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黑貓口中的傻蛋,自然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古老板。它剛剛喪心病狂嘲笑完,那邊古老板就從陽臺翻了進來。
莊澤第一次知道,原來翻牆還帶上瘾的,明明就可以走大門啊。
古老板和黑貓一樣,臉上都帶着愉悅的笑容。他進了房,關上推拉門,大剌剌拉過板凳,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找到一個好方法。”古老板獻寶,“再好不過的方法。”
“不過,你這樣喂他安眠藥,喂出問題怎麽辦?”莊澤黑線。古老板幹着買賣假貨的勾當,也不知從哪找到了路子,安眠藥像用不完一樣。古老板自己都說,那怪物的用量比一般人得高很多倍,也不怕一個過量把怪物給喂死。
“明天就好了!”古老板目光熱烈語氣堅定,“我今天,請了一個高人。”
“哈?”莊澤納悶。
黑貓又哈哈哈笑了幾聲,在床上來回滾了兩圈。
“高人?”阿海也問,“是什麽啊?”
“就是連雲山連雲道觀裏的玄雲大師。”古老板神兮兮道,“玄雲大師功夫厲害,收妖也是一頂一,我今天就去請了玄雲大師。”
黑貓哈哈笑個不停,甩着尾巴砸床。
“你要把他收走?”莊澤汗顏。
“一日夫妻百日恩吶~”黑貓大笑。
“玄雲大師還有一招——”古老板難以啓齒般,“那什麽,能去煞氣還是什麽的。類似于淨化,咳,就那什麽——”
莊澤領會了古老板的意圖,他點頭道:“你想…讓玄雲大師幫你把妖變成人?”
“咳,嗯——”古老板微不可查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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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澤對古老板的這番舉動并不納悶,一開始他就接受了“古老板在和怪物談戀愛”這一設定,因此哪怕古老板像畫皮裏來一次換心,莊澤也只是贊嘆一下“真愛真他媽偉大”。
不過莊澤對于古老板竟然有能耐找來“世外高人”還是有些好奇的,在他的世界設定中,世外高人怎麽可能輕易被古老板這種凡人找到。
且管他怎麽找到,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
“那你以後,就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啦。”阿海說,“鬼月離開的時候,他就不會跟着離開了。”
黑貓:“哈哈哈哈哈哈哈。”
莊澤有點詫異黑貓這般不正常:“你不至于吧?”
“哈哈哈哈哈,”黑貓抹了抹眼淚,“真是太感人肺腑了。這一番深情。”
古老板面上挂不住,擡腳就要走,臨了又對莊澤說:“明天晚上你們也過來吧,十點鐘的樣子。”
“大師作法不要回避麽?”雖然是很好奇啦。
“呃,”古老板想了想,“你們先在外面等着就成。等他作完法,我讓他給你們倆看個面相。”
莊澤:……大師是你好道友麽怎麽這麽随随便的樣子。
“看面相?”阿海問。
黑貓:“哈哈哈哈哈哈。”
古老板一副“老子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占到這個大便宜”的神态,悄聲說:“大師做法二十萬塊起價,妖變人這種價位更高。我的這個法貴到不行,價格講不下來,大師就送了五次看面相。碰巧你們倆在,我就送你們兩次。大師看面相可是五位數起價我給你港哦。”
敢情你家的大師還是香港口音。
黑貓:“噗哈哈哈哈哈哈我造哦~”
“你夠了沒啊……”古老板被黑貓糗到不行,雖然有個妖怪男友,還是怕這只會說話的黑貓妖,始終不敢怎麽反抗。
莊澤覺得這個大師略微不靠譜,按道理講,如果真像古老板說的那麽厲害,那就不應該存在“讨價還價”這種事存在。
但古老板覺得非常正常,并說明理由。其一,很多東西本身的價格就是炒上去的,古董玩意兒那一行事,看相摸骨風水這一行也是。大師的這個價位,也就是騙騙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普通人罷了。其二,大師也是人,需要吃喝拉撒,誰能和錢過不去啊。
有理有據,似乎也說得過去。
莊澤對免費看面相并不感興趣,他唯一感興趣的是活了那麽多年,終于能夠有次機會看到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施法布法,不知場景是像歐美科幻大片,還是國産五毛特效。
“你花錢也真夠舍得——”莊澤說。按古老板這麽說,應該得真花了六位數以上,“你以後,就要和他生活了?如果真一次搞定,你可能,就再也擺脫不掉了。”莊澤覺得對于清秀而言,只能如此喜歡籃球學長了,可還是無疾而終。終成眷屬當然有,卻不是所有人。況且古老板這樣,也摸不準他和他家那口子的心理到底是什麽個狀态。古老板也的确夠牛逼,還真能和一破門而入的非法強、奸外加非法囚禁的妖怪談戀愛。
古老板面帶尴尬,幹笑兩聲,繼而低聲道:“那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讓他去死吧。”
第二天,莊澤比往常起的要早。他起床時,阿海還在一旁擺弄他的收音機。
“早安。”阿海扭過頭笑。他趴在床上,手肘撐起上身。全身上下只穿着小短褲,露出白皙的身體,以及展翅欲飛的蝴蝶骨。
太陽未升起,四下安靜。海邊清晨特有的風吹起沙質床簾,輕拂臉頰。
莊澤默默把腦袋縮回被窩,過了小一會,才掀開被子說:“早。”
待莊澤梳洗完畢,兩人下樓吃早飯時,恰好碰見了二喜。
二喜正在打包行李,而三喜正坐在一旁的箱子上,很氣憤的模樣。見到莊澤,三喜帶着哭腔控訴道:“二喜要走啦。”
莊澤:……不是要搬到那個病患家裏去吧
二喜滿頭大汗,連冬天的厚衣服都塞了進去,惡狠狠道:“他那種人,如果我不給他做飯,他能活活餓死在家裏,把我趕走,他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怎麽辦。老娘就算積德行善,也不能放任他!”
瘋魔的女人好可怕。
“不喜歡我又怎麽了!不喜歡我就牛逼大發了?老娘喜歡他又沒有讓他回報我!”
可是,這樣一味的付出,很可能只會讓那個人厭煩吧。
別人壓根只想要你滾蛋啊。
二喜猛地把箱子蓋上,招呼道:“三喜來給我壓一下!”
三喜跺着腳從那個箱子上起來,一屁股坐到這個箱子上,撐得滿滿的箱子立馬閉合,二喜借勢一把把拉鏈拉上。
二喜抹了把汗,說:“媽的要不是那混蛋一開始偷親我,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他!”
于是故事又變成了“傲嬌男主偷偷愛慕着女主,女主在察覺男主的愛意後,也不自覺愛上了男主。可男主卻因為某種原因,和女主say goodbye”。
好感人。
這麽說來,二喜的确不知道那個病患馬上搬家咳嗽不斷鼻孔血流成河的事了。瞞的夠好,這天雷狗血的棒劇玩剩下的馬桶臺劇情。
“……那你繼續,我們出去了。”莊澤也利索say了goodbye,對這神經病劇情再也無一點興致。死傲嬌這種生物,簡直是宇宙一級作死鬼,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非得來個百轉千回。他扭扭捏捏開開心心,看客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過去。
用義烏商品騙得阿海歸的三喜別別扭扭去了補習班,壓根不珍惜與阿海相處的每分每秒。莊澤思量半響,問阿海:“要不要出去轉轉?”
阿海欣然答應。
這兩天氣溫剛好,不熱不冷。莊澤背着包,和他的同居人阿海又去了個全新的地方。
任哪個城市,都會有一個或幾個有意思的地方。老胡同,老弄堂,名人故居,藝術廣場,咖啡街以及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地界。這些地方都會被當地的旅游欄目收集,做成一個專輯。像河蕭有影視基地酒吧街,而海雲港這種大城市,就不止一兩處了。
有特色餐廳,藝術酒吧,個性畫廊,文藝咖啡廳,咖啡書店。也有老字號海鮮燒烤,自制冰淇淋,獨一份煎餅,拐角老大爺的冰汽水。
莊澤和他的同居人坐了二十三站路,最後來到了一個老巷子。巷子和他們所住的街道別無二致,海邊風味的裝潢,白色風車,入口處也有個百貨小賣部。
“像不像鏡像世界?”莊澤覺得有趣。好在兩條街只是乍一看有些相似,仔細看會發現不少差異,不然莊澤還真以為那二十三站路是白坐的。
“鏡像空間?”
“啊——大概和平行宇宙相似吧。”莊澤對這些東西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個名字并覺得有趣罷了,但被同居人問起,他也就只能絞盡腦汁多說點,“我們每天照的鏡子裏,或許會有個想對應的世界吧。我們在鏡子裏看到的自己,其實是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罷了。鏡子裏的他,也在過着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鏡子裏面的人以及我們,都在過着各不相幹的生活。唯有照鏡子的那個時候,我們是有焦點的。”莊澤笑道,“不過也可以這樣想,我們本身,我自己本身,也許只是個影子呢。畢竟對于鏡子裏的那個人而言,我也是虛假的啊。我們會認為精神病患者不正常,但在精神病患者眼中,他們是正常人,我們卻是神經病。”
這麽一講,倒把莊澤自己給吓到了。有關于鏡子的恐怖片,大多與鬼片差不多。人界鬼節通過鏡子相連,抑或鏡子照出隐匿鬼——稍微不可怕的,就像是外國童話片裏,漂亮女主的小臉蛋,在鏡子裏面卻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妪。而與莊澤邏輯差不多的恐怖片,也有不少。反正莊澤怯這些,想不起來還好,但凡想起來了,就對鏡子有些發憷——獨居就是有這點害處,好在他現在有了同居人。最次的,還有孫旺財陪他。
他們邊走邊聊,莊澤特意講的很慢,但看阿海的神情,還是有些雲裏霧裏的。莊澤有些尴尬,他想多說點話,可總是把握不住那個度,總是扯不到令阿海感興趣的話題。
郁卒的少年莊澤無聲嘆了口氣,繼而打起精神,繼續找目的地。他答應過阿海要去看電影,碰巧在海雲港的論壇上看到了個有意思的地方,便決定來這裏,直接在上網預了約付了款,現代社會就是這麽方便。莊澤拿着被黑貓玩爛了手機,按照導航指使左拐右拐。黑貓征用了古老板的艾派德,莊澤的破手機理所當然被抛棄。
他們走了十分鐘的樣子,終于找到了一處毫不起眼的店面。灰白牆壁,綠色鐵門。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裏面的冷氣。莊澤拉開門,撥開長及地面的玻璃珠簾。珠簾上串着鈴铛,伴随着莊澤的動作,零零當當一片碎響。
門裏是個小前廳,除了前臺的空間,就只能展開兩位客人。暗黃色燈光,不知名的微甜香味。牆上貼着各式各樣的電影海報和明星海報,也有不少相片和寶麗來相紙。櫃臺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擺,前臺小姐擡頭,看見這兩個男人并未訝異,微笑問:“歡迎光臨,請問先生預約了麽?”
莊澤報了預約號。前臺小姐登基完畢,說:“二樓左拐8號房,觀影愉快。”
鐵質樓梯上面滿是鋼釘,整個樓梯又窄又陡,樓梯旁的牆壁上也貼滿了風格迥異的海報,有外國七十年代的經典老片,也有露着白花花大腿肉的香港三級片。
“的确是這樣的啊。”上樓時,阿海突然說。
“嗯?”
“莊澤你說的對呢。”阿海認真道,“鏡子裏面,是有一個完全不同的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鏡子裏的世界很有趣啊
可以做很多幻想
雖然想着想着就變成了恐怖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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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