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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亮,彥昭被自己的生物鐘喚醒,他坐在床上感到一陣頭重腳輕,饑餓感并沒有因為一晚上的睡眠而消失,相反,愈演愈烈。

彥昭覺得喉嚨幹澀,胃裏也很空虛,努力撐着身子來到樓下找水喝,司麒沒有限制過他喝水,彥昭喝了一杯又一杯,冰涼的清水落入胃袋中,讓他覺得總算好一些了。

房間是空蕩的,司麒一夜未歸,到清晨還是沒有回來。

這樣的事情并不是很常見,尤其是當兩個人還在國內的時候,司家作為社會地位頗高的家族,對于唯一的一個繼承人還是管教嚴格,門禁和報備一樣不少,因此,即便司麒被寵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最後也沒有徹底長成一個纨绔子弟。

只是,彥昭憑借第六感,總覺得出國之後,脫離了家庭管控後的司麒,在某些方面開始有了變化…… 他還沒能琢磨出來這究竟是什麽樣的變化。

彥昭自顧不暇,疲于思考這樣的問題,在簡單喝過兩杯水之後,就出門去攔出租了。

雷納爾市的常住居民并不算多,非要說的話,相比起一座城市,它更像是一個小鎮,彥昭等了很久,這才攔到車,而直到司機忍不住提醒他,他才發現自己出來得匆忙,竟然沒有穿棉服,身上只空蕩蕩挂着一件毛線衣。

“你不覺得冷嗎?” 司機問他,順手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彥昭愣怔地盯着自己的衣服,也在心裏盤問同樣的問題,是啊,為什麽他出來這麽久,竟然沒有覺得冷呢?難不成真是被餓出了什麽毛病。

車載電臺照例播報每日的晨間新聞,相比起昨天駭人聽聞的事件,今天的晨間新聞就變得相當樸素而正常,調侃了兩句今年冬天的寒冷天氣,女主播用溫和的嗓音提醒道:“介于今年天氣異常,為防止凍傷和突發氣象災害,本市氣象局再次提醒各位市民盡量不要前往山區,夜晚早些回家,祝大家度過一個平安快樂的冬天。”

平安快樂。

彥昭抓着自己的書包下了車,他嘆了口氣,決定無論如何要去便利店買一點吃的填飽肚子——司家在錢財上沒怎麽苛待過他,又或者說,哪怕是從司麒手指縫裏流出一點錢,對于普通學生來說,也是一筆非常大的消費。

等待填飽肚子之後,彥昭總算感覺渾身上下舒服許多,對氣溫的敏感也回來了,他跺了跺腳,快步走到教室裏,以免在外頭被凍得渾身發抖。

傑西已經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對着彥昭招了招手:“嗨,早上好。”

“早上好,傑西。” 彥昭将書包放下,搓了搓自己凍紅的手掌。

傑西皺着眉頭,擔心地看向他:“昭,你還好嗎?怎麽只穿了這麽少的衣服?”

彥昭尴尬地搖了搖頭,他沒準備跟傑西說自己和司麒那一攤子事情。

傑西充滿責怪地 “哦” 了一聲,然後将自己的圍巾挂到了彥昭的脖子上,她是真的擔心彥昭,因為從上個學期的日常交往中來看,彥昭好像有個對他不怎麽好的男朋友,明明吃穿用度什麽都不缺,彥昭卻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樣,傑西旁側敲擊,總覺得他那位男朋友在虐待他。

正當兩個人準備再說點什麽的時候,前桌的男同學卻風風火火跑了進來,他将書包甩到桌面上,立刻轉過身來,臉上閃爍着興奮的神色,開口道:“嘿,你們猜我知道了什麽?”

“什麽?” 彥昭和傑西的注意力被轉移過去。

“就是之前野獸襲擊人的事件,我昨天向我爸爸打聽了一下情況,他說那個人應該是咱們學校一個韓裔學生,死得很蹊跷。” 他說,故意在這裏停頓了一會,這才又神秘兮兮道,“他的身上一共有兩處損傷。”

“兩處?” 彥昭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位公爵先生說的話,“不是一處咬痕嗎?”

“诶?你怎麽知道的!” 前桌的男同學激動起來。

“我……” 彥昭自然不可能将實話說給他聽,只能紅着臉撓了撓頭。

不過,傑西很快給他接上了話:“對哦,我聽說昨天警署的人來到學校了,召集了亞裔兄弟會的一些人去詢問。” 她狐疑地看着彥昭,“可是,昭,你難道參加了那什麽兄弟會嗎?”

“不,沒有。” 彥昭搖了搖頭,“是我同居的室友參與了。”

前排的男生皺起了眉頭:“你跟他們的人來往?”

“也不算來往…… 怎麽了,那學生身上另一處損傷是什麽?”

“是針孔。” 那男生面上露出一抹厭惡的神色,“在他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蹼間隙,應該是濫用了某些藥物,這個位置不容易被發現,所以很多大學中的藥物成瘾者都會選擇這裏進行注射。”

傑西反應很快:“你的意思是,他因為濫用了藥物,所以才一個人跑到深山老林裏去,最後被野獸襲擊的嗎?”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 那男生篤定地點了點頭。

彥昭沉默着沒有吭聲,他回想起那天在樓上會客廳,好像确實看到那人表現得不太正常,也許他應該将這個情況告訴公爵先生才是,畢竟他是雷納爾市的議員,大學生群體中出現藥物濫用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不過,那位公爵先生神通廣大,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彥昭嘆了口氣,忍不住想,那位公爵先生幫助了自己兩次,他卻完全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他的地方,這樣看來,他還真是毫無用處。

關于野獸襲擊人的事情暫時告于段落,就像是前排那位男生所說,警方後來也将藥物濫用歸結為此案發生的原因,而襲擊人的野獸被定為山區的某種蛇類。

“權杖一,新生。” 洛琳翻開自己面前的第一張塔羅牌。

神秘學活動小組占用的教室被拉上了窗簾,桌面上有三個蠟燭在安靜地燃燒,旁邊還有一塊香薰,區別于市面上最受歡迎的那種花香味,這香薰是一種沉靜的木質香。

彥昭坐在她的對面,一雙圓眼睛眨巴眨巴看向桌面上的卡牌,一只充滿力量的手從雲端中伸出,握着一根纏繞藤蔓的權杖。他其實對塔羅牌這種東西興趣不大,僅僅停留在聽說過的程度,但最終為了學分,他和傑西還是妥協了,加入了這個事情比較少的神秘學小組。

“你要專注,昭,塔羅只會給心無旁骛的人指引方向。” 洛琳開口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繃着一張臉看向彥昭。

“對不起。” 彥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洛琳沒在意他的道歉,接着将注意力放回到卡牌上:“第二張,寶劍十。” 她皺起了眉頭,神色有些不安。

彥昭看向那牌面,只見一個男人倒在地面上,身上從頭部到生殖器一共插着十把寶劍,這十把寶劍猶如釘子,将他釘死在地面上,看上去像是在遭受什麽酷刑。

“這……”

彥昭剛一出聲就被洛琳打斷,她比劃了一個手勢,讓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随後凝神靜氣翻開了最後一張卡牌…… 惡魔。

在洛琳旁邊站着的小組成員倒吸一口涼氣,那女孩擡頭看向彥昭,目光中帶着同情:“看來這位新成員的運勢好像不太好。” 她說。

“那是什麽意思?” 彥昭發問。

“寶劍十,逆位,也許還有救。” 洛琳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随後将教室的燈打開,重新恢複正常,她一雙眼睛盯在彥昭身上,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審視,“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息,只不過之前見你的時候,這種氣息還沒有那麽明顯,但是今天再看,這種氣息已經強烈到我沒辦法忽視的程度。”

“什麽氣息?” 傑西坐在旁邊,咬着嘴裏的甘草糖,“不要說得這麽神秘,也許你可以考慮正常一點說話。”

洛琳瞪了她一眼,傑西聳了聳肩。

洛琳還是沒有回答傑西的問題,她将窗簾拉開,目光深沉看向窗外的夕陽,從雷納爾大學高層的教學樓往外看去,能夠看見雷納爾市遠郊的山林,層層疊疊,在傍晚別有一番韻味。

“我能感覺到這裏變得不太安全。” 洛琳說,她轉過身來,重新将視線落到彥昭身上,“也許你也是這不穩定因素的一環。”

彥昭被她突如其來的指責弄得發懵,以至于在結束小組活動之後,他的興致仍舊不高,傑西走在他的旁邊,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該來這個什麽神秘學小組,依我看就是一群智力還沒發育健全的初中生,每天沉浸在什麽鬼神裏不可自拔,還把它當成真的了!”

彥昭搖了搖頭,勉強揚起一抹笑容:“沒關系,我也不是很在意這些的。” 從小到大,他被叫怪物的次數都不在少數,更不在乎再多這一次,總歸他跟普通人還是有一些不同。

彥昭是真的這樣想的,畢竟他對塔羅牌、占蔔一類的東西只是尊重,并沒有多相信它的結果,而洛琳所謂 “氣息” 也沒有一個準确的定義,看上去只想是某種第六感。

然而,就在洛琳說過這句話的第二天,雷納爾市的晨間新聞再次火爆了——根據女主播的報道,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裏,雷納爾市再次發生了野獸襲擊人的事件,這回,事件的主人公是一位妓女,事發地點是在貧民窟。

當然,貧民窟只是一個俗稱,它原本的名字是 “河畔區”,與彥昭所住的山毛榉路公寓區相隔一條河,在那裏聚集了雷納爾市許多原住民和窮人,也是紅燈區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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