,他天蠍,做牌搭子都得翻臉。”
衆人笑。
有記者尖銳地追問:“那你的理想型是哪款?”
虞越不假思索地說:“個高盤順,腿長腰好,可奶可狼不粘人,經濟獨立又專一。”
哄然大笑。
于是在同一天哪,#虞越拿下梁導新片女主角#、#虞越許以琛深夜私會#之後,和#虞越理想型#一舉拿下三個熱搜。
很多人又酸又慕的感慨,虞越實紅。
她就是不折不扣的話題中心。
“許警官夠閑啊。”她扯不過許嘉宴,又不想傷了包,索性卸下右臂的力氣,讓包滑落在他身上,“你不是在鹽城?”
許嘉宴伸手抱住。
喝過酒,他的眼睛越發明亮,他說:“我調回來了。”
虞越輕嗤了聲,抿了抿唇角,高跟鞋尖推開門。
門是自動落鎖的,就要慢慢合上。
那抹斜光的角度越來越小。
許嘉宴從門外往裏看,手指扣在包帶上,微微發緊,尚未褪盡青澀氣息的臉劃過一絲失落,陰霾漸漸覆蓋……
“還不進來?”
他眼睛瞬間綻開亮光,“哦”了一聲,抱着她的小羊皮包從地上站起來,推開門,走進那抹明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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