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劍酒與筆茶03

到了長安,找了一家相對僻靜的客棧,兩個大人一個小孩要了一間房。

“今天客房還挺充足的。”老板殷勤地笑。心說穿得這麽好,不至于這麽摳門吧?三個人擠一個屋。

“挺不錯的。”花期劍随口敷衍。

“……”客房空着沒生意挺不錯的?老板臉上的笑有點挂不住,急忙打發了個店小二帶三個人上了樓。

進屋後花期劍謝絕了客房的送餐服務之後将門關好,李道一已經把依然在昏迷的小孩兒放到了唯一的一張床上,正要催促花期劍來救人,卻被對方拽到桌旁按在椅子上。

“做什麽?”李道一莫名其妙。

花期劍不說話,伸手去解他衣襟,李道一一把拍開他的手皺眉道:“正經點兒!”

花期劍好笑,手卻锲而不舍地又伸了過來:“是我在你心裏特別不正經呢,還是你對着我想法就不正經了呢?”

李道一還在莫名其妙就一個不留神被對方解開了衣襟,拉開了半邊的衣服,露出白色的中衣,肩上一道血漬十分明顯。

“……”

花期劍黑着臉道:“外卦沒有沾血,我一時粗心沒注意……”

李道一拍拍他的手無奈道:“只是被劍氣擦傷,我還沒那麽柔弱吧?”

花期劍不滿:“有傷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李道一攤手:“我也忘了……”

好在的确只是一點擦傷,雖然出了血但是并不嚴重。花期劍仔細地幫他處理好傷口之後,就去料理那個不肯醒來的小孩兒。

李道一沒有出聲打擾,只是安靜地坐在桌旁回想着剛剛的一幕幕,回想那輛奔馳的馬車,回想突然竄出來的不算是人的藏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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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意識到,花期劍應該是在點穴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那兩個人不對勁,怕生變故所以才讓自己去探查馬車,而他留在較為危險的兩人身邊吧?這樣萬一有什麽變故突發,自己受傷的幾率會小。

雖然明白論武功,花期劍高他太多,這樣的安排也是很合理的。可是對于那人如此自然而然對自己保護的行為,他心裏的感覺還是複雜的。

溫暖、感動很多,卻還有些別扭。

自己畢竟是個男人,對于愛人,他更希望的是保護他,而不是被他保護起來。

試想剛剛如果真的突發狀況注定有一個人會躲不開的話,他會寧可是自己躲不開,因為不想花期劍受傷。然而這兩年來,他雖然沒有回憶起什麽,也通過一些零碎的片段和細節猜到了一些當年的大致情況。自己受傷生死未蔔導致花期劍經歷的痛苦他也是不想看到的。

真是無解啊。

花期劍在床邊照顧孩子,期間寫了個方子讓李道一出去抓藥回來找掌櫃的煎了,将藥灌倒水囊中,把藥渣放到孩子口中。

忙到深夜時,花期劍回身發現李道一伏在桌邊睡着了。他仔細觀察了片刻,确定他睡得很熟之後,悄無聲息地從窗翻了出去,縱身躍到了房頂。

還未落穩身形已經三根銀針出手,而後從容地向前走了兩步後很滿意地看到一個穿着打扮極具異域風情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不打算傷你,就是想跟你說清楚。”花期劍不等對方開口直接說道:“我們是偶然路過,一無所知也不打算趟這渾水。可是你若是要那孩子的命,怕是沒機會了。所以你也不用費神跟着了。”

對方的臉罩在黑色的兜帽裏,看不清表情,低聲道:“我對那孩子沒興趣,也不想招惹你們。一路跟着也只是想引你出來請教一些事情。”

“哦?何事?”

“之前襲擊馬車的人,你們可認識?”

花期劍皺了皺眉道:“不認識。”

那人又問:“那二人可是你們中原武林門派藏劍的弟子?”

花期劍淡淡道:“或許。”

“那他們為何會變成……變成那樣你可知道?”

花期劍不語。

那人低聲道:“那個女人,可能是我教中人。”

花期劍眯起眼睛又大量了一番這人的穿着打扮。我教?“你是……明教?”

這回輪到那人不語了。

花期劍擡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掌,逼出三根銀針:“你走吧,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不要再跟着我們了。”

那人手搭胸口似乎是行了個禮然後道:“多謝,中原的朋友。”而後身形就消失在夜色裏。

李道一在桌邊趴着睡了不知多久,感到自己有點飄忽随即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花期劍抱着走到床邊。

“醒了?”花期劍聲音很輕,但是透着濃濃的疲憊。

“嗯……你沒睡?現在什麽時辰了?”李道一看着外面有點發白的天,看起來是清晨了。

花期劍笑了笑道:“卯時剛過,你去睡會兒吧。”

李道一搭着他的肩跳落到地上,活動了一下有點發僵的筋骨,将花期劍推到床邊道:“我已經睡過了,所以還是你睡吧,現在還有病人呢,你可不能倒下啊,神醫。”

花期劍也沒有推拒輕輕在對方額頭吻了一下道:“我看床也不是很小,跟我一起躺會兒?”

李道一無語:“床上還有個孩子呢。”

花期劍貼在他耳邊低笑:“我只是想邀請你安靜休息一會兒,你想什麽呢?”

李道一別開頭不看他的表情問道:“那孩子怎麽樣了?”

花期劍語氣嚴肅起來:“很複雜,很奇怪的狀态,不過沒有生命危險,還需要觀察一下。”

李道一一愣:“神醫也不能治好?”

花期劍眯起眼:“我有說治不好麽?我只是需要再觀察情況。”

“好吧,那你快休息吧。”李道一笑道。

兩人照顧着小孩兒又在長安逗留了三日,第二日的時候小孩子醒過來了一小會兒,神智不是特別清醒。而後就是過幾個時辰會醒過來一陣子,會找水喝找東西吃,但是不怎麽說話,問問題也是一問三不知,有點呆呆的。

“這樣不是個事兒。”李道一皺眉看着吃了口東西又睡過去的孩子。

花期劍點頭:“的确,他經脈似乎被人為封住了,只是不知道他現在的精神狀态是因為經脈阻塞還是受過刺激,倒是不嚴重,可以恢複,只不過我不能用內息從外部強行沖破,那樣的話內力太強勁,他還太小,經脈還未長成,承受不了。”

“這麽小的孩子,為何要封住他的經脈呢?”

“這裏面疑點太多了。不然為什麽小孩子會被藏在貨物中呢?放在那裏面呼吸都不會特別順暢,顯然他是先呈現假死狀态然後被藏到裏面的。”花期劍回憶着當時的情景。

李道一也若有所思地道:“而且,那輛馬車還被襲擊了。可不可以假設,是有人把這孩子送到長安來,而有人又想截下這孩子。”

花期劍抱着胸淡淡道:“恐怕不是截下,而是抹殺。那兩個□□控的弟子可是直接用了破壞力極強的重劍,完全下了殺手的。”

李道一揉揉太陽穴:“那現在怎麽辦,馬車上只有一個車夫已經當場斃命了。我們也不知道這孩子應該送去哪裏。”

花期劍想了想問道:“你想救他麽?”

李道一道:“當然……為什麽這麽問?”

花期劍聳聳肩:“我只是覺得這其中可能存在的事情太複雜了,不想你卷進去。”

李道一看着睡得十分單純安詳的小孩子,用手抹開那緊皺的小眉頭,輕聲道:“我也不想,可是不能把他丢着不管啊。”

花期劍道:“有一個可以管又可以讓你不參與到其中的方法。”

李道一沒回頭看他:“你是說藏到萬花谷麽?”

花期劍否認:“不,是送到純陽宮。”

李道一一愣:“為何?”

花期劍坐到他身旁低聲道:“那天我們走的那條路,并不是去直接去長安的路。馬車車夫被人追殺還沒有護衛,不可能是朝廷的事,那就是江湖中的事。把孩子藏在貨物裏掩人耳目地飛奔,最有可能是要把他送往江湖門派避難。而那條路可能通向的最近的江湖門派是純陽宮和萬花谷。”

而萬花谷,外人是不會知道路的。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如此說來,這孩子可能本就是要送往純陽的?”

花期劍點頭道:“我是這樣認為的。而且純陽宮雖然并不喜歡參與江湖事,但是在江湖中卻十分有威望,掌門李忘生又有宗師氣度,純陽弟子也喜歡沒事幹撿孩子回去……”

李道一無語:“等等,什麽叫喜歡沒事幹撿孩子回去?”

因為你就很喜歡撿。

花期劍望着他笑得很溫柔,笑容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嗯……純陽宮的弟子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有弟子下山行走救回來的,有從人販子手裏買回來的,還有一些幹脆就是被丢在山門口的。”

李道一不知道為何,聽着花期劍随意自然的語氣說着這樣的話,忽然對這個自己沒什麽記憶的地方,産生了一絲說不出的期待和眷戀,然後不自覺地低聲問:“我也是麽?”

花期劍攬着他的肩輕不可聞地道:“或許。”

番外 劍酒與筆茶04

最終二人達成了一致,帶着孩子去純陽。

花期劍帶李道一走了一條十分崎岖險峻的路,據說這是當年的洛風帶裴元常走的一條只有純陽宮弟子才知道才能走的路。這條路上山很快,但是對輕功有一定的要求,是純陽弟子趕路的專用通道。

花期劍原本是不願意遇到純陽弟子的,因為雖然洛風常年在外奔走,很多年輕弟子和外圍弟子都沒見過他,但是畢竟是純陽宮三代弟子的大師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遇到純陽弟子被認出的可能性很大。再者,雖然之前他打聽到,純陽上下包括以前對靜虛一脈十分不友善的那些弟子在得知洛風過世的消息之後都十分難過,并且少了很多成見,洛風的師弟徒弟們過的也好了很多,但是并不意味着洛風複活回來就一定是什麽好事。

尤其他的私心并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洛風還活着。

更不想他回到純陽宮。

但是因為華山越到高處越寒冷,這小孩子身體還很虛弱,無法經受餐風露宿,兩人必須要盡快地趕到純陽宮或者遇到一個純陽宮弟子将孩子托付出去才好。

或許是老天爺想要救這個孩子一命,二人在接近純陽在半山腰設的一處供上下山弟子歇腳的簡單驿站時,遠遠看到了一個純陽弟子。更讓花期劍暗嘆好運的是,這是一個對于此刻的他們來說很好的人選。

“洛塵。”花期劍先一步來到那個年輕的純陽弟子身邊出聲招呼。

被喚作洛塵的年輕弟子先是一愣,看清花期劍的臉之後表情很複雜地抱拳行了個禮道:“裴前輩。”

花期劍笑眯眯地問:“精神狀态不太好?”

洛塵笑了笑,笑容有點僵硬:“沒有,大概是洛塵的性格本就太陰沉的緣故吧。”

花期劍一臉不贊同地道:“我印象裏的你可不怎麽陰沉。”

洛塵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下頭。卻聽面前的人忽然說了句:“來,見見你師父。”

年輕的純陽弟子下意識地擡頭,看到自己已經“去世”了的師父抱着個大大的包袱,一臉疑惑地走上來看着自己。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師……師父……?”他覺得這聲音仿佛不是從自己嗓子裏發出來的。“你,你沒……你”一個死字怎麽也不肯說出口,顯得他有點語無倫次。

李道一看着他如此激動尴尬得不知該作何反應,連忙去看花期劍。

花期劍很滿意地看着洛風的小徒弟一點點紅了眼圈眼看就要哭出來了才施施然開口:“你師父并沒有過世。只是受傷太重,失憶了。”

洛塵努力收了收要突破眼眶的淚水,聲音抖抖的,讓他瞬間看起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師父失憶了?”

李道一無奈地看了看這個盯着自己一瞬不瞬的年輕弟子,語氣溫和地道:“嗯,抱歉,我不記得你了。你是……我徒弟?”

洛塵點點頭道:“我是師父的小徒弟。”

李道一愣了愣:“我還有別的徒弟?”

洛塵回答道:“是的,只不過,自從師父去……去了的消息傳開後,我們一脈的師兄師叔基本都離開了純陽宮,下山遠游,常年都不在宮中的。我因為還不到可以下山游歷的年紀,所以尚且留在山上。”說完後想到了什麽欣喜起來:“師父回來了!回來了就好,我現在就回去寫信給師兄他們……不過有幾位此刻在哪裏還不知道呢……”

花期劍連忙打斷他道:“不忙不忙。确切的說,你師父雖然沒有去世,但是也并不打算回純陽了。”

洛塵的笑容僵在臉上,轉過頭眼神十分委屈,好像被抛棄了一般道:“師父你……不回來了?”

李道一心裏一陣不忍,花期劍看他的表情心裏一沉,連忙道:“怎麽說,當年害你師父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也是祁進,現在要他們二人如何相處?如今你師父還失了憶,更何況這裏面牽連太廣,回來并不一定是好事。”

洛塵低下頭靜靜地沉思了一會兒,這些年洛風的奔走辛勞和痛苦他都看在眼裏,對于洛風來說什麽才是最好的他也很清楚,半晌,點點頭道:“我明白……”

李道一本想說點什麽,但是卻不知如何開口。

花期劍正要說孩子的事兒,卻看洛塵忽然想到什麽了似的眼睛閃亮亮地看着自己,激動地開口道:“裴前輩你是萬花弟子!”

“……是。”難道他今天才意識到?花期劍無語。

洛塵明顯有點緊張地用手指摳了摳自己腰間的劍柄,聲音十分不清晰地問道:“呃,前輩你認不認識……認不認識夏……”

花期劍覺得今天華山上的風好像有點大,不然為何離得這麽近卻聽不清楚洛塵說的話呢?

“認識誰?”

洛塵張了張嘴吧,最終沒有說出那個名字,而是回頭看了看李道一,而後想到了什麽又一臉期待地問花期劍:“師父,是跟您住在萬花谷的是麽?”

花期劍點點頭。

洛塵高興地問:“那可不可以把我也一起帶去?”

花期劍下意識地就回絕道:“不可以。”

洛塵的臉瞬間僵住,剛剛還閃亮的眼睛也失了神。李道一看着又是一陣不忍,不滿地看了一眼花期劍,花期劍一臉無辜。且不說洛塵還是未成年不能随便下山,而且是純陽弟子不能改投別派的問題,單就說萬花谷,可不是随便誰都能進的啊。

李道一輕聲問道:“為何想去萬花谷?”

洛塵低着頭道:“弟子,想随師父一起……”

李道一又道:“在純陽宮,過的不好麽?”

洛塵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師父不在,師兄們也都不在,一下子稍微有些孤單。”

李道一覺得自己這小徒弟分明隐瞞了好些其他的事情,只是又似乎不好詢問。

“可是如果你不在山上了,你師父交代的事就沒人能完成了。”花期劍在一旁開口。

洛塵一臉疑惑地擡頭:“什麽事?”

李道一将手裏包得嚴嚴得只留了一個小臉的孩子遞到他面前,洛塵驚奇地叫:“小孩子!”

李道一道:“我想将這孩子送到純陽宮。”

洛塵驚恐地擡頭看着二人:“師父……你們都有孩子了?而且……這麽大了?”

李道一:“……”

花期劍:“……”

洛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哦,你們都不能生孩子。”

兩人費了一番唇舌才給洛塵交代清楚了小孩子的大概來歷,并沒有提到屍人之類的問題,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是救下來的孤兒,想帶上純陽宮。

“所以,師父決定收他為徒?那他就是我師弟了?”洛塵問道。

李道一點點頭。

洛塵笑起來:“我有師弟了!”他接過還在睡着的小孩兒,捏了一把臉。

花期劍道:“你師父還活着的事,除了李忘生掌門,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洛塵從善如流地點頭答應,然後問道:“師父,師弟叫什麽?”

李道一愣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不如等他醒來你自己問問他。”

花期劍卻皺眉道:“我覺得你還是給他取個名字吧。從他醒過來時候的狀态看,我不認為他能記得自己叫什麽。而且入山門,取個新的道號也是很常見的不是麽?”

洛塵道:“既然這樣還是取個名字吧,叫洛什麽呢?”

李道一疑惑:“洛?”

洛塵點頭道:“純陽宮的習慣,沒有名姓的孩子,都會從自己師父的姓。我也是這樣的。”

李道一了然,而後笑着說:“雖然我收了他為徒,但是卻不能教他什麽,将來也是需要你來照顧他,不如名字你來取吧。”

三個人繼續沿着山路向上走,洛塵明顯有很多話想跟李道一說,李道一則是有什麽答什麽。

看花期劍在他面前幾乎毫無隐瞞就可以看出來,自己這個小徒弟是很值得信賴的。只是性格有點奇怪,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天真的像個小孩子,但是安靜下來的卻會流露出不是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眼神。

“今天沒有帶酒在身上,真是遺憾。”洛塵嘆氣。

李道一皺眉:“你喜歡酒?”

洛塵搖頭道:“我不喝,是師父你喜歡喝酒啊。”

李道一奇道:“我喜歡喝酒?”

洛塵也奇道:“師父失憶之後喜好也變了?”

李道一回頭看花期劍,卻見花期劍也是一臉莫名其妙:“我認識你多年,并不知道你喜歡酒。”

洛塵倒是了然地點點頭道:“是的,師父每次在山上停酒幾日的話就是到了要下山去見裴先生的時候。”

李道一:“……”

花期劍看着李道一若有所思。

李道一嘆氣道:“以前的話我不清楚,我現在是真的不喜歡酒的味道,更喜歡茶的味道。”

洛塵聽了連忙又道:“師父也喜歡茶的。不過都是偷着喝的。”

李道一:“……”

花期劍看着李道一表情微妙。

“師父不跟我回門派裏坐坐麽?”在聽說二人并不打算在純陽宮露面的時候,洛塵明顯很是不舍。

“不了吧,徒增麻煩。”李道一淡淡地笑着。

洛塵想了想又問:“那師父留在山上的東西需要我幫您拿出來麽?”

“我在萬花谷衣食無憂。”

洛塵道:“可是有一些你以前很喜歡的很寶貝的東西。大師兄他們都不能碰呢!只有我可以幫您整理的。”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得意。

李道一現在也意識到花期劍為何對這個年輕弟子态度溫和了,這個洛塵可能是自己以前最喜歡的弟子吧。

“哦?都是些什麽?酒壺麽?”他笑着随口問。

洛塵搖頭:“都是些筆墨紙硯,茶具什麽的。”

李道一:“……”

花期劍怔怔地看着李道一。

洛塵還在說:“不過有一支您很喜歡的筆不在房間裏,好像是最後一次……就上次下山的時候帶在身上了。”最後一次的說法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于是立刻改了口。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一番話讓身邊兩個人心情和表情都變得很微妙。

最後夕陽西下之時,幾人到了山門附近,李道一和花期劍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我們就不上去了。”開口的是花期劍。

洛塵回頭看着李道一,笑得暖暖的,之前還挂在臉上的委屈不舍都仿佛被這陽光曬化了一般,他語氣安靜地道:“小師弟交給我,師父就放心吧。”

李道一望着好像一瞬間變成了大人的小徒兒,低聲道:“抱歉……”

還未說完洛塵就接口道:“師父當年從人販子手裏救下我,帶我回純陽宮,教我劍法,撫養我長大。師父于洛塵,滿滿的都是恩德,并無抱歉。”

花期劍看着眼前的年輕弟子,表情從容淡定,完全不像剛剛一路上笑得像個小孩兒的那個人,站在純陽白雪之間,頗有一點洛風當年的樣子,少年之氣未完全脫落,男人的氣質還在生成,卻已然被這華山靜修熏陶出了幾分淡雅的仙氣。

這個樣子才是他印象裏的洛塵。

看來之前果然是再見到洛風興奮得有些失态了吧?

只是這樣子的洛塵,又似乎成熟的太嚴重了點兒。

李道一是沒什麽強烈的感覺的,畢竟對于目前的他來說,他認識這個徒弟不過幾個時辰。

他點了點頭,又跟洛塵交代了幾句。

花期劍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遞給洛塵:“如果有急事想要找我或者你師父,就到長安西側郊外三裏處一個茶亭附近打聽那邊的行走郎中,然後對那個郎中出示這個錦囊,就可以讓他帶話給我。你自己收着就好了,不用讓別人知道。”

洛塵乖順地接過收好。

李道一微愣,萬花谷在各地的行走弟子,江湖上只有幾個與萬花谷交好的門派掌門人如同李忘生這類的人才知道的,他這是為了讓自己放心徒弟的事兒吧?

交代好所有事情,李道一和花期劍準備離開時,洛塵忽然問了一句:“萬花谷,在純陽宮的哪個方向呢?”

路癡李道一表示不知道。

花期劍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洛塵,回答道:“西側。”

洛塵眼睛望着遠處出神,半晌道:“師父,師弟就叫‘西顧’如何?向西而顧。”

“西顧?洛西顧?”李道一低聲念了一句點頭道:“你決定就好。”

“洛塵他似乎是認識萬花谷的什麽人?”回程的途中李道一問道。

花期劍點頭:“我也這麽覺得。不過他不打算說,我也不好追問。”

“你知道萬花谷有誰來過純陽宮麽?”

花期劍輕笑:“明目張膽地來的只有我自己。”

“……”意思是會有很多人偷着來麽?

“畢竟萬花谷要保持神秘性,大部分的人在外都不會說自己是萬花弟子的。”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花期劍接道。

也對。

李道一決定不操心徒弟的事了。人終究是要長大的。

“你确定不用上去看看純陽宮了?”花期劍瞄着身邊人的臉色問道。

“不就是房子和人?有什麽好看的麽?”李道一懶洋洋地問。

花期劍笑:“還真不止,還有樹,還有鶴,還有白虎……”

李道一:“……”這麽幼稚真的好麽?莫非被他徒弟傳染了?

花期劍繼續笑:“不想看的話,那麽我們來談談別的吧?”

“談什麽?”

花期劍一本正經晃着腦袋道:“猜猜你到底是愛喝酒還是還喝茶?”

“……”

“或者,猜猜你一個不愛寫字也不會畫畫的人,在房間裏收藏那麽多筆墨紙硯做什麽?”

“……”

花期劍忽然伸手把人推到路邊的樹上,額頭抵着額頭,幾乎被山遮住的太陽照耀不到,卻依然能看到他眼睛裏的光。

“怎麽不說話呢?”

李道一歪着頭依着樹幹道:“這些話你不該來問我,去問洛風。”

花期劍笑着輕吻了一下他,然後表情微斂:“那你來告訴我,現在你是喜歡喝茶還是喜歡喝酒呢?”

“明知故問。”

“那,你在揚州為何買了一支筆?”

李道一眨眨眼睛:“為了送你當見面禮?”

“那,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恢複功力,讓你再恢複成那個劍法高超的純陽劍仙……你想麽?”

“有什麽代價?”

“你不用付代價。”

“你付?”

花期劍沒說話,眼神微暗。

李道一低頭笑了起來,笑得花期劍臉黑起來才擡起頭,勾着嘴角道:“你不需要一直這樣反複确定。”

“無論我喜歡喝酒還是喝茶,我現在選了茶。”

“無論我想帶着劍還是帶着筆,我現在選了筆。”

“你還會用筆?”花期劍插嘴。

李道一輕笑,借着夜色朦胧拉過人吻了上去。

“筆就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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