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爪子伸得太長

“曹将軍。”無念眉頭輕皺。

曹玗希背過了身,擰着眉閉了閉眼,“告訴你家主子,解除婚約之事,勞他費心了,曹玗希感激不盡。”

無念擡眸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告辭離去了,曹玗希只覺得心口一滞,原來,他真的這麽冷心冷情,要徹底跟自己斷絕關系。

青羽擔憂的看着曹玗希,半晌才小聲道,“主子。”

曹玗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緩緩吐出,“沒事。”

靖安侯府

江牧深看着坐在他對面的江楚杭,眼底滿是探究,“你想清楚了?”

“這有什麽想不清楚的,有緣無分罷了。”江楚杭淡笑着說道,仿佛真的不在乎這一紙婚約的有無。

江牧深擰着眉,半晌嘆了口氣,“你自己想清楚就好,這事我會去禀明皇上。”

“不,這事,我自己去說。”江楚杭說道。

江牧深定定的看着江楚杭,終究嘆了口氣,“罷了,你看着辦吧。”

江楚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看到無念端着錦盒走了進來,“主子。”

江楚杭嘆了口氣,接過了錦盒放到了一旁的圓桌上,“查出最近,京內流言是從哪傳出來的了?”

“是二皇子派人散播,四皇子一心為國祈福,誠心感天動地的傳聞。”

“呵,他倒是聰明,知道借力打力。”江楚杭眯了眯眼。

“如今,關于四皇子的賢明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位居四位皇子之首。”無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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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杭閉着眼嘴角微微翹起,手指輕劃過折扇,盛名難副,他倒是要看看這位四皇子要怎麽破局,若是連剩下那三位都鬥不過,豈不是太無趣了。

“另外……”開了個頭,無念遲疑起來,江楚杭睜開眼看了看他,“有話就說。”

“另外,曹将軍派人為成安公主燃了一盞長明燈。”

江楚杭眼底泛起了點點波瀾,臉上挂着淡淡的愁緒,無念開始後悔自己多嘴,江楚杭複又閉起了眼,“西北可有消息傳來?”

“臨近冬日,西北邊境近日恐有異動。”

“西北苦寒之地,地腳偏僻荒涼,冬日有異動也很正常,畢竟以游牧為生,天災甚至重于人禍,我讓他們查的事,如何了。”

“還沒有消息。”

聽到無念這話,江楚杭睜開了眼,眼底劃過冷冽,“去挂燈,讓各地的負責人來見我。”

“是。”無念小心說道,江楚杭很少發火,可如果他生氣了,事情就絕不會善了。

說罷,江楚杭就起了身,“去找馮管家,要收鋪子了。”

有了馮管家的參與,京中鋪子收起來倒是十分輕松,不出半日單子上半數以上的鋪面幾乎都回到了江楚杭的手裏。

江楚杭看着單子上剩餘的幾家商鋪還有他背後的家族,江楚杭冷冷勾唇,“馮管家,你說如果祖父在這裏,遇上這些人,會怎麽做。”

馮管家兜手一笑,“小公子,自古,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事在人為。”

江楚杭擡眸看了看他,手中折扇“啪”的一聲開啓,他輕緩的笑了笑,“無念,放話出去,就說,孟家回京了。”

“是。”

路過鎮遠将軍府,江楚杭在門外駐足,半晌轉身離去,随即,關于孟家的消息便在京內大肆宣揚,曾經的名門望族,一朝落魄出逃,如今放話回京,寓意何為。

與此同時,江楚杭已經換好了衣衫,戴上了面具,随着來福公公往禦書房走去。

“聽說世子爺遞了入宮的帖,聖上就讓奴才早早等着了,還備好了參茶,就等世子爺來了。”來福跟在周承業身邊多年,自然是面觀六路耳聽八方,江楚杭絕對是皇上挂在心尖兒的主。

對此,江楚杭只是淡淡一笑,這麽多年過去了,皇上做在外的關切寵愛從來沒少過,可這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呢。

步入了禦書房,來福躬身退了出去,江楚杭踏步入門,跪地,“臣,參見皇上。”

周承業正在批奏折,聞言擡頭看了看他,“起來,到旁邊守着暖爐坐着,喝點參茶。”

江楚杭順從的走到一旁坐下,守着暖爐坐着,他看了眼周承業,見對方低頭批閱奏折,便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游記看着。

時間一點點的劃過,直到來福輕聲輕腳的進了門給爐火添碳,周承業才擡頭看了眼江楚杭,放下了手裏的筆,“來福,去換壺新的參茶。”

一邊說着,周承業一邊走到了江楚杭身旁,兩人隔着矮桌坐着,“今日,怎麽想起進宮了。”

“臣有一事,想向皇上回禀。”

“何事。”

江楚杭神色淡淡,“臣想請皇上收回賜婚的旨意。”

正在這時,來福端着參茶走了進來,一擡頭就看到周承業臉色陰沉,他渾身一哆嗦,手裏的參茶也随着晃了一下。

江楚杭眼疾手快的伸手擡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心。”

來福公公将參茶放到了桌上,立刻小心地退了出去,江楚杭将參茶倒了一杯出來放到了周承業的面前。

“這是你的意思?”周承業語氣不祥的問道。

“臣的婚姻大事,自然是臣自己的意思。”江楚杭淡淡的說着,并沒有因為周承業薄涼的語調而有所改變。

“你的意思,那你告訴朕,鎮遠大将軍是哪裏配不上你。”周承業眼底升起了怒氣,沉聲問道。

江楚杭聞言起身跪地,語調不卑不亢,“不是大将軍配不上臣,是臣自己壽數無多,不願意連累旁人。”

周承業聞言将桌上的參茶打翻在地,“什麽叫做壽數無多,天下之大,怎會毫無辦法。”

江楚杭閉了閉眼,“皇上,臣主意已定,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周承業一口氣堵在心口,抖着手指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眼瞅着江楚杭沉默的跪着,周承業心中就一陣煩惱,半晌揮了揮衣袖,“罷了,你不願意,朕不會強迫,你起來。”

江楚杭聞言起了身,周承業盯着他看着,半晌無奈的嘆了口氣,“孟家要回京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是。”

“四皇子一心為國祈福,誠心感天動地的傳聞,也是你放出的。”

“不是。”

江楚杭坦蕩的回答讓周承業頗為頭疼,他忍不住擡手捏了捏眉心,“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對瑾妃和四皇子依舊恨之入骨。”

“臣的母親死的凄慘,臣活着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臣如何不會恨。”江楚杭一字一句的說道。

周承業目光緊盯着江楚杭,“去了一趟江南,可見到你想見的人了。”

“見到了。”

周承業點了點頭,“見到了,所以要在京中掀起腥風血雨。”

“臣所做的不過是想要讓一切歸位,是否是腥風血雨,那也要看人心如何。”江楚杭說道。

周承業還從來沒被人堵到這般說不出話,若是一般人別說沒這個膽子,即便有,現在也早就被拖出去斬殺了,可偏偏他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無論如何都舍不得動的人。

“罷了,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

“你今日入宮,不是只跟朕講這個的,你讓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東西,馮廠的那批私兵,到底是誰的人馬。”周承業臉色陰恻恻的,若說方才能把來福吓了一跳,如今這般恐怕是要讓對方吓破膽。

江楚杭卻絲毫不受影響,“那些證據是恩遠侯多年小心收集,臣已經派人在查了,至于私兵,馮廠已死,剩下的人也并沒有知曉答案之人。”

周承業看向江楚杭,“你也學會搪塞糊弄朕了,朕把監察司給你,你就這點本事。”

“臣無能。”江楚杭順着說道,絲毫不在意承認自己能力不足,好像周承業要就地罷黜他,他也毫不在乎一般。

周承業聞言眯起了眼,“不是你無能,是有人手伸的太長了。”

“皇上,需要臣替皇上斬了這人的手嗎?”江楚杭輕聲說道,語氣稀松如常。

周承業的手在圓桌上輕點着,半晌才停了下來,“手可以暫時不動,但爪子可以剪了。”

江楚杭點了點頭,“臣,明白了。”

江楚杭從禦書房出來,來福公公立刻迎了上去,“世子,老奴送世子出宮。”

“來福公公,今日來,為何沒有見到韓統領。”

來福公公輕聲一笑,“自從上次成太醫府上遭遇變故,韓統領一路高升,如今是城防營的統帥,每日都會定時進宮面聖,世子來之前,韓統領才剛剛離開,因此錯過了。”

“這麽說韓統領如今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了。”江楚杭笑着說道。

“哎喲,世子爺,這幾年老奴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裏,這皇上眼前的紅人非世子爺莫屬啊。”來福公公笑着說道。

出了宮門,江楚杭就坐上了馬車回到了靖安侯府,剛回到自己的院子,無念便走了過去,“主子,人都來齊了。”

江楚杭走到了銅鏡前,伸手摘下了面具,半截青色帶着傷疤的面容顯露出來,任誰都無法将眼前這個人同那個風度翩翩的孟杭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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