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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幫你拉到的贊助。”

“啊?”薛炎驚訝,眼神裏地震驚擔憂完全掩飾不了。

“除了這輛車,還有幾個款型任你我挑選,男主角的車我選了這輛。”

“對方還有其它要求嗎?”薛炎問。

“有。”齊靈說:“他們除了贊助這輛車還贊助了8萬塊錢,錢等你到了Y城那邊會再談的。那邊唯一的要求是要在劇裏安插一個角色,跟我說得是要那個女配的角色。”

有了錢薛炎并沒有高興,反問嘆息一聲道:“到了那邊再說。”

“你別這樣,他們提供的演員未必就差。”齊靈說。

“就是單純地不喜歡這種做不了主的感覺。”薛炎放下手裏的飯盒,似乎吃不下去了。

姚望看着這樣的薛炎,忍不住問道:“那女配你有人選嗎?”

薛炎看向姚望,道:“目前還沒有。”

“既然沒有不如就試試他們提供的演員。”姚望提議,見薛炎不語,他忽然笑了笑說:“但是8萬塊有點少,可以問問他們是單純的贊助還是出品。”

“什麽意思?”齊靈問。

薛炎眼睛一亮,“你說得不錯,這個還有談判地餘地。”

15.被小看的薛炎

将劇組的東西重新歸攏到小院廚房裏,攝像機等貴重設備放到卧室裏。不得不說薛炎這小家子氣的模樣真的是姚望見過的所有導演裏面最窮的一個,她家也是他見過的最窮的一家人,自己身邊就沒有比薛炎更窮的人了。

一天的戲結束後,薛炎四處打電話借車。相信嗎?一個導演連代步的車都沒有。

“喂?大舅,我是炎炎。你車閑着嗎?”這不是姚望第一次聽薛炎說方言,但那忽然如小女孩一般地撒嬌語氣卻從未聽見過。他只覺薛炎的聲音猶如羽毛一般,在心上輕輕拂過。

讓人不敢相信的是不一會兒她又打了一個電話,這一次的語氣跟上一個很不一樣,她爽朗至極道:“二舅,我是炎炎。你的小車車閑着嗎?我要請手下的人吃飯……”

這語氣少了對長輩地尊重,卻難得的是平輩之間的親密,讓姚望都忍不住對薛炎這位二舅生出了幾分好感。

“什麽,大弟有車了?”薛炎笑眯眯地與二舅聊得很開心,“他的車就不借了吧。剛買的車不是讓他心疼嗎?既然你這麽說那就來呗,我這做姐姐的也好久沒跟他一起吃飯了。”

打了兩個電話,薛炎嘴角帶了笑意。

齊靈跟着道:“你們家親戚可真不少。”

“這就是選擇自己家當根基的原因,在這裏我雖然沒錢但是有的是人。”薛炎難得的自信滿滿。

不出所料幾人走出小院,院門外的馬路上開來了四輛車。四輛車齊聚連姚望都有些驚訝,看樣子他小看這個薛炎了,她不是一點實力都沒有的,起碼如果是自己在北京要在10分鐘內召集四輛車出現在身邊的可能性很小,當然自家有三輛車暫時忽略不計的話。

四輛車裏的司機走出來,薛炎上前跟四人打招呼。姚望也跟着認了一遍人,兩位中年男人是薛炎的大舅、二舅,兩個年輕小夥是薛炎的大弟和小弟。不同的是大弟是二舅的兒子,小弟是大舅的兒子。

薛炎一見面便問候了一下大舅、二舅的妻子與他們的另幾個孩子,薛炎大舅家一子一女,女兒是老大;二舅家一子二女,兒子是老大,女兒是雙胞胎。可以想見在這個小村莊裏,僅母親這邊的家族是多麽的人丁興旺。

“我就要兩輛車,怎麽開來了四輛?”薛炎随手一指本就停在小院門口的車子,“我這裏還有一輛。”

二舅說:“你這一輛先別開了,就開咱這幾輛。車子放外面不安全就開進院子裏好了。”

“嗯,也好。”薛炎說着一揮手,“都先上車。”

大舅的車是面包,可以坐七個人,他對自己的兒子說:“去接你姑姑,看看你姑父回來了沒有把他也接上。”

“嗯。”小弟坐進車裏,将車開走了。

薛炎轉身想将齊靈開來的車開進小院,姚望扯了她的手臂一下說:“我來好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小弟的車子開來了,衆人也都相繼上了車。薛炎和齊靈以及郭英雲坐上大弟的車,姚望将小院鎖上自己上了二舅的車。車的後面坐着常松、言明以及小黃牙。

衆人都上車後四輛車一字排開朝着大路而去,薛炎所在的車開在最前面帶路,姚望他們的車開在第二位。坐在逼仄地副駕上,不得不說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得最差勁地車子。這車子只從外表看至少也有十年的車齡,車內難聞地香味夾雜着汽油味;發動機的聲音非常大;車身跟着烏魯烏魯地作響……

“小夥子,哪裏人?”二舅用蹩腳地普通話問。

姚望忍着胃部的不适說:“我北京來的。”

“北京?”二舅一臉驚喜地說:“你是北京人?”

“嗯。”姚望點頭道:“我地地道道地北京人。”

“那你去過故宮?”

“故宮……嗯,去過。”姚望忍不住回憶,自己上次去故宮是啥時候,好像是小學跟同學老師一起吧?至今的印象只剩下兩個字,一個是大,另一個是累。

二舅臉上盡是笑意,他說:“我去年帶一家人也去故宮了,那大殿真是漂亮。”

“是啊。”姚望嘴角忍不住抽搐,那麽久遠的事原諒他記不太清了。為了不讓薛炎的舅舅尴尬,他主動問:“那您去爬長城了嗎?”

“去了去了。”二舅對于姚望的識趣十分欣賞,他說:“長城不好爬,累人。”

“那舅舅還去了哪兒?”姚望這聲“舅舅”一出口,後座上累了一天昏昏欲睡地三只都忍不住坐直了身體,用看奇觀的眼色看向姚望。姚望自然不會發現身後的人用什麽樣的眼神看自己,他興趣盎然地與身邊樸實的男人聊着。

二舅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他說:“還去了香山,那邊也沒啥好看的就是山而已。”

“那下回舅舅再去北京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來安排,一定讓舅舅玩得盡興。”姚望說。

“那你把手機號給我。”二舅示意車前的置物架上有他的手機。

姚望看了一眼那部比自己的還要高級多的手機,忍不住有些心酸,自己這是淪落到怎樣的境地。二人交換了手機號,看到姚望的手機二舅不僅沒表現出鄙視竟然還有些懷念。倒是身後的常松和言明見了,忍不住嗤笑一聲。

言明說:“導演舅舅,他恐怕只會帶你去看看長安街。”

姚望笑笑不語,看着車子一路開到他曾來過的地方——金東新村。然後車子左拐一路往北,姚望疑惑這難道是要去城裏吃飯嗎?然後,就見前面的車子左轉進入了一個街道。金東新村也是一個村子,不同的是由于這邊通了公交車人-流量大比別得村子繁華一些。

開進街道後又行駛了十米左右前面的車子便停了下來,緊跟着四輛車子都在街道右邊的空地上停下來。

“到了,都下車。”二舅舅率先從車上走了下來。

姚望跟着從車上下來,面前是一個二層樓,大門前所未有地寬闊,幾乎能并排行駛兩輛小轎車。擡頭只見四個燙金大字印入眼睑:“金東飯店”。

除了他還在門前發呆所有人都熟門熟路的往裏面走,姚望不再猶豫也跟着走了進去。

16.飯桌上

走進大門後姚望發現,這個飯店非常大,前後三進院子還分上下兩層,中間空出的地方可以供人開個小型演唱會。姚望自然見識過更好更大的地方,但是在一個村子裏能有這麽大的一個飯店還是讓他有點接受不了,村子裏真是卧虎藏龍。

小黃牙見姚望一臉好奇的左顧右盼,說道:“這裏原來是警-局,後來不知為什麽全撤了,飯店老板就把這裏租了下來開了這個飯店。”

“原來如此。”姚望點點頭。難怪那大門以及這院子這麽大,恐怕是原來的警-車都停在院子裏吧?

一群人繞過一棵剛發新芽的葡萄樹,看那樹至少有十五年的樹齡。想象一下這裏夏天的樣子,一定綠葉成蔭涼爽宜人。

因為這一次來的人足有二十幾位,老板娘給安排了一個大包間,大間內有兩張可坐十人的小桌子。

“先上點水果、瓜子。”薛炎說着便準備去點餐。

大舅對跟在身邊的兒子說:“去,跟着你姐姐看她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

薛炎臉上帶笑,“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幫你定一定菜單也是好的。”大舅說。

“那就跟着。”薛炎無所謂地說。

薛炎帶着自己的小弟去點菜了,姚望轉身本想跟着演員一桌,誰知齊靈一把将他拉着坐到了自己身邊,她說:“你瞎跑什麽?”

姚望無奈,只得坐在這位新人身邊。

二舅笑眯眯地根本不搶薛炎父母身邊的座位,而是坐到姚望的另一邊。他的手裏還拉着自己的兒子,這位大弟一臉不情願的坐下來。

然後便聽二舅對自己兒子說:“一會兒你姐姐回來你熱情點積極點。”

“爸……”

“爸什麽?你看你大伯家的弟弟。”

大弟臉皮薄,很不好意思道:“可是那樣不太好看。”

“那你是不想要那輛車了?”二舅壓低聲音威脅,“反正爸爸的車也開了好久,既然你不想要了那輛新的,爸爸的車不如就賣給收破爛的好了。”

大弟眼睛閃了閃,說:“姐姐做得這個事情不見得賺錢,我也不感興趣。”

“我指望你賺錢了嗎?”二舅眼睛一瞪,道:“我不指望你賺大錢,我的意思是咱這麽大年紀了,能不能別總在家裏閑着不幹事。”

“……”大弟張張嘴沒再說什麽。

姚望見薛炎的大舅與二舅如此作為本來很是反感,後一聽二舅如此囑咐兒子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父親對他的期望……呃,父親對他的期望是管理公司,當上總裁……雖然不能相比,但他理解兩位父親的慈父心腸。既然理解他對他們剛生起的厭惡之心轉瞬又消失到無影無蹤,現在他抱了看戲的心态,想看看薛炎如何面對這兩個舅舅。

薛炎從外面走回來坐到父母身邊,大舅本想往上面湊,發現她左右都坐了人,一邊是父母一邊是齊靈。本來嘛,這場宴席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給齊靈接風洗塵,大舅仔細想了想便只能坐到薛炎對面。

衆人各自坐定,有人等不及将面前的餐具拆了。第一道菜還沒上來,薛炎的兩個舅舅就想把自己的兩個兒子塞到她的劇組裏。

“炎炎,你那個劇組有沒有角色讓你弟弟演?”大舅雙臂疊在一起,手指一下下點着桌面。

薛炎看了看坐在身邊地齊靈,齊靈臉上的笑意盡斂,但為了隐藏情緒她連忙低下頭。

二舅不像大舅那樣咄咄逼人,他笑眯眯地說:“你大弟不求什麽角色,能在你的劇組裏打雜就好了。”

薛炎臉上也盡是嚴肅的表情,她看向自己的母親,只見她的媽媽坐在一邊專心致志的嗑瓜子,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大弟見姐姐為難,連忙說:“爸爸,伯伯你們別為難姐姐。”

小弟笑眯眯道:“這怎麽能算為難?姐姐,我就要一個小角色。沒道理外人能行我不行,你說是不是?”

在座的演員以及劇組成員,包括姚望都看向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弟。這位小弟卻是好像沒看到似的,靠在椅背上一副混不吝的模樣。

薛炎笑笑,道:“好啊,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在劇組沒有姐弟關系,入組就得一切聽我的。”

小弟笑了,伸手拿了一根筷子輕輕戳了戳桌上的餐具,他說:“姐姐怎麽确定自己一定是對的。”

“沒有對的。”薛炎皺眉道:“我不需要不聽吩咐的人,包括在座的所有人。”

“好。”小弟的筷子敲在眼前的碗上說:“我去姐姐的劇組。”

薛炎笑笑,眼裏卻不見輕松,她說:“我這個劇裏需要有一幫演員飾演打手,你能勝任嗎?打手的戲只有兩三場。”

小弟挑眉,“姐姐,我是你弟弟。我第一次演戲你就讓我演個打手?”

“是啊。”大舅笑得勉強,“讓你弟弟試試其他的。”

薛炎随手一指姚望,道:“我的男主已經有人選了。你不如預定下一個。”

“下一個男主角?”

“嗯。”薛炎點頭,道:“先在這部戲裏磨練一下演技。”

見大舅和小弟沒了意見,薛炎長舒一口氣。但還有二舅,二舅見自己的侄子預定了下部戲的男主有些着急,連忙道:“炎炎,你看你大弟。”

薛炎看向自己的大弟,見大弟滿臉的不願意,知道自己的大弟是個有大主見的便笑得比面對小弟時溫柔,她問:“大弟也想演戲?”

大弟搖搖頭,二舅卻沒看到自己兒子的表情,連忙說:“當然願意。”

“舅舅,這事你說得恐怕不算。”薛炎看着大弟對二舅說。

二舅轉頭見兒子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頓時無奈,他只得安撫性的拍拍兒子的手臂。大弟看着父親的樣子只能無奈的看向薛炎,滿臉乞求的神色。

“我願意。”大弟說。

薛炎正要開口說什麽,包房的門被人推開服務員走了進來。兩個桌子上立刻放了四個菜,不等衆人再說什麽陸續又有菜上來,旋轉盤上迅速地被擺滿。

“餓了的就先動筷子。”薛炎拿起筷子說。但她自己也只動了一筷子便看向自己的大弟,說:“你大學剛畢業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但在你爸爸眼裏卻還是個小孩子,他不信任你能憑自己的本事找工作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先在我手底下工作一段時間定一定性子。”

二舅滿臉都是笑意,道:“就是這個理。我啊,就是怕這孩子在外面找工作被人騙。”

大弟滿臉羞色,笑着對薛炎說:“讓姐姐為難了。”

薛炎笑笑,“大家都是親戚,你不過是想在我這裏過渡一下沒什麽的。”

齊靈見薛炎敘完這些,連忙熱情道:“大家不要只顧得說話,都吃啊!”

“對啊,大家都吃。”薛炎站起身,“酒和飲料怎麽還沒上?”

姚望跟着站起身,“我去看看。”

人還沒到門口,包房的門再度被打開。服務員拎着酒水進來了,見裏面有白酒薛炎的父母都緊張地看向她。

薛炎則笑着說:“今天我高興,我們不醉不歸。”

“炎炎……”薛炎的爸爸滿臉不認同。

薛炎笑笑道:“別擔心,喝完就回去睡覺。這不是在咱們家門口你們別擔心。”

薛炎媽媽見了臉色也很不好,但她沒有開口勸說薛炎。她覺得女兒主意大根本不會聽自己的,再則說這半年來自從女兒決定當導演,她勸說了太多,而此時她已經沒有開口的欲望。不僅她不開口,她還以眼神示意自己的丈夫別管,薛炎爸爸見狀也只得重新坐下。

姚望看着這餐桌上的互動心中也布滿了陰霾,薛炎媽媽的态度讓他想起了很多。比如倉庫外的談話,再比如那日去薛炎家送禮受到的冷遇……此時只見薛炎臉上帶笑,但那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她好像沒喝酒就已經醉了,這讓姚望忍不住擔心。

毫不掩飾心中擔憂的往薛炎那邊看,不期然與齊靈收回的目光撞個正着。但見齊靈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是驚訝,好像有點不相信自己會擔心薛炎。姚望笑笑,也不解釋。

17.薛炎醉了

薛炎喝醉了,從一開始姚望就有預料。但他沒料到,她喝醉以後會纏着自己的母親又哭又笑像瘋了一樣。他想上前幫忙被薛炎媽媽一個眼神給制止了,他看得清楚這位母親有多心痛自己的孩子。

可是,薛炎你這是在說什麽呢?等醒了不會覺得丢臉嗎?

“我不想結婚不想好好過日子嗎?”薛炎哭着說:“可我不甘心你知道嗎?我不想讓你看我跟看個路人一樣,不想你被村裏人嘲笑,我也願意聽你的話。可唯獨這件事我做不到,做不到你知道嗎?我不想等我到四五十歲的時候,回憶我的一生發現我從沒認真奮鬥過,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成就說給下一代聽?我求的不是揚名立萬,不是為了證明女人比男人強,也不是要證明我比誰家的孩子優秀,這都不是我要的。我只是……只是想好好的拼命的做成一件事,讓我能為自己驕傲,能成為你的驕傲!”

薛炎媽媽抱緊女兒,明明單薄的身子根本撐不住已長大成人的女兒,卻不願假手于任何人。

“媽,對不起。”薛炎像個小女孩一樣靠在母親懷裏,“這件事我不能聽你的。我不是其他女人,做不到放棄夢想結婚生子,我很自私我知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讓你覺得難過、痛苦。我真的不行,根本無法無視自己心裏面渴-望……我想好好講故事,講給所有人聽。”

看得出,薛炎心底一直壓着很多事。這樣颠三倒四反複念叨的她,讓姚望不禁想起,自己曾兩次在淩晨看到她從村外的倉庫回家。那村外那麽多新舊墳頭,而她再怎麽膽大也該是害怕的吧?可兩次相遇她都表現得習以為常,可見真是在拼命努力,這樣的努力不知道薛炎的媽媽知不知道?

因為薛炎醉酒避免她出更多的狀況一衆人決定離開,沒想到這專門為齊靈準備的接風宴,最後付賬的也是齊靈,姚望見她拿出錢包有點看不下去,可一摸自己的錢包便倉白了一張臉,這回總算知道囊中羞澀是什麽感覺了。

到了飯店門口,衆人眼看着薛炎被父母拉到小弟車上。其他人則都坐在了來時的車裏,同樣的姚望也坐到了二舅的車裏。

車子剛離開飯店姚望的手機就響了。自從在火車站換了J城的手機號,手機就再也沒響過。拿出手機前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父母打來的,後一想父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機號,想着可能是騷擾電話他便有挂斷地沖動。等看清號碼及人名,他不得不接起。

“姚望……”電話那端有人大着舌頭說:“你回去以後幫我把齊靈送到賓館去。”

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薛炎,他連忙答應,“哦。”

“就開那輛今天齊靈開來的車送她,你順便熟悉熟悉那車,明天可能拍你的戲。”薛炎繼續說,但顯然她的酒還沒醒。因為姚望記得他的戲明明排在三天後,薛炎大約也想起這回事,她說:“戲改了。這幾日我重新梳理了劇本把幾個不重要的鏡頭全删了,你做好準備。”

“好的,導演。”姚望十分謙虛十分謹慎。但也忍不住想,新改的劇本在哪裏,我怎麽沒看到?你這是醉酒到了一定境界産生幻覺了嗎?不要靠臆想啊,導演。

薛炎沒再說什麽直接挂了電話,姚望拿着手機忍不住嘆息,二舅面色凝重,他們坐在一起薛炎的話多少進到他的耳朵裏。他忍不住開口問姚望,“炎炎今天這樣是針對我跟她大舅?”

“舅舅千萬別誤會。”姚望覺得這該是薛炎的家事,可見二舅誤會了又忍不住開口替薛炎解釋,他說:“導演這些日子壓力很大。”

“看得出來。”二舅說着似乎又想到什麽,便開口問:“今天我和她大舅的要求是不是讓她為難了?”

姚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後說:“舅舅,有句話我還是要說一下,人到了一定年紀是要離開父母的羽翼,否則等父母更加年老護不住孩子的時候他卻仍舊不會飛。就比如薛導,她為了拍戲這件事壓力那麽大仍不放棄,這是她的愛,舅舅應該鼓勵小弟尋到自己的愛,而不是鼓勵他愛別人所愛。”

二舅沉默,很久很久以後才問:“你的父母也跟我一樣嗎?這樣擔憂……”

“天下父母愛孩子的心都是一樣的吧?”姚望看着眼前飛速而逝的景象,眼睛有些酸。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應該給父母打個電話,不然就真應了老爸老媽罵自己的話了——白眼狼、沒良心。

車子很快開到村子裏,四輛車依次在薛炎家門前停下來。衆人從車子上下來,再度看到薛炎被人從車上拖下來。見平日說一不二的導演這副模樣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但大部分人臉上的神色都是不忍心。

“咱們都散了吧?”常松打破了這沉寂。

目送薛炎被送進自己家以後,言明也開口,“散了,散了。”

一行幾人直往二層小樓的方向走,齊靈則仍站在原地。她跟薛炎的大舅、二舅以及大弟、小弟一一握手,态度十分謙恭,讓姚望遠觀就覺得這人很不簡單,起碼他這樣常常跟着父母外出應酬的人做不到這樣滴水不漏。

“今天煩勞各位了。”齊靈說:“沒什麽事大家就先回吧,炎炎這裏不會出任何問題。”

大舅、二舅收起擔憂的神色,換成輕松自在的表情,對齊靈說:“改日來家裏玩。”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齊靈笑眯眯地說。

大舅、二舅以及大弟、小弟陸續上車,車子很快消失在路口。薛炎家門前徒留姚望與齊靈,兩人對視一眼一起轉頭朝着小院而去。

兩人之間隔着一個車的距離,一人走路的左邊一人走右邊。齊靈看了姚望一眼,笑笑說:“我認識薛炎三年多了。”

“嗯,我們剛認識不超過四天。不過以前有合作過,那時候我是演員她是策劃公司的職員,我受聘于他們公司拍攝一個廣告,她是當時的聯絡人。”

齊靈點點頭,“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就是一個土妞。穿着很舊很舊的運動裝,頭發一邊長一邊短一看就是自己剪的。”

“我不記得第一次見她是什麽樣子。”姚望随意地說:“但是她給人的感覺就是讓人覺得可以信任,你知道有些人相識十幾年都未必可信,但有些人就是讓人覺得她是可以信任的。”

“我呢?”齊靈問。

“什麽?”姚望轉頭去看齊靈。

“我在你眼裏是值得信任的人嗎?”

姚望尴尬的笑笑,“我們今天剛見面。”

“你不是說有的人會讓人覺得她可信,那我呢?”齊靈問。

姚望笑笑沉默不語。

“你看人其實不準。”齊靈說。

姚望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薛炎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完美。我與她相識三年多,我們朝夕相伴我比你了解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不覺得她是完美的,事實上很多人都不完美。你或許更了解她,但我更信任她。”

齊靈笑笑不語。

“薛炎讓我送你去賓館,你在哪個賓館訂了房間?”

“怎麽,就這麽不喜歡和我說話?”

姚望眉毛皺起,他覺得齊靈這句話是在挑釁自己,于是他的語氣裏忍不住帶了怒氣,他說:“其實我們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你的意思是你和薛炎有很多共同語言?”

“起碼,我們的追求一樣。”姚望說。

齊靈默然,姚望也沒有與她交談的欲-望。兩人步行到小院前,将停在院子裏的車子開出來。

将大門重新鎖好二人上了車,齊靈坐在了副駕駛位上。姚望忍不住再度皺眉,見他似乎不想跟自己太靠近。齊靈挑挑眉,拿出手機給姚望導航。

聽到導航裏傳出來的聲音姚望沒了意見,他給自己系好安全帶,然後打開車內音響放了一個舒緩的音樂這才發動車子。

姚望把車子開得很穩,讓齊靈有一絲驚訝。她十八歲拿到駕照,自問自己的技術在平輩裏算好的。而眼前的這一位比自己開得還要好,俨然比她的駕齡還要久。她想開口跟對方交流交流,但想到之前這人說跟自己沒有共同語言,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車子一路疾馳,大約三十幾分鐘後停在了J城賓館門前。

下車前,齊靈笑着問姚望,“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周圍路燈、車燈很是明亮。聽到齊靈的邀請姚望再度皺眉,然後他看看賓館的大門,滿臉不屑地說:“不必了。”

齊靈笑笑不再強求,但難掩眼中的受傷。下車前她對姚望說了今日的最後一句話,“薛炎是有男朋友的。這世上最讨厭的是小三,無論男女小三都是最讨厭的。”

車門“嘭”的一聲被關上,姚望覺得這人似乎誤會了自己。但顯然對方并不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18.偷得一吻

夜色裏的J城跟帝都很不一樣,這座城市過早的沉寂,馬路上少見車影也沒那麽吵。但他心裏知道自己跟這座城市是沒有感情的,J城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歇腳處。而于這座城市而言自己僅僅是一個過客,這裏不是他想紮根的地方。

薛炎應該也不會在這裏紮根,J城除了那些會拖她後腿的人脈什麽都不能給她。

想着這些讓本來有些沉悶的心情輕松不少,姚望忍不住幻想他與薛炎穿着得體一同站在領獎臺上,然後兩人離開J城在帝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SOHO那邊的房子當做他們的辦公地應該不錯,姚望如是想着……忽然,他将車停在了路邊。左右觀察了數遍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迷路了。本來嘛,陌生的城市第一次走過的路,就算他再如何超凡也無法找到來時的路。

還有導航……等他撲進車裏才想起自己那部能導航的手機,被他當成暫時救濟的貨品給賣掉了。早知有今日就該把手上的表賣掉,撫摸着自己只戴了一年多的手表,想着它的價值足以買100部那款手機的最新款。而這些錢足可以在這座城市裏買一套小三居。再怎麽敗家子他也不舍得,手指敲擊在表盤上他無奈地嘆息。

為今之計要麽打電話求助,要麽找路人問路。打電話只能打給薛炎,偏偏那女人現在醉酒。但為今之計怎麽向路人問路這是個難題,畢竟他對自己所在的村子談不上熟悉,對那村子周邊有什麽标識性建築物也不了解。

忽然福至心靈他找了一個路人,問:“火車站怎麽走?”

“沿着這條道一直往前。”路人這樣說:“看到一個大花壇左拐。”

“謝謝,非常感謝。”姚望驚喜地重新上車。等他把車開到火車站發現想跟蹤的那趟公交車早就停運了……原來J城的公交車過下午六點就停運的,簡直晴天霹靂有沒有?

坐回到車裏揉腦袋,感覺自己從來沒遇到過這種窘況。手機鈴聲猶如天籁一般适時響起,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接通。

“你……這麽晚了,去哪裏了?”薛炎的聲音傳來,語氣裏好像有酒氣撲面而來。但于姚望而言,像聽到了天音。但下一秒這聲音變得像惡魔一樣,她問:“你不會開着姑奶奶的車溜了吧?”

“溜什麽溜?我……迷路了。”姚望心情很不愉悅的說。

“喲,你不會在哪個角落裏哭鼻子吧?”薛炎戲谑道:“怎麽說話帶鼻音?”

“閉嘴吧你,趕緊指揮我回去。”姚望立刻抖擻精神說。

薛炎笑眯眯道:“那敢問大少爺如今身在何處哇?”

“火車站。”姚望咬牙切齒。

“哦,這是想跟着公交車尋回來的路啊!可惜這時候哪還有公交車?”姚望沒理這一句,薛炎語帶笑意道:“嗯,從火車站大花壇那裏往東走,一直開一直開,直到看到一個大轉盤的十字路口,進入第二車道繼續往前往前大約十分鐘左右加油站右拐。然後一直開一直開開十分鐘左右你能看到咱們吃飯的飯店的名字,剩下的應該不用說了吧?”

“嗯,我記住了。”姚望說。

“其實……”

聽薛炎還有話說,他忙問:“什麽?”

“你看看車上是不是自帶導航,我聽說原廠新車都帶着導航。”

姚望的臉瞬間黑了,“我知道,先挂了。”

心中大恨啊,自己居然把這事給忘了,讓薛炎這個女人又看了一場笑話。也難怪,北京大小路段他門兒清從來不用導航。姚望氣咻咻地重新發動車子,很快便将車子開回了村子。

開到小院門前時發現大門洞開,薛炎裹着一條被子站在院子中央。把車開進小院後,他才看清這人不是裹着被子而是穿着一條直接到腳踝的羽絨服。

這人穿衣服的品味實在差,堪稱一朵奇葩。難道她就是因為這個才找了一個造型師當男朋友?姚望胡亂的想着。

“既然回來了,我就先回去了。”薛炎說。

“哦。”姚望答應着。

他看到薛炎手裏拎着一個什麽東西走出了小院,好像是一箱啤酒……這人還沒酒醒居然還要喝?但她這是回家應該不會出事,姚望沒再多想打算洗洗刷刷好好睡一覺。

等他從洗刷間出來,越想越不放心。鬼使神差地他把門鎖了直奔村外的倉庫。站在村口,陰風拂面讓他寸步難行。遠望倉庫的外窗讓他看不清那上面是否有燈光,好像是有黃色的光……

望着倉庫那扇有別于一樓的窗子,他心裏一下子有了底氣。朝着倉庫飛奔而去……周身刮起的風并不淩厲,帶着春天特有的溫柔,讓姚望心中的恐懼又去三分。

越來越近終于看清那扇窗戶的确是明亮的,來到門前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他推開了微合的門。走進倉庫看清倚在二樓栅欄上的背影,他将門關上,甚至從裏面把門插上。不得不說,從這一點就看得出來這個女人的膽量的确比他的大。

爬上二樓他看到薛炎坐在地板上,身邊已有三個空掉的易拉罐。

“你怎麽來了?”啤酒令薛炎處于微醺的狀态。

“你想傾訴可以告訴我,你的父母不理解我能理解。你不要借酒澆愁,我也試過的醒來發現問題還在。”姚望說。

“你不知道我心裏的難過。不曾做過這些,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差勁。”薛炎帶着哭腔,道:“我媽一再逼我,讓我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夢,讓我去結婚去生孩子。我今天醉了跟她說的那些她覺得我在利用她對我的愛,她說我無病呻吟。可我不甘心我有什麽辦法?”

“我知道……”姚望說。

“你不知道!”薛炎大吼,“你知道個屁!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哪裏知道女人要奔事業要努力工作有多難。”

姚望垂頭,“我不知道你可以跟我說。”

“我二十七歲了!”

“嗯,比我大一歲。”

“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都結婚了,孩子都五歲多了。”

“哦。”

“你哦什麽?你知道中國的法定結婚年齡嗎?”

“似乎知道。”姚望摸摸鼻子,他覺得跟醉酒的薛炎聊天像在說相聲,他得反複接梗。

“二十歲!像我這個年紀該是結婚并生了孩子的。你知道我這個年紀有多尴尬嗎?”

“有多尴尬?”既然說相聲,那就認真的捧起來。

“我媽媽說讓我去找個普通工作不要做夢。”薛炎揉揉滿臉是淚的臉,她說:“我也知道自己在妄想,可是哪個公司要我這個年紀的?他們害怕,害怕我剛走進公司就結婚、生孩子,很麻煩的。可是……”

“可是什麽?”

薛炎不知道是想不起來說什麽,還是忽然累了。竟然将頭一扭睡着了般的不再動彈,鼻子上還挂着一滴淚,随着呼吸要掉不掉的。姚望看着這樣的薛炎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酸楚,他盤腿坐到薛炎身邊。

“可是那一點不甘心讓你不想放棄那個不切實際的夢。薛炎,我跟你有什麽不同呢?”姚望看着暗光裏的薛炎,頭不自覺地靠過去,靠過去……一個吻落在她的鬓角,薛炎頭發裏散發出的香味讓人迷醉,讓他貼在那處久久不忍離開。

心中一痛眼睛一酸,為薛炎的夢想也為自己的夢想。一吻結束,姚望凝望着這個女人将她攬進懷裏。這一刻是寧靜地,心卻亂了頻率,他以為是心中的夢想……

19.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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