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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一直以來的聯絡人。到了此刻她都在使絆子,自己到底哪裏得罪她了?

“趕緊打電話聯絡。”那人揮揮手。

姚望一聽這人要被那個心懷叵測的女人敷衍過去,連忙疾步上前,笑着道:“我就是姚望。”

眼前這個還惦記他的人是個胖子,還是個女胖子。腰間跟塞了個游泳圈似的,臉上的妝卻化得十分濃豔,讓人一眼望過去只記得她的二下巴,記不住她擠在一起的五官。

“既然來了,就趕緊去化妝室,你們劇組的造型師在那邊等着呢!有人來得早已經在化了,你可能拿不到第一第二的出場機會。”胖胖女士一改之前的兇狠,對他的态度十分溫和,讓姚望有點适應不了。

“哦,那請問化妝室怎麽走?”姚望問。

那人順手扯了一個攝影助理,說:“帶我家男神去化妝室。”

男神?這兩個字像一記重擊讓他有點暈眩。

他轉身要跟着那個小助理離開,被那人一把拉住,她羞澀的表示,“一會兒麻煩你跟我合照一張。”

“好的。”姚望比她還羞澀,他屈指一算,入行四年竟然有一日會被稱為男神,實在有點新鮮。

不過,要拍照恐怕得借住旁人的手,這體型用自拍杆他也只能露張臉。

被攝影助理帶到化妝間,裏面跟攝影棚一樣塞滿了人,有人的妝已經上了八九分,姚望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那個小助理幫他找了位化妝助理,算是完成了工作交接。

眼前的化妝助理跟林琦林雪同齡,她十分拘謹很怕被拒絕的樣子,“我能給您化妝嗎?”

“當然可以。”姚望沒有拒絕。

“請問您扮演的角色是?”

“楊戬。”姚望的聲音不卑不亢,引得不少人的側目,包括兩位已經化了二郎神妝的演員。

這些目光裏有多少是包含善意,又有多少是包含惡意的,姚望不去分辨更假做不見。

眼前的化妝助理給他上了簡單的妝,那邊已經畫好的演員走了,做特色化妝的化妝師坐到他對面。

“有沒有要求?”

“還可以提要求?”姚望驚訝極了。

這可是古裝神話劇,連身上的衣服都考究,何況妝容。

“當然。”化妝師說:“剛才那兩位就提了,要鮮明一點的臉色,天眼要大一點。”

“我沒什麽要求,”姚望打斷她道:“你們随便發揮。”

那化妝師臉上綻開一個笑容,沒有剛才給別人化妝時的臭臉,十分溫柔。

等上好裝,取衣服的時候,服裝助理大驚失色道:“老師,這套二郎神的衣服破了個洞。”

姚望心頭一跳,這樣的小手段肯定又是那只幕後的黑手幹的。

造型師眉頭緊皺,怒喝道:“還不拿針線縫上。”

縫上?姚望看了一眼那個破洞,他雖然沒縫補過衣裳,只看那多出來的線也知道,這衣服補不出最初的模樣了。

“只有這一套二郎神的衣服嗎?”

“不,還有他拜師前的衣服。但那衣服實在簡陋,而且那時的他還沒開天眼,我怕……”

“楊戬真正耍帥的機會不多,就用那個衣服。勞煩老師給我把這天眼合上。”

“這個簡單。”化妝師伸手戳了戳他額頭上的那只眼睛。

原來造型師原本化得就是能合能開的眼睛。

之後,姚望貼了假發套,換上那件粗布麻衣。那棕灰色的衣服上身後姚望直接成了村民,圍觀的路人都搖搖頭,覺得姚望勝算不大。

造型師也有同感,她問:“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備選演員才這樣要求?”

姚望道:“不是。無論粗布麻衣還是身披戰甲頭戴高冠,都是楊戬。”

這句話讓化妝室的衆人恍惚不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楊戬是這樣的,他們都會愛他的。還有就是,顯聖真君這是要臨凡于世了嗎?

争端

拍照的過程十分簡單,倒是姚望區別于另兩位的出場讓攝影師有片刻的驚豔。所謂人中龍鳳,是即使這個人被扔進人堆裏,你也能一眼認出他。同樣的粗布麻衣穿在其他人身上不會有這個效果,有的人就是有這種氣場。

因為有了這種感覺,攝影師的靈感就跟開了水龍頭似的,一會兒讓姚望擺這樣的姿勢,一會兒讓他擺那種姿勢。這樣的态度讓一旁的攝影助理忍不住提醒後面還有人在等,劇本大會那邊也有人在等,不要在一個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考慮到這個問題,攝影師讓助理牽來三只品種不一的狗,要姚望選一條跟它一起拍照。

這三條狗分別是類似藏獒的敖犬,類似黑貝的狼狗,以及中華細犬。

姚望對狗沒什麽感覺,他問:“導演那邊沒有要求?”

“他們那邊給的訊息是要演員自己選,畢竟二郎神與自己的小狗那是夥伴與戰友的感情。演員們要與狗狗們有第一眼的眼緣是不是?”

姚望認同的點點頭,他沒上前去選,而是喊了一聲,“哮天!”

是的,哮天。姚望來這個劇組前就跟選角導演溝通過很多事情,比如,《顯聖記》準備了兩年,跟其它劇不同的是,這部劇的特效是先制作出來的。所以,作為二郎神最貼心的夥伴,這三只犬無一例外受過訓練,并且都叫哮天。

姚望喊了哮天,敖犬只是擡了擡腦袋,冷漠的瞥過它毛茸茸的狗臉。

狼狗卻是看都沒看,伸長舌頭趴在地上,像是等待他上前讨好。

細犬則不同,它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輕微的抖了抖自己的尾巴。

姚望有些高興,又叫了一聲,“哮天!”

這會那細犬激動了,蹦跳着想去他身邊。牽狗的助理十分驚奇,手一松将細犬放了。這個眼睛小小,看人都是偷眼看的家夥飛本到姚望身邊。

“就它了。”

攝影師搖搖頭,他沒想到姚望會這樣選哮天犬。在他的認知裏,審核最不可能通過的哮天犬角色就是這條中華細犬。

但他尊重演員的選擇,給這對新搭檔拍了定妝照。

等姚望從攝影區走下來時,一人一狗就要分手。看得出來,細犬對它的新主人十分不舍,但最後還是被助理牽走了。

放走了他的哮天,姚望被攝影棚一堆小姑娘圍在了中央。她們的要求很簡單,簽名、合影。

姚望沒有拒絕,只是拍照的時候他找了那個喊自己“男神”的胖女士。

“男神,你可以叫我阿雪。”胖女士肉肉的圓臉,染上明顯的紅暈。

這搞得姚望有點不自在,倒不是讨厭,而是受寵若驚。

他當演員的,自然是期待有人來愛自己。但當這種愛真正放到眼前的時候,他分外惶恐。

心裏會有一個聲音在吶喊,在咆哮,你喜歡我什麽呢?我只是在做我喜歡的事,但這個事情可能不會使人類進步,不會讓社會發展,這于你們而言只是提供了娛樂而已。

你為什麽要喜歡我呢?

與這個相對的疑問是,薛炎為什麽不喜歡我?

姚望的心有點悶痛,也許以後會有很多人喜歡他,但他最在意最喜歡的那一位偏偏無視他。

想着這些,真讓人難過。

這樣的情緒讓舉手機拍照的第三人看出來了,那人以為他在嫌棄身邊的胖妞,便尴尬的笑笑提醒道:“姚望你笑一笑。”

“哦。”姚望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

身邊的阿雪也敏感的察覺到了,她強忍着屈辱拿回自己的手機。正要淚奔而去,卻被姚望一把拉住。

她回頭去看那個男人,這一看真是要被吓哭了。

你這個混蛋就算再讨厭跟我拍照也不至于哭吧?我還想哭呢。

姚望的眼淚沒落下來,就包在眼睛裏,他哽咽的問:“你為什麽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麽?”

阿雪被問得有點懵,她手裏的手機啪啦一聲掉在地上。

她太驚訝了,見過的男女明星無數,被她稱為男神的男明星無數,但從沒一個人問過她,你喜歡我什麽。

這讓她怎麽回答?

但姚望似乎也并不需要阿雪給一個确切的答案,他難過的揉揉眼睛,說:“為什麽她發現不了我的好?”

阿雪從地上把自己的手機撿回去,嚓!這厮害人不淺,我這手機摔落無數次,偏偏這次碎屏了。

“也許她覺得你鼻子不夠挺。”阿雪一本正經的敷衍。

姚望摸摸自己的鼻梁,自言自語的轉身走向化妝室,“我是不是需要隆一隆鼻子?”

阿雪搖搖頭,正要回自己的工作崗位,姚望竟然又回來了。

他掏出手機,說:“你的手機因我才碎的,你把你的聯系電話和地址告訴我,我買一部新的送你。”

大哥你沒病吧?我就碎了一個屏幕而已,你就要給我換部手機,有錢燒的吧?

這不怪姚望,他以前近三十年的消費觀念都是如此,不允許手上的東西有任何瑕疵。一旦有任何的缺陷他立馬要換新的,他以為大家都是這樣的,卻不知大部分的升鬥小民都是壞了就修補。

“不用了,換掉屏幕就好了。”

“既然你要換屏幕,那換屏幕的錢我出,1000應該夠了。”

“夠換三個屏幕的。”阿雪笑笑。

“那剩下的就當補償。”

就在這兩人因為一個手機屏幕扯皮的時候,一群剛卸好妝的演員将他圍了。

“姚望?”領頭的家夥摸摸嘴角說。

“是我。”姚望看向來人,這群人中有一個他十分熟悉的男人,他有些驚喜道:“是你!我們以前見過。”

“何止見過,你我之間還結着深仇大恨呢。”

“什麽深仇大恨?”

“呵。有點小名氣就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來人身上敵意明顯。

這人不是別人,他叫曾程。數月前,姚望搶了他《囧女進化論》的男主角。

“我算什麽人物,對于這個圈子而言,我就是個新人。”姚望說。

“你可真會說話。”

這一次對他有敵意的不再是曾程,而是另一人。那人跟姚望身高一般,兩人站在一起身上的氣勢算是旗鼓相當。

只不過,相較于此人身後的人牆,姚望有點勢單力薄。

顯然對方并不想跟他在攝影棚打架,畢竟都是混娛樂圈的,在這個圈子裏好的形象是最重要的。

那人指着姚望,說:“我警告你,不要想着楊戬這個角色,他是我的。”

姚望挑挑眉,他沒有抖肩膀,也沒有抱手臂。這幫人來時他是怎樣的,現在仍是怎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氣場全開,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嘴裏的話絲毫不讓。他說:“各憑本事。”

對方眼角抖了抖,他收回手指不再言語,只是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漸漸離散

薛炎從劇本大會現場出來時天已經黑了,其他人都被接走,只有她單獨站在酒店門口。

她對這座城市并不陌生,高中畢業的時候就來玩過。此後跟着公司也來這邊出差過,可以說絕對不會産生孤獨的感覺。

但走出那座豪華酒店的大門她還是下意識的迷茫了一下,然後習慣的往右邊走。

卻在右邊一處黑暗的角落裏,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

這個身影她再熟悉不過,笑笑走上前,問:“怎麽沒先回酒店?”

“等你啊!”

“等多久了?”

“也沒有多久,我吃過飯過來的。這是給你打包帶的。”姚望拎起手中的盒飯在薛炎眼前晃了晃。

薛炎笑笑,“我在酒店裏面開會,你覺得我會餓着?”

“這可說不準。”姚望笑道:“那個幕後黑手的小手段可是層出不窮。”

薛炎沒有接話,反而問:“今天的定妝照拍得怎麽樣?”

“還可以。”姚望語音輕松,聽不出半分為難、委屈。

“回去跟我說說。”薛炎說着便要去拿姚望手裏的盒飯,對方卻是閃身躲過。她也沒再勉強任他幫自己拿着,兩人一起走到路邊打車。

路上,兩人坐在一起。他們不記得有多少次這樣坐在一起看着車窗外的夜色,姚望的心一點一滴往下沉。

他說:“今天在攝影棚遇到一個小姑娘喊我男神。”

薛炎靜靜聽着,姚望在攝影棚遇到的小姑娘……她腦海裏勾勒出一個嬌小的人兒,披散的頭發,戴着美瞳,還有一張害羞的小臉。如果有一天她被這樣的小姑娘叫一聲“女神”,骨頭都會軟。所以此刻姚望心裏有什麽想法她都能理解。

“我問他喜歡我什麽,她說不出來。”姚望沉聲道。

聽到這樣的話讓薛炎驚訝不已,她看向姚望,剛好與他看過來的眼神撞在一起。

姚望的語氣裏滿是委屈以及自我懷疑,他說:“我是不是沒有值得人看上的優點?”

這話不止讓人驚訝,而是震驚。一個演員一個明星最強大的是外形資本,最有底氣的是自信。如果這兩點都沒有趁早不要在這行混了。因為人外有人、藝海無涯,再怎麽優秀的人總能有弱于別人的缺點,這時候出現在公衆面前靠得不是厚臉皮,而是自信。

想到姚民生給自己定的目标,她慌亂的去安慰,“你很優秀很棒,假以時日你的粉絲沒有一億也有千萬。如果你沒有這樣的本事,我為什麽一直跟個經紀人似地為你打算。單純地導演與演員咱們早該散場了。”

“那為什麽如此優秀的我你卻看不上?”

“這個……能不能別說這個?你不煩我都要煩了,你是要混娛樂圈的,以後多得是喜歡你愛你的女人,不差我一個。”

姚望沉默了,他靠坐在車窗前說:“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我不明白。

薛炎覺得他大概是大姨夫來了,前一天說什麽要好好追自己,轉一天就是要跟自己分道揚镳的态度,他到底想什麽呢?

薛炎兀自心急,卻不知他是有些累了。太累了!

薛炎有些氣悶,但也不想就這一個問題追問下去,便另找了一個話題問他,“攝影棚內還有什麽新鮮事?”

“看到了曾程,他對我有很大的敵意。”

薛炎竟然輕笑出聲,“他還有臉繼續在這個圈子混,果然人自賤則無敵。”

姚望疑惑,“你這是在生氣?”

“那個小子手腳不幹淨。”薛炎說:“他偷了我哥遺落在家的一枚打火機。”

“打火機……”姚望的确沒有發現這個,他本來就不抽煙,這樣的物件根本不會入他的眼。

“那個打火機本身也不值多少錢,就是外形漂亮,很像古代帝王腰上的腰帶扣。帶出去精致漂亮是鑲嵌工藝,拿在手中很引人注目。”薛炎道:“我是等他離開後才發現的,還曾經打電話給他想要回來。他卻矢口否認,不止如此,還把我大罵了一頓。簡直是小人中的極品人渣!”薛炎越說越氣。

姚望卻笑了笑,不知為何他十分喜歡薛炎生氣罵人的樣子。當然罵自己除外,他還不是真的抖M。

“我記得你白天說要去見你姑姑,需要我陪着嗎?”

“我去見我的親人,你跟着做什麽?”薛炎怒氣因曾程暫未消退,所以這話說得難免沖了些。

姚望被說得臉有點白,但沒有立即反駁。他只是有種預感,自己心中那頭憋屈不已的野獸早晚會失控。到那時候他會狠狠咬上眼前的獵物,看她以後還如何踐踏他的心。

姚望嘴角揚了揚,繼續道:“離開攝影棚前,有人告訴我明天要做封閉訓練,你知道訓練什麽嗎?”

“吊威亞,武功,二郎神與哮天犬的默契。”

“這樣啊。”姚望點點頭,又問:“那你們導演組選定主要的二郎神了嗎?”

薛炎面色沉重,問:“你怎麽選了那套粗布麻衣?選那個就算了,為什麽選那細犬?”

這些都可以解釋,但姚望卻忽然沒了解釋的欲_望,只沉默不語。

薛炎見此沒再多糾纏,她說:“那條狗就是有點醜,看着傻兮兮的,你要有心裏準備。”

“你們導演組看中了哪條?”

“沒有公布結果,我個人比較中意狼狗。”

姚望忍不住出聲為自己的哮天正名,他說:“現場只有那條狗對我表現的比較熱情,人跟狗的緣分不是我選中它,而是它願意臣服于我。”

“呃,你說得對。”薛炎笑笑。

這樣講話的姚望帶着幾分孩子氣,他這時候要說地球是方的他都認同。

車子一路行駛到達他們下榻的酒店之後各自回房再無交流。

第三日兩人到達現場時,沒再看到記者。進入主會場,這一次的人數空前的多,某些人帶去的助理沒再進入,攢動的人頭能看到幾個熟面孔。

“老戲骨實力派都到齊了。”有人贊嘆道。

這也是薛炎的心聲,她腳步不停來到一人身邊。

這個人名叫張峨明,拍了近四十年的戲,從十歲到半百,見證了國內影視劇從無到有的全過程。現在除了拍戲就是在全國最著名學府擔任教授,教表演。

幾年前,有一段像素不高的表演課視頻流傳出來,被圈內人贊為最實用的表演課,被圈外人贊為最有演技的老戲骨。

裏面的主角只有一人就是這位張峨明,大家都叫他張老師。

姚望緊随其後,在薛炎未開口前他先禮貌的叫人,“張老師,好久不見。”

張峨明笑眯眯道:“好久不見啊,小海龜。”

小海龜……薛炎覺得自己頭有點疼。

以前

見到張峨明讓姚望不禁想起從前,那時他剛剛回國。剛從一個國度到另一個國度,即使是租過也難免覺得陌生與不适應,但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唯獨心底的迷茫讓人暴躁、恐慌,甚至有點自我厭棄。那時他不想去父親公司當個部門經理,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等着,總有一天老爹會退位讓賢,那時候他就可以直接頂上去當公司一把手。可他學了四年的商務管理,忽然就不想在這個行業裏混下去了。

那是一段自己跟自己較量地時光,他沒有贏,也不知怎麽才能贏。于是,他跑去找自己的表哥。表哥大他幾歲,又工作了幾年,他或許能開導開導自己。

但這個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陳陽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根本無法勝任他心靈導師的角色。那個人只會讓他更加迷茫,更加恐慌。

他跑去陳陽家,因為時常會有女人陪睡這人早早搬出家門。他去的時候那人還沒睡醒,是被他從床上拎下來的。

“我靠,你這個混小子哪裏弄得鑰匙?你怎麽進來的?”

“這你不能怪我,你所有密碼從小到大都沒變過。我想不知道都難。”

陳陽無言以對,但緊跟着又怒道:“那你也不能闖主人卧室,我這萬一睡着別人呢?”

“睡着呗!”姚望無所謂道:“反正又不是你媳婦,被我看了你也不吃虧。”

“你……”陳陽憤怒不已。

姚望卻是笑笑離開了卧房。

客廳地沙發上,陳陽拿了一早餐奶喝着。

兄弟倆互相對視着,陳陽穿着睡衣賤兮兮地問:“旺仔啊,你在國外這麽多年,是不是什麽都幹過了?”

陳陽說這句話的樣子,十分猥-瑣,也實在礙人眼。

姚望氣悶道:“沒有。我是去留學,每天要看那麽多書,哪有時間鬼混?”

“啧啧,你一個大男人都沒鬼混過你敢說自己是男人?”

“呵呵,又不缺零件怎麽就不是男人了?”姚望卻是不屑。

“如果沒體味過女人香滑的身體,你怎麽敢說自己是男人?”

“你這就是歧視。”姚望笑眯眯道:“我有個特別爺們的男同學他一向愛像哥你這樣的男人。”

“閉嘴,小混蛋。”陳陽咬牙切齒。

那段時間,他們兄弟倆白天各自忙,有空就是這樣浪費時間的鬥嘴。那時候他也去過父親的公司,沒有領什麽部門經理的頭銜,而是以一個小員工的身份跑去點個卯混混日子。

就是這樣的一個家夥,他父親卻仍是寄予厚望,将從別處挖來的高管放到他身邊……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不到一個月,直到有一天他去找表哥。卻看到他光鮮亮麗地打扮一新,說要出門。

“我能跟着嗎?”鬼使神差地他這樣說。

“……好啊。”陳陽愣了愣趕緊答應,他不想再當心靈導師了,要被這個小王八蛋鄙視死了。

陳陽迫不及待将姚望帶去了影視城,他那會兒剛包養了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小明星軟糯糯地撒嬌要他去探班,他便帶着表弟去了。

緊跟着表哥接上那個小妞去鬼混了,他這個當弟弟的卻喜歡上眼前混亂地片場,他想成為衆人眼中的焦點,成為鏡頭裏的人。

這一切的開始是因為陳陽,但真正将姚望領入這個圈子的人是張峨明。

因為想當演員,三年前,姚望白天跑片場晚上跑學校上課,張峨明就是他的授課老師之一。一同上課的同學來自各個行業,年紀都比他大,而且都是已經在社會上工作了幾年的人。

彼此認識後他有了個小海龜的外號。

這些人想當演員的夢想,跟他的大同小異。他很是刻苦了一段時間,但這點時間明顯還不夠。且他的領悟力于演戲一途實在薄弱,如果在商務管理上他是學霸,在演戲上他就是個十足的學渣。

授課老師張峨明對姚望很是關照,畢竟比起那些活了三十年才想起自己夢想是什麽的人,他的機會要大的多。而他又明顯很刻苦,這樣的人在這個圈子裏一定會發展起來的。

只是現在演藝界與娛樂圈的界限太分明,這個人到底是想做演員還是明星,張峨明還沒看出來。想做明星太容易,想做演員卻是要付出身心付出自己一生的。

姚望會如何選?這是張峨明一直擔憂地事情。他一直都知道,能在這個浮華的圈子裏沉下心的人,太少了。

回憶戛然而止,此時在《顯聖記》的劇本大會上,他眼睛裏的擔憂更明顯。

這樣的情緒沒有逃過薛炎的眼睛,但她卻不擔心。如果姚望只是單純地想當一個明星就不會選擇自己這個導演。憑借他的家底他想做什麽都能事倍功半,這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背景。

可他沒有,反而像個沒權沒勢卻很努力地普通人那樣,一點一滴往上爬,并且十分依賴她。

姚望不知眼前這兩人心中在想什麽,他問張峨明,“張老師也是這部劇的演員嗎?不知角色是哪一位?”

“姜子牙。”張峨明假裝捋了捋胡須。

“太師。”姚望行了一個标準地拱手禮。

“嗯,看樣子是做過功課的。”張峨明點頭,道:“不過,為師還有些事要教導你。這些不是你的專業課,而是教你如何在這個圈子裏生存下去。”

“老師請講。”

“在影視城裏不要輕易得罪任何人,群演也要禮貌相待。”張峨明說:“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這些人會在何時何地給你下絆子。”

“老師!”姚望驚訝不已,“您是不是知道什麽?”

張峨明卻是不答反問:“這個圈子裏能掩藏多少秘密?”

“老師,如果你知道是誰,能不能告訴我?”

“告訴你?躲了這一個以後的每一個都要我來告訴你怎麽做嗎?用眼睛,用心去看看這會場裏的人,你覺得憑你能拿下楊戬這個角色嗎?”張峨明這一句聲音壓得極低,似乎很怕有誰聽到,他說:“謙遜、求知、用心,希望你一直記得我當年說過的話。”

“老師,到底是誰在針對我們?”

“不要問。”張峨明道:“你們當初得罪整一個劇組的人,就該知道後果。”

薛炎也震驚了,與姚望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彙成天下》!”

他們這邊還在知道消息後的震蕩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那邊卻還有一件更糟心的事等着他們,這一件是薛炎最不想看到的。

進劇組

三天的劇本大會後又過了幾日,兩人都在忙《顯聖記》的事情。姚望被送去做封閉訓練,薛炎這終于抽出一天的時間去看自己的姑媽。

姑侄倆是在小區樓下的花園裏見面的,那時她正和姑父一起在小徑裏散步。

姑媽這些年老了很多,走路極慢,背也弓了……人忙碌的時候常常忘記時間,只有在看到親人漸漸老去的時候,才意識到時間正在流逝。而自己早晚也有一天會變得蒼老,變得不再是現在的模樣。

薛炎心頭湧出一陣酸楚的感覺,她幾步走到姑媽身邊。

“姑姑、姑父。”

老夫妻兩個回頭,看見拎着東西的薛炎。

看到她來,姑媽很高興,牽過她的手便問:“你爸爸上次生病我沒有去,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好了。”薛炎想着那幾日的經歷,情緒有些失控。她說:“上個月他還幫我開車,後來我見他身體實在吃不消就讓他回家了。”

“唉,他啊,就是操心的命。”

薛炎默然不語。

姑侄倆撿了個座椅坐下,薛炎将帶來的禮物随便放到腳邊。

“我聽你嫂子說,你跟在一個明星後面當助理?”

“呃……”這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何況她做得的那些事真的很像是助理該幹的工作,便“嗯”了一聲。

姑媽自動開啓了催婚模式,她說:“就算給明星當助理又有什麽前途呢?幹得好不如嫁的好……”

正當姑媽蓄積力量開始巴拉巴拉說話的時候,薛炎的手機響了。她是當成救命稻草般的拿出手機,然後連忙走到一邊接起。

“喂?”

是九空間那邊的聯系人,對方說:“薛導,《笑談花木蘭》的片源洩露了。”

薛炎心頭一緊,整張臉慘白。

姑媽從沒見過自己的侄女曾有過這樣的表情,忙問:“怎麽了?”

“工作上出了點事。姑姑,我這邊要處理工作上的問題,改天再來見你們。”薛炎說着将手裏的禮物拿過來,說:“這些東西也不值什麽,算是我的一片心意。我先走了。”

薛炎說完,放下禮物就要走。

不想,手卻被姑媽一把扯住,她臉上的擔憂掩飾不住,“如果你哥哥能幫上忙,一定要告訴他。”

“嗯,我知道。”

來不及感動于親人的關切,薛炎連忙回了酒店。

她先拿出筆記本看了一下網絡上的情況,因為這部劇沒有首播,所以那些評論留地址的還不算多。但總歸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片源外洩,他們主創基本就是白做工了。

事後,她又跟九空間那邊商量了一些補救的辦法。

下午,姚望打電話給她詢問情況。知道他在為《顯聖記》做拍戲前的準備,薛炎實在不想影響他。

“這個你暫時不要管,我來想辦法。”

“薛炎……”

“不要說了。”薛炎暴躁道:“你是演員!演員!片酬已經結算清楚,如果有人問起,表明一下态度就好。剩下的事都交給我,你的義務已經盡到了。”

“我是擔心你。”

“我現在不需要你的擔心,更不需要你的幫助,我需要你好好做準備,将那個該死的主角拿到手!”

“我明白了。”姚望連忙挂斷了電話。

聽到一陣忙音,薛炎後悔不已。她這個脾氣怎麽就控制不住呢?片源洩露跟姚望有什麽關系?自己怎麽就沖她發起火了?

“啊!——”薛炎歇斯底裏的怒吼,為什麽她的人生就沒有一帆風順的時候?

就這麽吼了一分鐘,忽然,門“咔噠”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姚望闖了進來。

“你……沒事吧?”姚望小心翼翼地問。

薛炎看向門口站着的男人,她想問,你是從天而降的天使嗎?為什麽你沒有光着屁股,在身上裹上浴巾?身為天使居然穿着這麽得體,竟然還敢帶着聖光出現在我面前?

腦袋裏亂七八糟一堆問號,但心中有塊地方卻在塌陷,她笑了,笑得苦澀而無奈,笑得甜蜜而悲傷。

“怎麽了?”姚望一步邁入,将門關好。但在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回頭跟誰說了一句,“蹲下,等着。”

“誰在外面。”

“哮天。”

“那條細犬?”

“嗯。”姚望一邊答應着一邊走到她身邊。

然後,他被薛炎一把抱住。腰腹間靠了一顆腦袋,她的臉就貼在他肚皮上,這樣的親昵讓人恍惚身處夢中。

“我不想當導演了,不想做這一行了。”薛炎似乎哭了,姚望看不到她的臉。

“這只是一個小事,好好處理應該沒問題。”

薛炎沒有答應,只是自顧自的說:“我想回家,當一個窮沒出息的村姑,在我家屋後開一塊菜地,在院子裏種滿花。我不跟那些有錢有勢又有心眼的人鬥了。”

“……也好,我陪着你。”姚望心動不已,想着薛炎家那個小小的院子,道:“我們可以住在一起,房子最好重新蓋,二層小樓,最好有大大的天窗,下暴雨的時候躺在一起看天空……”

他的話還沒說完,薛炎就松開了抱着他的手,似乎被什麽震驚到。她扭過頭一言不發,很久很久以後她才說:“我只是抱怨一下。”

而姚望卻從這話裏得出一個結論,在薛炎那個遠離紛争地設想裏,沒有他的位置。

說不出的失望,但更多的是早就知道,他苦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得了抑郁症,一定跟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有關。”

事後,姚望真沒插手這件事。而是任由九空間跟薛炎這邊商議。

商議的結果是,《笑談花木蘭》重新剪輯,除了姚望,甄寧、秦華、佘恩、令山等主要演員重新集結補拍番外,在補拍的過程中,他們還修改了結局。

在原結局裏,鹿兒死了,王洋死了,花木蘭的徒弟也死了,她衣錦還鄉,換下戎裝重新開始。她變成了一個女人,與一衆屬下在那個小院子裏一起共飲。她的人生不見一絲鮮血,只剩笑顏。

而現結局裏補了兩集前言,将整部戲變成一部穿越劇。說原主花木蘭擔憂父親從軍會死在戰場上,便求拜鬼神引來異世的一縷魂魄。原花木蘭沉睡十年,由這個魂魄幫她代父從軍。當這一切結束時,那縷魂魄飛走,原來,她是大學裏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學生。

且,在這個結局裏她看到了活得好好的鹿兒、徒弟,在她轉身時還看到一個人的背影,那人的背影十分熟悉,似乎是王洋,那個為她而死的男人。

等她将這些都處理完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去《顯聖記》劇組報到時,那邊已經開機。看到她總導演沒說什麽,她這邊的任務原本也在拍攝階段的後半段,根本不影響她的工作。

報到的那一天選角導演介紹給她一個少年,這個小家夥頂多十六七歲,臉上稚氣未脫,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他的年齡與生長速度,未來突破一米九不成問題。

選角導演介紹說:“這是飾演沉香的小演員。”

“哦。”

“認識?”

“有誰不認識?”薛炎笑着跟少年打招呼,“你好,喬寶貝。”

喬寶貝同學皺皺眉,極不情願的說:“我改名了,叫喬磊。”

“哦,我最近沒有看你的微博。”

“大嬸,我已經改了三年。”

薛炎笑笑沒有在意這孩子稱呼,只糾正道:“我未婚,你可以叫我阿姨。”

喬磊弟弟扭頭就走,“我要換導演。”

薛炎沒有阻攔,看着身子單薄的少年笑得有點色眯眯。

“你怎麽把他給得罪了?”選角導演看不下去,道:“他是劇組花重金請來的,你……”

“老吳,我是執行導演。如果手底下的演員太有想法,這戲我還怎麽拍?他要給我下馬威,我當然要接着。”薛炎理直氣壯道:“如果你覺得我做得不對,可以跟總導演告狀!”

薛炎不怕有人告狀,因為無論是她還是哪個人,包括剛才走掉的小家夥,都承擔不起耽誤拍攝的罪責。

禍從口出

薛炎進組後,發現劇組有部分進行了調整。不能說是調整,而是減員。原本劇組有三個副導演如今只剩一個;有四個執行導演如今只剩兩個,其中一個還是她;不過,總導演仍舊是高延。

對于這樣的變更她非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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