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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半天,還是顫了兩下肩,幹脆翻身又轉了過去,其實她早就不生柳文軒的氣了,只不過這一整天,她心裏總是想着白天韞玉說的話,這才沒怎麽理柳文軒,只不過方才看柳文軒着急的模樣,她反倒有點想逗逗對方,
柳文軒眼尖,見她煜月憋笑,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逗弄了半天,剛要作勢欺身上去,卻被窗前一聲異樣聲響驚得起了身子,柳文軒豎着耳朵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專心留意着窗戶那邊的動靜,
“啪——啪。”
窗戶那邊每間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這樣的聲響,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夜裏尤為明顯,柳文軒有點緊張,她盯着窗戶那處咽了咽口水,柳文軒雖說不信鬼神一說,但說到底,她某些方面也像平常姑娘家一樣,例如,這不太大的膽子……
煜月這時顯然也聽到動靜,相比之下,煜月倒是冷靜許多,她直起身子與柳文軒對視一眼,心裏分析着,按理說,這三更半夜韞玉不會前來打擾,就算是韞玉,他也會直接叩門,并不會像這般做敲窗一行,煜月正自忖着,那邊柳文軒已經咬咬牙下床蹬了靴子,
柳文軒輕手輕腳取了外衫披上,又把煜月外衫遞到床上,随即開門打算出去查看,這剛一出門,便見不遠處一暗影立在窗前,那暗影側背對着柳文軒,不過照身形看來,應是名女子無疑,只是面容貌相隐在暗夜之中,再加上不是正對着面,是以看不太清楚,
“誰?”柳文軒定在門口瞧着陌生身影警惕問道,
那暗影并不做聲,只是轉過頭直直盯了過來,夜色下,柳文軒瞧着那雙眼心裏一寒,這眼,分明是與前陣子在遇陷害的小鎮巷子裏見的暗影屬同一人,回想當時,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便沒上前詢問個清楚,不想這人竟跟到這裏,這樣一想,柳文軒心裏竟有些後怕,別說來這的一路上,就是近些日子,她也沒發現附近有人跟着,想來對方輕功了得,若不是今日對方故意弄出聲響驚動自己,怕是再過多久,自己也發現不了被人跟蹤。
兩人就立在房前對峙,誰也沒再開口講話,那暗影保持着直盯着柳文軒的狀态,柳文軒也始終是防衛姿态,生怕對方突然出招,
這時煜月從屋裏跟了出來,見那暗影先是一怔,随即竟沖她點點頭,那暗影見了煜月也是頗有禮節的點頭回禮示意,柳文軒瞧着奇怪,剛要開口,身後煜月出聲道:
“來了便進屋說話罷。”
說罷便先回了屋去,那暗影女子瞥了面露疑色的柳文軒一眼,也跟了進去,柳文軒瞧着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帶善意,心裏更是糊塗,半天也想不出個道理,也就幹脆回了房,
“姑娘可是有事?”進屋後煜月示意對方坐下,順手倒了杯熱茶給她,問道,
那女子接過茶杯道謝後,又橫了一眼跟進來的柳文軒,這才低聲回道:
“實不相瞞,我家少谷主,失蹤了。”
柳文軒站在旁邊,在燈火下這才看得清對方容貌,一張清冷姣好的面容上,唯有那雙懾人的眼最為讓人印象深刻,見她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句話,不禁不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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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家少谷主又是誰?我們同你家少谷主又不相熟,失蹤了你們自行去找便是,來找我們作甚?”
那女子偏着臉對着柳文軒冷哼一聲,回頭向着煜月有禮道:
“在下浟泠,少谷主自出了秦家堡沒幾日就與我失聯,谷內弟子也無一知道她行蹤,你們是除我之外少谷主最後見過的人,在下這才鬥膽來詢問。”
“你!”柳文軒起先對女子的态度大為不滿,剛要辯論一番,在聽到秦家堡三個字後,剩下的話便生生咽了下去,顫着聲音問道:
“你家少谷主,是,是流胭?”
“……正是。”
這回浟泠倒是理了她的話,不過語氣裏還是帶着些冰冷不願,
得到了肯定回答後,柳文軒腳下踉跄了幾步,癱坐在身邊椅子上,自打流胭離開秦家堡,她便對當日出口傷流胭一事耿耿于懷,心中愧疚萬分,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流胭失蹤,她原本的那份愧疚更是擴大成倍,柳文軒始終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當時說出那麽過分的話來,也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這事,直到多年後,在柳文軒心裏也是個結。
現下照面前看來,煜月顯然是見過面前叫浟泠的女子,由此也可以确定她是赤魅谷的人無疑,既是赤魅谷弟子,對她少谷主之事定是不會妄言,若不是自己谷內解決不了,她也不會現身來找外幫人員尋求幫助,這樣一分析,煜月柳文軒二人都有些體會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事情怎樣始末,你先講給我們。”煜月沉默半晌,蹙眉問道,
浟泠聞言點頭,
“一月多前,我前去陽安城與少谷主彙合,商讨谷內要事,就在醉賢閣門口,”浟泠說到這瞟了柳文軒一眼,
柳文軒心裏一沉,回想當日,猛地擡頭,不可思議道:
“醉賢閣面前的乞丐是你?!”難怪那日在巷子口見這雙眼會覺得眼熟,仔細想想,除去面容不說,這眼神可是易容術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改變得了的。
“哼。”又是一聲冷哼,浟泠看着似乎并不待見柳文軒,沒理她,
柳文軒吃癟,也就不再做聲,煜月則示意她繼續,
浟泠這才繼續道:
“原本商讨的便是少谷主回谷時間一事,當時谷內雜事繁多,我本想讓少谷主即刻啓程回谷,不想少谷主她并不情願,應付我幾句便回了秦家堡,我則在陽安城待命聽候差遣,豈料當日沒過了多久,少谷主就負傷出來尋我,說要回谷,我瞧她當時情緒不對,也不敢多問,簡單收拾一下便打算護送少谷主回去,卻被攔下,少谷主說我不用陪同她,反而囑咐我不遠不近的跟着你們,以免路上有些不測好出手相助,我不敢違命,便随了少谷主讓她自行回谷,哪想到,起初幾天少谷主還會與我書信報個平安,直到不久前,卻是怎麽都聯系不上她,所有書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少谷主那邊了無音信,我飛鴿傳書到赤魅谷,谷內弟子也一律不知,只說少谷主并未回谷,過去了這麽些天,我實在迫于心急,才現身來尋了兩位,求你們幫忙……”
柳文軒聽到這心裏滋味可想而知,當日自己出言傷流胭心不說,她不但不曾抱怨一句,反而叮囑手下保護自己與煜月,雖心裏已有個大概,但還是抱着一線希望問道:
“會不會流胭她中途有什麽事要去辦,沒來得及通知你……”
還沒等柳文軒問完,浟泠冷聲打斷道:
“不會,多少年來少谷主出門一定會随時與我聯系,如若有一天斷了消息,那便一定是出事了。”
聽了這話,柳文軒低下頭去不再出聲,心底最後那點僥幸心理被否定,她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彌補這一切。
煜月從頭到尾始終蹙着眉聽着,思忖了片刻後才再次問道:
“流胭最近有沒有得罪誰,我是說确切的人物或門派。”
浟泠斂眸想了想,回道:
“近年來因為月雪宮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所以針對赤魅谷的人并不多,”說到這浟泠頓了頓,似乎覺得話裏對月雪宮有冒犯之意,煜月搖頭,表示無礙,她繼續道:“不過,針對少谷主的人卻一直都有,起先是鬼影門刺客始終對少谷主有刺殺之意,不過鬼影門向來只是收錢替人辦事,很少牽扯個人恩怨,原本時日久了,他們見屢次不得逞,這股勢頭已經消去大半,不想少谷主失蹤前的幾天書信裏提到,近日又有刺客前去暗殺,不過都沒得手,我本欲前去接應少谷主,她又不許……”浟泠話裏滿是懊悔,她總是在想,如果自己能跟在她少谷主身邊,可能也不會生出這無端的事來。
煜月伸手拍拍浟泠肩膀以作安慰,一直在旁邊的柳文軒突然開口:
“還有一幫人,我與流胭先前得罪過他們……”
兩人聽到這話都不約而同看向柳文軒,等着她下文,
柳文軒似乎想到什麽極其讓人不快的事,捏了捏拳,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尹鷹山莊。”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最近要開篇新文,也為了回饋一直支持月傾焚華(凡華炬)的朋友們,這章新章下評論超過十字讀者,随即抽取1-3名,發紅包~~~~時間截止明天夜裏12點!這是作者君第一次發紅包,請大家多多支持,過段時間新文會顯示在作者專欄裏,也請各位捧個場~~~~~~最後,謝謝一直追文的朋友們!【鞠躬!!!】
☆、尋友之跡
四十三、
尋友之跡
浟泠聽到尹鷹莊後,原本就蹙着的眉鎖得更深幾分,
“尹鷹莊?怎會?少谷主與尹鷹莊向來并無瓜葛,你們怎麽會有過節的?”
“流胭沒同你講過嗎?早在幾個月前,我們将将從尹鷹莊裏逃生出來。”柳文軒詫異,原本她以為按照浟泠所說,流胭會定期回信報平安,那尹鷹莊所發生的事應該也在書信中提到才對,可看到浟泠一臉茫然的樣子,看來她對那些事并不知情。
柳文軒又将當時之事大概複述一遍,浟泠聽過後氣極,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豈有此理!他尹鷹莊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竟欺人到如此地步!不過話說回來,少谷主要那尹函保命的物什作甚?”
此言一出,柳文軒便又成了蔫柿子,沉着腦袋不作聲,讓她說流胭是為了自己才去惹了尹鷹莊,這怎麽開得了口。一邊的煜月見狀也斂着神情沒說話,倒不是心裏偏袒着誰,只是柳文軒與流胭之間的牽扯關聯,她覺得多一個人摻雜進去,就多一份絮亂,好在浟泠沒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煜月沉思了片刻,方才開口道:
“無論如何,現在口說無憑,也能不能肯定流胭的失蹤與尹鷹莊有關,浟姑娘,現下你先差人前去尹鷹山莊查探一下消息,你們赤魅谷弟子擅易容,想必少數人員潛入山莊應不是難事,等消息确鑿,我們再做定奪。”
浟泠覺得她說得在理,況且眼下也沒有其他法子,便也應聲道:
“好,我這就連夜書信與谷內弟子,派出幾個輕功極上的潛入山莊,事後再來這裏尋你們,浟泠多謝月雪宮少宮主肯出手相助,此等恩德,我赤魅谷上下必不相忘!”說話間浟泠雙手抱拳沖着煜月行了個大禮,
煜月颔首上前扶起她,道:
“我二人與流胭本就是知交好友,如今摯友遭難下落不明,我等怎有袖手旁觀之理?刺探一事你先去安排,這邊我們也準備一下,一旦傳來消息,我們即刻出發。”
那浟泠又行了個禮,這才告辭退出房門匿了聲息。
待浟泠走後,柳文軒走到煜月身邊,一臉擔憂問道:
“救流胭,你也要去嗎?”
煜月聞言凝着她的眼,
“當然,雖說現在讓浟泠去查探消息,但流胭失蹤一事,八九不離十就是尹鷹莊幹的,至于其目的,我想應是要引月雪宮的人出面,上次你出頭與他們一戰,想必也看出那尹家兄弟并不是什麽善心之人,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名正言順抨擊月雪宮的理由,自是不肯輕易罷休。”
“可是上次流胭是易容去的,尹家人怎麽會直接找到流胭身上?況且這樣他們就不怕與赤魅谷為敵嗎?”柳文軒不解,
煜月輕笑一聲,牽着柳文軒走到床邊,邊幫她褪去外衫邊道:
“傻文軒,你以為尹鷹莊是憑什麽才站到正派之首一列的,易容之術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雕蟲小技,蒙騙一時半刻還好說,上了時間,只要他們想查,還怕查不出嗎?至于與赤魅谷為敵,他們本就不放在心上,赤魅谷向來以邪惡聞名江湖之上,而他尹鷹莊乃是名門正派,自古以來邪不勝正,要滅赤魅谷的人一招手就能找來多少個門派,尹鷹莊正是料到赤魅谷不敢公然與他們為敵,這才明目張膽截了流胭做人質。”
柳文軒由着煜月手上動作,褪了衣衫後跟着上了床躺下,聽完煜月所說的話後不禁皺眉,
“照煜月所說,我看那些個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是什麽好人,一個個居心叵測為人心狠歹毒,倒是流胭比他們義氣得很,雖是有時行事乖張了些,但起碼她心底是好的。”
煜月側身對着柳文軒,一手枕在腦後,一手伸出兩指繞了柳文軒胸前散下的一縷青絲把玩,垂着的眼眸直直盯在那指間缱绻纏繞的發絲上,眼底卻是少有的凄冷無奈,
“文軒,這世上本就如此,是非黑白被多少人颠倒,而又被多少大衆之人所承認,一個傳兩個,兩個傳一群,将那白的說成是黑的,又将黑的說成是白的,久而久之,那黑的便也以為自己是白的,而白的,也當自己成了那黑的,江湖染缸,這些事,誰又理得清呢……”
柳文軒聽着這略帶酸楚幾句話語,不禁握上那纏着自己發絲的青蔥玉指,定聲道:
“我不管那些個無聊的勞什子江湖規矩與傳言,我只信自己的眼,信自己的心,我見着是白的,是清的,它便不會是黑的,污的,反之也一樣,月雪宮對我有再造之恩,流胭于我也是生死之交,不管他人說什麽,你們都是我這輩子最應當保護的人。”
煜月勾了勾嘴角,反握住枕邊的那只手,輕聲道:
“時候不早了,睡罷。”說完便阖上眼不再說話。
柳文軒盯了那輕顫的睫毛,片刻後也閉眼睡了過去,只是她不知道身邊的人又緩緩睜了眼,煜月凝着那雙相握的手,用旁人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了一句:
“文軒,若文元鎮慘案與我相關,你待如何,還會,這般念着我,護着我嗎……”
沒有人應聲,回答她的,只有那柳文軒酣睡香甜平穩的呼吸聲。
一月後,浟泠帶回一張沾血的信條,
上書:少谷主受囚,速
字條寫到這戛然而止,看得出每個字都是由人用手指沾了血快速寫上去的,字體有些潦草,從最後一字慌亂地筆畫上看,寫字之人當時應是遇了什麽突發狀況,來不及繼續書寫下去,這才趕緊将信條傳了出來。
“這……”
柳文軒拿着那滿是幹涸血跡的布條,與立在一邊的韞玉面面相觑,一時不知怎樣才是,
“這是從潛入尹鷹莊的弟子那傳出來的,原本這次我派了三名谷內弟子前去尹鷹莊,不想在這血書之後,再無一人與我聯系,想必已遭賊人毒手……”浟泠眼裏流露出點惋惜悲痛之色,
“既然事已成實,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去尹鷹莊,浟姑娘,你馬上飛鴿傳書回赤魅谷,多派些弟子前去尹鷹莊,不要入山莊之內,只潛伏在山莊周圍即可,以防萬一好與我們接應,韞玉,你收拾一下,帶些傷藥,與我們一同前往。”煜月聽完話後便取了兵器,一邊沉聲安排,一邊把月炔遞到柳文軒手上。
“少宮主,你傷還沒好徹底,用不用傳書回月雪宮也派遣出些人手?”韞玉猶豫問道,
“不用,月雪宮最近事務不少,我不想再因私事勞煩娘親,”煜月垂着眸子,邊整理身上裝備邊道,片刻後又回頭向柳文軒問道:“文軒,近日內功心法有仔細練習嗎?”
自打浟泠來找她們的第二天,煜月就不時叮囑柳文軒要每日勤練月雪宮的獨門內功心法,柳文軒心知是為尹鷹莊一戰,自是不敢怠慢,一天十二個時辰,除去吃飯睡覺,她幾乎都在房內修煉,是以這一個月下來內功比以往還再加了幾層。
“放心吧,我每天閉門修煉,這次絕不會再受尹家兄弟的傷。”柳文軒提着月炔一字一頓道。
煜月睨了她一眼,
“尹家兄弟的鷹爪功向來以快、準、狠聞名,文軒不要掉與輕心才是。”
煜月心知柳文軒為人有些心高氣傲,很少将人放在眼裏,行事又有些氣浮,這才囑咐了一句,
瞧着柳文軒應下後,又回頭向其他人沉言道:
“你們也去準備一下行裝,半個時辰後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多多出來評論啦,尼萌的評論是作者君碼字的最大動力啊!【打滾中。。。】
下章為流胭篇,就算是番外吧,主要劇情圍繞流胭展開,暫定以第一人稱描寫。
☆、【流胭篇---(一)】
四十四、
【流胭篇---(一)】
自打在秦家堡見了柳文軒同煜月相互瞧着的眼神,我就知道,自己這段單相思的感情,注定萬劫不複,可即便心裏知了這一切,卻也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對她好,我沒有其它奢望,只求能憑自己點點薄力,去護她一世安好周全,如此這般,我便心滿意足了。
早先在陽安城與浟泠聯絡,方才知道,谷中大小事務不盡人意,她央着我回去,說赤魅谷一日無主便亂了些許,何況過了這些個日子,這我才反應過來,掰着手指算算,我離開谷裏竟有半年不止,可即便浟泠這樣說,我還是不想回去,原因只有一個,我想跟在她身邊,哪怕只看着她也好。
“對了,赤魅谷的金絲梨子還有沒有了,我知浟泠你每次出來都會帶着不少,有便分我些罷。”
自我懂事起,就見浟泠伴在左右,多少年過去,我也早已不将她當成是下屬,幾次我叫她私下可不必對我如此多禮,可浟泠就是個刻板的人,說什麽,赤魅谷少谷主不管在哪,都不能失了身份,時日久了,我也便随着她去。浟泠向來對我忠心耿耿,有求必應,眼下見我要搶她心愛的梨子,也乖乖的取了一捧過來,
“少谷主不是不喜梨子的?”浟泠一邊找了個布兜裝上那些金燦燦圓滾滾的物什,一邊奇怪問道,
我趁空捏了一個拿在手裏端詳,金黃不大不小的一個,瞧來倒有些可愛,赤魅谷特産的金絲梨,入口香甜多汁,谷內弟子幾乎沒有不愛它味道的,最神奇的是,它竟可以放上幾月而不腐壞,不過這小東西老早就被我吃膩,想想也有年頭沒再碰梨子了,
“久了沒吃,怪念想的,也算懷念下家裏的味道。”
随意敷衍了一句,我咬了一口手上的梨子,呵,果然還是那般甜膩的味道,也不知她會不會喜歡。
“少谷主當真不回去?”
浟泠将打包好的東西遞了過來,一臉躊躇擔憂道,
“回,怎麽不回,不過不是現在,谷裏不是還有洛嫣她們嘛,等再過些時日,我便回去閉門思過,專心處理谷內事務,将這段日子偷得懶都補回來~”
我一手抱着懷裏包裹,一手拍着浟泠削瘦的肩膀嬉笑搪塞着,
浟泠見我這副無賴樣子,也是早就習慣了,無奈嘆了口氣,半晌後卻突然正着臉色看着我問:
“少谷主不願回谷,是否和那醉賢閣門前所見女子有關?”
我聞言一怔,張了張嘴竟是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浟泠瞧着我躲閃的眼神,心裏也明了七八分,沉默了許久,在又一聲嘆氣後再次開口:
“那女子明顯與月雪宮少宮主關系非同一般,少谷主又是何苦呢……”
看吧,從小浟泠的那雙眼就與常人不同,很多他人瞧不明白的人或事,卻怎麽也逃不過她那犀銳的眼,是以,作為赤魅谷的少谷主,能得她在旁鼎力相助,也省了我不少氣力和心思。
“放心,我自有分寸。”我擡眼沖她笑笑,逃也似的回了秦家堡,但是有時候,面對着浟泠那雙懾人的眼,也足矣讓人膽寒。
回了秦家堡,我将洗好的金絲梨細細擺上果盤,來回端詳個幾次,确定相貌看起來不錯,才端着去尋她,不想在快到門口時聽到了些類似争吵的聲音,說是争吵倒也不算,離着有些遠,只能聽到她的聲音,隐隐約約,我聽到“赤魅谷”幾個字,我心知偷聽這種事不合常理,卻在聽到和自己相關的話語時怎也壓不住好奇心,不禁快走兩步,藏在門口後面,房門沒關,屋裏人的談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事到如今你若是還想為那妖女辯解,我看還是省省吧,從一開始去離州同行,再到去秦家堡路上遇她被尹鷹莊追殺,最後到她死賴着不走随着來這秦家堡,怎麽就那般巧合?怎麽每次她都會随我而來,我身上有什麽東西是值得赤魅谷如此惦念的嗎?竟追我到這種地步?”
話頭前面沒聽到,只道她說身上有什麽是值得赤魅谷惦念的,聽着語氣甚是怒極,我緊了緊手中果盤,不自覺的有些不安了起來,心裏想着接下去的話可能還是不聽為妙,可雙腳卻定在那門口,怎也挪不動步子,
“文軒……”
煜月的聲音響起,好像要辯解些什麽,可在氣極的柳文軒面前,那兩個字聽上去卻有些無力,果然,接下來的話馬上被打斷了,
“當年文元鎮上下上百口人命,僅在一夜之間,一場大火,便全沒了,死的死,燒的燒,娘親她也……”
她的聲音說到這頓了一頓,可接下來的話卻帶着滿滿的憤恨,
“三年過去了,她赤魅谷是沒拿到想要的不成?竟又追我到此地,既然一開始目标就是我,為何三年前要殺了那麽些無辜的文元百姓?!你和師父口口聲聲說流胭是好人,呵,好人會多年後見刺殺未果又這般跟着我嗎?好人會要這般的斬草除根嗎?我看那流胭,根本就是個外面拼着張妖惑人皮,實際內心如蛇蠍一般的鬼魅!”
呵……
原來她竟懷疑是我害了文元鎮,害了她娘親嗎……
手中的瓷器果盤早已碎了一地,刺眼的一顆顆金黃滾得哪兒哪兒都是,
我的腿腳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步步邁向那屋內直立的人,
輕蔑,恚怒,所有的情緒都化為眼前我從未見過的陰冷,
我心裏冤屈,可又無處可辯,對着那雙充滿嫌惡的眼。我渾身竟有些止不住的發顫,張了張嘴,說出的聲音也是那般嘶啞難聽,
“柳文軒,你竟是這般看待我的?”
我不知自己為何問出這句話,好像心底還抱着那麽一點點些許的期望,快些否定吧,求你了…我沒出息的這樣在心裏想着。
我等了許久,卻也沒等到心裏想要的答案,只有那生生能挖出我心底血肉一樣的眼神,告訴我,放棄吧,別再掙紮。
可我終究還是不死心,離那人又近了些,
“柳文軒,我問你,就是這般看待我的?”
我心裏知道,何苦呢,就如浟泠說的一般,
“流胭……”
一旁的煜月叫着我的名字,我卻聽不大清楚,耳中一片血流轟鳴之聲,我只想和面前的人理個清楚,
“柳文軒,早前我就同你說過,別以為救了我,便覺我欠你的,好,就算我欠你的…可是我也想着還了啊,若不是為你,我何苦去騙那尹函的天蠶衣!我流胭身體安康,要那病秧子保命的物什作甚?”
說出來了……
原本沒想告訴她的話,說出來了,
我垂下原本盯着她的眼,不敢去看她的反應,
可越是這麽想,心裏越是痛得如刀割一般,
“是…我是欠你的,欠到把心都給你了,也不夠還,可是那又怎樣呢?太晚了,已經給出去的,我拿不回了…”
好似犯了癔症一般,我呢喃着說出那些話,眼前的東西變得有些模糊,
我抽出後腰的彎刀,猛地刺向自己,肩上鑽心的痛楚終于掩蓋了一切感知,我竟然笑了出來,
我拔了肩上的刀握在手裏,任由那刃上的血一滴滴順着刀尖滴落在地上,衣衫上,
“柳文軒,你替我受過一次傷,我只能這樣還你,還有,我是赤魅谷少主之事隐瞞與你,是我不對,可我從未做過傷害到你的事,你信便信,不信便罷了,今後我不會再跟着你,也省得你懷疑我要斬草除根……”
凝着那雙熟悉的眼,我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消去她心中的疑慮,既然我在你身邊會讓你如此擔驚受怕,那我便離開你罷,雖然這并不是我本意。
我拖着那滿是血污的肩臂,轉身出了去,握着彎刀的手背擡起抹了一下臉,竟是一片潮濕,
我原是又哭了嗎?
腳下的步子有些不穩,不想自己這副樣子被他人瞧見,便拖着身子朝浟泠所在之處而去,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好想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萌流胭的~~~~~作者君這麽虐她可要輕點拍啊>^<
好啦,尼萌這些小可愛快點出來評論~~~~~~~~~~我要碼字的動力啊~~~~~~~~~~~~~~~~~【朕如此賣萌你們都不出來,拖出去砍了~~~~~~~~~~~~~2333333333】
☆、【流胭篇---(二)】
四十五、
【流胭篇---(二)】
趕到浟泠所在之處時,我只将将聽了一句
“少谷主……!”
我還沒來得及對那張慌亂驚恐的臉擠出個笑容來,便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待我再次睜開眼,已是三日後了,聽浟泠說我這幾日接連發燒,體溫總是在白天消下去,夜裏又升上來,半昏半醒的狀态嘴裏還直念着胡話,恐是那肩上的刀傷發了炎症,這可吓壞了她,現下見我睜了眼,連忙放下手裏的水盆颠颠奔到床邊,
“少谷主,你終于醒了!”
我撐着身子坐起來,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幹啞灼熱得很,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節,浟泠見我要說話,卻張張嘴沒再動靜,便心領神會,倒了杯溫水遞到我嘴邊,當那股溫潤浸濕了幹涸的喉嚨後,我才覺得自己是又活了過來,
“恐怕我再不醒,浟泠你就要飛鴿傳書叫谷裏上下張羅白绫了。”
我牽着嘴角打趣道,
“少谷主莫要胡說這些……”浟泠向來不喜我說對自己不吉利的話,這次也一如以往聽到那些話一般,皺着眉,兩只眼直直地勾着我,
“好啦,我收回這話還不行……”禁不住那雙眼的逼視,我撇撇嘴說道,
浟泠聽了這才罷休,回身擰了溫熱的軟布為我擦洗,房裏一時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我凝着自己手裏擺弄的被角,低言:
“浟泠,我想回赤魅谷。”
餘光瞧見浟泠頓了頓手上動作,
“好。”片刻她才應道,
“等少谷主傷口養好一些,我便随你回去。”浟泠擦了擦手,取了個金絲梨遞給我,
可她卻不知,喜食這東西的人,并不在眼前,
我輕輕搖了搖頭,道:
“不用,我此次回去,一人便可,我還有其他事交代你去做。”
浟泠收回那金絲梨子,立在一旁等着我接下去的話,
“我走後,浟泠便去秦家堡附近,暗地裏盯着月雪宮少宮主與她身旁的女子,若她們離了秦家堡,你便不遠不近的跟着就是,你輕功極好,想必不被她們發現應不是難事。”
浟泠沉吟片刻,雖是點頭應下了,可還是心裏困惑,
“少谷主為何叫我跟着她們?”
我早料到她會問個清楚,心裏也不想瞞她,就将緣由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
“早前聽說她們近幾日會裏開秦家堡調查月雪宮受栽贓陷害一事,可江湖上有人做了這事,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攔她們查下去,我恐怕路上會有人暗中出手對她二人不利,叫你去跟着,一是為了若看到她們處于不利狀态下好及時通知我,必要時出手幫上一幫,二是你人在暗處,若當真有人要加害于她們,你多少也能比她們多瞧見一些,到時順藤摸瓜,沒準還能揪出來害月雪宮的幕後黑手也說不定,不過這倒也随緣了,要是能這般輕易的成了事,幽月也不用整天繃着那張冰塊臉……”
想到幽月那張冷冰冰的面容,我不禁打個哆嗦,
“可是,少谷主為什麽不親自做這些呢,原先少谷主你與月雪宮少宮主同行一路,要幫忙想必更方便才是,如果少谷主需要個暗中盯着的人,我随着你一路去便是,何須這樣麻煩?”
浟泠不知曉前些日子我與柳文軒之間生出的那些個芥蒂,也不知我為何突然負了傷離開秦家堡,這個中仔細,我并不想與她講,不過慧眼獨具如她一般,想來也瞞不了多少時日,她自己就琢磨個透徹了。
“浟泠不是說赤魅谷事務雜多,不可一日無主嗎,我這個少谷主現下要回去履行職責,怎地,你還多言上了?”
我佯裝不悅,板着臉道,眼下我只能找了其它借口敷衍過去,拖一日是一日,不然叫浟泠替我護着柳文軒,待她想明白了,定是萬般不情願的。
“屬下不敢。”
浟泠瞧着我板着臉,真以為她的言語遷怒了我,急忙低頭單膝跪到地上,我擡擡手本想上去扶她,可轉念一想,做戲便做到底罷,不然途中露出了馬腳,我可不想看到浟泠那幽怨勾直的眼定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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