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快把人給我揪回來!”

意識模糊中的沈餘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壓低的聲音,他打了個激靈,扶着欄杆往後轉頭,與劉更那張陰森森的臉正好打個照面。

侍應生一看到他,表情先是放松,随後也露出點被欺騙的不滿,和劉更一塊朝他的方向小跑過來。

沈餘瞳孔瞬間睜大。

他幾乎以拼命的速度轉頭就跌撞着跑,耳邊只剩下呼呼的,不知道是酒精劃過血管的聲音還是風聲,還有被吓到的客人的驚呼聲。

不能被追上。

沈餘迷迷糊糊的想着,他意識不清,這裏沒人會幫他,劉更輕易就能把他送上別人的床。

沒人能拉他一把。

劉更他們跑得很快,有酒店內的侍應生在劉更身邊,不但沒人攔他們還主動給讓路,對着狀态明顯不對的沈餘指指點點。

沈餘咬着牙,他幾乎聽見緊跟在身後的腳步聲,直到身體一個踉跄。

“抓到你了,還敢跑!”

“砰——”

肉.體撞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餘恍惚着意識到是自己撞了人,對方不知道有多高,他倒下去之前只看到男人胸口精致的西裝口袋。

“這,這,什麽人!”

跟在男人身邊的經理眼看着這鬧劇似的場面在眼前發生,人都傻了,反應過來後瞬間怒目着喊道。

他原本正狗腿的在宗家大少跟前鞍前馬後,這位大少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主,他小心伺候着還嫌不夠,竟然有不長眼睛的橫沖直撞上來!

酒店經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觀察這位的臉色。

男人臉上沒什麽表情,伸出手撣了撣西裝。

“大少,您沒事吧?”

經理惶恐着問,扭頭對着趕過來的侍應生和不知道哪裏的貨色的劉更橫眉豎目,“沖撞了宗大少您們擔待的起嗎!還不趕緊過來賠罪!”

宗大少。

這三個字分開簡單,和在一起,卻是□□都沒縫的小屁孩都知道的名號,北城宗家現任的掌權人。

侍應生臉色瞬間變得灰白,他忽然一指劉更:“對不起,對不起宗大少,都是他!是他,是這位客人帶來的人!”

劉更整個人還沒回過神來,一被推脫責任,狠狠看了眼侍應生,卻是知道現在不是分誰對錯的時候,立馬點頭哈腰的賠罪,

“宗大少對不起,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真沒看清是您,都是我這帶的小明星不懂事,我這就帶人下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劉更腦袋都快點到地上。

誰不知道宗家這位人物?這可不是什麽錦繡裏堆出來的廢物草包,是個拿過真槍真刀的太子爺。

他佝偻着腰,垂着的視線則兇惡地瞪着地上的沈餘。

都是這個東西,他就該直接把人綁起來送上床,看他還能不能這麽硬氣!劉更把這茬受的氣全都記在沈餘頭上,心裏盤算了一百個整他的法子。

躺在地板上的少年狼狽的用手臂環住自己,身體幾乎蜷縮成一只蝦米

沈餘撞到男人時後衣領正巧被劉更拽住,用力拉了一把,人直接摔在了地上,摔得不輕,意識有些渙散。

他全身都很疼。

四周全是充滿惡意的聲音,沈餘咬着牙,唇瓣肉眼可見的顫抖着,他仰着頭,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僅存的理智艱難分辨着耳邊的聲音,辨析出身前這個人劉更惹不起。

男人順着視線掃了一眼地板上的少年,瘦小一團,皮膚是不自然的潮紅,好像只半生不熟的蝦子,端盤準備讓人品嘗。

宗楚對這種逼良為娼的戲碼不感興趣,也沒那個好心摻和。

他眼皮挑着,動了動手指。

經理立馬哈腰,轉頭怒着對身後的保镖揮手:“還不快點把這群垃圾給我丢出去,在這礙了宗大少的眼!”

“是!”

保镖聞訊而動,劉更和侍應生更加慌亂的道着歉,沈餘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對方似乎很輕易就能抓着他像扔垃圾一樣扔出去。

至于扔回去之後落到劉更手裏會有什麽結果,幾乎不用想。

他現在不能被扔出去,

絕對不能。

也許是人被逼到絕境,沈餘忽然湧出一股力量猛地向前撲過去,抓着他的保镖原本見他一副不清醒的模樣就沒特別用力,竟然真的叫他脫了手,等回過神來,就看到少年已經撲在男人腿上,雙手死命抓着男人的衣擺,頂級設計院出手的高定被他搓的好像塊抹布。

經理:……!!!

他差點跳起來,毫不誇張的說,豆大的汗珠瀑布似的從他腦門往下滴,眼珠子瞪得溜圓。

“你,你!快來人,趕緊給他抓走!”

經理公鴨似的嗓子尖銳喊出口。

這時間卻已經用不上酒店的保镖了,近了宗楚的身,該出手的是衛臣。

但是他冷俊着臉站在男人身後,并沒有上前的意思。

一個神志不清的少年,不說宗楚,就是個普通人要想躲也能躲開,宗楚沒動,就是他默許了少年的動作。

衛臣了解自家老板的脾氣,別人卻不了解,經理吓得要死,劉更也差不多。

他還又驚又怒。

在他眼裏沈餘這成事不足的東西就是在故意給自己找事!

他抖着嘴想求饒,下一秒就聽見少年軟綿又帶着點啞的嗓音,不只他聽到了,所有人都聽到了。

沈餘說:“帶我走,求求您。”

經理在酒店幹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這麽勇猛的。

在這地方抱着一飛沖天的想法自薦枕席的人是不少,可敢向這位身上撞得的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哪個不是知分寸的按規矩來?

場內變得死一樣寂靜,也沒誰有時間去管傻眼了的劉更。

沈餘知道說出這句話的結果,但是他沒有退路。

藥物作用下的身體一冷一熱,夾雜着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疼痛。

他甚至沒看清眼前的男人,但是他是沈餘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沒有那個運氣,也有對方不會好心插手救他的自知之明,他這具身體是最後的籌碼,後邊是火坑,前路是死途,但就是他死,也不要回去。

“先生——求您,帶我走。”

少年啞着嗓子低聲說道,每一個字他都需要咬緊牙根才能說出口。

他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要是男人不答應,再過兩秒他死死抓着男人衣擺的手就會松落下去。

“先生——”

他不放棄的小聲叫着,猶如籠裏的困獸,為自己争取一絲活命的機會。

宗楚垂下眼,視線掃過少年迷蒙的臉,在沈餘堅持不住順着他的腿滑下去前掐住了他的下巴。

“成年了?”

男人低聲問道,

掐着他的大手力道很重,沈餘甚至能感覺到男人拇指上的薄糨,但是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卻像是甘霖。

沈餘忍不住蹭了下男人的拇指。

男人視線波動了一下,唇角微挑,說:“開個房間。”

經理大松一口氣,表情雖然還有點僵硬,至少能擠出笑了,殷切的說:“哎好的大少。”

随後他忽然想起來前邊還有兩個人,請示道:“那大少,這倆人……”

宗楚眼都沒擡,“丢出去。”

保镖立刻上前拉住還在不斷道歉的兩人往外拖,不到一分鐘走廊就安靜下來。

宗楚打量着已經軟成一團的少年,半晌,把人扯進了懷裏。

少年只悶哼了一聲,閉着的眼皮費力掀開一點,眼睛濕漉漉的盯着他看。

宗楚輕撫着他的眼睛,問他,“知道我是誰嗎?”

少年睫毛困惑的在他掌心掃了掃,喘着回答:“不,不知道。”

少年長相沒的說,尤其這雙眼睛,盯着人的時候還挺讓人心軟。

不過他早就過了善男信女的年紀,主動送上門的東西怎麽可能不吃。

宗楚沒再開口。

于沈餘而言,那實在不算是個美好的夜晚。

宗楚精力太旺,哪怕他被喂了藥也招架不住,最開始在藥物的影響下他還能忍住疼死命往上纏,等到了最後嗓子都啞了,只能弱聲弱氣的求饒,卻被男人死死困在臂膀間,直到淩晨四五點鐘房間才安靜下來。

沈餘沒有力氣洗澡,他這時候意識已經清醒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男人下手沒有輕重,紅色的印記像雪地盛開的瑰麗玫瑰,遍布在少年白皙的皮肉上,布料稍微摩擦一下就生疼。

“起得來麽?”

低沉的嗓音在沈餘頭上響起,沈餘能感覺到頭發被男人溫熱的大掌摩挲着,他卻不敢睜眼。

這雙手在幾分鐘前還強硬的扣在他的腰身上,讓他無處可逃。

今天的事已經完全超出沈餘能坦然接受的範圍,在前半個月他還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畢業即将步入大學的學生。

而這一切全毀掉了。

他也毀掉了。

好像他從生下來開始,生活就一直打壓他,恨不能抽了他的骨血,敲碎他的脊骨。

沈餘緊閉着眼,濃密着下垂的睫毛輕輕抖動着。

意識清醒後帶來的是巨大的,能把他吞噬的絕望。

頭上的動作停了。

沈餘勉強打起精神,用沙啞的嗓音說:“我可以的,謝謝您,我馬上就收拾好離開。”

他沒有任何收拾情緒的餘地。

身體還殘留着餘韻,沈餘睜開眼,房間是黑暗的,沒有開燈,只能感覺到黑暗中某一點,男人在默默注視着他。

話已經說出口,沈餘支起酸軟的身體想去沖個澡,結果剛一踩到地面整個人就無力的往下掉,他瞬間睜大了眼睛,雙手無意識的抓住床單,下一秒就感覺腰上一熱,男人結實的手臂輕而易舉攬住了他,直接把人攬到懷裏。

“你這可不像沒關系的樣。”

沈餘聽到男人低沉中帶着玩味嗓音,背後是男人緊實溫熱的胸膛。

沈餘瞬間升騰起一股熱氣。

他尴尬的抓住被子,小聲說:“對不起,我剛剛沒站穩。”

兩人都沒有穿衣服,熱度順着緊密貼合的地方源源不斷的傳送,剛剛那些混亂的事情沈餘還有印象,但是那都是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現在倆人還這麽親密無間的貼着,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沈餘捏了捏手指,赫然開口,

“先生,我……”

房間忽然亮起微薄的燈光,沈餘眨了眨眼适應亮度,淺色的眼睛湧上一點生理性的水珠。

“一起洗。”

宗楚沒理會這小東西七想八想的心思,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少年身上的紅痕,甚至起了點把人在身邊留一陣的想法---

這也不是不可行。

宗楚想到做到,也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沈餘還沒開口,就被男人抱起來扣在胸口,長腿邁開幾步之後就到了浴室。

宗楚踹開門,把懷裏的少年放到浴缸裏,直到溫水逐漸包裹住身體,沈餘還沒回過神來。

他盯着人高馬大蹲在浴缸前的男人,唇瓣輕微抖動了兩下。

是,

竟然是他?

沈餘長了雙漂亮的眼睛。

宗楚打量着傻乎乎看着他的少年,笑着問:“看什麽,還想讓我給你洗?”

沈餘瞬間回過神來,幾年前的那個身影和現在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他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好像他總是,總是在十分狼狽的時候遇見男人。

少年垂下頭,搖了搖,輕聲說:“我自己就可以。”

宗楚也沒說別的。

少年坐在浴池裏這可憐模樣莫名讓他少見的起了幾分愧疚,他在床上不會收斂,但這麽控制不住卻沒在意料之中。

男人摸了下鼻尖,人沒站起來,順手又試了下溫度:“熱?涼?”

男人的手指攪動着浴池,水花跟着璇成一圈,沈餘瞥見他粗粝的長指,更加赫然。

他有些結巴的說:“不,正,正好。”

本來彌漫的絕望早在認出男人時就散了個幹淨,只剩下說不清楚的滋味。

其實沈餘也就只見過他一眼,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記了這麽長時間,連帶着這場狼狽不堪的第二次見面也變得微妙起來。

他一只手抓緊浴池的邊緣,側頭看向男人,啞着嗓子說:“先生,我自己可以的,謝謝您……”

這就是趕人的意思了,宗楚揚了揚眉。

他抽出手,沒什麽表情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浴缸中的少年,甩了甩手指上的水。

要是別人這麽不識趣,這會兒人就該被提留到門外了。

不過要是別人,宗楚竟然也想不到自己跟個蠢小子似的蹲在小情人浴池邊上是想幹什麽。

他自上而下的盯着沈餘頭頂的發旋,最後把這歸咎為是少年看着太弱的原因,一眼不看着就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能偷偷暈過去。

沈餘長得白,身材偏瘦,實際上該有肉的地方一點也不少,手感……

宗楚看着看着就覺得那股邪火又沖上來,不過他再不是人也不可能這時候繼續,就少年這小身板再來一次就得直接叫120,他忍不住有些煩躁的說:“那你自己洗,洗好了趕緊出來。”

他活了二十多年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有控制不住欲.望的時候,說出去像他媽還沒開過葷的毛頭小子。

男人大步邁出去,反手關上門,實木門板震得“咚”一聲響。

沈餘有些傻眼,無意識地咬住了充血的下唇,直到疼的他嘶一聲。

是剛才被男人啃的。

現在的情況實在說不上多好。

雖然發生關系的這個人是他幾年見到的青年這件事讓沈餘少了點跌入谷底的絕望,但是實際上并沒有什麽改變,他還是在迫于無奈的情況下和一個陌生人發生了關系。

而對方會怎麽看他……

沈餘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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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過去篇-2

這就相當于,嗯,怎麽說呢,就是最狼狽的時候見到最不想見的人

稍稍改動了一下下,因為發現有歧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狗子,他就是沒開過葷!他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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