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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早茶時間很快結束,虞越被阿萌接到海城戲劇大學陳語玲教授家裏上表演課。
晚上參加《風尚》雜志舉辦的慈善籌款晚宴,周青桔陪同一起參加。
起初虞越心裏還納悶,一貫很少在這類公開場合露面的周青桔今天怎麽轉了性。
就看見站在華麗燈光下,和衆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的許以琛。
她就明白了,這是監督她來的。
周青桔面帶微笑同認識的人舉杯致意,同時靠近虞越用氣音說:“去,跟許總敬杯酒。”
虞越看稀奇一樣看她:“沒發燒吧?我得讓人隔離你。”
“大家都盯着你們,何況本來就認識,不打招呼反而刻意,”周青桔小聲指點,“記住,就抿一口,說話不能超過一分鐘,馬上回來。”
虞越認命地說:“是,周總。”
托周青桔的福,虞越相信自己在三十五歲之前退出娛樂圈,找個風景好的地方養老的生活一定能實現。
虞越帶着淡定的笑走到許以琛身邊,剛才圍着他的一幹人紛紛默契地退避開,但又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許總病好了?怎麽不在醫院多住幾天?”虞越舉着香槟和他碰了一下,只抿一口。
許以琛一身純黑西裝,淡金色香槟随着他手的動作輕微晃動,袖口在燈光下閃着金色的光,貴氣逼人,又自帶幾分漫不經心的潇灑。
這身游刃有餘的氣度,放眼全場沒第二個男士能跟他媲美,除了外形脫俗的緣故,還有一半是金錢堆的,另一小半歸功于他豐富的人生體驗。
他斜睨了眼不遠處的周軍師,暗自好笑,很給面子的一口飲盡:“你也不盼着我點好。”
有人從旁走過。
“當然是希望許總盡快康複,生龍活虎,”虞越繼續保持微笑,看那人走了,才說,“人家都說我扒上你才接到戲,我盼你跟病床多多纏綿。”
許以琛垂眸看她,V家的這件拖地銀色星空裙很适合虞越,一年前他曾問過虞越,是否需要他幫忙拿到V家代言人,她很狂傲地說憑她自己也可以做到。
她果然做到了。
“病床就免了,晚上一起宵個夜?”
“免談,我減肥呢,在開機之前得瘦十斤。”這是梁大導演的要求,一斤都不能少。
許以琛暗自搖頭:“我叔叔可真是不做人……你能別沖我那麽笑嗎?笑得我慎得慌。”
虞越将酒杯還給穿梭的侍應,不動聲色攏住微低的領口,答非所問道:“你跟我保證過,我家那房子絕不會被偷拍,否則賠我一個億,還算數嗎?”
“怎麽,你在家養野男人了?”
虞越壓低聲音:“嗯,還是個小白臉。”
許以琛深深看她,似是在揣摩這話的真假,虞越瞄到周青桔暗示的眼神,“快回答,五、四、三……”
許以琛優雅的笑:“當然算數。”
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耳朵裏飄進他忽然冷下來的聲音:“不會是你家小少爺吧?”
……
除了許以琛,沒人會管許嘉宴叫小少爺。
虞越很久以前就發現了,這倆人多多少少有點不對盤。
宴會結束,在回家的車上,虞越睡着了,還做了個夢,夢見和許嘉宴那小白臉剛認識那會兒。
那會兒他是真白,小臉兒跟牛奶似的,嘴唇是櫻桃的顏色,要不是那頭短發,虞越還當那是個漂亮小女孩。
說起來,她能和他認識,還得歸功于十五年前那個報社的匪徒。
那時候虞越六年級,上課和鄰桌互相扔雪球打鬧,被老師留堂教育。
等她走的時候,學校裏已經沒幾個人了。
虞爸爸是名特警,每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用她媽媽的話來講,你爸那個工作強度,不賺個十來個億都對不起他那份辛苦。
爸媽在她三年級那會兒離婚了,虞越就是從那時候學會自己走回家,除非下雨沒傘才會讓爺爺奶奶來接。
那天也是不巧,虞越走下教學樓,突發奇想要去買根小賣部的烤腸吃。
小賣部就在教學樓最南角,要經過一年級的教室,她聽見裏頭傳來桌椅倒地的聲音。
還有小孩隐隐的哭聲。
她沒多想,只以為是一年級小學弟摔跤了,在外頭問了兩聲有沒有事,裏頭突然鴉雀無聲。
虞越推開門,看見滿教室一片狼藉,都是翻倒的桌椅,沒看見人,忽然身後的教室門轟一聲關上,她被人拽住馬尾拖到地上。
接下來的事,虞越基本全程都是懵的,匪徒拿着刀子,說要跟他們同歸于盡。
後來來了很多警察,還有學校裏的老師,她還看到了她爸爸。
那時候腦子都是亂的,事後她和另一個孩子都被救下來了,身上只有輕傷,那個匪徒被當場擊斃。
後來才知道,匪徒是小學弟一個遠房親戚,因為一點私事走極端,找來學校報複小孩,虞越是運氣不好正撞上。
那被報複的小孩兒就是許嘉宴。
他那時候才……到她腰上面一點點吧,小不點一個,小臉蒼白,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能看進人心裏,他被救下來,手冰冰涼地牽住虞越,說謝謝姐姐,對不起姐姐。
歹徒是虞懷盛親手擊斃的,救下了許家的兒子。
海城無人不知城中二許,一家最早是做電器發家的,另一家經營汽車,虞越家的冰箱和洗衣機就是用的許嘉宴家的品牌。
許嘉宴的爸爸媽媽都在國外,虞越的爺爺奶奶來接她,來接許嘉宴的,卻只有他們家的保姆。
那會兒虞越對許嘉宴的印象,就是個小奶包,好看又懂事。
剛剛經歷生死一線,不哭也不鬧,爺爺奶奶都誇他是個小男子漢。
帶上許嘉宴一起上家裏吃晚飯,他家保姆也跟着。
許嘉宴全程就牽着虞越的手,高興得小臉紅撲撲的,爺爺奶奶給他夾菜,還讓他以後随時來家裏吃飯。
結果許嘉宴這個小自來熟,然後他真就經常來,随時來,跟她全家人都混熟了。
等許嘉宴父母回國,對虞家救下獨生兒子這件事感激涕零,給虞懷國送禮,他也不收,就給小虞越買禮物,請她去家裏做客。
但不管怎麽說,還是許嘉宴來她家的次數多。
虞越上初中以後,業餘生活特別豐富,周末整天都在外撒歡兒,她不着家,許嘉宴也還是往他家跑。
從小就是個臉皮厚的,老大不客氣,她早該看出來了。
吃她家的,喝她家的,玩她家的,剛滿十八歲,拍拍屁股就走人,那叫一個潇灑。
這小白眼狼。
車在她家門口停下,小萌輕輕将虞越晃醒,她皺着眉睜開眼,看見窗外,自家屋裏的一樓亮着黃澄澄的光。
她心想,小白眼狼還真住下了,跟他自己家似的。
虞越慢慢走到自家門口,開門,換鞋,順手給小萌發了個888的紅包。
【萌系少女鹹魚圈】:???
【萌系少女鹹魚圈】:越越姐我做錯什麽事了嗎?你不要開除我啊啊啊啊!
虞越發了個無語的表情過去:獎勵你的,沒在青桔子面前告狀。
【萌系少女鹹魚圈】:嘿嘿,那是你可愛的弟弟嘛。
虞越換好鞋走進客廳,就看見她那可愛的弟弟坐沙發上看電視。
放的是部外國電影,男主演不認識,女主演是溫斯萊特。
她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
“這麽晚還不睡,年輕人就是精力好。”她把包扔在沙發上,順勢坐下,和可愛弟弟隔了一個包的距離。
許嘉宴偏頭看她一眼,華麗的禮裙,精致到無可挑剔的妝容,不見一絲疲色。
他扯了扯唇:“你也不差,年輕人。”
虞越老覺得他話裏帶刺。
“看的什麽電影?”她問。
許嘉宴雙手交叉點在腦袋後面:“屏幕上有片名,自己看。”
喲呵,少爺就是少爺,給自己弄了雙棉拖鞋,喝着她冰箱裏的椰子水,反客為主了還。
她剛才在車上把隐形摘了,現在等于半個盲人,看也是白看,她拎包站起來,左右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随口問:“為什麽不住宿舍要賴我這兒?”
許嘉宴擡頭看她一眼,緩緩地問:“早上不是答應我了嗎?”
少爺答非所問的本事真是一絕。
虞越想舉手投降,她不問了。
“一樓的房間你自己挑一個,被褥自己找,門禁卡我明天讓人給你配一個……”
虞越越說越覺得不對,忽然停下來,轉頭盯住他穩如老狗的後腦勺。
她問:“不對啊,你今天一天沒出去?你昨晚上又是怎麽進來的?”
她剛搬進來那會兒,有一回忘了帶門禁卡,車子是公司臨時派的,也沒錄入系統裏,那保安死活不讓她進,最後還是許以琛一通電話才放行。
頓了頓,許嘉宴頭也不回地說:“我家在這兒有套房子,你不知道嗎?”
這麽一說,虞越有點印象了,似乎是聽許嘉宴母親提起過。
“房間我已經自己安排好了,你不用管我,早點睡。”
虞越:“……”
可以啊,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虞越好氣又好笑,終究是無話可說了。
她看了眼屏幕,模糊地看見溫斯萊特正在跟那個金發少年接吻,她和許嘉宴道了聲晚安,上樓去了。
二樓有個小的會客廳,裏頭靠牆的位置有只小冰箱,她喝了點冰氣泡水,這冰箱裏滿滿當當都是各種氣泡水,奶酪味、柑橘味、椰子味……唯一的共同點就是0卡路裏。
虞越回房間浴室洗澡,她今天突然想折騰一下,浴缸放水,倒了些她從西班牙帶回的玫瑰浴鹽,卸完妝,她洗了個舒服的泡泡浴。
只是沒想到,舒服得過了頭,她直接在浴缸裏睡着了。
雖然是恒溫浴缸,浴室也有暖氣,虞越醒來還是覺得冷,她打了個噴嚏,回到床上躺下,睡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發覺自己不對勁。
虞越鼻塞,腦子昏沉發悶,初步推測自己是感冒了。
人在不舒服的時候就想喝熱水,一看時間,淩晨三點半。
她也沒作到要折騰小助理半夜來給她燒開水的程度,就披着毛毯慢吞吞下樓。
她到廚房燒水,眯着眼睛到處找燒水壺,把所有她這個身高能打開的櫃子通通打開了,沒找到,還啪唧一聲碎了只玻璃杯。
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迷迷瞪瞪的虞越自己驚醒了,順帶叫醒了小少爺。
“找什麽?”許嘉宴站在走廊牆邊,半邊身子在陰影裏,聲音有點低,估計剛才睡得正香呢。
虞越摸了摸鼻子:“找燒水壺。”
她蹲下來,手在底下摸索,就聽見許嘉宴大步走來,“你別撿,我來弄。”
然後許嘉宴就看見她拉開了最底下的櫥櫃,虞越臉有些紅,眼睛很亮:“我沒撿,我找找這兒有沒有燒水壺。”
許嘉宴不明白,她一個整天拿冰氣泡水吊命的女明星,怎麽突然大半夜對燒水壺這麽執着。
他走近,将玻璃碎片先踢到一邊,說:“沒有燒水壺,我找過了。”
虞越慢慢擡起頭,眼神裏有種醉态:“嗯?沒有?”
她一手抓着櫥櫃上的扶手,站起來的動作有些晃,臉上紅得很不正常,許嘉宴這才發覺不對,他一只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貼上她額頭,一觸即離,“你發燒了。”
他手冰冰涼,像第一次牽住她時的溫度。
虞越站不穩,重心都靠在他身上,她模糊地嘟囔了句:“抱我上樓……我要躺着。”
他頓了幾秒,說:“你穿這樣,我抱你不合适。”
我穿哪樣了?又沒裸.奔?
虞越莫名其妙睜開眼看了眼自己,她穿着件挺寬松的襯衣,該遮的都遮住了。
她有些煩躁,推開許嘉宴:“那你去給我弄點熱水。”
走了兩步,虞越手腕被輕輕拽了下,随即一陣失重感,她雙腳離地,整個人都離地,有些無措地睜開眼,她看見許嘉宴線條單薄冷硬的下颌線。
“這次是你叫我抱的,你明天別忘,”他稍微加重語氣,“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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