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夜闖宮門

曹玗希用力的閉了閉眼,她的心口如同被刀割了一般,這幾日她每每回憶起當日的舉動,心底都帶着悔恨。

她确實不該為了心底的那絲沖動選擇離開,也不該自以為安排好了一切就不會出事,說到底,一切的起源都是她的錯漏造成的。

周承業注視着曹玗希,看到了她臉上的悔恨和挫敗,半晌擡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今夜,江楚杭夜闖宮門,在雪地裏跪求朕留你一命。”

曹玗希震驚的擡頭,周承業低頭看着她,“朕會讓你活下去,但卻會免了你鎮遠大将軍的名號,自此,你便是一介布衣平民。”

“鎮遠将軍府朕會給你留着,只要你能查清楚二皇子之死,把證據帶回來,朕便會讓你重回到你的位置。”

曹玗希有些茫然的看着周承業,半晌才輕眨了眨眼,“臣,草民領旨謝恩。”

來福公公在門外侯着,曹玗希推開門走出他便迎了上去,“曹将軍。”

“來福公公,我已經不是将軍了。”曹玗希淡淡的說道,卸掉了鎮遠大将軍的名號,曹玗希雖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卻意外的有些輕松。

來福公公眉眼一動沒有說什麽,曹玗希向外走了幾步,“來福公公,江世子,如何了?”

“世子爺已經被侯爺帶回去了,只是世子身體不好,方才已經讓太醫過府了。”來福公公小心的說道。

曹玗希微微低頭,心底蔓延着酸澀,獨自走出宮外,曹玗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身後留下了串串腳印。

遠遠地她看到了一個人朝自己奔來,曹玗希停下了腳步,曹研快步跑到了曹玗希的面前,“将軍。”

看着她眼底的關切,曹玗希眨了眨眼,“沒事,只是以後不要再叫我将軍了。”

曹研愣住了,曹玗希擡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皇上撤了我的職,以後的路該如何走我也不清楚,你……”

“屬下誓死追随将軍,絕不離開。”曹研紅着眼眶梗着脖子說道。

“屬下本就無家可歸,以後便是做侍從,也要留在将軍,主子身邊。”曹研的話讓曹玗希心疼不已,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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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雪夜裏,曹玗希似乎失去了一切,又似乎得到了一切。

次日早朝

“鄭財,朕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周承業坐在大殿之上,沉聲問道。

“皇上,臣,尚未查清。”昨夜江楚杭夜闖刑部大牢沒多久,皇上便将曹玗希和曹妍傳召帶走了,天亮時分才回去。

鄭財不知道皇上跟曹玗希說了什麽,随行的人也是只字不提,這讓鄭財摸不透皇上的意思,話也就不能随便說了。

“沒查清?朕聽聞你夜審了曹玗希的随行侍從,那姑娘慘遭酷刑,難道什麽也沒說?”周承業眯着眼問道。

鄭財聞言垂頭,眼底微閃,抿了抿唇,“并,并未說什麽。”

“酷刑之下也不曾開口,靖安侯,你怎麽看。”

聽到這話,江牧深擡眸與周承業對視,“曹家軍人人都是剛烈之人,自然不會認未曾做過的事。”

“既然說到這酷刑,臣有一事不明。”

“哦?何事?”

江牧深偏頭看了眼鄭財,“那日大殿之上,二皇子的侍從沐陽,舉止言行皆十分可疑,且他是貼身侍奉二皇子之人,嫌疑最大,為何鄭大人不對他也施已重刑。”

“皇上,當日劉成柏以死明志揭發曹玗希罪行,臣認為她的嫌疑最大,因此便從她和她的随從開始調查。”鄭財趕忙解釋道。

“可你到現在什麽也沒查出來,不是嗎?”江牧深問道。

“這……”

“好了,讓你查你查不出來,朕這裏到有些東西,你們且看看。”說着,周承業便讓來福把準備好的卷軸發了下去。

衆人依次傳看着,上面清楚着寫着監察司在西北的調查結果,江牧深擡頭看着周承業,只見對方眯了眯眼,“都看明白了嗎?”

“一個至死不發一言,一個卻對诓騙曹玗希,謀害二皇子之事供認不諱,此事到底何為真,何為假啊。”周承業将手裏的卷軸扔了下去。

“皇上息怒。”衆人跪地高呼。

周承業深吸了一口氣,“曹家乃是本朝名門,多年來為我大周開疆擴土,勞苦功高,如今便也只剩下了曹玗希一個獨女,朕不忍曹家絕後。”

“來福,宣旨。”

來福宣讀了聖旨,衆人在聽到曹玗希被廢黜為貧民都大感震驚,站在前方的三皇子眯了眯眼不發一言,太子更是毫無反應。

似乎關于曹玗希的事情就這樣翻篇了,鄭財領旨繼續追查真兇,既然曹玗希是因着戰時的疏漏而被貶黜,便是将她排除在了兇手之外。

只不過,雖說擺脫了兇手的名頭,可說到底鎮遠将軍府曹家軍,自此,算是走向了沒落,細想起不由讓人喟嘆,當朝女将軍,威風凜凜,如今倒也是這般的下場。

“皇上,今日城內都在流傳,說是昨夜有人打馬夜闖宮門,也有人看到靖安侯世子曾夜闖刑部大牢,臣鬥膽想問問靖安侯爺可有此事啊?”李默然看了眼江牧深沉聲問道。

江牧深偏了偏頭,哂笑一聲,“你來問本侯爺,倒不如問問鄭大人,身為刑部尚書,有沒有人夜闖刑部大牢他最清楚,亦或者,你可以問問韓統領,是否有人夜闖宮門。”

鄭財聞言出列,“皇上,昨夜江世子确實去過刑部大牢,世子手持令牌,點名要見曹玗希,臣再三勸阻,世子拿出令牌,臣也無法只能讓世子與曹玗希見面。”

韓場擡頭看了眼周承業,也走了一步,“皇上,昨夜江世子确實夜闖宮門。”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衆人便七嘴八舌起來,往日靖安侯世子在朝堂之上幾乎從未被提起過,偶爾一句半句,也多是感慨少年多病,實在可惜。

可如今這一年多,江楚杭多半是和曹玗希一同被提起,如今曹玗希被貶黜,江楚杭又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朝堂上的衆人自然出言讨伐。

江牧深耳邊聽着衆人對江楚杭的聲聲讨伐,眼底的暗沉逐漸凝聚,他擡頭看向了周承業,只見對方的臉色十分難看。

半晌他拱手出列,“昨夜,本侯也深夜入了宮,各位為何不讨伐本侯爺。”

“我兒自小體弱多病,皇上特許他可以坐轎騎馬進宮,我江家承襲皇恩,手裏有如朕親臨的令牌,持此令牌便可暢通無阻。”

“敢問各位,我兒手持令牌打馬進宮,哪裏有錯處。”江牧深眯着眼說道。

“況且,先前我兒與曹玗希有皇上定下的婚約,雖說未成,可說到底也算是一段姻緣,曹家蒙難,我兒仁義,前去探望,為防止被阻攔,特持令牌前往,有何不可。”

李默然之前在江楚杭手下吃了悶虧,如今對上江牧深只覺得心口被堵的死死的,這江侯爺果然還是老辣,幾句話便将衆人堵了個徹底。

“昨夜,是朕讓江楚杭進宮的,他也跟朕說了去過刑部大牢之事,朕也責罰了他,昨夜便讓靖安侯把人帶回去,回府禁足。”

周承業的話一出在場的衆人便也歇了心思,感情這些事皇上都知道,也私下做了處罰,又何必自讨沒趣呢。

見衆人停止了喧鬧,周承業擡手扶額,“好了,今日便到此吧,退朝。”

散朝後,江牧深緩步走到了李默然面前,“李丞相,這街頭巷尾市井流言,聽聽也就罷了,怎可信以為真。”

“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相信流言蜚語,只怕如今令公子就不會安穩的在丞相府裏作威作福了。”

“侯爺此話何意。”李默然眯着眼說道。

“何意?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李默然,你那點爾虞我詐,用來對付我,也是我高興的時候同你過過招罷了。”

“不過,你要再敢打我兒的主意,就好好掂量掂量,你家那個敗家子,夠砍幾次頭的。”江牧深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偏偏說出口的話讓人不寒而栗。

李默然眼睜睜的看着江牧深大步離去,想要說的話繞到了嘴邊卻沒來得及吐出去,這讓他差點沒被活活憋死。

得到了聖旨,曹玗希和曹研便從刑部大牢被釋放,重新站在陽光下,曹玗希擡起了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傾瀉的光,卻又什麽都沒抓住。

曹玗希帶着曹研直奔城外的亂葬崗,亂葬崗裏到處都是腐敗的屍體,有很多都已經白骨化,也有不少被野狗啃食,屍身殘破不堪。

曹玗希在亂葬崗的腐臭屍海裏翻找了一天一夜,夜裏下起了大雨,曹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曹玗希身邊,跪地,“主子,找不到了。”

曹玗希渾身濕透,她的手因為長時間的刨土搬屍已經沾滿了血污,她跪在地上,聞言仰起了頭,任憑雨水打在臉上。

凄風冷雨,寒夜孤寂,她該到哪裏去尋覓,大陸迢迢,她又該往何處去。

三日後

下了早朝,江牧深迎面便看到了等在門外的無念,他幾步走過去,“你怎麽來了,可是楚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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