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知道嗎?

當天夜裏

江楚杭剛倒好一杯茶就聽到窗口傳來了點點動靜,擡頭就看到曹玗希已經翻窗進屋,順手還把窗關了起來。

“曹将軍,這深夜翻窗的行為何時能改改。”江楚杭有些無奈的說道。

曹玗希看了看他,徑直坐到了旁邊,“走窗戶比較方便,我若是正大光明從大門進,恐怕明日閑話就傳滿江南了。”

“曹将軍還會介意閑話?”江楚杭好笑的說道。

“當日京內,是無奈之舉。”曹玗希嘆了口氣。

“因為賜婚?曹将軍就這般不願意嫁給靖安侯世子?是因為他……短命?”江楚杭盯着曹玗希看着。

曹玗希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頓,穩穩當當的把杯子放到了桌上,“是因為賜婚,可不是因為他短命。”

“若說短命,我或許更容易變成短命鬼,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不由己。”曹玗希說到這裏輕笑一聲。

“既然不是為了這個,那為何不願。”

曹玗希擡頭看了看江楚杭,“你對我的事很關心?”

“只是好奇。”江楚杭坦蕩的說道。

“我早就想好了,這一生這條命,忠于國,忠于心,生于将門,必要死于戰場。”

“既然由此決心,為何要與他人糾纏,付不起的感情,那就不要得到。”曹玗希淡淡的說道。

江楚杭聽到這話輕眨了眨眼,“大将軍果然不同凡響。”

曹玗希聞言擺了擺手,揚起了一抹笑,“你是想說我不像女子吧,這話我聽了許多次,早就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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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她看了看江楚杭,“所以,根本不用在意別人說了什麽。”

見曹玗希看着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江楚杭腦子裏劃過了那天曹玗希陪着周澤康來到孟府見到孟明和對自己破口大罵的場景。

江楚杭心底一動,她這是在安慰自己?自小長到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安慰自己。

“曹将軍深夜來訪,是為了跟我聊天?”江楚杭主動換了話題,曹玗希淺淺一笑。

“我若說是,你信嗎?”曹玗希問道。

“信。”江楚杭挑着眉說道。

曹玗希輕笑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确實不是來跟你聊天的,這幾日你查到什麽了?”

江楚杭想了想起了身,他彎腰在床鋪上找了找,片刻抱了一個盒子送到了曹玗希的面前,“這是在孟明川的書房裏找到的。”

曹玗希打開了盒子,裏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摞書信,江楚杭指了指,“這裏面的書信每一封筆跡都不同,內容也是簡單的部署安排,不過裏面提到了福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意圖。”

曹玗希擡眸看了看他,“你是怎麽找到的。”

“我說是手下小厮無意間翻找到的,曹将軍信嗎?”江楚杭問道。

曹玗希抿了抿唇,把盒子合了起來,思忖了一下,“記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個盒子。”

“好。”江楚杭淺笑着說道。

等到曹玗希離開,江楚杭捏了捏眉心,無念端着煮好的藥進了門,“公子,該喝藥了。”

江楚杭仰頭将苦澀的藥喝了進去,“這藥是外祖父派人煮的?”

“是。”無念說道。

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氣,起了身,無念趕忙拿上了披風跟着江楚杭出了門,兩個人在孟府裏轉了一圈才來到了孟振海的院子。

馮管家似乎是早早就等在了那裏,見江楚杭來了立刻迎了過去,“小公子,這是暖爐,拿着暖暖手。”

江楚杭接過了暖爐進了屋,屋內孟振海正坐在軟榻上,面前擺了一盤棋局,見他進來,頭也沒擡的說道,“過來,陪我下一局。”

江楚杭走到了軟榻前,坐下才發現軟塌居然是溫熱的,看樣子是早就用暖爐溫熱過了,江楚杭執子下落。

“一點不懂得禮讓。”孟振海雖然如此說,可語氣中卻帶着笑意。

“随了娘親了。”江楚杭意有所指的說道。

孟振海的手微微一頓,還是穩當當的落了一子,“試探我?”

“外祖父。”江楚杭繼續落着子,恭敬的叫道。

孟振海聞言嘆了口氣,“祖父聽着更順耳。”

“外祖父能給孫兒講講我娘的事嗎?”江楚杭問道。

“你想聽什麽?”孟振海下了一子,問道。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的樣貌有七八分神似,跟她一樣聰明,機靈,她很善良。”孟振海言語間帶着濃烈的懷念。

他的安晴,純和善良,總是帶着笑意,精通琴棋書畫,是他放在手心愛護的寶貝,是他精心保護的女兒,是他不忍心放入塵俗的仙女,可她的生命還是斷絕在了二十。

江楚杭靜靜的望着孟振海,他能感受到對方隐藏不了的疼惜與愛護,“對不起。”

孟振海擡頭看了眼江楚杭,這就是他的外孫,是他女兒拼盡全力用命換來的新生命,孟振海壓下了心底的酸澀,“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是你娘最愛的人。”

江楚杭垂眸,孟振海目光悠遠的看着他,“這幾年我一直在關注着你,你父親都會書信告訴我你的事。”

“我大概猜到了你來江南的目的。”

“可我不能告訴你,這個秘密太過兇險,我不能讓你冒險。”孟振海說道。

“可如今,孟明川與京中皇族勾結,為對方在江南屯私兵,這件事會牽連孟家滿門。”江楚杭沉聲說道。

“孟家不會被牽連。”孟振海說道。

“為何?”江楚杭眯了眯眼說道。

“孟明川不是孟家人,他只是我救助的一個乞丐,只是年數久遠之後,他忘了本,失了心,變得有些瘋癫了。”孟振海淡淡的開口。

這個結果是江楚杭怎麽也沒想到的,“那,孟明和呢。”

“他也是我撿到的一個逃荒的孩子,不過他跟孟明川不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孟振海說道。

“他們做的事,你知道嗎?”江楚杭斟酌了一下開口問道。

孟振海與江楚杭對視了一眼,“你希望我知道,還是不知道。”

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孟振海落下了一子,“你輸了。”

江楚杭靜默的看着眼前這個頭發斑白的老人,心底已經了然,什麽乞丐,根本就是故意放在他身邊的探子,什麽逃荒,恐怕也是借口,孟家始終都逃不開。

看着江楚杭起身,孟振海開了口,“馮管家以後就跟着你了,回京的時候帶上他。”

江楚杭腳步一頓,旋即轉身撩開衣擺跪地扣首,孟振海盯着他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等到江楚杭出了門,馮管家才進了門,“老爺,真不打算告訴小少爺?”

“還不是時候,這麽多年,孟府上下早就被蠶食的一幹二淨,如今,打破了這僵局,棋局變換,風起雲湧,他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若不是算準了我什麽都不會說,他們又怎麽會同意讓我的孫兒來見見我這個老頭子。”孟振海沉聲說道。

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的情形依舊歷歷在目,那鮮血染就的真實,不會随着孟氏一族的落逃而了結,只會在這場角逐中逐漸變的清晰,直到最後的終結。

當天夜裏周澤康再次接到了孫太後派人送來的信件,他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內容,大致是說近期安排的人就會到,讓他找機會對曹玗希下手。

周澤康把信件放到了火上灼燒,“沐陽,你說太後這是打的什麽算盤,先是讓我派人火燒了恩遠侯府的書房,然後又讓我找機會殺了曹玗希。”

沐陽冷着臉站在一旁,“屬下不知。”

周澤康輕笑一聲,“這江南的水比我想的要深得多,越來越有意思了。”

與周澤康隔了幾個屋,曹玗希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眉頭不展,這東西如果交出去只怕孟家就會被牽扯進去,不過孟明川已經死了,如果全推給他,是不是就牽扯不到孟家了。

想着想着,曹玗希就忍不住嘆氣,她何時變的這麽瞻前顧後了,證據就捏在手裏,自己竟然猶豫不決了。

次日,關于福川的情況就傳了回來,曹玗希正坐在恩遠侯府的書房內,吳恩盛看着信上的情況眯了眯眼,“這福川居然屯了三千精兵且裝備精良,簡直居心叵測。”

“江南位置特殊,如果繼續放任,他日成具規模,只怕能夠輕而易舉的拿下江南,然後直逼京城。”曹玗希說道,眼底劃過一絲絲暗沉。

吳恩盛眉頭微擰,“這領頭的馮廠你們知道嗎?”

曹玗希和吳遠痕都搖了搖頭,吳恩盛皺了皺眉,“我們不能與他們正面對抗,也不能把私兵之事搬到明面上,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既然不能按私兵處置,那不妨把他們當做尋常盜賊,我們在福川境內制造點小的事故,讓這個閑話傳出,之後在按照剿匪行事。”曹玗希說道。

“若是在這期間他們察覺到了什麽,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吳遠痕有些擔憂的開口。

“只怕不用他們察覺,我們在江南的事未必就沒人知道,福川突然出現在百姓的口口相傳中,怎麽會不引人懷疑。”曹玗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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