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走運

清早出門,又是乘船,又是逛街,又是在人群中穿梭,眼看午時将過,李道一感覺有些胃痛才意識到自己這大半天滴水未進。身旁剛好有個酒樓店小二在招攬客人,他便擡步要往裏走,可剛走到門口,就被裏面喧鬧的嘈雜聲頂的愣了一下。

雖然因為“首次”外出多少感到新鮮加上有早上碼頭市集的喧鬧做鋪墊以至于整個上午遇到的市集街頭都讓他覺得還可以接受。可是此刻這吵嚷無比的呼喝聲卻着實讓這個怕亂的人腦子嗡嗡作響。再加上那股子濃郁的酒味……

李道一暗暗苦笑,看來自己果然是不喜酒的。

之前在藏劍山莊就有所發現,雖然偶爾會對一些好酒的香氣感興趣,但多數時候自己還是喜茶的。

這樣想着就跟店小二打聽哪裏有茶樓。店小二見對方想喝茶不想吃酒也沒難為,大大方方的指了個方向。這種豁達的生意态度只有揚州這種大都市裏不缺客人的大酒樓的跑堂人才會有的。店小二自己指完方向也覺得自己豪情萬丈,有點驕傲。

可惜這種驕傲李道一是無法賞識的,但好在他本就随和,态度恭謹,小二也很熱情地又補充了一些友情提示。

“去‘青藤茶館’吧,雖然看起來沒有‘華城茶樓’那麽大氣,但揚州本地大佬和喜茶的大人都更喜歡青藤,因為他們家有渠道,有好茶。華城的話,去的多是不了解情況的外來人呢。”

李道一點了點頭,很高興地道了謝,轉身便欲離開。

可是酒樓門口實在人流過于密集,而李道一又不喜與人貼的太近,于是盡量沿着一邊逆着湧入的人流向外走,小心翼翼不被身邊的人不小心推攘到。

因此,他也就很自然的沒有看到一個穿着玄色長袍,額配玉珏,腰系玉柄長筆,頭發披散不戴冠飾的奇異男子與他在人群中交錯而過,進到了酒樓內。

其實,即使他看到了可能也不會怎樣,因為對于他來說那只是個陌生人。

可是李道一若是慢上一步,可能會聽到對方向掌櫃的打聽一個相貌衣着跟自己很相似的人。

而對于那人來說,更是遺憾,因為他如果快上一步,或許就能看到自己要找的那人就在酒樓門口站着與店小二說話,而如果再慢上一點兒,或許就能撞上剛帶了客人進去後重新出來的那個店小二,而不是直接走進去問了什麽都不知道的店掌櫃,并且與要找的人擦肩而過。

什麽都不知道的李道一就高高興興地順着店小二指點的方向前行了,幾個轉彎之後,果然看到了兩家幾乎對開的茶樓,而左手邊的一家裝飾十分高調奢華,書着‘華城茶樓’的金字匾額高懸正門之上,很是紮眼。相比右手邊的青藤茶館确實低調很多,但卻在這喧嚣之中兀地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清高味道,讓李道一有點好感。

茶館門口相比酒樓,不知道清淨了多少,尤其甫一踏進門檻,便有一股悠然茶香撲面而來,李道一覺得剛剛被沖得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些,因為饑餓而産生的腹痛也莫名的緩解了很多。

被小二引着找了個清淨的角落坐下,李道一要了點清淡的吃食點心和一壺碧螺春,一邊填補腹中空虛,一邊放松精神享受一下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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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在藏劍山莊的日子一直是清閑得不得了的,可偏偏心裏或多或少會有那麽點寄人籬下的感覺,身體再怎麽悠然自在內心深處都還是有些許僵硬。而此時此刻,他才是真正恢複了一個人的狀态。沒有人認識自己,也沒有自己認識到人。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李道一望着茶盞中垂直懸浮在茶湯中的茶葉,一時間有點兒發愣。

這一愣就愣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問一問去那“純陽宮”的路,然後走回去找一找看看那些或許是自己同門的人,找一下那或許是自己的“家”的師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就這樣放掉那些怎麽也想不起來的過去而重新開展一段人生。

自己以前是不是有什麽理想?或者是不是有什麽要做的事?有什麽需要自己為之而努力一生的目标?又或許會不會有什麽讓自己希望能夠保護相守一輩子的人?

一輩子雖然不長,但是于自己的年齡看還有那麽長。

但是因為那些曾經忽然之間就斷了,所以在他剛剛開始的人生裏,他就一無所有了。

在思考了一大通自己接下來究竟要去哪裏,是矯情地尋找一下過去還是展開新的生命之間徘徊了半晌之後,李道一猛然發覺自己似乎沒有什麽展開新的人生的能力。

他好像……除了會點兒武功,認得幾個字,別的什麽都不會啊!

随即李道一洶湧地意識到自己不僅沒有一技之長來換取生存物資,也沒有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門戶,更是連個能夠尋求幫助的朋友都沒有。

透徹地分析了一下自己荒涼無望的人生之後,李道一道長莫名感覺到了淡淡的舒爽。

沒錯,是舒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有焦慮或煩憂,反而覺得似乎有什麽不知名的一直艮在心頭的東西放下了。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什麽也不需要背負。仿佛這是他一直以來最向往的自在。

一邊感慨自己好像人生觀有點扭曲,一邊付了茶錢,李道一向店家打聽了一下附近可住的客棧,便緩緩往外走。邊走邊摸着新買來的筆。

筆本是好好地包裹在布袋子裏放在懷中的,剛剛付賬時不小心碰觸到,就鬼使神差地摸了出來,捏在手中把玩。

他雖然失憶,卻沒智障,基礎常識多少有點兒,至少知道把件玩物衆多,卻很少見有人把枝筆成天捏手裏撫摸的。這樣想着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搖了搖頭手一抖,一個不小心筆沒有拿好掉到了地上。

那光滑圓潤的筆杆落了地自然是要向前奮力滾上一滾的,滴溜溜就轉到了一張臺子之後。

李道一無奈只得繞過去彎腰夠筆。卻在桌子下看到一雙踏着黑緞配鹿皮繡着金線的裹腿靴的腳大步邁入店中。來人不知穿了什麽樣的服飾,卻見似乎是衣後擺的部位長至腳踝處,每邁出一步都會被帶起的風微微向後掀起,使得這人的每一步都踏得有股莫名其妙的氣質。

李道一還想看的更仔細點兒,不過此時……還是把筆撿起來更重要。

可等他夠到筆,捏到手裏,再直起身的時候,面前只有一堆堆陌生的人,恐怕也分不出哪一個是哪一個吧?退一步來講,這會兒,人已經被小二引到裏面坐下了吧?

李道一搖了搖頭,捏着自己買來的筆,繼續往外走。在臨跨出門檻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何回頭看了一眼。

茶樓雖然較為清淨,卻也客流絡繹,此刻的茶樓樓梯拐角上上下下就有好多人,而被一個正在指引着誰上樓的店小二擋住的部分,似乎隐約飄了一角玄色的袍袖。

李道一後來并沒有去住店。當他來到客棧門口的時候,莫名有種抵觸的情緒。所以他就很果斷地轉身,一路逛一路打聽純陽宮的所在。令他吃驚的是,純陽宮的大名很多人都知道,可是這純陽宮的所在,大部分人卻只能說出一個“華山”。至于在華山什麽位置,就無人知曉了。于是李道一又找到了之前小冊子上标注了大劍标志的一處藏劍山莊的商點,出示了信物小冊子,詢問了一下如何去純陽。

藏劍山莊到底是大門大戶江湖門派,這裏的人表示他們雖然不知道,但是他們山莊在長安的商行應該是有人知道的。于是李道一謝過之後,便準備尋路取道長安。

又是一圈打聽,最終決定先走一段水路切個直線,從揚州的另外一個碼頭上岸之後直接向長安方向前行會更快捷。

于是離開藏劍山莊第一個夜,李道一是在小蓬船上過的。

本來他以為天色晚了不便擺渡,只想先談好一個船家明天一早出發的。誰知那船家表示自己的家也在對岸,這次是因為帶了很多貨賣得過了時間,這才不得不晚歸,并且表示如果不介意,可以連夜趕到對岸然後招待李道一在自己家住下。

李道一沒有多廢話,對他來說,去哪裏過夜都是一樣的,只要對方沒有什麽意見。

而這位有點子不食人間煙火的道長也沒有什麽防人之心,上了船,吹了沒多久的風,就覺得有些頭暈,進到蓬內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夢。

夢見自己似乎在騎着馬狂奔,那馬跑得有點慢動作,一颠一颠的,有點湧動的感覺,讓他覺得淡淡的暈眩。他夾了夾馬腹想讓馬跑的快一點,看看是不是加快速度就不會這麽大幅度的起伏,卻覺得眼前有什麽東西在遮擋視線。

黑色的長袍?黑色的發絲?

總之黑色的一團淩亂在自己的視野裏,讓他有點不耐煩。

不覺得長發淩亂很麻煩麽?那為什麽已弱冠之人卻不戴冠飾呢?披散着長發像什麽樣子?

身下的“馬”似乎感覺到了他的不耐,猛地一頓,停住了腳步,也險些把騎在上面的他給甩了出去。

李道一無奈地想起身,卻發現眼前的一雙靴子十分眼熟。

馬還穿靴子?

重點是還很眼熟?

然後他感覺心裏一緊,仿佛想起了什麽,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拼了命地擡頭,想要擡頭看一看那人的樣子。但是卻緊接着感覺自己被猛地掀翻了。

後腦重重地撞上什麽堅硬的東西,把還在夢境和現實中折騰不清的人一下子給撞醒了。

李道一迷蒙了片刻才意識到剛剛亂七八糟的都是夢,而自己還在那小蓬船上。只是不知道為何這船搖晃得有點壯懷激烈,仿佛下一刻就要英勇就義。

快速回過神,并且提起輕功穩住身形,李道一先是摸了摸懷裏,心裏一緊。

包袱沒有了。

而後又向身邊掃視了一圈。

很好,劍也沒有了。

自己身上還有衣服,也算是有點良心了。

暗暗感嘆自己不是有點功夫的人麽,怎麽會睡得死到被人拿了東西都不知道還拼命做夢呢?

忽然聽到砰的一聲來自頭頂的方向,李道一意識到拿了自己東西的船家可能還沒走。

于是他連忙站起身在搖擺不定的船上盡量控制身形不亂地沖到了篷子外。半個身子剛出去就感覺腦後有風,無奈不得不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同時一扭身,一柄劍貼着自己落下,堪堪擦過。

自己的劍。

作者有話要說: QAQ親愛的你們來捧場了,尊感動

由于實在寫的太爛,估計也沒什麽人看,幹脆都發了存稿箱,慢慢吐吧!

如果真的有人看我會激動不已的!

下一章裴哥才正式出場……我真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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