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如你所見,我還活着
沒過多久,無念便從門外走了進來,“主子,馮管家要見你。”
“讓他進來。”
馮管家從外面走了進來行了一禮,“公子。”
“馮管家大半夜的過來找我何事。”江楚杭淡淡的開口,似乎是已經很疲乏了。
馮管家沉默了一陣,走到不遠的床邊抱來了一個毯子輕輕抖開蓋在了江楚杭的身上,“入夜天涼了,蓋上些東西,免得着涼。”
江楚杭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毯子,“外祖父可還好?”
“老爺在郊外的別莊住着,前幾日得到消息說小少爺要來,特意派老奴過來照顧小少爺。”馮管家說道。
“孟府現在是什麽情況。”江楚杭拉了拉毯子,縮了縮,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孟府現在是二老爺孟明川主事,統管府內各大事物。”
“我之前在京中探查過,發現京內的大部分孟家産業都被侵占吞并,這件事外祖父知道嗎?”暖和起來的江楚杭,掀了掀眼皮問道。
馮管家看他這幅樣子笑了笑,“京內的事,老爺已經多年不管了,小少爺也不用上心了,天不早了,小少爺早些休息吧。”
“馮管家,大老爺的死,跟外祖父有關嗎?”看着馮管家快要走到門口,江楚杭一掃方才昏昏欲睡的架勢,開口問道。
馮管家停下了腳步,微微駝下的脊背似乎稍微挺了挺,“小少爺,好好休息吧。”
等到他走了,江楚杭盤着腿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包在毯子裏,無念進門看到便趕緊過去将窗關上。
“主子可是身體不适了?”無念有些緊張的問道。
江楚杭眨了眨眼,四肢泛着冷意,“無妨,少爺我身體康健,定能長命百歲,熬死那群老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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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無念忍不住開口。
江楚杭看了他一眼,無念沉默了一陣,貼近了說道,“明日午間,品尚閣。”
聽到這話,江楚杭伸了個懶腰,“不早了,去睡吧,用不着守夜,沒人敢在來了。”
次日午間
江楚杭換了一身白色的飄沙長衫,腰間別着一把玉笛,搖搖晃晃就出了孟府大門,孟家本就在江南是大戶,這樣一個樣貌不俗的少年公子從孟府出來,自然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江楚杭帶着無念來到了品尚閣,這裏是江南最出名的酒樓,做的都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美食,店內不僅可以用餐還可以聽到江南女子吟唱詞曲,到真是一個附庸風雅的好去處。
江楚杭進了店四處看了看,店小二便匆匆走過來,“這位公子,店內的席位已經滿了,公子若是吃飯,恐怕只能與人湊桌,不知……”
江楚杭眉頭一挑,“你們這店生意這般好,真是讓人羨慕。”
店小二笑了笑,“這凡是來到江南的人,就沒有不知道這尚品閣的,本店吃喝玩樂樣樣有,保證令公子滿意。”
江楚杭點了點頭,“既然來了自然就要進去看看,與人拼桌也沒什麽不可以。”
聞言,店小二立刻側身讓出了一條路,“公子裏面請。”
江楚杭大搖大擺的進了品尚閣,品尚閣雖然是個飯莊,可裏面無論是擺設到裝飾都遠超過一個普通飯莊。
江楚杭的目光四處轉了轉,最終停在了角落的一個桌子,那桌只坐了一個男子,桌上擺了一柄劍,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即便四周坐滿了人,他那桌卻是沒人敢坐的。
江楚杭收起了手裏的折扇踱着步子走了過去,撩起衣擺坐到了男子的對面,“這位公子,可否同桌?”
那人面容清秀冷峻,不發一言時看起來嚴肅刻板,遠山般的眉目間卻帶着點點的冷意,聽到江楚杭這話,那人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倒了一杯自己點的酒水推了過去。
“多謝。”江楚杭接了過來。
“兄臺是本地人嗎?”江楚杭很自來熟的問道。
男子仍然一言不發,江楚杭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跟小二點了幾道店裏面的招牌菜,耳邊萦繞着莺莺細語,江楚杭閉着眼晃着頭,似乎真的是聽的入迷了。
突然門口傳來的一陣騷動引起了衆人的關注,江楚杭睜開眼一看,眉頭一挑,還真是巧遇啊。
曹玗希今日難得穿了一身青藍色的紗衣,這樣清新爽利的眼色襯得她與往常有着很大的不同,到真的讓人恍然發現,她也是一個翩然女子。
此刻她正跟在一人身後,那人面容剛毅,鼻翼□□,濃眉大眼,周身氣度不凡,只不過,他似乎是腿上有疾,手上拄着一根拐棍。
衆人見到他們一行人進門立刻安靜了下來,不多一會兒,品尚閣的店家就匆匆走了出來,趕忙行禮道,“不知吳小侯爺大駕,有失遠迎,還請小侯爺恕罪。”
小侯爺……
腦子裏稍微一回想,江楚杭就記起來這個人是誰了,恩遠侯吳恩盛的長子,曾經在軍中無往不利的吳遠痕。
傳聞,尚在年少的吳遠痕便能夠立馬破敵,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驚人氣勢,世人皆言,恩遠侯之子有其父當年的威望,他日必是我朝之望。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恩遠侯府內遭人暗算,中毒至深,若非靖安侯托神醫出面搭救,只怕早就沒了性命,只不過毒入骨髓,便是好了也落下了殘,至此不能夠在上戰場厮殺了。
吳恩盛曾與江牧深一同戰場厮殺,可以說是江牧深的左膀右臂,最後,也是江牧深替對方掙到了這樣的榮譽,讓他回到江南賦閑養老。
吳遠痕拄着拐向前一步,“今日恩遠侯府要在此設宴,宴請朝中貴人,馬上将二樓清空。”
店家一愣,遲疑了一下,“小侯爺,這……”
“需要多少銀子,到恩遠侯府去清算。”吳遠痕淡淡的說道。
店家只能一臉苦澀的趕緊吩咐店小二到二樓去清客,雖然有不少人大言不滿,可說到底沒有人敢于恩遠侯府為敵。
很快樓上就被清空了,吳遠痕轉頭看了眼曹玗希,“曹将軍,樓上請。”
曹玗希微微點了點頭便跟在吳遠痕上了樓,江楚杭坐在角落裏遙遙的看着,透亮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了點點不明的暗光。
“這位公子,你說,那位跟在吳小侯爺身後的女子是何來歷啊。”江楚杭随手夾起一粒花生問道。
對面的男子仰頭喝了一杯酒,“京中,曹家軍,曹玗希。”
本以為對方打算繼續沉默的江楚杭冷不丁聽到這話倒是驚訝了一下,“這麽大來頭,難怪吳小侯爺親自出馬了。”
“話說,這位公子,你到底是哪裏人啊。”江楚杭好笑的問道,換來的只是對方的沉默和無視。
二樓
吳遠痕和曹玗希來到了最中間的那間屋子,吳遠痕剛一落座便開口道,“我已經讓人将二樓封閉了,周圍也布上了暗探,在這裏無論說什麽,除了你我,絕不會有第二人知曉。”
曹玗希盯着他看了看,嘆了口氣,“吳大哥,這麽多年不見,你……”
“如你所見,我還活着。”吳遠痕清冷的說道。
曹玗希抿了抿唇,吳遠痕盯着她看了看,“聽說,皇上給你指婚了。”
提到這個,曹玗希的神情更加的難看,吳遠痕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靖安侯與我吳家有恩,我父親是靖安侯爺的直系下屬,我吳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我吳遠痕能有命活着,都是靖安侯的恩賜。”
“我父親在我尚小的時候便教導我,日後要成為靖安侯世子的左膀右臂,要用命去守護他,只不過到現在我落了殘,也沒能見到他一面。”吳遠痕淡淡的說道。
曹玗希心底有些震驚,她忽然想起了那日三皇子的話,“這位小侯爺的地位堪比皇子。”
看着曹玗希擰眉,吳遠痕繼續說道,“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皇上的指婚或許不是你的本意,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聽到這話,吳遠痕微微皺眉,可說到底這件事也不是他能幹預的,便也作罷。
“吳大哥,我想知道,當年那戰,你是怎麽活着回來的,戰場之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我,我父親是真的死了嗎?”曹玗希哽咽着問道。
吳遠痕靜默着移開了視線,看着桌子上倒着的清茶,清晰的看到一枚茶葉在茶杯中打着旋,“那場戰争傷亡慘重,你帶兵離開後,更是讓我們陷入了困局。”
曹玗希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握緊,吳遠痕繼續說道,“大戰持續了三天,我們在曹老将軍的指揮下堅守到了最後。”
“那時我們可以說是彈盡糧絕,可援兵遲遲沒有到,我們每個人心裏都清楚自己已經被舍棄了。”
“當時曹老将軍甚至讓我們每個人都做好殉國的準備,即便是死也絕不可以落到敵軍手裏,成為俘虜。”吳遠痕說到這裏長舒了一口氣。
他擡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将茶一飲而盡,之後換上了酒,倒了一大碗,“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吧,就在我們絕望的關頭,有一個人立馬狂奔,一人一槍殺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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