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莊澤被那怪物提着腳脖子往遠處砸,他腦袋撞地,差點暈了過去,莊澤甩甩腦袋,咬牙站起身,拾起他的舊鐵鍁,再一次往怪物那邊沖去。
“你們趕緊跑啊!!!”莊澤一鐵鍁砸到那怪物腦袋上,大吼。這兩個傻蛋在等什麽!“看戲麽!”
就在他吼着的時候,怪物一把抓住他的道具,用力一甩,就把莊澤再次掀翻在地。莊澤吃了一嘴土,也顧不得咳嗽,又一次爬起身,拾起鐵鍁往怪物身上打。
“媽的你們還不跑!!!!!”莊澤簡直欲哭無淚,他這麽拼命,還不是為了讓兩個家夥趕緊逃命。
莊澤這邊分神,直接被怪物抓住了。怪物一把掰斷那個脆弱的具有歷史感的鐵鍁,大手抓住了莊澤的右胳膊。
莊澤:!!!!!!
他只愣了一秒鐘,就感到了一股挖心疼痛。他的小臂直接被掰折,成了一個三十度的角。莊澤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變形的小臂,下一秒鐘,他再次被舉起,狠狠丢到了別處。
這是莊澤最絕望的時刻。他癱在那裏,疼痛的渾身抽搐,而那個怪物,正在向他大步走來——也許下一秒鐘,他就會死在這裏。
“媽的…你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麽…”莊澤看向山洞口的一貓一人,艱難罵。
“啊~你真的沒有豬腳光環?”黑貓疑惑看向這邊的修羅場,問,“都快死了,還沒有?”
莊澤:……
他像個破娃娃,被那個怪物一只手提起來,他閉上眼睛,絕望至極。臨死前,什麽都來不及想,只有恐懼。
“嗙——”
一聲沉悶的聲響。
莊澤被摔落在地,他勉強擡起頭,看見阿海二號正在一旁,手裏也拿着把鐵鍁。
“你倒是跑啊…這個時候充什麽英雄!”莊澤這下真哭了出來,這次是真玩了,他們是真得死在這了。
怪物發出怒吼,他轉過身,準備弄死阿海二號。
“他不願意我跑。”阿海二號冷漠道。他手裏緊緊握着鐵鍁,小步小步往後挪。他的腳踝比昨日腫的還要厲害,連行走都是難事,更何況逃命。
“我們不是四宮和安娜,逃不了的。”他說。
他已經做好了生死搏鬥的準備,卻遲遲沒等到怪物的攻擊。
怪物停在那裏,發出奇怪而沙啞的聲音,他不住念叨着什麽,聲音太小,阿海二號聽不太清。
他屏住呼吸,試探着重複道:“四宮?安娜?”
“奧納…奧納…”怪物的聲音越來越大,他仿佛陷入一個怪圈,而這兩個字是唯一出路。
“安娜?”阿海二號終于确定了這兩個字,他小心翼翼問,“你找安娜?”
“安娜…奧納…”怪物不住念叨。他不再有剛才的狂暴之氣,反倒有了某種眷戀之感。
莊澤像具死屍癱在地上,他看了這怪物半響,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他是不是安娜小姐的熟人?或者是舊識?……當年基地的熟人?”
阿海二號看着目露茫然的怪物,又問:“你會說話?”
怪物還是在重複那兩個字。
“普通話?英語?”
“都這樣樣子了,還說個什麽話啊。肯定喪失語言能力啦。”黑貓再一次對人類的智商進行了鄙視。啊,人類傻成這樣,竟然能站在食物鏈頂端,真是造物主瞎了眼。
“現在,嘶…怎麽辦?”莊澤問。
“打死啊。快快,趁現在。”黑貓催促。
阿海二號微微思量,他趁着怪物原地抓狂時,悄悄走到一旁,抓起大石塊,用盡力氣往怪物後腦勺砸去。
嘭——
怪物直勾勾朝前栽,嘭一聲倒地。阿海二號趁勢又在怪物腦袋上補了一鐵鍁,這下怪物才徹底暈死過去。
莊澤:……
他看着阿海二號這幹脆利落的手段,暗自掬了一把淚。他本來還想着和這怪物好好交流一下,倘若能搞清楚倒地是什麽事更好,沒想到阿海二號這麽暴力,一個人就把怪物搞定了。
莊澤廢了一個胳膊,善後的事就只能交給阿海二號。阿海二號費了不少力把怪物托回了土坑旁,一把把怪物推了進去。接着下面傳來一聲巨響,怪物落地。阿海二號把圓門關上,将門把手擰到最緊處,又在那坑裏填了半米深的土。
——忙完這些,他拍了拍手,說了聲,“走吧。”
這高效率。
莊澤:……
“死了怎麽辦?”
“死就死了。”
“他認識安娜——”
“他差點殺死我們。”
莊澤:……
“啊,也對。”莊澤被這條理由治愈,心中不再有任何愧疚。因而他也忘記了,他們這場生死搏鬥,完全是黑貓作出來的,倘若黑貓不作,他們壓根不會和怪物有接下來的事。怪物不用死,他的胳膊也不用斷。
比墜落山崖時更加狼狽的兩人一貓踉踉跄跄回到了與孫旺財道別的河灘,他們又累又渴又餓,渾身都是泥土汗水混合物,黑貓也髒的可以,髒到它已經放棄用舌頭舔毛了。莊澤是這三個中最為凄慘的一個,真是半點力氣都沒,自暴自棄到想幹脆咯嘣在這裏。
他到河邊喝了好些水,總算精神好了些。屁股疼胳膊疼,都是鑽心疼,他都已經對這些疼痛習慣了。
“哎,”他叫阿海二號,“你剛才,為什麽不跑?‘他不讓你跑’,是阿海麽?”
“不是。”
“哦,那就是了。”莊澤點點頭,還挺甜蜜的,“他還記得我,沒有忘記我。”
他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會忘記很多東西的。他生怕他們多日未見,阿海一號已經忘記了他。現在看來,阿海一號還是記得他的。記得就好,記得就好。雖然重新認識一次于他而言并不是麻煩事,但他還是希望阿海能記得當初的他們,連同那些美好過往。
“哎,我問你。”
“嗯。”
“你如果真的這麽喜歡他…嗯,我是說,為什麽還要讓我接近他?那種…”莊澤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才找到了個合适的詞,“獨占欲。”
阿海二號低頭笑了笑。和阿海一號柔和的笑不同,他的笑帶着尖酸的嘲諷,令那張臉更加生動好看——即便莊澤不喜歡他,也無法否認,這家夥将這具軀體演繹的更加豐富,令人挪不開眼。
“獨占欲?”他的聲音帶着淩冽,笑的冷冰冰,如此反問道。
“嗯…這是動物的本能,無論是人類動物,男性女性,都有着占有欲。”
“我連動物都不算。”阿海二號冷漠道,“一個占用他人身體的靈魂,需要什麽獨占欲。”
“啊…這樣。”莊澤聽了這話,有點不舒服。一是覺得這家夥有點可憐,二是有點生氣——還說什麽喜歡阿海,連獨占欲都沒有,怎麽可能算是喜歡?一想到他的心上人被這種惡劣并不懂真愛的家夥觊觎,他就生氣。
少年總認為自己喜歡的東西是最好的。倘若有人想搶他的東西,即便他不會給,他也會希望那個人的喜歡會如他一般——甚至比他喜歡的還要多。總歸他喜歡的東西,是要得到最好的喜歡才對。
他喜歡的阿海也是這樣。倘若阿海二號比他愛得多得多,他還會同情這家夥,但要是這家夥壓根沒多喜歡,他就想打死這個家夥。仿佛阿海二號的不在乎,間接侮辱了他的愛一般。
“即便沒有獨占欲,也無需阻撓你。他不會喜歡上你,也不會記得你。”阿海二號看着莊澤,即便這人救了他們,他依舊無法對這個無腦未成年産生任何善意。
莊澤被這句話刺傷,他悶悶閉嘴,不再和阿海二號交流。
阿海二號傲然一笑,開始閉目養神。
他作為一個漂浮不定的人格,沒有辦法阻止阿海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去踏入社會,他無法阻止阿海交友,他當然有占有欲,還很強烈,但他無能為力。他曾經做過最壞的打算,是阿海和某個人相親相愛共度餘生——而他這個阿飄,只能默默守着阿海。他愛阿海,所以他不會做出令阿海難過的事,這也是他沒有趁機搞死莊澤的原因。
好在他又發覺,‘阿海與他人共度一生’這種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他的阿海,根本就是個殘缺的實驗體。他的阿海即便對旁人産生好感,也會慢慢把這人忘掉——他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看他當年和阿海多親密啊,最終還不是被忘記了。
阿海即便對莊澤有好感,也會忘記莊澤。遺忘對于阿海而言,是遲早的事。最終的最終,能陪在阿海身邊的,只有他這個阿飄。
他有足夠的時間,用來陪伴阿海到死。
只有他能陪阿海到死。
太陽落山之前,他們等到了孫旺財和郁新德。
這次會面場景,堪比紅軍會師,莊澤當場就差淚崩了。他耷拉着胳膊,抱住郁新德的大腿哀嚎:“你怎麽才來啊啊啊啊啊!!!”
郁新德和孫旺財也吓了一跳,郁新德沒想到莊澤他們會搞得這麽狼狽,本來聽孫旺財的說法,還挺樂觀。孫旺財對莊澤作死能力的認識又達到一個頂峰,它看着莊澤的右胳膊和阿海的腳,立馬腦補出了一個略黃爆的畫面。
它一本正經走到莊澤旁邊,悄聲問:“你…把他給睡了?”因為沒睡成,就變成了兩個男人的鬥毆,造成了慘烈了後果。
莊澤:……
“大哥我真沒有。”莊澤用左手扶額,十分心累。
他給郁新德講了那個山洞以及怪物的事,郁新德給莊澤兩人做了十分專業的應急處理,提着槍去了山洞。
莊澤阿海二號黑貓孫旺財留在原地等待,也就是半小時的時間,郁新德就回來了。
“沒了。”
“沒了??跑了??還沒死??”莊澤這才要感慨生命力的強大,都那樣了還沒死,一看就是得活一萬年!
“這地方不對勁。先把你們送回去再說。”
郁新德本來不準備把莊澤他們帶回寧鎮,畢竟寧鎮是否安全還未确定。只是這倒黴孩子斷了手,如果不及時看醫生,萬一留下後遺症,是一輩子的事。郁新德不敢拿莊澤的右手開玩笑,他想了想,還是把人帶了回去。
臨近傍晚,他們才到了寧鎮。郁新德直接把車開到小診所,把莊澤帶下了車。阿海二號正在車裏沉睡,郁新德叫了兩次都沒叫醒,他彎腰檢查了那個腫脹的腳踝,再次确認并沒有傷到骨骼,不需要急診,就放下了心,想着等明天再帶他來看醫生。
老醫生給莊澤檢查了一下,說患者今天先住這裏,明天再來接人。郁新德莊澤點頭同意,連連道謝。随後,郁新德開車帶着阿海二號黑貓離去,留下莊澤和孫旺財在診所過夜。
郁新德急匆匆回到家,安頓好阿海二號,就開始四處找四宮。他急着告訴四宮山洞裏的事,那個實驗基地,那個怪物。他在房子裏轉了半天,問張佑遷和胡媽,兩人都不知道四宮跑哪裏去了。
他呆呆坐在門口,等待四宮回來。像頭無助的狗熊。
入夜的寧鎮漆黑一片,是個真正與世隔絕的寂寞地方,如同一個依舊未被人發現的星球——或是一個一早被人抛棄的星球。
他知道四宮貪玩,一直都是。四宮愛玩,時不時耍人,還喜歡搞失蹤。除了這些,他還挑剔,刁鑽,清高,自大。郁新德一早就習慣四宮這些壞毛病了,他不光習慣,他還喜歡——正是因為這些壞毛病,四宮才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四宮。他心甘情願喜歡四宮,即便他知道四宮拿他當傻子看。四宮從最開始撩撥他引誘他,到之後的逃避他抗拒他,全是因為四宮拿他當傻子。四宮寂寞,四宮無聊,所以他就是那個排遣寂寞的玩具。可他根本無法抗拒四宮。
他喜歡四宮,他愛四宮,四宮的發梢和腳趾于他而言都是珍寶。
他愛四宮,他甘願當個傻子。
郁新德從傍晚等到晚上八點,寧鎮四處黑壓壓一片,不見四宮的影子。
他這個時候才有些急了,怕四宮遇見什麽不測。
“還沒回來?我在房間睡覺時,好像聽見他和那個乞丐在客廳說話。之後就不見了。”張佑遷從院子裏出來,他穿着拖鞋,嘴裏叼着煙,吊兒郎當。
郁新德把那跟煙拔掉,轉身去房間那電腦調監控。
張佑遷罵了聲操,又從煙盒裏掏出一根點上,他手指微微發抖,笑着罵自己沒種。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是對是錯,只是事已至此,他沒得選。他又悶了顆煙,擡頭就看見路那邊來了個人。
吓他媽一跳。
“呦,回來了?”他沖着四宮打招呼,直到這人走近了,才驚嘆,“啧啧,這一身血,幹壞事去了?”
四宮沒理他,自顧自進了門。
張佑遷把煙頭掐滅,搖頭笑笑。
郁新德正在調監控,就聽見房間門啪的一響。他回頭,看見是四宮,慌忙放下電腦問:“你去哪——哪來的血!”
四宮的臉上,身上全是血。肮髒的,暗紅的血。
他不回答郁新德的問題,他走上前,認真看着郁新德的臉。
“怎麽了?”郁新德焦急問。
四宮歪着腦袋,伸手撫摸郁新德的臉:“你愛我?”他如夢呓般,悄聲問。
僅僅是這麽一句話,郁新德就硬了。他是特種兵出身,身體經過某些非同一般的鍛煉,他完全有能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可就是四宮這麽一問,他就承受不了。
郁新德眉頭緊蹙,他按着四宮的肩膀,問:“到底怎麽了?”
而後,四宮輕輕抱住了郁新德,他環抱住郁新德的腰,低聲說:“抱我。”
郁新德渾身一僵,正待開口,卻被四宮堵住了嘴。
四宮的舌頭鑽了進來,含糊不清道:“抱我。”
郁新德呆滞一瞬,猛地俯下身,兇猛吻住四宮的嘴。他把四宮抱起,力氣之大仿佛要把四宮揉碎,繼而踢開浴室門,把人帶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呦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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