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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告訴我。”

薛炎笑,“暫時是沒有。如果有,那就是期待你的演技能在這段時間爆發。嗯……給你布置個任務,劇本裏有彈鋼琴的情節,你在這段時間學一首鋼琴曲。指法盡量熟練點,別讓觀衆一眼看出你是業餘的。”

“嗯。”姚望沒有說自己彈鋼琴是有童子功的,畢竟他真的有好多年沒碰過鋼琴了。

“鋼琴我會幫忙找,這個你放心。”薛炎說:“你只要多練就好了。”

“好的導演,我一定認真練。”姚望說。

薛炎笑了笑,“不說了,趕緊去吃飯。”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倉庫,倉庫內衆人圍坐在一起,只這一會兒竟然有吃完的。此刻站在人圈外用牙簽在剔牙,姚望皺皺眉但見薛炎都沒在意,他也只能強迫自己視而不見。

6.薛炎的男友

下午兩點,倉庫門外傳來兩聲嘀嘀。在一樓研究劇本的姚望聽到聲音擡頭,剛好看到薛炎猶如一陣風從二樓跑下來直奔出倉庫大門,他有些疑惑。

這是誰來了?

身邊的小黃牙見姚望這樣,滿臉不屑的對他說:“肯定是他來了。”

姚望準頭問小黃牙,“誰?”

見姚望好奇,想到他是新來的,小黃牙說:“薛炎姐的男朋友。”然後湊近他壓低聲音說道:“薛炎姐姐的男朋友叫托尼。”

“Tony,外國人?”雖然驚訝,但他表現得不是很明顯。畢竟在國外留學時見過太多外國人,身邊更有不少人跟外國人結婚移民國外,交個外國男朋友實在不值得驚訝。

姚望的驚訝在于,這個外國人居然願意待在這個三線城市的城郊。

這是什麽?這一定是真愛。

“哪兒啊?”不想,小黃牙嗤笑一聲,道:“這人是個造型師,在市中區開了一家理發店,不對,是藝術造型中心,托尼是他給自己起的藝名,你其實可以叫他鐘小瓜。”

姚望有些迷糊,小黃牙這是說得什麽?是說,薛炎的男朋友是本劇的造型師?

不等姚望搞清楚人物關系,滿頭雜草的那位姑娘斜了小黃牙一眼,對姚望說:“望哥哥別理他,他那是嫉妒。”

“嫉妒?我嫉妒他?”小黃牙暴怒,“不就開了個理發店嗎?仗着是薛炎姐的男朋友,每次來都對我們說說說,自己還不是每天騎個破電動車。那麽裝怎麽不開勞斯萊斯?騎動車也就算了,自己不能進來嗎?還要在門口嘀一下讓薛炎姐去門口接。”

姚望皺眉,說:“勞斯萊斯其實不太方便。”

等了一會兒沒人應他的話,擡眼卻見薛炎與那個鐘小瓜手牽着手一起走了進來。

薛炎的手被人牽着,身體半靠在來人身上,渾身散發着小女人的氣息。這是個不一樣的薛炎,讓姚望忍不住想鼓掌。若不是演技那一定是真情流露,她真的很愛這個叫鐘小瓜的男人。

再看鐘小瓜,姚望有些失望。他臉上有青春痘留下的痕跡,身高頂多一米七五,身上的衣服與小黃牙在一個層次根本找不到一個名牌。如果一定要找出點區別,那就是此人的頭發打理過,身上的衣服搭配合理,但結合他的身份這點驚喜也不算什麽了。這人壓根不會讓人産生嫉妒的心理,只會讓人覺得他欠抽。

比如此刻,那人滿臉堆笑道:“呦,來新人了?新人自我介紹一下。”

姚望站起身走上前伸手道:“鐘小瓜你好,我是姚望。”

話音剛落,姚望見鐘小瓜沒有伸手而是直接變了臉色,然後青着一張臉扭頭看向薛炎,問:“是你告訴他的這個名字?”

“不是。”見男友臉扭到一邊不理姚望,顯然生氣了。而姚望身後的那幫演員都因那三個字在偷笑,她連忙對姚望說:“他叫鐘弧,英文Tony,你叫他托尼就好了。”

“哦,托尼你好。”姚望絲毫不見慌亂,手又往前伸了伸。

鐘弧伸出手,但沒有握住姚望的手,而是摸了摸鼻子對身邊的薛炎說:“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來的。”

“是是是。”薛炎臉上堆笑,扯了扯對方的手說:“那你能不能為了我別跟姚望一般見識,他是口誤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可是我的男主角。”

鐘弧轉頭去看姚望,臉上盡是不屑道:“就他?我看他不行”

姚望笑了。他皺眉打算反駁幾句,眼睛的餘光看見薛炎投來乞求地目光,他連忙将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而鐘弧則在這個時候裝模作樣的繞着倉庫看了一圈,然後轉頭對薛炎說:“這倉庫怎麽還是這個樣子?不是說要在一樓放一張原木會議桌用來讨論劇本嗎?”

薛炎笑笑,“總不能一直讨論劇本,還要試戲的。那個會議桌太大,而且也太貴了,要兩萬多。”

“什麽兩萬多?”鐘弧說:“那桌子是我哥們在賣,憑我的面子兩萬一定拿下。你們要試戲,可以去你哥的那個房子,他們家客廳挺大的。”

“我哪有兩萬。”薛炎笑得勉強。

“兩萬你都沒有?”鐘弧嘴角發出“啧啧”的聲音,然後說:“那你還想拍電視劇?”

“我想試試。”薛炎皺眉,嘴角卻帶笑,“再說有你幫我給演員做造型我還怕什麽?咱們來做造型,你做得造型最時尚了,觀衆肯定買賬。”

鐘弧聽了這句話立時被轉移注意力,他笑着攬了薛炎的腰,指着倉庫的牆,說:“我不是說要在這裏挂上周x發、劉x華、梁x偉他們的照片嗎?”

薛炎笑得溫柔,“我打算把那些照片挂在樓上,但不能立刻挂還要規劃規劃這個不急。你先來幫我們的演員做一做造型,好吧?”

“嗯。”鐘弧點頭,随手一指姚望,道:“先從他開始。”

姚望變了臉色,薛炎的臉色也變了,二人腦海裏都閃過這人把自己(姚望)整成只有頭頂有一撮頭發的模樣;或許他會只留自己(姚望)一邊頭發,就像公雞頭上的冠子……是不是還有更詭異地造型?

“那什麽……”薛炎心裏是拒絕的。

“怎麽?”鐘弧看着薛炎,問:“他不做造型?”

薛炎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說:“他不做,這邊沒他幾場戲。先把郭英雲的頭發理一理。”

“嗯,那先做英雲的頭發。”鐘弧別有深意地看了姚望一眼,嘴角揚起一個壞笑。然後轉頭對身邊的薛炎說:“我的工具在車籃裏,你幫我拿進來。”

“哦,好。”薛炎連忙轉身去拿。

結果薛炎把工具拿進來,這家夥拎了一把椅子說:“還是去外面,在倉庫裏做頭發不好處理,光線也暗。”

“你說得對,我都沒想到。”薛炎跟着來回進出,就像理發店裏的洗頭妹。

所有人都跟着鐘弧、薛炎走出了倉庫,唯有姚望落在後面,看着這家夥小人得志的模樣,他恨不能撲上去暴打他一頓。他那樣尊重的一個姑娘,這人把她當成丫鬟。

7.看不慣

太陽西沉的時候,有那不知是不是去田間勞作的村民從各個角落朝着倉庫這個方向而來。這裏是從田間地頭回村的唯一道路,村民們有的騎着自行車,有的騎着三輪車,還有的開着電動車。在這布滿夕陽餘晖的天色中,衆人目送一個個村民從他們跟前路過,然後是鐘弧抖了抖他帶來的理發圍布宣布收工。

不得不承認,這家夥還是有幾分自傲的資本,起碼将幾位演員身上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土氣,通過發型完全改了。

就連姚望都忍不住稱贊道:“鐘弧這手藝在北京可了不得,一年起碼能拿下一輛十幾萬的車。”

鐘弧沒想到姚望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稱贊讓他如此自傲的人都不禁臉紅。後又想到自己的技術,更加自信自己的能力,臉上本就得意的神情又加了三分。

“那還用說?”鐘弧看了薛炎一眼說:“要不是為了炎炎,我早就北漂了。”

姚望笑笑,沒有接這話。鐘弧見這人不捧自己了有些着急,手裏拎着剪子也不放下,直接就伸手攬住了姚望的肩。

“你真覺得哥們兒這手藝行?在北京能拿年薪?”鐘弧問。

“當然。”姚望笑着說:“不信你可以去北京試試,随便找個造型中心露兩手,看他們怎麽給你開工資。”

鐘弧聽了姚望的話連忙問:“聽說你是北京來的,那你認識藝術造型這方面的朋友嗎?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你把我介紹給你朋友試試。”

“這個真沒有。”姚望笑着搖頭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我朋友的朋友。其實你自己可以考一考,憑技術說話不比靠關系有底氣的多?”

“真能行?”鐘弧難免對自己産生了懷疑。北京唉,那是北京,高手雲集的地方。

“試試呗?”姚望說:“試試又不會掉塊肉。不如這樣,你可以先去考察考察,如果不行你再讓我幫你找朋友。”

“嗯,就這麽說定了。”鐘弧拍着姚望的肩膀說:“我宣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呵呵。”姚望笑笑,沒接這句話。

等兩人又說了一些話後回過神來,倉庫外面已經只剩他們兩個了。鐘弧将他引為好兄弟的姚望拉進倉庫,然後說了一句讓人十分汗顏的話。

“炎炎,姚望以後就是我兄弟,你一定要讓他當男主角!”鐘弧轉頭吩咐了薛炎一句。

“嗯。”薛炎答應地很敷衍。

本來嘛,薛炎一直都說姚望是男主角,這人多此一舉的強調,像是他幫姚望争取來了男主角似的。

天黑前,薛炎宣布隊伍解散。她則坐到鐘弧的電動車上,兩人嗖的一下走了。一行人鎖了倉庫的大鐵門,結伴向村子走去。一邊走着一邊讨論關于鐘弧的事。

小黃牙頂着一頭帶卷的頭發對姚望說:“肯定又是去薛炎姐家蹭飯。”

一頭筆直長發的郭英雲姑娘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對姚望說:“別聽他胡說。”

一直對姚望愛搭不理的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似乎想讓新來的了解鐘弧是怎樣一個人。

“這男人啊,最怕小氣。”一個五大三粗卻留着滿手長指甲的男人說:“鐘弧從沒送過禮物給薛炎。”

姚望循着說話的聲音看過去,仔細回憶才能記起這人叫言明。

一位身高在平均身高以下的男人說:“可不是嗎?”這個人叫常松。常松說:“交往以來從沒請薛炎在外面吃過飯,從沒請薛炎看過電影。這種男人以後要怎麽一塊兒生活呀?”

這群人中唯一可以與姚望身高比肩的男人站出來,此人叫曾程。

曾程說:“薛炎怎麽想的?一輩子看着這種人生活還有什麽樂趣?”

“我父母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他們也沒怎麽一塊吃過飯;”姚望仔細回憶,似乎父母一直都在開餐會,十幾二十幾人,最多的時候一百多人一起吃。想起自己曾經參與過的餐會,他搖搖頭道:“他們也沒一起看過電影;”都是給員工送電影票,幾百張的送。他嘴角含笑,道:“但他們很相愛,現在還一塊兒在小花園裏散步呢。”

他不解釋還好,等他說完一群人全笑了,有人拍着姚望的肩說:“一看你就是沒談過戀愛的。”

姚望瞪眼,他仔細思索了半晌好像真沒談過……在美國呢?不是說那裏是大染缸嗎?他思索了一陣,忽然記起自己念的是名校名校,這樣的名校他完成課業外之餘還要查資料、看書,連同班的女同學都沒認全,哪有那時間談戀愛?

天啊,居然真的沒談過,身為一個富二代在最激情四射的年齡裏竟然沒有品嘗過愛情的味道,會不會太悲劇了?姚望左右看看決定還是閉嘴,絕對不能讓這些人知道自己是這樣渡過青春期以及留學生涯的。

郭英雲嘆息一聲,道:“聽你們的意思是不看好薛炎姐和鐘弧哥咯?”

衆人異口同聲,“我們什麽時候看好過?巴不得他們早點分。”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薛炎說不準對鐘弧很滿意。而且就算她不愛了,他們暫時也不可能分。畢竟那家夥還要給你們做造型,如果沒有他薛炎就要去請造型師。”姚望本不打算開口,但未免他們心裏的想法以後暴露出來,他不得不出言提醒,“造型師在劇組裏面很重要的,不是随便一個理發師就能擔當。更何況還要知根知底與導演的審美契合。”

衆皆沉默了,這個叫鐘弧的身上有一千一萬個缺點只有那一個優點。但這個優點剛好是他們以及薛炎急缺的,那麽這個人目前為止就是無可取代的。

何況,摳門、說大話這樣的缺點換個角度說不準是優點。比如,持家有道、能說會辯,姚望亂七八糟的想着。

到了居住地,衆人商議着洗漱的順序。

小黃牙十分慷慨地說:“姚望今天剛到你先去洗。”

“你先。”衆人都非常慷慨的說。

“那我先謝謝大家了。”姚望笑着拿出了自己換洗的衣服。

但是等他頂着毛巾從浴室回到客廳,看到的卻是那幾個男人正在客廳裏紮堆抽煙,茶幾上沙發上掉落煙灰無數,薛炎下午剛收拾的客廳瞬間不成了樣子。那些人還頭抵着頭在玩撲克,根本沒人看到姚望進來。

姚望皺眉,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陣。

如果現在阻止等于犯了衆怒;如果背後告狀他又做不出;如果視而不見,仔細看了客廳的幾人,這幾個是主犯,卧室裏估計已經有那視而不見的人了。

抽煙不是什麽大錯,不理屋主意願的事多了去了,可想到下午薛炎仔細收拾房子的樣子他心有不忍。

心中有了計較姚望皺眉問:“薛炎不是說這屋不準抽煙嗎?”

衆人轉頭,有人不知是威脅他還是被口中的煙熏了眼睛,眯着眼睛說:“你不說她怎麽知道?”

“那她今天不就知道了?”姚望絲毫不理衆人的目光。

有人笑了,“你要去告狀?為了這點事不至于吧?”

“當然不至于。”姚望笑笑,“但是你們不能在這屋裏抽煙。”

小黃牙一直縮在人中央,此時他站起身手裏夾着煙笑眯眯地打圓場,道:“姚望哥是不是聞不了煙味?不如你先到外面待一會兒?”

姚望被這話氣笑了,他說:“這屋裏不能抽煙是薛炎說得。”

“小姚啊,不要拿着雞毛當令箭。”有人抽了一口煙緩緩站起身。

姚望看向站起身的人,正是五大三粗的言明。

小黃牙有點慌張,幹脆将煙按滅,道:“大家先把煙息了,難道真要薛炎姐過來不成?”

“我倒要看看他會不會像個女人似的告狀。”平均身高以下的常松氣性十分大,他直接将煙頭一扔,氣勢十足的狠狠撚滅。

姚望笑,這樣的威脅實在很像開玩笑。他将頭上的毛巾拿下來系在脖子裏,左右開弓的做了幾個拳擊的準備動作,然後挑釁地瞥了衆人一眼,說:“好久沒跟人動手了,咱們幾個剛好過過招。客廳裏施展不開去院子裏。”

一句話衆人都齊變色,這時又有人出來打圓場,跟姚望一般身高的曾程揮着手說:“大家都冷靜些,姚望剛來大家讓一讓不行嗎?”

幾個被撩起火氣的都盯着姚望,似乎希望姚望口頭上低個頭。結果這家夥就那麽看着他們,衆人都一臉掃興地将煙頭按滅,撲克也不收各自回了自己的卧室。

姚望笑了笑,學着薛炎下午的樣子收拾客廳。等客廳回歸原樣的時候,他們集體去外面洗漱的人都回來了,他們壓根沒洗澡,所謂高風亮節地謙讓像個笑話。他們站在客廳門前紮堆圍觀姚望的勞作,臉上的神色各異。

最後衆人交換一個眼神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姚望回到自己的卧室,他知道自己犯了衆怒,但他并不擔心這些人告狀。有些事不是只有對錯這個簡單的答案,姚望不是不知道,但如果他是那容易妥協的人壓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相較于息事寧人,他還挺期待明天這幫人會如何教訓自己。姚望笑笑,倒在自己的那張床上。

8.獨在異鄉

夜沉靜如水,姚望看了看手表居然才淩晨一點多。他聽着黑暗中隐隐傳來的呼聲,有點不想睡了。他不是沒有離過家,他只是沒有這樣跟父母吵一架然後賭氣跑出來過。

爸媽現在還好嗎?姚望不知道。這條路是正确的嗎?現在也看不出來。想着薛炎一個女人支撐下來一個劇組,而自己卻既堅定又迷茫,只覺前途是大霧彌漫。

是不是應該找個人問問?忽然有傾訴的欲-望。那個跟他一樣追逐“愛情”的女人,現在在做什麽呢?

姚望跳下床離開了卧室,走出了大鐵門。月色迷蒙,寒涼如水,他直走到薛炎家門前,看着鏽色的大門內透着的燈光。

這麽晚了,她應該睡了。姚望猶豫着要不要回去,卻不知一個人影正靠過來。

“你找我?”身後傳來的聲響讓姚望悚然一驚,薛炎穿着白天那一身衣服向他走來。

“你這是從哪裏回來?”姚望問:“怎麽這麽晚還沒睡?你也失眠?”

薛炎笑了笑,“我在自己家還能失眠不成?我一直都這麽晚睡的。”

“為什麽?這樣對身體不好,你不知道嗎?”姚望問。

“嗯……有很多事白天做不完就拖到晚上嘛。”薛炎笑着說:“比如今天晚上,我重新梳理了一下明天的拍攝進度,如果不能完成拍攝進度,能不能用其它鏡頭彌補。”

“你不會覺得累嗎?”姚望問。

薛炎搖搖頭,道:“做得是自己喜歡的事并不覺得累。你呢?堅持到如今你覺得累嗎?”

“不。”姚望嘆息道:“只是覺得很對不起父母,他們并不支持我當演員。”

“嗯。”薛炎答應一聲并不出聲安慰或者開解,這樣的心态其實不需要開解與安慰只需要傾聽。見姚望只說了這一句不再說話,她心頭一動道:“我父母都睡了,室外太冷,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們聊聊。”

姚望心中猶豫,但可能是月色太美的問題他鬼使神差地跟着薛炎往更前方走了。直走到一個小院前兩人才停下來,薛炎上前将鎖住小院的大門打開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夜色中月光下可以看清小院的模樣,只有一層平房除了坐北朝南的三間房外,還有東面一間廚房,西面一間衛生間一間浴室,房子的面積都不大。這裏大概就是薛炎曾說過的,她另一位表哥的房子。

“我剛剛想到你最近要練鋼琴,未免打攪其他人休息,在去Y市以前你就先住在這裏好了。”薛炎笑着打開了堂屋的門,她大概很少來這裏摸索了一陣才找到點燈的開關。

夜的靜谧,昏黃的燈光,姚望覺得自己一個人住的話還是有點恐怖的。但燈光下清晰地看到小院的模樣,他又改變了想法。難得體驗農家生活,自己又是一人獨享這麽大的院子,現在只是不習慣而已,又不是經常這麽晚睡。

“嗯,這裏不錯。”改變了心态,小院讓他覺得十分可愛。

薛炎很高興地說:“明天或後天鋼琴便能到位。”

“你買的?”

“租的,租了一個月。”薛炎收起滿臉地笑意,臉上盡是疲憊,她拎了一把小凳子,也顧不得上面是不是髒直接坐在了上面,她說:“有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什麽事?”姚望站在門邊見薛炎一臉鄭重,神色也不由得一沉,問:“為什麽只告訴我一個人。”

薛炎苦笑,揉揉發漲發澀的眼睛,道:“我其實根本沒有錢。很多東西都是借的、租的,還有像鐘弧這樣靠着一點點感情免費贊助的。”

姚望挺直了背脊心砰砰亂跳,他居高臨下沉聲問:“你告訴我你有多少錢?”

“我沒有錢。”薛炎說:“北京那座城市你也知道,我自己呢?不是骨幹就是一個月光族。”

姚望有一瞬想要奪門而出,這是一個騙局!他看薛炎的目光不再是欣賞,而是看一個狡詐地騙子,心中的憤恨幾乎噴薄而出,“那你現在做得這些,錢是哪裏來的?”話音剛落,他不等薛炎開口就憤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想當演員我想演戲,放着遍地機會的北京我不待千裏迢迢來到J城,我不是陪你做白日夢的!我為了演戲頂撞父母、離家出走,搞得現在身無分文連手機都賣了,你現在告訴我你沒錢。你想我投資你?”

“冷靜!”薛炎沒有被這樣暴躁地姚望吓到,她十分沉着道:“你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麽冷靜?”姚望的臉都有些猙獰。

“那你總要讓我把話說完。”薛炎說。

姚望也學着薛炎那樣,但已經沒有凳子了,他只得拎了一把椅子坐到上面,手一伸道:“你說。”但他卻做出一副不願聽下去的模樣,将臉扭到了一邊。

薛炎看着這樣的姚望,笑了笑道:“你脾氣還挺大。”

“你剛才說得那些再好脾氣的人都受不了,何況我本來就不是那好脾氣的。”姚望看了薛炎一眼,“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我的确沒錢。”薛炎說:“我現在用的五萬塊啓動金都是從銀行貸來的。”

“誰給你做保人?”姚望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仍不好看。

薛炎苦笑,“這還用說,自然是父母。”

“你讓你父母給你做擔保貸了五萬?”姚望想到他剛才看到得薛炎的家,那個家與他們現在所在的小院幾乎一幕一樣,她家的房子看起來似乎更老一些。

薛炎以及薛炎的家庭根本就不富裕,五萬塊基本上就是他們家一年的收入吧?這算好的了。姚望想着,回憶自己在大學裏為了某個課題似乎調查過中國農村的平均收入,大數據上他多少還有印象。

“他們不知道,你也不要跟他們說。”薛炎滿臉愧疚。

“你……”姚望覺得自己若是薛炎的哪一個長輩,知道了她這樣膽大包天一定會打她一頓的。

薛炎無奈地說:“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要你投資我,只是想你知道,身為我的男主角你身上的擔子。往後,我要你拿出最好的狀态,最好的心态來應對每一次的拍攝。要知道我為了這個戲欠了銀行五萬塊,除此之外,倉庫是通過爸爸好友的關系借給我的,還有表哥們的房子,說是租其實就是借。還有鐘弧,他給我的演員們做造型要耽誤多少生意?這些還只是J城的情況。到了Y城,我動用的就是我好友的關系,比如過幾天開來的那輛車。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跟她的朋友借的……這些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機會統統還上。”

姚望無言了,他忽然想問問,這樣做值得嗎?他一直以為自己為“愛情”付出的夠多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卻是傾盡全力。但……為什麽同情不起來呢?反而想将她打醒。

他不知道,自己将心裏話全說了出來。

薛炎看着姚望,笑了,道:“我離開北京前,我想做這樣的事以前,都問過自己。其實在你說值不值得之前,我也在問自己,你說你想打醒我,我也不止一次想打醒自己。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做了。成功與否,千夫所指也好,于我而言都不重要。在我心中此刻最重要!”

姚望醍醐灌頂,眼睛跟着神采奕奕,他糾結半夜不就是為了這句“此刻最重要”嗎?

他由衷地對薛炎說:“你不去做傳-銷,不當騙子實在可惜了。”

“是嗎?”薛炎滿臉戲谑道:“你感受到了力量?”

“別說了。”姚望打了一個哈欠,“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嗯。”薛炎看看手機上的時間站起身道:“走吧!你明天搬過來。”

“嗯。”兩人說着退出了房子,離開了小院。

9.風波

早上起床的時候,姚望覺得自己昨天被“洗-腦”的經歷可能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麽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來的?想到昨晚薛炎說的那些話,他又覺得這種事絕非自己臆想出來的。

薛炎說劇組沒錢,原本這種事只要導演、制片人憂愁就好了,有時候導演甚至都不用跟着憂愁,現在劇組太簡陋他這位主演也要跟着愁一愁了。

但很快,姚望發現這個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屋子裏除了他沒有其他人了。看看手表他直接跳下床,距離集合的時間只差幾分鐘了。

沒時間洗臉刷牙,他現在就得出發。臨出門前,姚望沒忘記将房門、大門鎖好,一路狂奔向村外的倉庫。這肯定是那幫人對他的報複,姚望都不用細想。

氣喘籲籲地跑到倉庫前,鐵門被推開薛炎肩上扛着高腳器材,腋下夾着一個箱子走了出來。她身上的兩個器械都很重的樣子,姚望有經驗,一看便知這些是拍攝器材。而她身後跟出來的演員,無論男女都抱着很多東西,都是拍戲用到得東西。

見姚望站在門前,常松幾步走出來,他個頭不高幾乎是擠出來的,他說:“爺,您終于起了?”

“到劇組第二天就遲到,這是你的職業操守?”言明就站在薛炎身後。他瞪着眼睛說。

姚望沒理衆人的挑釁,他着急将薛炎肩上扛着的東西搶過來自己扛,他小心翼翼地模樣讓薛炎放心将肩上的東西交給他。

接過器材,他問薛炎,“還有需要帶上的嗎?”

薛炎将腋下夾着的箱子拎在手裏,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姚望,“你幫我看看。”

衆人見狀忽然沉默了,臉上的表情都十分不好看。尤其昨天那幾位紮堆抽煙的家夥們,他們早上沒有叫姚望就是故意要給他難堪,就在剛才他們還分批一個個到薛炎那裏告狀。

即使不聰明他們也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一人說某人不好薛炎不在意,這麽多人說不由得她不信。如此他們或許能把人趕走,不能趕走也讓這個某人知道進退。

原以為姚望遲到薛炎怎樣都要說一說他,但看此時的狀況他們忍不住懷疑他們的導演是不是心偏了。

而另一邊,姚望清點了所有人拿的東西,最後說:“補光板和軌道似乎沒拿。”

薛炎說:“誰去拿一下?在二樓我座位後面的牆角立着呢。”

沒人應,姚望皺眉。他覺得他與這些人的矛盾都是小事,難道他們會因為這個耽誤拍攝這樣的大事?如果真是那樣,那昨天的自己實在太沖動,可以說完全做錯了。

就在姚望考慮要不要自己去拿時,站在門口的小黃牙将自己手裏的東西遞給站在身邊的曾程,“哥,你幫我拿一下,我去拿補光板和軌道。”

“你放到地上就好了。”曾程說:“我的手都占着拿不了。”

姚望看向曾程,他手裏是拿着東西,但不是騰不開手的狀态。雖然他離小黃牙最遠,不得已,他只得說:“把你手裏的東西先給我。”

小黃牙看着身邊的常松、言明、曾程有些猶豫,薛炎看不下去了,說:“把東西給你姚望哥,我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面。”

衆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姚望的眼神就像刀子。就連看薛炎的眼神都變了,那種暧昧不明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好像圍觀到了奸-情。

姚望皺眉看向薛炎,她卻是什麽也沒看到似的,對小黃牙說:“快點,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一會太陽升高,我要拍下午戲嗎?”

小黃牙滿臉委屈,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姚望,自己則迅速轉身進了倉庫去拿東西。

“你們先走。”薛炎吩咐,“我在後面跟着。”

衆人不緊不慢的向着村子出發,薛炎則青着臉目送衆人離開。小黃牙就在這時候從倉庫裏走出來,低着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薛炎在小黃牙走過自己身邊時嘆了口氣,她自己走到倉庫大門前将大門鎖了。

“走吧!”薛炎看了姚望一眼,那種看害群之馬的眼神,讓姚望有苦說不出。

兩人綴在隊伍後面,姚望試了幾次都沒有說出道歉的話。他覺得自己昨天根本沒做錯,但卻是造成這樣局面的罪魁禍首。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薛炎說。

“這個團隊不好帶。”薛炎無奈地感嘆道:“我給的錢少,他們進組什麽都沒做就閑了一個月心裏難免懈怠,對我這個給不出高薪的導演也少些尊重。他們都非常年輕,常松算最大的卻也跟我同齡。他們經驗少更不能理解我對你的态度,在他們看來你是新來的,我不該對你如此重視。他們卻不明白我這裏不是普通的公司,我不是什麽包工頭要一視同仁對待每個人。這裏是劇組,每個劇組最重要的從來都是主角。”

“對不起。”姚望終于把那個他不熟悉的詞說了出來,“昨天因為……一些事,讓大家都不愉快才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他終究沒有說是因為那些人犯了薛炎的忌諱在房子裏抽煙,他随便說了幾句才導致這樣的局面。他相信那些人跟薛炎告黑狀的時候也不會說出他們因為什麽排擠他,他不是什麽無知孩童,人情世故可不是黑白那麽簡單,犯了衆怒就要承受後果這才是生活常态。

薛炎笑了笑,“還好你今天就會搬到別處去住。下午結束拍攝後,我會當衆宣布這件事。讓他們知道我對你的處理态度。”

姚望跟着笑了,“這算是當衆說我被發配了?”

“差不多。相信他們會很滿意我這樣的處置。”

姚望對這個答案疑惑了,“為什麽滿意?”

“你住的那個地方,廁所不是馬桶,浴室沒有瓷磚,水龍頭下沒有洗手池。”

“這有什麽?”

“果然是蜜罐裏長大的。”薛炎說:“你沒有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過吧?”

姚望想想薛炎說得那些,搖搖頭道:“沒有。”

“但凡是長期生活在那種不方便裏的人,如果有選擇都不會選住在那個小院裏。”薛炎皺眉說。

“你呢?”姚望問,顯然薛炎是曾在方便與不方便裏生活過的人。

“我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薛炎思考了半日,“或許會選那個小院。”

“這又是為什麽?”

薛炎笑,“我不喜歡熱鬧,為了尋一處安靜地所在我寧肯忍受那種不方便。”

“我呢,就當這是一次生活體驗。”

衆人陸陸續續往村子走,一直走到姚望即将入住的小院前。

“今天的第一場戲要在這裏拍?”姚望問。

“嗯。”薛炎說:“本來趙雪風的家我準備在我家和這裏選擇其一,昨晚過來後覺得還是這裏最合适。我們家有點亂,而且因為我家院子前面還有叔叔家的房子,院子裏的光照不是最好的。既然是偶像劇,女主角的家當然應該是陽光普照最好。所以今早臨時決定在這裏拍攝。”

“那鋼琴……”姚望想說,萬一今天鋼琴到了不是影響拍攝效果嗎?

“等鋼琴到了放到卧室去。”薛炎說:“如果擔心鏡頭掃到它可以用桌布或者衣櫥當一下。”

姚望猶豫……

薛炎見狀,問:“你不會想的是卧式鋼琴吧?”

“嗯?”

“是立式的,不會有任何影響。”薛炎說。

“哦。”姚望忍不住看向一邊,臉都有些熱。

薛炎卻沒再說什麽,一行人走進小院,豪不啰嗦的開始做設備搭建。

10.主角必備技能

陽光灑滿的小院,一群人糾結不已。作為第一次參與拍戲的劇組,大家需要磨合的還有很多。比如補光的與打傘的兩位經常會一不小心出現在鏡頭裏,一個上午就拍了一場戲還沒有過。

鏡頭裏女主趙雪風從屋內走出屋外,耐性如薛炎也受不了這樣一點點磨,一個上午一場戲照這樣的拍攝進度,他們二十幾場戲要拍一個多月。

薛炎暗自郁悶,小院門外前來湊熱鬧的村民也在午飯前後退散了,誰也不會對走來走去的戲有什麽愛的。

“休息一下。”薛炎揉着眼睛對演員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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