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基地到了夜晚,四宮早早爬上床,他趴在郁新德懷裏,和新戀人開始耳鬓厮磨。
“哎你說,張大少現在應該已經走了吧?”
“嗯。”
四宮瘦,郁新德比四宮大了不止一個號,兩人這麽一抱,郁新德就跟抱一小雞子一樣。郁新德手長腳長,甭管哪哪都比四宮長,他這麽抱着四宮就挺有違和感了,再一想想那個什麽‘只有十歲的四宮’……郁新德搖搖頭,把這可怕的腦補抛之腦後。
“也不知道澤澤他們現在在幹嘛。啊~~不見他們,還蠻想他們的。你不說澤澤屁股挨刀子了麽,手也折了哈?這倒黴孩子,怎麽這麽慘。”
郁新德緊緊抱住四宮,道:“別想那些。”
“唔啊…小魚子,你說,假如我跳進蟲洞的話,是回到什麽時候好呢?”
不等郁新德回答,四宮又開始自言自語,“唔,剛認識你的時候怎麽樣?唉唉,咱們是怎麽認識的?第一次見面,是你來當看守的那天吧。”
“不是。”郁新德輕聲說。
“诶??”四宮詫異,“之前就認識?”
“嗯。”
“我怎麽不記得??”四宮想到某些不好的東西,一口咬住郁新德肩膀,哀聲道,“完了完了完了,我一定克隆人,我的記憶是從和你相遇時植入的,之前的全都不記得了。”
郁新德沉沉笑,他吻住四宮的頭發,道:“我之前見過你,你沒見過我。”
他在很久之前就見過四宮。他對四宮并非一見鐘情,因此第一印象并不甚好。他是暗地裏負責四宮安全的保镖,單方面而已,四宮并未見過他。他出的第一個關于四宮的任務,是在北京,國安局盯上一美國間諜,涉及到國際關系國安局不好出手,就只得借調四宮過去。那間諜就住香山飯店,四宮當晚背着書包屁颠颠也住了進來,就住在那間諜的隔壁——便于他在深夜偷窺。
郁新德本來對這麽一個“特殊武器”抱着很大期待,誰想出現的竟然是這麽一個看似毛都沒長全的小青年。那小球鞋穿的,那小書包背的,真是再稚嫩不過。這種家夥,怎麽能是幹大事的人——郁新德這種百煉成鋼的人,對四宮十分不屑一顧。
四宮同學那幾天吃遍了餐廳的所有特色餐點,還去故宮頤和園繞了一圈,整天嘻嘻哈哈的像個出來旅游的小學生。郁新德整天跟在他身後,生怕這家夥一不小心讓人給拐了去。他覺得只有四宮這麽不靠譜的人了,偏偏這家夥把任務完成的很好。
事件後續郁新德不得而知,只是再之後的生活中,他開始莫名期待,再一次見到這個傻了吧唧的四宮。
從不屑一顧,到敬佩不已,再到深陷其中,對郁新德而言,時間還真是給他開了個莫大的玩笑。
“接下來怎麽辦?”郁新德問。
“不造啊~你不要輕舉妄動喏,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就和你一起去shi。”四宮哼哼唧唧表了個白,臊得老臉通紅,好在關燈之後什麽都看不見。“以不變應萬變,造咩?”
“嗯。”
“我是不會有事啦,我對他們而言可是寶貝的寶貝。只是你啊…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要怎麽安置你嘛。唔…”四宮又嘻嘻笑,道,“換個角度想,現在和咱們之前的生活也沒什麽差別,對吧?以前不也是這樣麽,我做我的囚犯,你做你的看守,我們同吃同住,和現在差不多啦。”
“現在是日本人…”郁新德低聲說。他對這種情形自然是十分抗拒,于他而言,現在的情形違背了他多年來的守則和信仰——若是說嚴重點,他現在正在叛國。是在幫日本人做事。
四宮親了親郁新德的嘴角,安撫道:“我知道。随機應變,會好的。”
其實對他來說,對方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并沒有那麽重要——不管怎樣,他都是被壓制被囚禁的實驗體。
當年他在日本人手下吃過苦,可這些年來,他可是一直在中國人手下吃苦呢。活成他這個樣子,那些仁義禮智信已經成為了大空話,是愛國還是叛國——對他而言,已經不是那麽嚴重的事了。
人活着,不就這麽一回事。
第二天清晨六點鐘,郁新德準時醒來。房間昏暗,他打開小臺燈,看着懷裏四宮的樣子。
真醜啊……
口水四溢,打着呼嚕,翻着白眼。睡覺姿勢奇葩,活像只蛤、蟆。這麽醜的睡姿,在郁新德看來,又變成了可愛。他是獨生子,從小就羨慕別的同學有弟弟妹妹,總覺得弟弟妹妹是個了不得的存在,一定是要好好疼愛才對。他在成為四宮的看守之後,才感受到了當大哥的成就感。照顧四宮的飲食起居,把四宮當親弟弟疼愛,實打實過了把瘾。郁新德并非母愛泛濫的家夥,所有的細心,也都只給了四宮而已。
他就這麽看了四宮許久,直到四宮皺着眉頭哼唧一聲,自顧自往他懷裏鑽。
“醒了?”他問。
四宮把腦袋埋進郁新德的胸肌,感受了一下青年男人的蓬勃肉體,又回魂半響,才迷糊道,“想吃煎餅果子。”
郁新德:……
他揑了把四宮的臉蛋,下床去洗漱。
七點一刻,有人送來了早餐。煎餅果子豆漿油條糖糕,都是四宮喜歡吃的東西。他們居住的房間裏有監控,四宮的合理需求自然能得到滿足,哪怕四宮現在想要幾個大屁股壯男跳鋼管舞,星野栗木都能給四宮準備齊全。
“所以咩,我最不喜歡和這種讨厭的家夥打交道了。心累。”四宮才不在乎什麽‘吃人嘴短’,他向來黑白分明,從不會虧待自己,一口氣吃了個十成飽。
他們這邊吃飯完畢,那邊星野栗木就敲門進來。
這家夥依舊是風度翩翩,散發的氣場實在是成功,标準的成功男性一枚,惹得四宮這種小雞肚腸的人開始意淫着家夥其實是個浪蕩受——他才見不得這種家夥春風得意,盡凸顯他自己是個失敗盧瑟。
——吭,還是他的小魚子最可愛。
四宮和郁新德來了個離別深吻,膩味到不行。直到把郁新德搞硬,才笑嘻嘻跟着星野栗木出了門。
星野栗木一言不發,嘴角上揚,眼神卻是沒有笑的。
這個家夥,笑容于他而言是一種防備機制,是面對世界時的标準表情。雖然笑,但是并不真心實意。
吃了煎餅果子的四宮心情不錯,他是話痨,這一會不說話還挺寂寞的——明明讨厭星野栗木,但是又有點想和他說話,怪矛盾的。
他打量星野栗木,問:“昨天沒睡覺?”
星野栗木回過神,眼底閃過詫異,笑道:“和醫師們一同加班,通宵是常事。”
忘記刮胡子,黑眼圈也頗嚴重.也是辛苦。
“搞科研也不容易嘛。”四宮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想了想自家的鮮肉小魚子,萬分慶幸自己還沒有滄桑。“我以後每天晚上都要敷面膜。哎,你給我弄幾箱最好的。”
星野栗木點頭答應。
“你媽呢?”
“生下我之後就去世了。”
“跟我媽一樣。啊~那你爸呢?”
“不知道。”
“昂,我都不知道我爸是哪個。那群小日本人太多,落實責任太困難。不過嘛,不管是哪個,最後都是一個死。”
“倒也是。”
……
四宮托着下巴看向星野栗木,仔細看看這家夥,其實也不是那麽讨厭——大抵因為他們身世相仿的緣故,四宮對這家夥的抗拒少了不少。當然,他也不是腦殘,知道這家夥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孬人,跟這種家夥永遠都別講什麽溫情。
全他媽是孬種。
“诶,你結婚了咩?”四宮又問。
星野栗木:……
他有點發窘,道:“沒有。”
“诶?那女朋友咧?”
星野搖頭笑笑:“也沒。”
“所以說,真是想不通,你們這種家夥到底是為了什麽。普普通通過一輩子多好,唔,”四宮道,“我要是個普通人,就好好上學,畢業後找個安穩工作,沒什麽大出息但生活惬意,再讨個普通姑娘當老婆,生個小閨女。一輩子就這麽過來,到死了沒什麽虧欠也沒什麽內疚,多好。”
“并非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其人生道路。也并非,每個人都希望過那種生活。除卻您所說的這種普通人生,這個世界上還有殺手、雇傭兵、科學家、宇航員、政治領袖,這些人的人生或驚險刺激,或意義非凡——除卻普通人,總是有人需要為人類進步作出貢獻的。”星野平緩道,“我與那些偉大科學家自然不能相比,但也多少希望自己能夠做些事情。人活一生,總是要留下些痕跡。”
倘若人人都不想着奉獻,那麽世界将會多麽黑暗。
“把你自己說的這麽偉大…”
“有人生而尊貴,有人生而貧窮。任何事都不是絕對的,有人受益,就有人受到傷害。人生在世,哪能計較這麽多。倘若真能夠研究出您與安娜小姐身體的秘密,人類的步伐将要向前邁進一大步——以少數人的犧牲換取多數人的利益,這才是公平。”
“你這家夥…”四宮嘴角直抽搐,“怎麽就能把這麽下三濫的事情說得這麽偉大呢…偷換概念你還真是一把好手。夠無恥。”
“過獎。”星野栗木笑。
“陳冬花的老毛子不是在你們手裏麽,直接拷問那老毛子不就行了,囚禁陳冬花幹嘛?”
星野栗木蹙眉道,“基地對那位科學家進行了持續多年的作業,最後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導致那位科學家成為了核輻射的犧牲品。這并非基地本意,但卻嚴重影響了項目進度,導致項目停滞至今。”
“死了?”
“死倒沒有。是變異。”
“嚯~有意思啊~陳冬花要知道被你們騙了這麽多年,肯定得瘋。”
“關于安娜小姐,基地目前還沒有找到合适的解決方法,只得這麽拖延下去。當年對那位科學家的實驗,我本身是反對的,只是那時太年輕,說話并沒分量。”
四宮将這句話看成了星野栗木的示弱,得意道:“中國有句老話,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這些家夥,遲早遭報應。當然咯,我這個人,是從來不相信什麽三世輪回,我只相信‘現世報’,該死的總是會死,該倒黴的啊,一個都少不了。”
星野栗木看着張牙舞爪的四宮,眼底閃過溫柔暖意,道:“我等着。”
四宮:……
“嘔…我可不是在跟你約定什麽。”他被這眼神震驚半響,叫道,“啊~你可別告訴我,你一直沒對象,實際上是喜歡我。本大爺魅力值雖高,但從來不亂搞男女關系,尤其不跟小日本搞,你還是早點斷了念頭的好。”
星野栗木看了四宮一眼,全然将這人當成了個咋咋呼呼的小屁孩,他笑道:“好。”
一陣沉默,遠處跑來一個穿着軍服的男人,那男人跑至二人面前立定敬禮,又走到星野栗木耳邊耳語一番。
用的日語,四宮聽不懂。
那人說完,星野栗木點頭示意明白,那人再次敬禮,快速離開。
“挺有範兒的嘛…職位不低。”四宮倒沒看出這家夥哪裏厲害,但既然能被派來中國當一把手,靠不了他那雜交身世,只能靠自己的能耐。
“……”星野栗木看着四宮,有些難以啓齒般道,“京東發來消息,希望您去日本一趟。”
“唔?”
“多年來您一直處于中方嚴密保護中,這次機會于日方而言,是難能可貴的。關于您的消息我并未第一時間通知本部——”星野栗木有些無奈笑笑,“本部會派人來接應,時間就在這兩天。”
四宮:……
“搞什麽啊你們!我才不要去你們那個破地方啊!”四宮怒,壓根忘記了他現在是個囚犯,“欺負我一個老人家很好玩伐?”
星野栗木不說話。
四宮發完脾氣,看着星野栗木幾秒,突然回過神:“你沒有跟本部彙報?”
“嗯。”
四宮:……
“吶,先不說你這家夥對我到底抱着什麽目的。”四宮有些幸災樂禍道,“你完喽。你這個名義上的基地一把手,可是管不住你手下的人呢…越級上報,報信的人要不要切腹自盡?”
“碰巧,因為這種原因,您與您的同伴更是無法逃脫了。即便您綁架我,也不會威脅到基地的人。”
星野栗木并未因這點譏諷動怒,他道:“我和四宮先生您,到底是一類人。中方利用您而不信任您,而我也是這樣。為日方效命的同時也要承受着那些不信任。”他頓了頓,又說,“剛才報的信息有兩個,基地人員在地面巧遇了您的同伴,您也來看看吧。”
四宮自然說好。他不知道那個‘同伴’是誰,只能在心裏禱告那倒黴玩意不是張佑遷或者阿海。如果是莊澤都沒關系,他這麽一個小屁孩,沒能拿他怎樣。要換成張佑遷和阿海,一個是張先生獨子,一個是幸存實驗體,指不準得讓整死。媽蛋這幾個家夥怎麽這麽讓人不省心,能跑就跑啊,拼了命也往外跑啊,還讓人給抓回來了,一點用都沒有。
四宮正煩躁不行,就聽見星野栗木咳了一聲。
“抱歉。”
四宮:……???
“我本想盡最大能力保護你。”
四宮:???????
星野栗木沖四宮抱以歉意笑笑,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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