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不确定性,未知性,這種東西總是令人煩躁和苦惱,令人胡思亂想,令人惴惴不安,心慌意亂。少年莊澤在等待的這幾天裏,一直處于這種情緒中。他想阿海,也擔心阿海。倘若只有他一個人面對這些,他肯定會不知所措,不知道從何下手,從哪裏找起。好在他是個有主角光環的少年,在關鍵時刻遇到了郁新德,活像開了外挂一樣瞬間滿血複活,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特牛逼。
他們要去的醫療會所距離舊醫院有點距離,兩人打車過去得半個多小時。這種醫療會所并不多見,價格高市場小,很有偏向性。醫療會所的受衆群體主要是中産階級往上的群體,會所本身并不提供就醫,而是對顧客進行全面體檢,制定合理科學的健康食譜和運動計劃,一旦顧客患病,會所可以迅速開啓綠色通道,為顧客聯系國內外最好的醫院和醫生,以便于顧客就醫最優化。這家會所的老板,早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他事業成功,有妻兒子孫,但和那個安娜小姐也維持着多年的情人關系。不過小郁同志也說了,老板之所以能和安娜成情人,完全是因為有錢長得又帥。
“安娜小姐喜歡權勢,因此只和權貴戀愛。”
郁新德同志如是說。
“那老板已經死了,這個會所還能收留他們麽?”
郁新德有點被問住,他想了想說:“老板的兒子也很喜歡安娜小姐。”
夠混亂。
外挂郁新德和菜鳥玩家莊澤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給錢下車,莊澤看着郁新德的高大身影,倍感自己的沒用。不過他收錢包時,又窘搓搓安慰自己。他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奮鬥。雖然還有些茫然,但他一定會成為一個能被阿海信賴的男人。
雖然多虧了外挂他才能刷出這個副本,但是!外挂雖然厲害,但外挂沒錢啊!郁新德同志背叛組織,給自己造了個假身份,多年積蓄全都偷偷寄回家,壓根就沒給自己留多少。這些時日一直顧着追四宮,吃要錢住要錢維護設備和器材要錢,四處跑的飛機票還要錢,要不是莊澤來了,這哥們估計還得在那破醫院裏守着喂蚊子。有錢誰不想享受,這哥們重拾特種風範,完全是因為沒錢了。
這兩天房費是莊澤掏的,剛才的車費也是莊澤掏的。
我還是有點用的吧……莊澤這麽自我安慰。
這會所位置挺僻靜,周邊幾個都是中高端小區,遠離鬧哄哄的街市。在進去前,喻新德挺那啥的,問莊澤借了張毛爺爺,去隔壁的花店買了束花。
莊澤:……
“我們還沒确定他們在裏面,需要買花?”他看着郁新德那有些蕩漾的眼神,不太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這個會所的監控不完善,很多死角,他們調出來的監控裏沒有四宮的影子,查到的登記記錄也沒這幾個人的名字。
“四宮先生喜歡這些。”郁新德摸着手裏的花束,老實道。他就是那種老實人,牛逼歸牛逼,一碰到四宮,就立馬變成了頭笨熊,只想着讨好。
他買了花,還順帶抱了兩盆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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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澤不明所以,只得跟着郁新德的步驟。莊澤才不管這人是怎麽小鹿亂撞,他實在是着急,很急很急。偏偏他自己沒什麽能力,就算先進去了也找不到人,只能等郁新德醞釀完情緒,才能跟着人一起進去。他本以為兩人會偷偷摸摸走後門或者喬裝一番,結果人郁新德直接圍着會所繞了一大圈,硬是走了一刻鐘,才到了會所後邊的一個圍牆處。高牆聳立,又樹枝伸出來。
“這裏面是會所的花園,”郁新德解釋道,“住院區就在花園後面。”
這個會所安的保密措施很好,只接待有預約的貴客,拒絕外人探訪,真正做到vvvvip保密通道。他們查了這個會所的資料,得知這裏其實還有住院服務。病人從确認到轉移到國外大醫院,這中間的時間段,就住在會所二樓的住院區。郁新德已經腦子裏把這個地方立體呈現出來,很快就知道該如何迂回進去。
莊澤:??
他疑惑看向喻新德。
“貓狗的嗅覺比人靈敏,一般都不喜歡醫院的味道。這裏有草木陽光,應該會在這附近。”他把花盆裏的草拔出來,用手碾碎,撒在地上。
“這什麽?”
“貓草。”
“哦…”莊澤茫然點頭。沒出兩分鐘,一個黑影從高空墜落。
還是熟悉的貓,還是熟悉的味道。
後勁肉和貓草是貓的命門,黑貓很快就沉浸在面前五彩斑斓的小世界中去。
莊澤:……
他看向喻新德,感覺這人瞬間偉岸起來。
好、好厲害。
莊澤實在沒想到,在相隔多日後再次和幾人相見的情形會是這樣。當看到黑貓時,他一點都不開心激動,既然在這裏相遇,肯定是有人受傷了才對。他和喻新德提着貓一陣搖晃,問出了幾人在的房間。随即提着貓從大門進去,前臺小護士認識黑貓,還沒來得及阻攔那兩個陌生人,那倆家夥就嗖的蹿了出去。兩人飛奔至門前,你看我我看你,都膽怯起來,生怕看到了自己心上人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兩個家夥在病房前伫立良久,最終還是莊澤推開的門。而緊接着,他就呆愣在原地,因為他看見了極其令他無法接受的一幕。
“澤澤你來啦!來掼蛋啦!”四宮回過頭,他臉上貼着白條,對莊澤招呼道。
病房是賓館配置,兩米大床,張佑遷半躺在床上,另外倆人盤腿坐在兩邊,三人圍成一圈,外加一個孫旺財,幾個家夥臉上都貼着衛生紙條。
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三人一狗都投入到激烈的掼蛋中,連孫旺財都正襟危坐,它的爪子難以把牌豎起來,就幹脆把牌攤在床上,在前面擋了個枕頭,防止另外三個家夥偷窺。
四宮的表情最豐富,時不時來個手舞足蹈。張佑遷臉上帶着狂妄自大的笑,大有艹翻一切的架勢,他上次跟人打架時掉的半顆牙還沒有補好,現在這牙特別襯托他的氣質。孫旺財一如往日般沉着冷靜,縱覽全局。而阿海,他認真看着自己的牌,謹慎至極。
“阿海?”莊澤試探問,“你沒事吧?”
阿海甩出去個三帶兩,漠然道:“閉嘴。”
這是阿海二號。
莊澤默默閉嘴,但還是仔細把阿海看了一遍,幾日不見,已經有距離感了。他确認阿海沒受什麽傷,暫時放下心,又問道:“是誰受傷了?為什麽住在這裏?”
幾人打的熱火朝天,沒人搭理他。
媽的看樣子哪個都好好的。
莊澤黑線扶額,扭頭發現郁新德沒跟過來。他轉身出門,看見郁新德抱着花,在走廊外站着。
“不進去?”
“四宮先生不想見到我。”郁新德說。他把花遞給莊澤,說,“他沒事就好,我走了。”
莊澤:……
“還是別走了。”莊澤沒接那花,一米八不到的他拍了拍兩米不到的郁新德,很老成道,“反正你都決定跟着四宮了,暗地裏跟人容易跟丢,你這不剛丢了一次麽。他那麽貪玩,下次要是再遇見什麽事,你可能就不能及時趕到了。”
“再說…你沒錢啊。一邊掙錢一邊追蹤,不容易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毛錢壓倒一個漢子。郁新德同志瞬間被莊澤說動,他稍作遲疑,跟着莊澤了房間。
郁新德同志顯然比莊澤有壓迫感,他剛進屋,三人一狗就全都回過頭。
四宮:……
他呆愣愣看着來人,瞬間淚奔。
“你這個深井冰!!!你為什麽非要追着我不放啊啊啊啊!!!”他審視了一下房間,發現沒有人能罩着自己,只能獨自承受這悲慘命運,“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豈可修!!!”
“我怎麽說也算是你的恩人!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流放邊疆辣!你為神馬要這麽對我啊!!把我抓回去對你有什麽好處!!”
四宮越說越氣,直接蹦下床要去找郁新德的麻煩。他氣沖沖來到郁新德面前,怒道:“低頭!”
郁新德乖乖垂下頭,四宮揮手就給了他一記暴栗,跟敲西瓜似的。
力是相互的,這道理初中生都懂,四宮打了人家,他自己的手也疼,他揉着手罵八嘎,火氣也算消了。
“我不會回去的。你要是想讓我回去,我就死給你看。”個頭還不如莊澤的四宮嚴肅道。
男人嗲起來,也蠻有趣嘛。
“我也逃出來了。”郁新德說。
四宮:???
“納尼?”
“我和你一起走。”
四宮:!!!!
“你神經病啊你!”四宮又揮手給了郁新德一腦瓜,“月薪七千外加五險一金,終身合同鐵飯碗一個,你說不幹就不幹了?!”
郁新德點頭說是。
“你有病啊大哥!!!跟我幹什麽?我能保你吃好穿好一輩子?長點心的大哥!”四宮簡直被這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欲哭無淚,唉唉嘆氣,“我是造了什麽孽啊…”
郁新德沉默半響,說:“那我走了。”他把花束遞給四宮,繼而離去。
四宮:……
“你的反應也太激烈了吧……”莊澤對這人的生動表演只剩贊嘆,這得是多麽幼稚的大學生才能成這個樣啊,郁新德也真是夠厲害的,和這種家夥朝夕相對四年多,竟然沒瘋掉。換做莊澤,一定忍受不了。
“他一直在暗中跟着你,就算走了,還是會當你的地下保镖的。”
四宮:……
“真癡情。”床上的張佑遷嗤笑,“我都感動的要哭了。”
“其實吧…”莊澤托着下巴說,“郁新德可能喜歡不了你多久。興許還沒等他老,他就已經厭倦你了。你就不要有那麽大的壓力了吧。”
四宮:……
“雖然你這話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和你打一架。我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好吧?”四宮嘆了口氣,無奈道,“反正接下來的路需要有個人照應,那孩子正好合适。真是……竟然能找到這裏。”四宮念念叨叨,也跟了出去。于公于私,就暫且把人留下吧。
到底還是個心軟人。
“孫旺財。”莊澤轉頭看向床上那一坨。
臉上都是紙條的孫旺財淡漠道:“sorry。”還真是聽不出半點歉意。
“下次的話,提前給個通知吧——算了,沒有下次了,可以麽?”莊澤看着孫旺財和阿海二號。
阿海二號不理他。阿海二號完全把莊澤當成一蒼蠅,聽到他的聲音都嫌煩。
孫旺財頗為沉重的點了點頭。
“我在那等了兩天,要不是遇見郁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到你們。”莊澤也挺可憐的,他是正常人,要面對一個瘋子一個精分一個狗妖,他在這幾個家夥面前,完全算是弱勢群體。
“你們怎麽不跟我打電話?”
“剛上飛機時,四宮就說了你也會來。”孫旺財說,“我們本來也是決定去那裏等你的。”
随後它就露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特別醜。
“然後呢?”
“然後哥就差點死在了那裏。”張佑遷接話。他語氣還是那麽吊兒郎當,但總有點狠毒的意味,“子彈穿過側腰,要不是老子最近疏于鍛煉導致肥肉過多,你現在就只能給我上墳了。”
“有人要哥命,哥現在正在逃命中。微博不能上,電話不能打,操,什麽破逼玩意兒。”
看他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已經去世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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